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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賁的態度非常堅決,北軍兵力不能削減,北軍不能從邊郡征召青壯補充兵力。
這很好理解。寶鼎的勢力范圍在代北和東北疆,雖然他利用建設北軍之便利,把自己的諸多親信部下安chā到西北疆統軍,但西北疆始終是老秦人的勢力范圍,無論是關東蒙氏還是隴西李氏,都無法撼動老秦人在西北疆的絕對地位。
西北疆的軍隊,不管是屯駐離石要塞的原北疆軍,還是鎮戍隴西和北地兩郡的西北邊軍,包括后期由王翦、麃公、蒙武等人從兩淮和江東帶過來的軍隊,其基本構成都是老秦人。這些老秦將士在建設新北軍的時候,被整編為四個軍十二萬人。
代北和東北疆的鎮戍軍則整編為六個軍十八萬人。這十八萬人就是武烈王公子寶鼎可以實際控制的軍隊,這其中包括當年王翦統率的北部軍一部、楊端和統率的南部軍一部、蒙武統率的中原鎮戍軍一部、桓齮統率的由關中老秦人組建的藍田大營軍隊的一部分,羌廆統率的北疆軍一部,還有就是李牧和司馬尚統率的代北軍殘部,以及在吞滅燕國后收降整編的由燕人和東夷諸族組成的軍隊,其構成非常復雜,但非常明顯的一個特點是,這十八萬軍隊里老秦將士并不占據絕對多數,老秦人并沒有獲得超然地位。
不難看出,假如按照咸陽的命令,凡抽調回京的十萬將士均來自老秦本土,那么西北疆的四個軍損失最大,除了義渠、空同、西羌等北虜諸族將士外,其他將士幾乎都要回鎮京師,這樣一來,寶鼎就能把自己所控制的軍隊大量調往西北疆,就此牢牢控制了整個北軍。
退一步說,就算寶鼎向王賁妥協了,征募邊郡青壯補充軍隊,但邊郡青壯主要來自何處?還是代北。西北疆的三個郡隴西、北地和上郡的人口很少,幾乎是全民皆兵,沒有青壯可以征募了,但代北三個郡通過人口遷徙,人口總量已經遠遠超過西北疆,如果再加上東北疆四個郡的人口,那么寶鼎完全有能力通過征募新兵和軍隊整編等辦法,把西北疆的軍隊控制到他的手上。
試想王賁、李信和蒙恬等西北疆統率怎么可能接受這一命令?這是寶鼎借助始皇帝和咸陽的力量剝奪他們的軍隊控制權,以此來削弱和打擊老秦人、楚系和關東系的實力,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
寶鼎難度不知道這一計策所帶來的激烈沖突?
他當然知道,但他若想確保始皇帝和中央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始終堅持實施休養生息之策,就必須中止北伐和延緩北疆發展速度,就必須絕對控制北軍,必須保證北軍統率對自己言聽計從,所以,他就必須削弱和打擊老秦人等政治勢力對北軍的控制力。
始皇帝和咸陽宮當然也知道,如果不是中央沒有實際控制北軍,始皇帝和咸陽宮又何必妥協,做出“建設中央穩固京畿”的決策?
建設中央的重中之重是建設中央衛戍軍,但大秦經過這些年的統一大戰,本土軍隊損失較大,隨著統一大業的完成,疆域擴大,鎮戍任務也空前增長,本土軍隊更是嚴重不足,這才有了“守外虛內”的國防策略,試圖把有限的兵力集中在北疆,以構建龐大而強悍的北疆武力來實現對外防御、對內威懾的雙重目的。
然而,國內鎮戍力量不足,不僅僅導致國內叛亂不止,也給地方勢力贏得了發展壯大的機會,中央權威因此受到打擊,咸陽更是受到威脅,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始皇帝不得不“建設中央”,大力發展中央衛戍軍,但大秦本土的青壯都已經進入軍隊鎮戍四方,關中實際上無法給中央提供兵源,擴建中央衛戍軍不過是紙上談兵。
這種情況下,寶鼎建議從北軍抽調十萬大軍回鎮京師,當然讓始皇帝和中央喜出望外,所以他們即便知道這一計策會導致北軍內部發生激烈沖突,他們也會視而不見,相反,他們倒是希望看到寶鼎和王賁等人“大打出手”,這不但有利于遏制寶鼎的實力,打擊老秦等政治勢力,也有利于中央對北軍的控制。
蒙武、張唐和羌廆三位軍事官長當然也清楚實施這一計策的后果,但他們位居中樞,無法阻御始皇帝和寶鼎的聯手之力,更重要的是,他們有對策,不管是從本集團的利益出發,還是從北疆防御來說,他們都需要阻止這一計策的實施,不過“阻止”的辦法有很多種,不一定非要進行正面對決,完全可以用其他辦法達到目的。
寶鼎和王賁不歡而散。
公子將閭左右為難,無所適從。
司馬尚等代北統率向他施加壓力,希望他從代北利益出發,阻止咸陽削減軍隊,阻止咸陽征募代北青壯補充軍隊。從代北的立場出發,不管是代北軍隊還是代北的青壯男丁,都意味著代北實力,代北人不愿意看到代北整體實力受損。王賁等老秦統率也向他施加壓力,希望他即便阻止不了軍隊的削減,但最起碼要阻止咸陽征發代北兵役,只要代北邊郡的軍政官長堅決反對征發代北兵役,那么軍隊的削減也就無從實施。
公子將閭派人請來醫匠給寶鼎診治。或許是疲勞過度、心力交瘁的原因,病來如山倒,寶鼎很快便在“冷熱”夾擊下躺倒了。
公子將閭始終待在寶鼎的身邊,寸步不離。期間王賁和統率部的幾位高級官員先后前來探望,看到寶鼎昏睡不醒,眾人感嘆之余,不免想到近期咸陽政局和國策的變化,可以想像一下寶鼎在其中所耗費的巨大精力。
寶鼎和北疆武力是咸陽政治格局中的“第三足”,寶鼎必須和北軍將士始終保持利益上的一致,這股政治力量才能發揮作用。如今北疆武力更強了,寶鼎的權勢看上去更大了,但實際上內部所蘊藏的矛盾也因此放大,并形成了沖突。
寶鼎以十萬北軍回鎮京師贏得了咸陽在國策上的改變,始皇帝和中央從此策中受益,以貴族集團為后盾的地方勢力也因此受益,但寶鼎和北疆武力卻沒有受益,相反,利益遭到了驚人損失,不但軍隊削減了,就連從中央獲得的財政支持都大幅削減了。
寶鼎和北軍將士在利益上的訴求發生了直接沖突,這必然影響到了寶鼎對北疆武力的控制,影響到了這股政治力量在咸陽政治格局中所發揮的作用。
難道寶鼎不知道實施此策的后果?現在咸陽的國策已經改了,“與民休養、輕賦薄徭”之策已經在中土急速推行,今年“上計”的結果就是中央財政急劇減少,已經影響到了中央諸多國事決策的進行。雪上加霜的是,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北疆戰事再起,咸陽下令抽調十萬北軍將士回鎮京師的命令被“間接違抗”,而中央財政對北疆投入的減少讓北疆戰事蒙上了一層陰影。
假如北軍內部矛盾爆發,某些憤怒得失去理智的北軍將領消極怠戰,甚至故意把匈奴人放進長城,讓北疆局勢陷入空前危機,那后果是什么,可想而知。寶鼎可能“倒塌”,北軍可能分裂,而寶鼎和北疆武力所構建的政治力量可能瞬間消亡,咸陽政局再度發生劇變,由此必然影響到一系列國策的變革和中土的統一大局。
王賁等老秦統率正是以此來脅迫寶鼎。
統一大局不能毀壞,國策不可更改,咸陽的命令也難以廢棄,既然如此,那么就用其他的辦法來彌補因此而造成的北疆利益的損失。
從他們的立場來說,同樣不愿看到寶鼎的“倒塌”,寶鼎的“倒塌”意味著咸陽政治格局的改變,而這種改變的后果是貴族集團尤其是“分封”貴族集團所無法承受的,特別是當前局勢下,地方勢力沒有發展壯大到一定程度的情況下,他們還需要寶鼎和北疆武力來牽制或者抗衡始皇帝和咸陽宮。
寶鼎和北疆武力一旦全力支持“分封”貴族集團,那么“分封”就是大勢所趨,無可阻御,但寶鼎堅持的是“集權”,所謂有條件的“分封”不過是實現最終“集權”的過渡,當然,這也可能是寶鼎的“迂回”策略,不過“分封”貴族集團已經沒有足夠耐心等待寶鼎真實意圖的暴露,他們急不可耐了,為此,他們唯一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控制北疆武力,控制這“第三足”政治力量。
寶鼎是這“第三足”政治力量的領袖人物,這桿大旗不能倒,既然不能倒,又無法迫使寶鼎改變其政治理念,那就只好控制北疆武力,架空寶鼎,繼而實現“分封”貴族集團和北疆武力的結盟合作,如此則“分封”可成。
王賁是大秦本土豪門貴族的代表人物,是老秦功臣們的“統率”人物,是“分封”貴族集團的“領袖”人物,而公子將閭也是一樣,他在“分封”貴族集團中屬于宗室一系,是當前距離真正意義上的“分封諸侯”最近的一個貴族集團,他對“分封”尤其的渴望和急迫。李信也是如此,相比較而言,老秦少壯派功臣雖然肯定不能從分封中獲得諸侯王的地位,但一旦在“分封”中建功,那么做個侯、伯級別的諸侯國君還是綽綽有余。
軍隊里的“分封”貴族們的聯合是一種必然,就如中央和地方上的“分封”貴族們聯合對抗始皇帝和“集權”貴族們一樣,大家的利益一致,目標一致,所做的謀劃和實施的計策當然也大同小異。
王賁站在黑夜里,望著黑漆漆的夜空,心情也是異常沉重。
為了摧毀馮氏,重創關東系,削弱始皇帝對朝政的控制,宗室和老秦人付出了慘重代價,丞相王綰、太尉公子騰、老將軍王翦、麃公,駟車庶長公子豹、少府卿王戊等一幫直接掌控朝政的德高望重的公卿大臣,不是被趕出咸陽就是外放地方,或者干脆靠邊站了。
這是一場兩敗俱傷的博弈,雖然中樞調整之后,各方基本上還是像過去一樣把持著中樞,但寶鼎對朝政的控制力明顯加強,這也證明寶鼎在成功挑起關東系和老秦人的廝殺之后,進一步掌控了國策的走向,也就是把帝國前進的方向牢牢固定在郡國制這個兼容“集權”和“分封”的過渡策略上。
這一場兩敗俱傷的博弈對大秦政局的影響非常明顯,“集權”貴族集團迫于現實,不得不改變策略,退而求其次,以加固本土集權來夯實根基,然后倚仗本土的強悍實力把“集權”之路逐漸延伸到整個中土,而“分封”貴族集團則反其道而行之,以發展壯大關東等地區的地方勢力來包圍大秦本土,最終以“分封”壓倒“集權”。
從大秦“三足鼎立”的政治格局來說,這兩者都需要寶鼎和北疆武力的支持,或者說,需要軍隊為后盾,中央要建設衛戍軍威懾地方,而地方勢力則需要自己的政治集團控制更多的軍隊來威脅中央。
寶鼎同樣需要北疆武力來幫助他實現休養生息之策。休養生息之策和帝國的過渡策略是相輔相成的,沒有一個和平統一的中土,也就不可能讓帝國平穩地行進在郡國制的道路上,但“集權”貴族集團和“分封”貴族集團并不希望帝國的過渡策略長久地實施下去,他們一個需要“集權”,一個需要“分封”,所以他們迫切需要寶鼎和北疆武力的支持。
寶鼎向始皇帝和中央妥協,抽調十萬北軍回鎮京師,在“分封”貴族集團看來,不管寶鼎是不是真的支持“集權”,對他們實現自己的政治目的都是極度不利,所以,他們必須阻止十萬北軍回鎮京師,即使阻止不了,那也要確保北軍三十萬兵力,以新的北軍兵力的構成來加大本政治集團對軍隊的實際控制,并想方設法架空寶鼎,奪取北疆武力的控制權,繼而對中央保持長期的有效的威懾力,阻止或者延緩咸陽建設中央加固本土,從而給地方勢力的發展壯大贏得更多的時間。
王賁在得知寶鼎決定抽調十萬北軍回鎮京師之后,馬上展開了一系列的“阻擊”行動。
王賁一邊與西北疆的李信、蒙恬、毛子睿、白公差、召平、馬興等統軍大將緊急商討對策,一邊以巡視為名趕赴代北,與司馬尚、章邯、曝布、熊庸、司馬斷、杜赫、荊軻等統軍大將探討北疆未來的局勢發展,另外還與奉命趕到代北的辛勝、屠睢、任囂、趙陀等東北疆的統軍大將們商討封國的建設和發展以及由此給東北疆防御造成的一系列影響,其中心話題就是北疆武力減損之后,北疆利益將遭受到的巨大損失,以此來告誡和提醒北軍統率們,寶鼎在以損害北疆利益來幫助中央集權,最終損害到的是北軍將士們和北疆邊郡邊民的切身利益。
與此同時,王翦、麃公、公孫豹等老秦將軍們也傳書給自己的老部下,請他們以大局為重,以大秦國祚和老秦子民的生存為重,務必齊心協力,阻止咸陽對北軍將士和北疆利益的損害。
老秦將領們在拿出對策后,紛紛利用自己的渠道向長城外的匈奴人發出了各種消息,而最確切的消息就是北軍統率武烈王公子寶鼎與咸陽發生了激烈沖突,咸陽圈禁了武烈王,并從北疆緊急調走了十萬鎮戍軍,大幅削減了對北疆鎮戍的財政支持。
匈奴人在證實了這些消息之后,毫不猶豫,馬上大舉入侵,兩路攻擊。只要突破長城防線,肯定就能激化中土內部的矛盾,武烈王公子寶鼎十有要成為北疆鎮戍失利的犧牲品。武烈王死了,等于摧毀了大秦長城,這是匈奴人非常期待的事情。
北疆局勢在老秦人的引導下急速發展,但能否實現預期目標,王賁沒有把握,畢竟他的對手是武烈王公子寶鼎,一個天縱奇才。
公子將閭緩步而來,與王賁并肩而立。
“很快就要下雪了。”公子將閭抬頭望天,深深吐出一口氣,熱氣瞬間化成白霧,隨即被寒風吞噬。
王賁憂心忡忡地說道,“匈奴人的攻擊也要告一段落。”
“武烈王病倒的消息馬上就會傳到代北,即便司馬尚不來,章邯、曝布、熊庸、荊軻等人肯定也要飛馬而至。”公子將閭微微皺眉,小聲說道,“我們是不是請奏咸陽,讓武烈王回京休養?”
王賁想了片刻,搖搖頭,“咸陽不會答應。如果陛下請蒙武來代領北軍,事情會變得更復雜。”
“只要匈奴人陳兵塞外,保持對北疆的攻擊,局勢就在我們的控制之中。”公子將閭不以為然地說道,“養寇方能自重。”
王賁看了他一眼,眼里掠過一絲不屑,“武烈王也知道,所以他不會給我們時間。”
公子將閭詫異地望著王賁,“難道他要抱病去代北?”
王賁低聲喟嘆,“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早上他就會北上雁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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