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從小伺候老夫人,今日是看在將軍成婚,才被指派過來,日后伺候新婚小夫妻的。
她是老夫人身邊得了眼的丫鬟,將軍府又多是武夫,大家都沒什么架子。
從未有人如此陰陽怪氣地給她臉色看。
周圍的小丫鬟們見狀,都偷偷互相遞眼神。
果然是個不好惹的,連青竹姐姐都吃了掛落。
青竹臉色當即有些不好:“不論如何也不該是您自己揭下,這不合規矩!”
沈晏晏冷笑:“讓個小廝來跟我拜堂就合規矩了?”
青竹:“……你!”
沈晏晏:“有空來與我這個新婦立規矩,不如先約束約束你們家小將軍吧。”
青竹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新婦上門第一天就敢指摘夫君的不是,這還得了?
她沖外面人使了眼色,換了個人在跟前伺候,自己退了出去。
她非得讓老夫人給這個新婦一個下馬威不可,否則日后府中還不被她鬧翻天了?
沈晏晏朝著身邊的小姑娘招招手:“錦鯉,過來。”
叫錦鯉的小姑娘也才十三四歲,長得活潑機靈,眼神清亮。
是她情報組織里極為能干的小姑娘。
因為要進將軍府,她才讓錦鯉充當貼身丫鬟,帶在身邊。
另一個被帶來的是死士里的姑娘,叫大福。
性子冷了點,但拳腳功夫極好。
錦鯉湊上前:“夫人,可是要梳妝?”
聞言,將軍府的其他丫鬟臉上都露出了不滿之色。
她們將軍雖然沒來,但這新婦也不能這么沒規矩不等人就安置啊。
萬一她們將軍晚上會過來呢?
沈晏晏點頭:“替我卸掉這些東西。”
大福扭頭就去打了熱水來給她沐浴更衣,錦鯉麻溜地將她的鳳冠拆下,又卸了臉上的妝。
她揮退了所有的丫鬟,讓錦鯉和大福伺候她洗漱完,這才將搬來的東西都安置好。
死士她帶了過來,只是將軍府到底是武夫之家,聽說又讓那裴玄改了守衛機制,守衛森嚴。
她的死士暫時滲透不進來,只能在府外待命。
沈晏晏做完這一切,這才將賬本拿了出來。
今日月末,她需要查賬。
雖然她被皇帝亂點鴛鴦譜塞進了將軍府,但這并不代表著她手里的煥顏食肆就要放掉。
相反的,將軍府瞧著格外樸素,吃穿用度一切從簡。
她可過不慣這些。
從苦日子里熬出來的,她現在有錢了,自然要緊著自己,過上自己力所能及的好日子。
她讓錦鯉和大福將床鋪換成柔軟親膚的月光錦,房間里普普通通的陳設也都換下,擺上她喜歡的東西。
臨窗的位置還放了一張象牙貴妃椅。
床前放著金絲楠木并蘇蜀飛針繡的江山飛鶴屏風。
裴玄的那堆破爛兵器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書,她全部收拾堆到了房間另一邊。既然裴玄敢在大婚當日給她沒臉,她也用不著慣著。
皇帝賜婚,她有什么好沒底氣的?
外面的丫鬟們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在里面乒乒乓乓地收拾完,吹滅了蠟燭就躺下了。
完全沒有要等人的模樣。
她們原本還等著看新婦獨守空房,垂淚委屈的有趣場面呢。
房頂上,裴玄面上風輕云淡,內心已經慌得一批,幾乎要跑下去跪搓衣板,被系統又是電擊又是捆綁,好歹是把人給拉住了。
沈晏晏知道明日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早早便睡下了。
另一邊。
青竹正給老夫人上眼藥:“您都不知道,那新婦囂張成什么樣子了!自己一把掀了蓋頭不說,還將將軍的房間弄得亂七八糟,將軍那些寶貝武器全被丟在角落里,奴婢瞧著都心疼,那些寶貝平日里我們碰一下將軍都要仔細盯著呢。”
“還有她帶來的兩個小丫鬟,瞧著都是十三四歲的模樣,不通人事,哪里會伺候人啊!”
“老夫人,您不心疼將軍,奴婢瞧著也心疼啊,這哪里像是個知冷知熱的枕邊人?”
裴老夫人緩緩睜開了眼睛,手中捻著佛珠,慢條斯理:“玄兒人呢?”
青竹聞言噎了一下,悻悻道:“這……奴婢們怎么知道呢,將軍他向來是個活潑肆意的性子,耍起性子來軍部那五六個老將軍都按不住他,奴婢哪兒能知道他的行蹤?”
裴老夫人意有所指地看向她:“所以玄兒這性子就該娶個厲害點的媳婦不是么?”
大師算命果然不錯,還是得經人事的寡婦才能鎮得住玄兒。
一般沒開臉的小姑娘哪有那能耐?
青竹還想說什么,裴老夫人又說:“今日玄兒胡鬧,推了身邊小廝出來拜堂,本就荒唐。”
“是我們欠了人家姑娘的,日后你們伺候她需格外恭順端敬,見她如同見我,不許惹是生非,知道么?”
青竹不可置信地看著老夫人:“這……”
裴老夫人銳利的眼神掃過來:“嗯?”
青竹后背一涼,連忙跪下:“是。”
翌日一大早,沈晏晏是被外面的鬧哄哄的聲音吵醒的。
“錦鯉?外面怎么回事?”她坐起來。
錦鯉和大福走了進來,臉色都有點難看。
沈晏晏挑眉:“這是怎么了?”
錦鯉黑著臉:“主子,這將軍府也太荒唐了!”
沈晏晏瞟了她一眼,她才不情愿地改了稱呼:“夫人,您不知道,外面烏泱泱地站了一大群女人,說是……說是那鬼將軍今日納了十八房的小妾,正等著給您敬茶。”
沈晏晏:“……”
“替我梳妝。”
既然是將軍夫人,那自然就不能像從前當寡婦一樣穿得素凈,否則旁人還以為她好欺負,壓不住人。
沈晏晏挑了一件浮光錦的月牙藍色疊裙,外罩雪色外衫,盤了個高高的望仙髻。
這身打扮依然素凈了不少。
不過錦鯉又給她腰間配了一條八寶珍珠竄玉帶,雙手疊戴雙響翠綠美人條,胸前壓著雙魚戲水銀絞絲的瓔珞,嵌著一塊水頭極好的皇家綠翡翠。
正是夏日,她這一身清雅不失華貴,卻格外透氣靈動。
按照規矩,新婦第二日是要穿紅色系去敬茶的。
不過,既然裴玄都能在第二日給她塞了十八房的小妾,那她也沒必要按照勞什子的規矩來穿紅戴綠。
她穿戴整齊后,坐在堂上,讓錦鯉將外面的人都放進來。
十八個鶯鶯燕燕突然蜂擁進來,撲面而來的脂粉味嗆得沈晏晏直打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