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晏好笑道:“二位大人,你們的府邸在文臣一道,怕是不順路,不妨事的,皇后娘娘已經為我安排了轎攆,無需相送。”
李公公連忙在旁邊跟著點頭:“是啊是啊,兩位大人無需擔憂,皇后娘娘親自賜了轎攆,讓奴才送夫人回府呢。”
誰知,那兩人卻是瞪了一眼李公公,好似他搶了他們的美差似的。
李公公縮了縮脖子,很快又改口:“不過……不過皇后娘娘也說了,若是有人相送,也可不必準備轎攆。”
林相笑瞇瞇地看向沈晏晏:“跟我一道否?正好我家昭雪想你得緊,你們也好說說話。”
張大人連忙道:“與我一道啊,我家夫人天天念叨著你呢,正好在我家吃了飯,我再讓車夫送你歸家去,豈不兩全其美?”
林相一把擠開張大人:“我家女兒與沈丫頭是閨中蜜友,情分自不必提,還是與我家姑娘敘舊吧。”
他因著不許自家女兒嫁給那沈清羽,已然傷了父女情分。
每每也只有沈晏晏上門拜訪的時候,從中調和,他才能和女兒說上一兩句話,關系緩和一陣。
這不最近又讓他逮著林昭雪出門私會沈清羽,父女倆又吵了一架,已經三日沒說話了。
他這做父親的,心中實在是煎熬得厲害,這會子碰著沈晏晏,簡直像是看到救星一般。
原本沈晏晏新婚燕爾,他一個老頭,哪好意思上門去請人,今日運氣如此好碰著了,自然要往家里拉!
張大人氣得不行:“我家夫人還認了沈丫頭做干女兒呢!要算起來,難道我張家情分比你林家少?”
他轉頭慈祥地拉住沈晏晏的衣角,語氣帶著幾分卑微:“丫頭啊,你干娘近日實在想你想得頭都疼了,你隨干爹回家瞧瞧去吧?”
前些日子他出門吃花酒應酬,被老婆知道了,拿著戒尺追著滿府抽打,差點兒臉都撓花了。
花了好大功夫,硬是沒能將人哄好。
但沈晏晏就是有這種手段和本事,每次上門,總能調和好兩口子的情緒。
好多次兩人鬧得不可開交,都恰好趕上沈晏晏上府來親自送月供,見著了便調和了兩句,每每都有奇效。
一來二去,他老婆便拉著她認了個干女兒。
左右他家底下生了四個,全是皮實的兒子,膝下一個女兒都沒有。
就缺個這樣窩心又乖巧的,能從中調和的小棉襖。
張大人便也順勢認了個干女兒。
林相和張大人一人揪著沈晏晏的一邊衣角,幼稚得不像兩個年過半百的人,誰也不肯讓誰。
沈晏晏好笑道:“今日實在還有事,林相,干爹,我明日后日先后上府拜訪可好?”
“這會先放我歸家去吧,家里的狗生了一窩狗崽子,正缺人照顧呢。”
兩人一聽,倒來了興致,又老小孩似的拉著她問東問西。
有時沈晏晏上府來,也會帶著二晏去玩。
他們印象深刻,那狗極為機靈聰慧,實在惹人眼饞。
他們好幾次想要橫刀奪愛都沒成功,這會聽說她的狗下了崽,又蠢蠢欲動了起來。
沈晏晏哭笑不得:“這……剛生的崽還太小了,離不得娘,怕是還不好相送,等過兩個月,大些了再看吧。”
兩個老頭不約而同露出遺憾之色:“哎……那好吧。”
沈晏晏又是一番周到安撫,這才說服了兩個老頭放她離開。
李公公在旁邊瞧得無比稀奇,心中對她也越發佩服。
一行人這才往宮門方向去。
遠處閣樓之上,一抹明黃色盯著宮門方向的幾人,眸色銳利。
“太子殿下,怎么了?”旁邊的大理寺卿正奇怪地看著他。
兩人在閣樓之上,太子正破古籍棋局,他在旁邊匯報朝事,太子卻突然起身,不知看向哪里,眼神里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太子彎了彎唇角,重新坐了回去,看著棋局,突然莞爾:“有趣。”大理寺卿不明所以:“有趣?”
太子攆起黑子:“你瞧這片白子,分明已是窮途末路,卻總能掙扎延升出一片生機。”
“我堵了又堵,卻像是斬不斷這片白子的生機,只要逮到一絲生機,總能讓它逃出生天,又立新機,真是巧妙。”
已經接連斬斷了她的兩條路,她竟又爭出新的生機。
他斬斷了魏野,魏君安兩兄弟給她的扶持,竟又冒出個裴玄來。
勢力范圍也還不停擴大。
她的運氣,未免好得也太離奇了些。
前有魏野死前叮囑,替她收服了桃花村三個最有價值的村人。
后有魏君安死前部署,替她籠絡了文臣之首的林相。
到底是他小看了那魏家兩兄弟。
原以為不過是兩個不成氣候的鄉野之人,竟能見招拆招,悄無聲息地逃脫他的監視,替沈晏晏籠絡了這么許多文臣和能人。
原先他有意拉攏魏君安此人,但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動了他培養幾年的棋子謝清秋。
也不該讓沈晏晏對他動了男女之情。
犯了他的忌諱,他只能借沈清簡的手,做局除了魏君安。
只是……
以他對魏君安的了解,沈清簡那樣拙劣的殺局,他便是只剩三分腦力,也不該死在那荒郊野嶺才是。
他甚至都以為魏君安是在詐死金蟬脫殼。
暗中親自去反復確認了好幾次,才能確定,魏君安果真是死了。
死在了那般簡陋又拙劣的殺局之中,荒唐得簡直不像樣子。
不過……
他倒是有些疑惑了。
上一世,國師斷言沈晏晏是天煞孤星,會克制大盛國運,沈清月是天降福星,因此他娶了沈清月,棄了沈晏晏。
但大盛國運卻在他登基后沒撐過三年,國破家亡,他也被人釘死在沈晏晏的墳頭上。
重活一世,他重新找高人算過,判詞并未改變,但他卻發現不同。
沈清月到了端陽侯府,端陽侯府便捅出了天大的簍子。
反倒是沈晏晏,即便是他多方圍堵,她身上卻總有莫名其妙的好運,次次都能化險為夷,身邊吸引來源源不斷的貴人相助于她……
莫不是,他搞錯了?
沈晏晏并非真克夫?
真假如何,還有待查驗。
若真是如此,他也不介意將這個廢妾再招回來。
畢竟,她真正愛的人,一直都是他不是么?
沒人比他更清楚那個女人心中對他的妄想和執念有多深。
她爬得再高,也不過就是想要讓他能多看她一眼,想成為他手中更有用的棋子罷了。
太子輕笑出聲,冷肅凌厲又威嚴的臉上頓時如同冰面上綻出驕陽,瑰麗迤邐,俊美如仙。
沈晏晏從皇宮回來,實在有些疲憊,照看完小狗子后,便回了院子里補覺。
錦鯉笑著將微涼的解暑飲品端了上來:“夫人該是沒用午飯吧?將軍讓小廚房熱著飯菜,給您來點兒?”
沈晏晏愣了下:“廚房還有吃的?”
錦鯉偷笑,又賊眉鼠眼地湊近:“夫人您都不知道,將軍回來沒見著您,好一通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