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夜,寶鼎剛剛送老桓酶和司馬鋅,曝布就匆匆而李術忖曝布禮畢,寶鼎就急切問道,“嬰和他的母親都到了?”
“都到了,主母和公主已經把他們接到了后帳。”
安鼎急忙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問道”一切都還順利嗎?”
曝布跟在他身后,笑著說道,“非常順利。
我到達輛山之前,那邊已經準備妥當。見到嬰和他的母親后,我把事情的原委大致說了一下。聽說大王不愿意赦免他們,嬰的母親非常失望,當時就痛哭流涕。嬰倒是很平靜,安慰母親說,他一定會殺敵立功,以功贖替。然后,他請我幫一個忙。”
“什么忙?”寶鼎好奇地問道。看樣子在逆境中長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樣,雖然只有十歲,但顯然比同齡人要懂事。
“他請求我,把他身邊的人全部帶走。”曝布說道,“長安君府上的家老、執事、短兵,還有一些幢仆女婢。一直追隨左右,照顧他們母子。嬰請求我把他們一起帶走。”
“這些人也是隸臣妾?”
“當然。”曝布說道”很顯然,這些年來。很多人在暗中照拂嬰,沒有讓他們母子吃太大的苦。因為無法拒絕嬰的請求,我只好把騎山挑選的精壯隸臣退掉了一半。滿足了嬰的意愿。”
“非常好。”寶鼎停下腳步。面露感激之色,“左庶長幫了我一個,大忙。”
曝布遲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想說什么?”寶鼎舉步再行,笑著問道。
曝布湊到寶鼎的身邊,低聲問道,“武烈侯,聽說大王對長安君背叛一事切齒痛恨,當年大王為了泄憤,曾把屯留三十萬人發配到隴西臨佻。現在武烈侯贖救長安君的妻兒。豈不要激怒大王?”
“離開咸陽的時侯,大王授我護軍中尉一職,你說大王是不是被我激怒了?”
曝布苦笑,目露擔憂之色。
“護軍中尉的屬官由我自行舉薦,我打算讓你出任中護軍,你意下如何?”寶鼎問道。
護軍中尉的屬官有中護軍、領軍史等,其中中護軍的級別最高是護軍中尉的副職。
曝布過去因為黑鷹銳士身份的限制,爵位最高也就是八等公乘爵,但出塞一戰讓他打破了爵位升級的常規,一躍升至十等左庶長爵,不過有爵祿無實職,還是給寶鼎做衛率。高爵低就,大材小用了。
曝布當然想要個實職,有了實職才能立更大的軍功,前途才會更好。寶鼎如今是一等封君,再在第一線沖鋒陷陣的機會微乎其微。繼續做他的衛率事實上已經很難立軍功。只是曝布沒想到,這才幾個月的功夫。自己就獲得了做實職武官的機會。而且還是高級武官職。
曝布又驚又喜,急忙拜謝。護軍中尉是為寶鼎這個一等封君量身定做的武官職,這個武官職級別太高了,所以它的副職中護軍的級別也是水漲船高,以曝布看來,至少需要十二等左更爵以上的將軍出任,和他沒有任何關系,誰知喜從天降,寶鼎竟然舉薦他了。
“護軍府的事你全權負責。”寶鼎說道,“領軍史等屬官都從黑鷹銳士里按爵位高低舉薦。過去我沒有實力,需要你們的守護,現在我封君了,有實力了。該我回報你們了。護軍府就是你們走向輝煌的開始。”
曝布感激涕零,但他不得不出言勸諫,“武烈侯,我們的使命是守護你,保證你的安全,如果銳士全部進入護軍府,那你的安全怎么辦?誰來保證你的安全?”
寶鼎放慢腳步,笑著問道,“二十個黑鷹銳士對陣二十個墨者劍士,誰更厲害?”
曝布頓時明白了,“墨者劍士不可能像我們一樣,時刻守護在你的身邊。”
“我還有虎烈衛。”寶鼎說道,“接下來我們要不停地打仗。仗打得越多。虎烈衛的功勛越大,相信用不了多久,虎烈衛里就會有很多悍卒變成黑鷹銳士。”
曝布對那些自視清高的墨者劍士不放心,對那些未來的黑鷹銳士更是不抱任何指望,“武烈侯,這絕對不行。即使我同意了,那些黑鷹兄弟也不會同意,因為他們來到你身邊的時侯,都向自己的將軍發過誓,誓死保護你的安全。”
“我知道。”寶鼎很是感動。用力拍拍曝布的肩膀,“所以我叫你全權負責護軍府,叫所有的銳士都在護軍府任職。我的安全,我們的未來,都在護軍府。”
曝布沒有聽明白,兩眼望著寶鼎,等待他的解釋。“護軍府的職權是什么?”寶鼎慢條斯理地說道,“在特殊時期,護軍府事實上就是前線大軍的指揮中樞,所以護軍府的權力非常大。我們要巧妙利用這些權力,給護軍府組建一支衛軍,一支大秦最強悍的軍隊。護軍府有了自己的軍隊,有了實力,如果調動不了那些將軍,我們就自己干,打贏了,軍功就是我們的,然后還有誰敢和我們作對?”
曝布有些頭緒了,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公子要搶人?”
寶鼎哈哈一笑,“中。你以最快速度組建護軍府,明天早上就把護軍府所有二占…二單報咸在大秦鼎鼎有名,你帶的污隊黑個個小都是勇冠三軍的人物,大王對你們的印象非常好,贊不絕口。看到護軍府由你們這批人掌控,必定龍顏大悅。”
“護軍府如此重要,大王為什么叫我自行舉薦屬官?很簡單。他想知道護軍府在我手上到底能發揮什么作用,假如我舉薦的都是與我親近的士卿官僚子弟,那大王怎么想可想而知了,未來他必定會削弱和限制護軍府的權力。相反,提拔你們,護軍府上下齊心,肯定能干一番大事。大王放心了,給我們的權力也就更大了。”
“今夜你同時寫一份奏章給大王,懇請大王授權護軍府在全軍選拔黑鷹銳士,以昭顯秦軍武力。獎賞功勛卓著的大秦武士。這一次你把選拔條件降低一點,并要求各軍悍卒以最快速度趕赴南陽護軍府參加選拔。”寶鼎笑得一臉燦爛,“左庶長,你估計一下,參加選拔的悍卒大概有多少人?”
“當年我在藍田大營參加選拔的時侯,從各軍云集而來的悍車大約有兩千多人。這一次如果降低條件,保守估計在五千到八千左右。”曝布笑道,“公子,如此一來,我不但可以給你打造一支強悍的黑鷹銳士衛隊,還能給護軍府組建一支無堅不推的精銳衛軍。”
寶鼎連連點頭,“至于用什么理由把這些悍車全部留下,那就是你的事了。”
曝布嘿嘿一笑,“公子,人我可以幫你留下,但各軍將率如果紛紛上奏向大王告狀,你可要抗住了。”
寶鼎揮揮手,根本不以為意。我既然敢搶人,我還怕那些將軍們告黑狀?”烏重馬上會帶兩干頭渠人和數千匹戰馬趕到南陽,加上虎烈衛。這就是三千騎軍。這是衛軍的主力。”寶鼎說道,“各軍悍車趕到南陽后。馬上整軍練,力爭在兩個月內整合完畢,隨時可以上戰場。”
“一個月的時間綽綽有余了。”曝布自信地說道,“但是,若想把這支軍隊打造成一支無堅不椎的鋒銳,需棺艾入大量的錢財,戰馬小武器、盔甲等等,這些都需要錢,而咸陽所能提供的軍資遠遠不能滿足我們的需要。”
“我給你錢,給你戰馬,給你武器,給你所需要的一切。”寶鼎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只有兩個要求,器是這支軍隊必須是中土武力最強的軍隊,其次。三個月后,這支軍隊必須投入戰場作戰。”
曝布大喜,轟然應諾。
寶鼎走進后帳,看到白氏眼含淚水把一位瘦弱的清秀少年樓在懷里,一鼎素服少婦則跪坐在白氏身邊,淚流滿面,無聲哭泣。趙儀挽著少婦的手,低聲勸慰著。”大兄浮浮撲到寶鼎的懷里,眼圈紅紅地叫了一聲,“家里來了一位大嫂,一直在哭。”
博涼的叫聲驚動了眾人。素服少婦當即跪倒,要給寶鼎大禮叩拜。白氏急忙阻止,趙儀更是一把拉住了,“大姓,不要這樣”武烈侯”素服少婦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本想說一句感謝的話,但淚如泉涌,伏在趙儀的懷里嚎啕大哭。
清秀少年輕輕掙脫白氏,兩眼望著寶鼎,忽然“撲嗵”跪下。恭恭敬敬地大禮跪拜。
這就是歷史上的秦三世?寶鼎的思緒瞬間有些紊亂,眼前的嬰和歷史上的嬰似乎無法重合。歷史上的嬰做了四十六天的秦王,期間他殺死了趙高,然后面對呼嘯而來的楚人劉邦,他沒有抵抗,投降了。原以為這樣可以保留老贏家的血脈小但項羽一到,老贏家便連同咸陽一起葬身冬海了。叁安君當手燕秘井膛啥叫大戰中屠殺了楚人,焚燒了楚國宗廟,項羽此舉算是給楚人報仇了:但項羽或許沒有想到,這把大火燒毀的不僅僅是大秦,還燒毀了所有的舊貴族,包括他的項氏。
嬰是一個悲劇人物,一個敢于面對王國死亡的人,這種勇氣也是一種大勇氣,這樣的人如果給他機會,應該有一番大作為,或許他也一直想拯救大秦,但歷史沒有給他機會,甚至沒有給他時間。
寶鼎走上前,伸手扶起了嬰。
他看到了嬰的手。這不是一雙少年人的手。這雙手粗糙不堪,布滿了傷痕,就像他不堪回首的痛苦歲月。
“我生在北疆的長城腳下,從卜牧馬放羊。兩年前我十五歲,赤手空拳走出北疆打天下。”寶鼎說道。“你告訴我,你今年多大?”
“十歲。”嬰低著頭,膽怯地說道。
“那么,當你十五歲的時侯。你也要出去打天下。”寶鼎停了片刻,又說道,“或許更早。像你我這樣的人,要想認祖歸宗,重返宗室屬籍。唯一的出路就是立軍功小軍功越多,距離老贏家也就越近。”
嬰沒有說話。
“你不想再踏進老贏家的大門?”寶鼎問道。
嬰咬咬牙。鼓足勇氣點了點頭。
“為什么?”
“我恨他們。”嬰的小臉忽然漲紅了。眼里露出怕恨之色。“你胡說什么?”嬰的母親大驚失色,撲上去就捂住了嬰的嘴,“武烈侯,他不千憶天小小一,說著就要給嘗鼎磕頭請※
“大嫂”寶鼎急忙攙扶,“大嫂不要這樣,我們兩家境況相同,我既然能回來,嬰也能重返咸陽。
“不一樣,我們不一樣嬰的母親。這位慘遭噩運的韓國公主。秀麗蒼白的臉上充滿了恐懼,“大王不會饒恕我們,永遠都不會。”
寶鼎嘆了口氣,“大嫂,先不說這些了。你們先跟我去南陽,安定下來后。讓嬰讀書習武,過幾年等他長大了。我就帶他上戰場,立軍功。你相信我,嬰一定能重返咸陽。將來寶鼎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一個讓他感到窒息的念頭,假如嬰做了帝國的皇帝,歷史軌跡將如何變化?不可能,嬰不可能再做君王了,如果歷史還是按照既定軌跡前進,那說明我所有的努力都失敗了,我被秦王政殺了,但假如我真的被秦王政殺了呢?我是不是應該從現在開始就要未雨綢繆,就要全力培養嬰,那好歹在帝國敗亡的最后時刻還能留下一絲逆天的希望。
寶鼎請母親和趙儀好好安慰這位驚恐萬分的弗國公主,他則帶著嬰去拜見韓非。
韓非決意離開咸陽。秦王政想請他留在咸陽。繼續出任博士一職,為此還特意召見了他一次王但韓非去意已決。他年紀大了,沒幾年活頭了,而咸陽風雨不斷,兇險萬分,還是早早離開為好。另外他也存了私心。南陽和韓國接壤,有機會他還是想回韓國。秦王政無奈,于是托付他一件事,好好教導武烈侯。讓武烈侯改變治國理念。不要執迷不悟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寶鼎給韓非介紹了嬰。嬰的母親是弗國公主,韓非則是韓國的宗室公子,說起來都是一家人,所以親非和嬰自然感覺親切。
“師傅,嬰就交給你了寶鼎笑道。”你們隨車隊慢慢走,我明天快馬加鞭趕赴南陽,了行南下。”
“小南陽形勢不好嗎?”韓非急忙問道。他在咸陽曾聽說秦軍有意先攻韓國,而寶鼎偏偏選擇此刻就國,這中間慨就有文章……今年我大軍主力要再攻河北。”寶鼎說道秦趙國力相差懸殊,趙國越是打勝仗,國力損耗北大,所以邯鄲支撐不住了,正在積極合縱。不出意外的話,我大軍攻擊河北之刻,就是關東合縱成功之時,所以我到南陽的使命就是指揮中原諸軍擊敗關東合縱軍。”
韓非臉色微變”“你要打韓國?”
“師傅,這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你想叫老虎不吃兔子,怎么可能?。傅
韓非的情緒頓時低落,沉默無語。
寶鼎可以救他的命,但無法滿足他保存韓國的愿望。自己第一個要打的就是韓國,而亡國之后的韓非是否還會待在南陽繼續做自己的師傅?第二天寶鼎帶著黑鷹銳士和五百虎烈衛飛速南下,當他們趕到武關的時侯。驛馬送來了咸陽的令書。
秦王政同意公子寶鼎的舉茬。因為寶鼎所舉薦的護軍府屬官就在他身邊。所以秦王政下令,接到令書之日起,護軍府開府。同時他書告寶鼎。已經同意左庶長曝布的請奏,在全軍范圍內選拔黑鷹銳士,以提振大軍士氣。各軍悍卒飛速趕赴南陽護軍府參加選拔的令書也已于同日傳送各軍。
出了武關,寶鼎與南山子相遇。
墨家矩子從南山子的嘴里得知寶鼎要秘密趕赴楚國的消息后。為確保寶鼎的安全,主動派遣二十名墨者劍士護衛于寶鼎左右。寶鼎盛情難卻。也就接受了。南山子肯定要陪同,不過隨同他返回楚國的還有樂舞大家少師殘月。
說起來很奇怪。寶鼎在咸陽的時侯,數次出入紅翎社寓,卻無緣見到少師殘月,直到今天才看到這位貌若天仙的傳奇女子,但因為與南山子有密事商議,他和殘月不過寒暄了數句,再次錯過了欣賞殘月四絕妙技的機會……琴氏家主也要趕赴楚國?”南山子馬上意識到寶鼎此趟楚國之行絕不僅僅是為了刺殺李園,而是負有更重要的使命。
“小公子現在的官職是護軍中尉宗越把護軍中尉的職權介紹了一下,“公子當前的使命不是要破壞合縱。而是要促成合縱盡快成功。”
“秦軍的主力在中原?,小南山子吃驚地問道,“你們打算設個陷阱,摧毀關東的合縱?”。秦軍的主力在太原,今年要再次攻打河北。”寶鼎說道,“趙國此刻非常需要合縱的成功,所以你現在幫我,就等于在幫趙國
南山子沉吟不語,這里面肯定有陰謀。
“我曾答應你,未來兩年絕不讓秦軍攻打趙國。”寶鼎笑道,“如果這次你不幫我,恐怕我的諾言就無法兌現了。”
南山子躊躇良久,一口答應了……不殺李園了?”
“小李園我來殺寶鼎說道你想辦法刺殺魏王,不論成敗。
南山子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