魏君安笑了,眼底覆滿寒霜:“嫂嫂終于肯正眼瞧我,不躲了?”
沈晏晏:“我沒有躲著你。”
“是么?那為何自那晚過后嫂嫂再也未曾看過我的眼睛?”
“那是因為……”沈晏晏皺著眉頭,電光火石之間,突然反應過來:“你記得那晚?”
魏君安卻突然笑了,答非所問:“從不知,嫂嫂竟是屬蝸牛的。”
沈晏晏氣急,抬手給了他一巴掌:“畜生!”
她才反應過來,那晚的醉酒強吻,今日馬后的逼仄曖昧,他一直都是故意的!
魏君安的臉被打偏,扣著柜臺的手指越發用力。
他看向沈晏晏,眼神里壓抑著不知名的情緒:“嫂嫂好偏心,沈清羽那種草包可以得你另眼相看,我不可以?”
他的身體有意壓近一寸,已經足夠給人以極為強烈的侵略性。
獨屬于他身上的冷冽氣息混合著薄荷的味道撲面而來。
不同于魏野身上那種極為野性粗獷得讓人臉紅心跳的味道。
魏君安身上的味道還染著絲絲極不明顯的書卷墨香,稍顯柔和些。
但讓沈晏晏越發警惕了。
她心下有些厭惡,沒想到這人表面上像是個正人君子,私下竟然會對她產生這種感情。
魏野才死了不到三個月……
魏君安被她厭惡的眼神刺激到,猛然進了一大步,惡狠狠地扣住她的手:“說啊嫂嫂!沈清羽可以為什么我不可以?”
“你以為今日在場上你對他眉來眼去,我沒看到么?”
沈晏晏心下一驚,反手又是一個巴掌甩過去:“齷齪!你以為所有人都與你一樣嗎?我和沈清羽之間清清白白,也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魏君安瞇著眼睛湊近:“是么?”
沈晏晏篤定點頭:“自然。”
她并未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雖然魏君安確實敏銳,察覺到了她今天打馬球的時候,在賽場上動了點小心思。
但心思和情緒這種東西,只要她不承認,誰能拿得了她的錯?
便是聰慧敏銳如魏君安這種,也不能!
魏君安倏地笑了:“女為悅己者容,嫂嫂無故換了鈴蘭香,看來是我會錯意了。”
沈晏晏心底一緊,沒想到他會敏銳至此。
魏君安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知曉自己是猜對了。
他眼底劃過一抹不甘:“愿為草包沐浴焚香,卻連正眼瞧我一下都不屑?”
沈晏晏后退閃躲的動作恰好踩中了他的雷區。
他胸口氣血上涌,跨步上前,扣住她纖細的手腕:“說啊。”
沈晏晏嚇得后退兩步,驚叫出聲:“你放開我!”
她生怕會驚動前廳房間睡覺的小路子和張福盛,聲音下意識壓低,掙扎的幅度也不敢太大。
偏她越是掙扎,魏君安抓得越緊。
沈晏晏著急了:“魏君安,你給我松開!我是你嫂嫂!”
魏君安咬牙:“那又如何!你都能接受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勾引你自小一起長大的兄長,那我對你的感情于你而言不也只是小菜一碟嗎?”
“啪”的一聲。
這次她用盡了全身力氣,再也不怕驚動旁人。
可即便是這樣,他抓著她的另一只手也還是沒松開。
沈晏晏被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她憤怒道:“你如何與他相比?他是我自小一起長大的兄長,他的為人我最清楚,而你,我們不過是認識不足三月的陌生人!”
“如果不是魏野的話,我永遠都不會想要認識你這種心思齷齪……唔!”
她的話沒說完,唇就被人堵住。
他喝酒了?
她詫異抬眸,這才留意到他的耳根和臉頰都有些通紅。
昏黃的燭火照射下,他的醉意并不明顯。
若她知道他飲了酒,絕不會這么沖動地和他爭執。
他擒著她的手腕,不容抗拒的態度和白日里的他判若兩人。
他微抬眼簾,狹長的眸將她近在咫尺的神色納入眼底。
她哭了。
哭得極為委屈。
像是被人欺負狠了,眉頭眼皮通紅,鼻尖也是紅的。
他松開了她的唇,唇也是紅的。
可憐得要命。
沈晏晏一邊哭,一邊抹淚。
眼淚卻越抹越多,像是怎么也擦不完似的。
魏君安沉默一瞬,遞上了自己的帕子,被她狠狠拍開:“不稀罕你的東西!”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哭過的軟糯啞意,語氣里的兇狠勁兒和厭惡聽著更像是裝腔作勢,生怕自己的氣勢弱人一頭似的。
他的心倏地軟成一攤水:“晏兒,不哭了好不好?我錯了,日后再也不強迫你。”
他是真心軟了。
從小到大刻在骨子里的紳士教養告訴他,不要輕易惹哭女孩子,那很不禮貌。
但在這個世界,他已經不止一次惹哭她了。
這有悖于他的教養,也讓他實在無措。
除了床上,他不該在任何場合讓她流淚的。
可這該死的攻略任務……
系統:少甩鍋了,我給你的攻略任務可沒說讓你強吻人家還把人欺負哭!
魏君安:……
好吧,他承認,在看到沈晏晏為了沈清羽那種草包刻意裝扮自己,沐浴焚香,還那般殷殷熱切時,他是嫉妒了。
嫉妒得發瘋。
別人就算了。
沈清羽他憑什么?
他小叔子的身份見不得人,難道沈清羽兄長的身份就有好到哪里去嗎?
憑什么他的晏兒愿意刻意接近沈清羽,卻始終不肯正眼瞧他?
那晚他不過裝醉親了她一下,嚇得她竟然自那日起再也不敢正眼瞧他。
沈晏晏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魏君安,明日起我便為你張羅親事,我管不了你,自有能管你的人!”
魏君安:“……”
剛軟下去的心瞬間硬成水泥。
“除了你,我誰都不要。”魏君安丟下這一句,轉身離開了前廳。
沈晏晏盯著他的背影,眼底再不見一絲慌亂。
她摸了摸被蹂躪得滾燙的唇角,眼角眉梢懶散下來,哪兒還有一絲被冒犯后的憤怒。
不過……
倒是她小瞧了魏君安,她自認為今日在賽場上做得極為隱蔽。
他竟察覺到了。
不愧是少年天才,看來對他得多提防著些。
深夜的京都已經漸漸冷寂下來,可侯府卻依然亮著幾盞燈。
沈清月的方向凌亂不堪,不少東西都被她砸得稀碎。
旁邊掃撒的小丫鬟跪在旁邊戰戰兢兢,生怕會被遷怒。
沈清月氣得滿臉通紅,額頭青筋暴起。
今日明明是她拉攏和安公主的好日子。
原本她想著,帶著沈晏晏來賽馬球,先給她顆棗。
沈晏晏那種趨炎附勢之人,只要給她一個回到貴女圈的機會,她肯定會搖著尾巴湊上來的。
只要她再答應帶沈晏晏多來幾次這種宴會,再順勢讓對方把南城的鋪子送回來,她肯定會答應的。
可沒想到,今日根本就沒機會提起鋪子的事。
不僅如此,她還被這賤人狠狠擺了一道!
貼身丫鬟似竹走了進來:“小姐……還是早些睡吧,明日還要見沈老爺他們呢。”
似竹指的是她的親生父母沈文昊和牛蘭,那兩個從桃花村出來的鄉野村民。
沈清月聞言,頓時像是被抽去了渾身力氣一般,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壓抑地捂著臉痛哭起來。
似竹暗暗揮手,屏退了房間里的小丫鬟。
沈清月忍不住撲進似竹懷里:“嗚嗚嗚嗚我的命怎么這么苦?似竹……如果他們不是我的父母該多好。”
似竹憐惜地回抱住她,柔聲安撫著:“沒事的小姐,還有二少爺呢,您可以向他借錢呀。”
沈清月哭著搖頭:“不行的……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