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
謝秀才如愿考中了進士,成了天子門生。
第二年便成了探花,被皇帝親封為大理寺少卿。
李蓉兒知曉時,喜不自勝,開倉放糧,救濟乞丐。
可換來的,卻是一道賜婚的圣旨。
大理寺少卿謝清秋被賜給了皇上最小的公主,不日完婚。
還沒等李蓉兒追去京都詢問分明,便收到了一紙休書,言明她犯了七出的善妒一條,要求讓她浸豬籠。
連帶著她的兒子謝子安也不被謝家承認。
李蓉兒的父母氣得當場病倒。
謝子安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平白變成了個不清不楚的野種。
李蓉兒氣不過,進京狀告大理寺少卿。
她至今都記得,被雍容華貴的丫鬟請到大理寺少卿的府邸,接待她的不是那忘心薄幸之人,而是當今最受寵的小公主。
小公主金枝玉葉,便是身邊丫鬟穿的,也并非她能夠比得起。
堂堂正正活了十幾年的李蓉兒,第一次嘗到了局促的滋味。
那丫鬟瞧著她時眼帶挑剔,第一眼竟將她認做上門打秋風的叫花子。
她就站在堂前,想要為自己討個公道,周圍指指點點的聲音卻像是帶著尖銳的針,刺在她身上生疼。
“這便是少卿大人當年年少時娶的惡婦?”
“聽說害得少卿大人好苦呢。”
公主穿著錦衣華服,端坐堂上,好奇又溫和地看著她:“你是蓉兒吧?”
李蓉兒第一次生出自慚形穢之感,囁喏不知如何開口。
公主想了下:“你來是問清秋哥哥要錢的嗎?”
李蓉兒冷了臉色:“自然不是。”
公主不諳世事地看著她:“蓉兒姐姐,他現在是我的相公了,你想要多少錢才能和他清清白白,一刀兩斷?”
旁邊的下人們偷偷呸口水:“也就是咱們公主大度,換個人不打死她算好了!這等刁婦!”
“聽聞是她打殘了少卿大人的母親,扣著他母親才把人留下呢。”
“少卿大人不是說了嗎?她就是故意挾恩圖報,下藥逼迫人家就范的,真給咱們女人丟臉!”
“要不是她家仗勢欺人,恃強凌弱,少卿大人怎么會在她家屈辱了三年?”
“強了人還不算,逼著少卿大人日日抄書給她家賺錢,才使得她家得了本錢做生意,呸!若非她耽誤,少卿大人早考上功名跑了!”
“聽說,少卿大人每稍反抗,他娘就要被毆打,那一身癱瘓皆是拜此惡婦所賜!”
“天哪,世上果真有如此惡毒之人!”
李蓉兒越聽越憤怒,氣得渾身發抖:“謝清秋在哪兒?我要與他當面對質!”
公主有些為難地看著她:“相公已經說了,此生與你不復相見,蓉兒姐姐,你若要錢,便與我開口吧,我給你便是了。”
“什么錢不錢的問題?”李蓉兒怒喝:“他顛三倒四,滿口謊話,難不成還想我給他背鍋不成?”
“我李蓉兒行得正坐得端,何曾虐待過他與他母親?”
“當初我冰天雪地救他性命,是他說要以身相許報恩,是他主動入贅,只為求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便是各中種種不談,難不成我供他讀書趕考有假?為他生兒育女有假?替他照拂病弱老母三年有假?”
公主臉色微變:“你……你與清秋哥哥有孩子了?”李蓉兒:“自然!”
公主兩眼一翻,竟是昏了過去。
再往后,李蓉兒被壓入大牢,再也沒能見到這位公主一眼。
她在牢里被關了半個月,丟回了李家鎮。
跟在她后面來的,是一紙訴訟,狀告李家人偷稅少繳,貪圖民脂民膏,搜刮百姓的錢來救濟鄰國。
犯的是滿門抄斬的死罪。
李蓉兒嚇壞了,散盡家財未能疏通一二。
后來,她心一橫,帶著兒子上京求饒。
不求謝清秋給她一個說法,但求放過李家滿門。
她帶著兒子在大理寺少卿府邸門口跪了三日。
第四日。
李家滿門囚犯被押送到京都,由大理寺少卿親自審理,判三日后鬧市問斬。
李蓉兒帶著兒子在府衙門口幾乎磕斷了頭,哭得肝腸寸斷,求饒聲響徹不絕。
來往路人無一同情,都只道李家一門壞水,死有余辜。
李蓉兒滿心憋屈,懷里的兒子才三歲,發著高燒,也被一起抓了。
最后,她也只能被綁在刑場上,痛不欲生地看著李家三十二口人全部被斬首。
而她能夠活下來,只是因為公主憐惜她有孩子,怕孩子年幼失親,所以才留了她一條命。
而后,她和兒子被流放嶺南三年。
之后,一路顛沛流離,幾次遇險差點兒身亡。
是路過桃花村時,被魏野救下,這才在桃花村徹底安定下來。
沈晏晏靜靜聽完,臉上劃過一抹心疼:“蓉兒姐姐,沒想到你……”
李蓉兒擺擺手:“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該知曉的大家都知曉的。”
趙秀:“所以這次是怎么了?”
李蓉兒嘆了口氣:“剛搬來時,我便料到會與謝清秋碰上。”
碰到和安公主那日,她正好瞧見門外謝清秋攬著他妻子從店門口路過。
從此魂不守舍。
她自己倒是不怕,只怕會連累了沈晏晏好不容易做起來的店,更怕會耽誤自己兒子讀書。
而后,那日在和安公主的馬球場上,她再次看到了謝清秋。
謝清秋瞧著成熟了不少,容貌依然俊美,周身還多了幾分貴族氣度。
一顰一笑皆是高雅端莊,在人群中也是佼佼者。
那日馬球場上,她冷眼瞧著謝清秋幾次欲和魏君安搭話都不得其門靠近,心中好不暢快。
原以為兩人不會有過多交集。
誰曾想,東城的分店,碰到了謝清秋現任的公主妻子顧婉鳴。
公主她倒是不擔心,她擔心的人,是那卑鄙無恥的小人謝清秋。
果然,沒兩日,謝清秋也知曉了她。
李蓉兒憤恨道:“那廝不要臉,還以為我開店到京都來是為了糾纏他,幾番找我,欲勸我賣了店離開。”
“我端是不肯的,他這兩日便尋了個由頭,只說我帶去分店的泡堂張福盛是個有問題的,殺過人,是個逃犯,進而以辦公為由,封了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