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文豪第227章 儒學復興運動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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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儒學復興運動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30日  作者:西湖遇雨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西湖遇雨 | 大宋文豪 


而程顥此刻對“心性”與“天道”貫通的強烈直覺,正是他后來“識仁”、“定性”等心性論思想的源頭活水。

他口中的“活潑潑地”,當然不是疊詞裝可愛,而是對這種內在生命活力與宇宙生機共鳴的生動描繪,遠非后世理學里高度抽象的“天理”概念,反而是一種充滿感性張力的生命體驗。

“兄長所言極是。”

一旁的程頤神情嚴肅,腰背挺直:“然我以為,探求此‘大道’或‘天理’,非僅靠玄思冥想,更需在‘禮’中求之《論語》云:‘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禮者,非虛文也,實乃天理之節文,人事之儀則也!”

“圣人制禮作樂,非憑空而來,必是體察天地萬物自然之序、人倫日用當然之則而成。如同日月運行、四時更替,自有其不易之常理。”

“故格物致知,窮究物理,亦當從日用倫常、進退揖讓之‘禮’入手,由具體之‘分殊’,方可體悟那普遍之‘理一’!此乃切實可行、步步踏實之途。”

雖然是親兄弟,但程頤的路徑,與兄長程顥的靈性感悟明顯形成了鮮明對比,也迥異于張載的宇宙論追問。

他更強調“理”的客觀性與秩序性,試圖在具體可感的“禮”這個人世間最精密的規范系統中找到“天理”的具象化表達。

這種重實踐、重規范、強調“由分殊到理一”的思維特質,是他后來“性即理”、“格物窮理”思想的早期雛形。

程頤這種對“禮”的極端重視,既是對佛老出世傾向的否定,也是對漢唐注疏脫離日用實踐的反撥,試圖將高遠的“道”拉回人間,賦予其堅實的實踐基礎。

歐陽修捋著短須,沉吟不語。

他當然欣賞這些年輕一代的銳氣,但作為畢生致力于古文運動與文學革新的文壇領袖,他其實更關注的是文風這些在未來幾年有機會扭轉的現實層面問題。

畢竟,哲學層面的突破,對于現實的影響,是有嚴重滯后性的。

一種哲學思想,從提出,到討論,再到被思想界普遍承認,時間短則十數年,長則數十年,而歐陽修沒這個時間了。

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這些事情,只能由年輕一代來完成。

但韓愈是歐陽修心中永遠的榜樣,不僅是古文先驅,更是《原道》中儒家道統的闡述者與佛老的批判者。

所以,張載的這些話,也是能引起歐陽修共鳴的。

歐陽修微微頷首,語氣溫和,帶著方向性引導:“子厚、伯淳、正叔所言,皆有所見,發人深省,突破漢唐注疏之窠臼,直探本源,此志可嘉,勇氣可佩。”

“昌黎先生倡古文,亦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探求天地大道,亦當如此,需融會貫通,循序漸進,切不可好高騖遠,流于空談.文章載道,道在日用倫常,在社稷民生,此乃根本,不過。”

梅堯臣溫言道:“誠如伯淳所言,這‘理’應是活潑潑的。觀‘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豈非天地間自然之理?活潑潑地,生機盎然。圣人之意,或在教人于此生機勃勃之世界中,體察那生生不息之仁心與天道。”

不過,歐陽修和梅堯臣雖然認同張載、程顥、程頤這些年輕人在哲學層面的探索,但在場青松社的其他人,卻并非都是這般認同。

曾鞏還是眉頭緊鎖,良久才開口道:“子厚兄所言‘氣化流行’,雖新奇,然終覺縹緲,近乎道家。伯淳之‘活潑潑’,更似禪家機鋒至于正叔以‘禮’為天理節文,恐將圣人制禮之深意簡單化了。”

曾鞏的觀點,也代表了當時學界主流對這股新思潮的普遍態度。

——漢唐注疏的權威雖受挑戰,但根基猶在。

張載的“氣”、程顥的“心性”、程頤的“禮即理”,這些探索在傳統儒生看來,或失之空疏,或跡近異端,或過于刻板。

畢竟,這些哲學家,此時也都年輕,思想尚處于萌芽期,并沒有達到登峰造極的大成期。

所以他們的這些本身理論體系就不完備,漏洞百出的思想萌芽,也很難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同。

故此,對于這些青松社成員來講,雖然都是主張,但卻遠不如歐陽修倡導的“滌蕩太學體”令人認同。

但從開始到現在,始終沉默不語的陸北顧不這么認為。

他看到的,是華夏思想史的長河在此刻劇烈拐彎!

張載那對“氣”的執著叩問,程顥那靈動的心性感悟,程頤那嚴謹的禮學路徑,這三股在歷史深處剛剛涌出的泉流,雖方向各異,水勢強弱不同,甚至彼此間還存在著微妙的排斥與吸引,在后世更是會分裂成“氣學”、“理學”、“心學”等儒學的不同學術流派,但它們此時共同的目標,都是要沖垮漢唐注疏筑起的千年堤壩,為儒學尋找新的源頭活水!

這正是大宋儒學復興運動的起點。

他們此刻的探索雖稚嫩、非系統,甚至帶著佛老交鋒的痕跡,分野也已現端倪,卻充滿了篳路藍縷的開創精神。

而從時間上來講,歐陽修、梅堯臣等人主導的古文運動,陸北顧注定只是被影響者,但尚未正式開始的儒學復興運動,他卻可以成為影響無數后人的重要參與者!

因為陸北顧很清楚,古文運動,只能影響一時,而儒學復興運動的結果,卻會深刻地影響華夏往后數百年社會的方方面面!

所以,面對曾鞏等青松社社員的疑問,陸北顧開口了。

“子固兄所慮,誠為持重之言,然學生竊以為,三位路徑或有不同,氣象或有宏闊靈動冷峻之別,然其志一也,皆欲鑿破漢唐注疏之堅冰,引活水以溉千年儒林之焦土!”

“此非標新立異,實乃返本開新、汲古求源之必然!如同江河奔海,雖有九曲,終歸一途,這‘活水’何在?學生讀濂溪先生所著《太極圖說》有所感悟,今夜斗膽獻丑,不知歐陽公可允否?”

此時,非止歐陽修愕然一怔,便是張載和程顥、程頤等人,也是齊齊怔然。

聚會開始之前,歐陽修問陸北顧有沒有高論,不過是慣例調侃新入社的后輩罷了。

而這年輕人始終一言不發,眾人也不知道他是性格如此沉默寡言,還是肚子里沒墨水不敢說話,但也都沒人真正高看他一眼。

卻沒想到,在這種關鍵時候,陸北顧竟然真敢站出來發表自己的觀點!

而且,還是最難的哲學觀點!

這要是不懂裝懂,那可就真的貽笑大方了。

而陸北顧這副篤定的神態,卻讓眾人有些拿捏不準這是真有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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