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移符瞬息將薛向送出百丈,直直沖進巨瀑。
薛向趕忙放出文氣化盾,才想遁走,轉念一想,只怕再沒別的地方比此處更安全。
當下,他硬抗瀑流,騰身而上。
頃刻間,一道道遁光劃過,十余人裹挾著無盡殺機,沖出瀑布。
薛向屏息凝神,任憑瀑水如鐵石轟擊,巋然不動。
直到所有身影盡數遠去,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氣,轉身返回洞窟。
洞中煙塵未散,滿地狼藉。
薛向心頭一閃念,最危險的地方也許最安全。
然而念頭才起,忽又警覺,這句話在此處恐怕是送命之論。
心神一凜,他毫不遲疑,轉身再次遁出洞窟。
他前腳才走,后腳追兵便再度折返。
數道光影急落洞府,滿地水漬尚未干涸,清晰無比,分明昭示薛向曾來過。
“該死!”
秦兵一聲暴喝,面色鐵青。
“好個狗賊。”
董小平冷聲咬牙,袖袍獵獵。
“上天入地,本座要你不得好死。”
聞襄指天立誓,整個人猙獰到了極點。
佟飛宇冷哼道,“誰能想到此賊竟敢假扮先賢殘念,真真是失策。
不過,此獠暫時逃不遠,咱們分頭找,跑不了他。”
眾人轟然答應,頓時四散。
眾人四散尋覓之際,薛向已尋到一處崖壁。
崖壁西側裂開一道狹窄縫隙,縫隙里黑沉沉的,宛若野獸張口。
他凝神探查,四周風聲呼嘯,未見人影。
當下,文氣化刃,割斷外頭亂藤,將身形擠入縫隙之內。
山洞極為逼仄,才容一人存身。
石壁滲水,濕痕淌落,滴答聲在洞內回蕩,透著幾分陰冷。
薛向反手攏來枯草與碎石,將洞口盡數遮掩。
外頭雪風依舊呼嘯,但洞內卻沉沉一片,仿佛與世隔絕。
他背靠石壁,氣息緩吐,額上冷汗才漸漸退下。
靜伏好一陣,外面只有呼呼風聲,薛向略略放心,便想取出先天筑基丹與白玉書卷,探查一番。
此念一生,又擔心先天筑基丹有香氣溢出,驚動敵人,只能作罷。
當下,他就卡在崖壁中,靜等風頭過去。
等著等著,困意襲來,不知覺間,竟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手上忽然一陣麻癢。
薛向猛地驚醒,伸手一摸,抓到個肉乎乎的丸子,定睛一看,卻見小奶萌正抱著他的左手,瑟瑟發抖。
薛向猛地一驚,頓起警兆。
他早看明白,這小奶萌生性膽小,一遇危險,便會如此作態。
薛向趕忙暗扣了元爆珠在手,緊緊盯著洞口。
不多時,洞口傳來淅淅索索的響動,像是有誰在扒拉堵著洞口的枯草和碎石。
薛向心頭猛地一緊,寒意自脊背直沖而上。
下一息,洞口驟然透進幽綠光芒。
洞口的枯草簌簌墜落,一頭魔怪正在拼命扒拉。
它的獠牙已折了半截,雙目灰白,皮膚浮著病斑,青色鬃毛凌亂,氣息混濁。
薛向和魔怪打得交道夠多了,已經能從氣勢判斷魔怪強弱。
眼前這頭,就是最低等級的青級魔怪,
然而本能的饑渴,讓它仍舊猙獰可怖。
薛向目光一凝,劍膽化作一縷鋒芒。
劍光一閃,寒氣已洞穿魔怪的咽喉。
低沉的嘶吼戛然而止,龐大的身子僵直,重重倒地。
薛向抬手一攝,一枚青色晶核滾落掌中,被他收進儲物環。
只是,他目光轉去,卻見小奶萌并未撲上去吸食殘尸。
它整個小身子蜷作一團,毛茸茸地顫抖個不停。
薛向心頭微凜,暗道不妙。
他撥開洞口的草枝,遁出崖壁。
東方已起晨曦,微光灑落,雪色林海被映成一片銀白。
寒風卷葉,崖壁四方,散落著無數黑點。
薛向凝視之際,黑點皆快速朝他移動。
“臥槽。”
薛向驚呆了,略略一打眼,至少數十頭魔怪。
好在氣勢都一般,最強的不過白級。
薛向和魔怪對戰經驗豐富,深知絕不能讓其聚成合力。
他打出一張疾風符,符光激起,身形化作狂風,直撲最近魔怪。
劍膽隨之顯化,寒光所至,殘影成片。
一頭青級魔怪方才抬首,脖頸已被斬斷。
另一頭撲來,還未落地,已被劍光劈成兩截。
風聲呼嘯,血霧翻騰。
他在魔怪叢中游走如電,劍光閃爍不休。
不多時,林間的低階魔怪,盡數橫尸雪地。
天地間,唯余雪色與血跡交織成一片肅殺。
百息不到,他便將數十頭低階魔怪斬絕。
小奶萌這才停止發抖,從袖口探出圓頭圓腦來,掃視一圈后,躍上薛向手臂,張牙舞爪一番后,口中咿咿呀呀一通,蹭地一下,御空飄飛,秋風掃落葉一般,將滿地殘尸盡數吞噬。
十余息后,小奶萌飛回薛向身邊,鉆入他袖口,挺著圓鼓鼓的肚子,在他袖子里鉆來鉆去。
薛向猛地意識到,問題不對。
這波魔怪來的太蹊蹺了。
如果是來自同一團體,薛向還能理解。
可眼前這幫魔怪,顯然不是。
也就是說,他們是自發聚集的。
若真如此,那問題只能是出在小奶萌身上。
而他進入這中層區域,時間不短了。
小奶萌沉睡時,似乎沒有這種現象。
也就是說,是這家伙蘇醒后,就開始吸引魔怪了。
聯想到在試煉界時,三頭紫級妖核,拼了命也要沖過來,吞掉小奶萌。
薛向確信自己判斷不錯。
當下,他趕忙握住小奶萌,沖它輸入文氣。
不多時,這家伙便縮成一團,沒了動靜兒。
薛向不敢耽擱,雖漫無目的,便錨定一個方向,一路狂飆。
奔出不過十余丈,他從儲物環中取出一套綠袍換上,連帶著將頭上的仿皮面具也更換了,化作一個面目瘦硬的青年。
他清楚,這種易容術并不高明,也沒指望能瞞過誰,但總比面具強上幾分。
才奔出不過數里,前方林海沖出一頭魔怪,渾身漆黑,鱗片森然,背脊生著兩根骨翼。
只掃一眼,薛向便知必是黑級魔怪無疑。
一人一怪,才一照面,薛向還沒發作,它先暴威了。
它口中轟然噴出一道玄霜寒流,帶著毀滅性的冰息,鋪天蓋地。
薛向識得厲害,文氣化盾的同時,打出一張疾風符,瞬息穿過冰息風暴。
他顯化出的文氣護盾,幾乎只撐了三息,便即崩碎。
冰霜余波,沾著他左手衣袖,衣袖頓時粉碎成渣。
薛向掌中劍膽才要顯化,天際傳來一陣悶響。
一名身形高大的斗篷客踏空而來,黑色斗篷翻卷獵獵。
他面上罩著鐵質鬼面,雙眸幽冷如炬,氣息強橫。
其人并不多言,抬手間,一柄赤銅長戟破空而出。
長戟轟然掠過,帶著雷霆之勢,在空中蕩起浪浪氣波。
嗖,長戟在半空中似乎完成了一段瞬移,瞬息出現在魔怪身前,轟地一下,將魔怪胸膛洞穿。
魔怪甚至沒發出嘶吼聲,便即倒地。
斗篷客一招手,長戟收回,一枚黑色晶核,落入他掌中。
他腳步未停,目光徑直鎖定薛向,氣機森然,殺意如寒潮逼近。
薛向心頭驟然一沉,“閣下與我素無冤仇,若要在此間生死相拼,意義何來?”
斗篷客哈哈一笑,聲音低沉嘶啞,帶著不容置疑的狠戾,“無冤無仇?可笑!在這魔障之地,遇見了,就是仇!”
他一步踏出,長戟橫空,戟刃上電弧跳躍。“乖乖交出你身上的儲物寶物,我還可留你一命。否則,連你的性命,也要留下!”
他早看出來,薛向修為一般,即便氣血看著頗為勃發,但手上本領絕對不強。
在試煉界,遇到這種落單低階修士,跟在森林打獵,撞上肥羊沒什么區別。
薛向心念電轉,已然判斷出斗篷客的修為。
此人氣機渾厚,靈力雄渾,如此輕而易舉擊殺黑級魔怪,不是結丹初期,也是筑基大圓滿。
對上這樣的強者,薛向自然先發制人。
呼吸之際,字壤和壤靈已經撲出,文氣氤氳,加特林瞬間衍出。
斗篷客本來好整以暇,貓捉耗子一般,靜看薛向掙扎。
可當從未見過的文氣神兵加特林凝成,他眼中精芒爆閃。
下一瞬,加特林開始噴射。
噠噠噠噠,
加特林驟然轟鳴,爆炸之聲如驚雷震響。
數百靈氣彈丸化作耀眼光流,噴射而出。
斗篷客驚怒交集,雙手猛然一合,靈力狂涌而出,在身前凝成厚重光罩。
光罩如山岳般沉穩,靈紋閃爍不休,綻放出層層光暈。
可下一息,密集的彈雨便轟然砸落。
轟轟轟轟!
爆裂之聲接連不斷,光罩表面掀起滔天火浪,靈紋急速震顫。
頃刻間,護罩已被打得坑坑洼洼,裂痕縱橫,搖搖欲墜。
“嘭!”
數枚子彈爆裂,炸開漫天火光。
靈力護罩猛地破碎,斗篷客驚呼一聲,晃身便走。
然而,暴雨般的彈丸卻緊追不舍。
每一顆子彈在空中炸開罡風與火焰,猶如附骨之疽,死死咬著他。
“轟!轟!轟!”
一連串爆裂,火光連成一片,追逐著他的背影,將長空照得通紅。
斗篷客連續甩出疾風符,才終于脫身,整個人衣衫焦爛,肩頭血肉模糊,狼狽至極。
“踏馬的!”
斗篷客怒極,“這龜孫,還有這殺手锏,量你修為淺薄,如此威力的文氣神兵,還用得了第二次不成?”
說話,他往口中猛灌丹藥,身化虹光,追趕薛向而去。
不多時,他便發現薛向蹤跡,冷哼一聲,才要沖上。
忽地,一柄橫跨十余丈的細細長劍射來,斗篷客晃身避開。
長劍點中一株大樹的樹干,忽地,巨爆炸響。
沖天火光,橫亙十丈。
斗篷客再被火光波及,當場掀飛出去。
他再定住身時,斗篷已碎,面具破裂,須發皆焦,露出一張寫滿猙獰的胖臉來。
“我不殺你,天地不容。”
斗篷客怒吼連連,騰空而上,靈力全開,倏忽東西,往來南北,半盞茶后,他又尋到薛向。
令他驚訝的是,薛向正靠在一株巨木上休息,笑意吟吟地盯著他。
“道友窮追不舍,真是令人感動,道友實力驚天,大可再靠近一些。”
薛向心神俱疲,聲音卻充滿著戰斗的熱情。
斗篷客被他陰怕了,一時間,竟不敢上前。
就在這時,西方天際又有動靜,四道人影狂掠而來。
薛向才掃一眼,心中一片冰涼,暗道,今日莫非要交待在此處。
原來,找過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秦兵和他三位手下。
彼時在先賢福地之中,秦兵正是四方勢力之一。
秦兵四人還未近前,斗篷客火速取出斗篷重新罩住身子。
秦兵四人冷冷打量著薛向,沖三位手下投去探詢的目光,三位手下皆緩緩搖頭。
薛向心念電轉,高聲道,“列位道友,來的太是時候了。
你們來評評道理,大家過來此間,都是來尋寶的。
我也不過是路過時,瞧見此人在玩賞寶丹,見他面露殺機,我就趕緊走了。
此人竟窮追不舍,非要置我于死地,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寶丹,什么寶丹?”
秦兵精神一震。
薛向擺手,“先不提什么寶丹了,這人窮追不舍不說,還動用元爆珠炸我,列位,你們說說,這還有天理么?”
斗篷客冷冷盯著薛向,完全不明白他在胡言亂語什么。
但他已洞悉薛向的用意,無非是想顛倒黑白,博取這幾個陌生人的同情。
簡直幼稚。
來魔障之地搏命的,誰都花了巨大代價,就是奔著此間寶物來的,誰有精力替他人主持公道?
斗篷客以為眼前四人會立即不耐煩的離開,沒想到秦兵竟眼睛瞪得溜圓,盯著薛向,高聲逼問,“我問你,他拿的是什么寶丹?”
薛向站起身來,退后一步,做出驚嚇狀,“道友這是怎么了?什么寶丹,我也沒看清楚啊,只看著金光大冒。”
秦兵四人面現狂喜,不用秦兵招呼,一人便甩出一張奇符,奇符升空,炸出朵朵祥云。
斗篷客懵了。
秦兵逼視著斗篷客,冷笑連連,“早看你不是物,隔著老遠就看你在往身上罩著斗篷,你若不心虛,你躲什么?”
秦兵獰笑道,“真以為秦某人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
斗篷客徹底懵了,怎么這小子三言兩語之間,便讓這四個家伙和自己翻了臉。
薛向高聲道,“列位,列位,蒜鳥蒜鳥,都不容易。
都是來尋寶的,何必傷了和氣,都給我個面子,好說好商量,沒必要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