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晏微妙地扯了扯嘴角,還沒走近,二晏便聞到味道,一股腦朝著她撲過來,在她裙子下哼哼唧唧,軟得像條沒骨頭的小狗。
魏君安順勢看了過來,朝她虛虛行禮:“嫂嫂回來了?”
沈晏晏尷尬地點了點頭,將點心放在桌上:“我帶了些糕點回來。”
魏君安看了一眼糕點,眼底笑意盈盈:“單我有還是大院里旁人都有?”
沈晏晏:“……都有。”
魏君安眼底的笑意淡了幾分:“我便知道,饒是幫了嫂嫂這樣大的忙,也換不來一個單獨的謝禮。”
沈晏晏越發心虛了。
原本魏君安確實幫了大忙,她便是專門專程給他買點東西送來,也是無可厚非的。
但架不住她心虛得厲害,越是心中有鬼,越是撇得清靜,不敢有粘連。
尤其這會子,她讓魏君安幫了她一個這么大的忙,對方萬一順桿子爬上來對她耍賴,她如何拒絕?
沈晏晏硬著頭皮想走了。
魏君安幽幽地盯著她:“嫂嫂這是什么眼神,倒像我是什么洪水猛獸了。”
沈晏晏勉強扯了扯嘴角:“怎么會?”
她露出笑容:“只是剛回來,有些乏了,我先上去休息。”
她頂著魏君安幽怨的眼神,轉身上了樓。
二晏哼哧哼哧就跟著往上跑。
沈晏晏回了房間,才松口氣。
見腳邊的二晏哼哼唧唧的,忍不住抬手在它狗頭上敲了一下:“跟他那么好,還回來做什么?”
這可是她要養的小狗,她不過當了幾日甩手掌柜,狗都跟人跑了。
二晏以為她要陪它玩,咧著嘴笑嘻嘻地湊上去舔她手指頭。
沈晏晏便消了氣,真跟它玩了會。
李蓉兒是個有手段的,謝清秋倒臺后,她便借機將自己的事情宣揚了出去。
將她和婉鳴公主都塑造成了極為可憐的受害者,尤其是她自己。
赫然成了個勵志又不畏強權的堅強母親,為了供孩子念書才不得不拋頭露面來做生意。
女子大多耳根軟,極容易共情的。
被李蓉兒這么天哭地悲地一渲染,來光顧煥顏食肆的人就越多了。
李蓉兒談了幾樁生意,在魏君安的提點下,開放了幾個權限,讓其他都城的酒樓也能“加盟”進來,她們只坐收抽成便是。
兩人這么一搗鼓,光是加盟費,竟然狂攬了三十二萬兩黃金。
李蓉兒趁熱打鐵,擴大店鋪,一鼓作氣將煥顏食肆干成了京都最大的食肆。
兩人賺得盆滿缽滿,幾乎成了京都最大的富戶。
這日。
沈晏晏正在研究方子,冷不丁收到了侯府的邀請。
她算了算時候,應該也確實差不多了。
侯府這個虧空,這會該兜不住了。
趙箋約了京中不少婦人去拜花神。
婦人們自然會趁此機會帶著家里的姑娘出來踏春賞花。
沈晏晏被邀請,一點也不例外。
李蓉兒還很看得開:“我負責食肆里的生意管理,你只負責跟那些娘們交道,豈不正好?”沈晏晏還是有些猶豫:“可是……”
李蓉兒擺擺手:“好了,你且去吧,我這還有得忙呢,上午忙完了賬本,下午我還要帶子安去看他干娘。”
謝子安的干娘是最近認的,婉鳴公主。
原來也是因為沈晏晏見顧婉鳴無所出,又成了新寡,想著她惦念謝清秋,便帶著放學歸來的謝子安去探望她。
誰知道顧婉鳴見了謝子安,愛得不行,當場便拉著要認干兒子。
這才拍板定下來。
現在,顧婉鳴是將對謝清秋的所有感情都轉移到了謝子安身上,將他視如己出,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勒令李蓉兒至少三日要帶孩子上門去見她一次。
李蓉兒自然也樂得多個人來疼她兒子。
兩人便這般敲定了。
李蓉兒笑道:“得了,我什么人你不知道啊?我是最怕那些個貴女們的宴會,讓我去應付那些,不如讓我多做兩個賬本呢!”
沈晏晏見她確實并不介意沒有被邀請,便也放心赴宴。
賞花宴設在京郊馬場。
正式三月底不到四月的天氣,草長鶯飛,百花齊放。
貴女們穿紅著粉,頭戴簪花,流連于百花山莊花叢里,美得好似神仙卷軸。
百花山莊是專門為了招待貴女宴會而設立的,平日并不住人,只有些侍弄花草的下人們。
每有婦人要辦宴會,便去官家申請對牌便是,一應花銷自費。
百花山莊內有溫泉水流動,即便不是春日,也依然能夠看到百花斗艷的奇景,最招婦人們喜歡。
有姑娘在的地方,免不了有青年才子。
百花山莊隔壁便是一座供才子們吟詩作對,賞景弄情的茶莊。
先前,魏君安作為丞相得意門生,在上京辦了幾樁美差,很是出了些風頭。
不少人都想要結交他。
奈何魏君安是個難琢磨的,今日說要去茶莊品茶,引得上京公子哥和小姐們一窩蜂去了,他自己倒不知躲哪兒遛狗去了。
明日又說要去校場學騎射,引得眾人又一窩蜂地跑去京郊校場,擾得軍機營三日不得安生,他自己倒躲在管邑里睡大覺。
眾人被遛了這么三五來回,也漸漸品出味來。
這位清貴才俊,新任的大理寺少卿并不喜與人結交。
但聽聞他近日遛狗愛來百花山莊,于是抱著可能會撲空的心思,京中年輕才子佳人們還是聞著味兒來了。
沈晏晏到場時,眾人正在賞花。
四十出頭的貴婦們以趙箋為中心,正簇擁在一處。
未婚的貴女們以沈清月為中心,簇擁在旁邊一簇。
沈晏晏進場,原本身份并不高的,卻因著是魏君安的寡嫂,貴女們便高看了她兩眼。
貴女們簇擁而上:“晏晏你來啦?”
“掌柜的來啦?好久沒去你店里了,生意又好了吧?”
眾人笑著上前寒暄。
趙箋就在不遠處瞧著,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
她的女兒才應該是萬眾矚目的中心,沈晏晏……
她又止不住地回想起前幾日進宮時,聽到的和安公主的話。
她說,真可惜,好不容易培養出的一個太子妃,有著這樣的氣度和膽識,本該是太子身邊的天作佳偶,是端陽侯府的驕傲。
偏偏明珠暗投,陰差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