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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難事


更新時間:2025年08月12日  作者:想見江南  分類: 仙俠 | 修真文明 | 想見江南 | 我以科舉證長生 
薛向開始盤算自己的處境。

其一,職場處境。

新任的職務,注定充斥著麻煩和爭斗。

靈產清理室,這四個字一聽,就知道必和無數的利益糾纏在一起。

迦南郡內,藥山,靈田,靈礦,各種非法占據的洞府,違法搭建的宗門,嚴格算起來,都歸他管。

這個職位,無疑最易得罪人。

迦南郡里,多少人等著看他出丑。

但薛向沒覺得這就是壞事。

危機危機,危中有機。

這靈產清理室室長的位子,難坐歸難坐,但事兒大,事兒多,若真能收拾好,便是最容易出功勞的地方。

前提是,得頂住頭三板斧。

一旦頂過去了,順手了,后面積攢功勞的機會,絕不會少。

其二,實力盤點。

他眼下的實力,九成九要算在弄出來的那把加特林身上。

但就憑這個,應對將來的二次試煉,遠遠不夠。

他很清楚,他這個郡考魁首,有多少人不服氣。

二次試煉,呂溫侯、沈南笙、樓長青、寧千軍,這些必是憋著勁兒要找他的。

故而,快速將修煉境界拔高到了筑基境,已是當務之急。

他現在是練氣九層,照著現在的引靈入體的速度,用不了多久,便能達到沖擊大圓滿的狀態。

達成大圓滿后,則必須要為筑基做準備了。

筑基所需準備有二。

一,為尋找合適的寶地。

二,充足的筑基丹。

歸而總之,筑基丹的搜集是當務之急。

此外,薛向很清楚,他現在的文氣狀態,已經足夠支持沖擊句境了。

一旦達成句境,文氣的威力,可就更上層樓了。

而要達成句境,筑基狀態又是必不可缺的。

“看來,得讓董老爺子幫忙詢詢價了。”

薛向暗暗道。

綏陽渡發展得依舊紅火,荒灘的土地集中招拍掛又進行了兩輪,薛向賺得盆滿缽滿。

他現在積攢了大量靈石,供應自己和柳眉修行,已是遠遠用不完了。

若拿出來購入筑基丹,他絲毫不心疼。

出煉房時,已是月上中天,對面的煉房還有動靜兒。

薛向知道,柳眉更多的是在打磨息風劍法,她早已練氣大圓滿了。

沒有筑基丹,柳眉的修煉之路,也卡死了。

他暗覺任務沉重。

便是為了眉姐姐,他也要想辦法弄到足夠的筑基丹。

新換了環境,卻還是沒影響薛向的睡眠質量,他依舊是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他便朝西面的冷翠峰行去。

和云夢城一樣,時下各大郡城,都是圍山建城,官員皆為修士,高來高去也沒覺不方便。

而權力機構設在山峰上,也起到了極好的保全隱私的作用。

冷翠峰,便是迦南郡一級衙門所在地。

半盞茶后,薛向便抵達了冷翠峰腳下。

抬頭上望,冷翠峰拔地而起,峰頂覆雪,半山腰卻是一片蒼翠。

寒風自北而下,帶著高處的雪意。

薛向拾級而上,一路走好,一路看。

只見整座山峰如玉削成,云從山腰處生出,繚繞不散,似真似幻。

登山路并不寬敞,石階被風雨打得泛白,偶爾有積雪從松枝上簌簌落下,砸在臺階上。

行至半山腰,便見路邊立著一方青石,石上刻著四個大字“冷翠仙峰”,筆力蒼勁,仿佛仍帶著墨香。

行至此處,已能看清半山腰至峰頂,開辟出的龐大建筑群。

殿宇樓閣層迭,朱梁畫棟,飛檐翹角,與山石、古松、白雪相映,氣勢森嚴,又不失靈秀。

不多時,便按照指示牌,找到了掌管人事調配的第二堂的主衙。

令薛向驚訝的是,第二堂主衙門前,竟還有湖。

湖面不大,環湖一圈都是青石欄桿,湖心白霧氤氳,偶有幾尾錦鯉泛著光游出水面,紅影掠波。

薛向進了第二堂,出示了仙符。

流程走得很快,一位白面青年找上他來,自我介紹是第二堂第二院副院尊,姓鄧名青,專司薛向赴第九堂報到一事。

鄧青先是引著薛向,去第一室錄入了個人信息。

然后,將一系列證明薛向身份的符紋、印鑒,全部錄入了薛向的仙符中。

到時候,薛向再使用印鑒,或出示身份,只需要用意念,便可調出印鑒光影,直接刻錄在公文上。

“仙符果然不凡。”

薛向暗暗咋舌。

這可比在綏陽鎮當假鎮長時,先進多了。

半柱香后,鄧青引著薛向轉到對面山腰的一排紅房子前。

行走在這里,能聽見遠處鐘鼓聲悠然傳來,配著山風,像是天地在緩緩舒展。

不遠處的青石上,正刻錄著“第九堂公衙”的字樣。

站在此處,正好能看見對面山峰,那處山腰和山峰,也矗立著大量紅墻碧瓦的建筑。

鄧青指著那處道,“對面那是雙青峰,隔著一條深澗與此峰相望,那里是雍安城公衙所在。”

雍安是郡治所在,一城雙衙,合情合理。

鄧青熟悉規制,帶領薛向在第九堂的流程走得很快。

第九堂堂尊王伯當不在,副堂尊錢少用接待了他們,鄧青宣讀完任命,薛向出示了仙符。

至此,鄧青公事畢,便即告辭。

錢少用則著一陳姓書辦,領著薛向去第三院主衙報到。

半盞茶后,第三院院尊趙樸接見了薛向,對他的到來表示了歡迎。

客氣話說完,便叫來了一室室長黃通,說一室還兼著內務的差遣,讓薛向有什么雜七雜八的事,都安排黃通去做。

黃通是個圓頭圓腦的中年人,一雙眼睛在眶里滴溜溜亂轉。

領著薛向出了趙樸公房后,便開始對薛向噓寒問暖。

不多時,便引著薛向進到他的專屬公房,一間依山而建的小房子,不到一丈見方。

公房收拾的很干凈,檔案架,辦公桌,纖塵不染。

“薛院尊,以您的級別,可以配一名專屬書辦,您看,是我替您推薦,還是您自己觀察一陣再說。”

黃通滿面堆笑,“我的意見是,您要抓緊安排專屬書辦。

您才來,各方面都要對接,各種公文往來,還要熟悉,沒個體己人,還真不行。”

薛向怔了怔,“黃室長可有合適人選?”

黃通眼睛一亮,“有的有的,我舉薦一位書辦,他雖年紀輕輕,已經佩戴金質飛魚標。

頭腦清晰,耳聰目明,經驗豐富,很是合用。”

“噢?”

薛向道,“既然黃室長這么看好,就先用用吧。”

薛向也不想顯得崖岸太高。

黃通大喜,“我這就給您叫去。”

說罷,轉身便走。

薛向高聲喊,“給我安排張小床,抵著窗戶放。”

許是看書看多的緣故,到哪兒,他都愿意躺著。

似乎唯此,心意才能更容易沉入書中。

薛向正翻著書架上的檔案,腳步聲咚咚傳來,一道身影進門,立時將屋內光線遮擋去大半。

“卑職孟德,向薛副院報到。”

“啊。”

薛向像被蛇咬了一口,猛地一抬頭,便見到孟德那張圓乎乎的胖臉。

他穿著一件公服,胸前飛魚標金光燦然。

比飛魚標更燦然的是,孟德的笑臉。

“好小子,這個埋伏打的深。”

薛向上前,重重擂了擂孟德肥厚的胸膛。

孟德笑道,“知道哥們兒多不容易,才爭取到這機會么?給姓黃的孫子足足送了兩枚靈石。”

“我說,他怎么連經驗豐富都夸出來了,你小子才比我早來幾天。”

薛向拉著孟德坐下。

孟德道,“咱可不是吹牛,上次城考結束,我就在北水鎮干書辦,該會咱可都會。”

薛向擺手,“我可不是嫌你,咱們弟兄誰跟誰。

只是,你孟兄也是堂堂孟家公子,在云夢謀一個副室長的缺,應該不難吧。”

孟德搖頭,“國朝體制,官制卡得最緊。

便是王公子弟,要混衙門,也只有一步步往上磨勘。

薛兄一路走來,不也是副室長,室長,副院尊,步步沒缺?

當然,薛向你是天賦異稟,沖得極快。

咱可沒這個能力,現在從白身磨到金質飛魚標,已經用盡全力。

如今能跟著薛兄混,即便不能掛上副室長銜,也必會所獲匪淺。”

孟德家雖稱不上世家,卻也代代有人出仕。

對他的前途,孟家自有規劃,可他偏偏看好薛向,巴巴趕到迦南郡來當個書辦。

“行了,互吹的話,咱們弟兄就免了。”

薛向道,“你知道的,我來這個靈產清理室,是穿了人家扔過來小鞋。

你比我先來幾天,這里什么狀況,可摸清楚了。”

孟德臉上笑容收斂,“摸得差不多了,我認為,薛兄太樂觀了。

這哪是什么小鞋,分明是將你扔到了炙烤得通紅的鐵板上。

情況是這樣的:

這個靈產清理室,是個補充室。

年中,中樞下達了要盤點全國靈產的命令。

郡中為響應中樞指令,為清退各處非法侵占靈產,而成立的該補充室。

其他各州、郡,都設立了補充衙門。

一開始,誰都以為一陣風吹過了,大家應付完差事,此事便了了。

誰也沒想到,這風越吹越緊,越吹越急。

三個月前,中樞下達指令,要將靈產清理情況,納入年度官員成績考核。

自打靈產清理室成立,統計被侵占的靈產,做的倒是很詳細。

但是,回收被侵占的靈產,拆除違法建筑,卻是一樁也沒辦成。

眼見著再有二十來天,就要封衙了,府君詢問靈產清理室狀況。

見毫無成效,府君大怒。

第九堂堂尊王伯當被申飭,第三院院尊趙樸被記重大過失一次,計入出身文字。

現在距離封衙,二十天不到。

王伯當,趙樸都辦不了的事兒,老兄覺得能辦下來?”

薛向皺眉,“這么說,這二十天也是給我的期限?

我這初來乍到,二十天真清退不了一處被侵占的靈產,又當如何?”

孟德壓低聲道,“小道消息,府君曾放話,封衙之前,還無任何成效,將追毀主事官出身以來文字。”

“嘶。”

薛向倒抽一口涼氣。

至此,他終于明白謝海涯說的,世家大族的報復,永遠不會是刺殺,和肉體消滅,而是殘酷的官場傾軋。

他還沒來,天大的雷已經備好了。

他想抱宋師伯的大腿,宋師伯要翻過年才來。

也想過用明德洞玄之主的身份,去找滄瀾學宮,讓倪全文出手。

但這不符合他的人設。

滄瀾學宮,只能當作底牌和退路。

他轉念一想,又暗暗發狠,“來都來了,哪能一槍不發,就先撤。”

當下,他沉聲道,“孟兄,速速幫我找到卷宗,我要挑件案子,抓緊辦了。”

孟德搖頭,“現在換不了案子了,只能辦靈產清理室正在經辦的這樁。”

“這是為何?”

薛向莫名其妙。

孟德道,“到年底了,接近封衙,各個衙門都在做年終的成績盤點。

第九堂已經將這件正在經辦但沒辦成的案子,列為了成績,報了上去。

故而,誰來當這個靈產清理室的室長,都必須先辦這個案子。”

薛向聽明白了,“不管辦沒辦成,先列為靈產清理室的成績報上去再說。

成了呢,算是先上車后補票。

不成,便算他這個靈產清理室的室長報假成績。

最后,背鍋的還是他薛某人。”

薛向前世,混跡職場多年,對這些套路很是熟悉。

如今,雖然換了世界,但人性未變。

他不會蠢到去大喊冤枉,因為他知道,這毫無用處。

他讓孟德速速陳述正在經辦案件的案情,很快,他便捋清了關鍵:

1,靈產清理室正在經辦的是歡喜宗的宗門違建案。

2,歡喜宗是個規模一般的宗門,宗主趙歡歡,是筑基期的女修。

歡喜宗,以門下多出美女而著稱。

宗門內許多弟子,都嫁入豪門為妾,看著歡喜宗規模不大,但影響力驚人。

3,歡喜宗建在凌云峰上,本來這種荒野山峰,是無人管理的。

宗門愿意怎么擴建,便怎么擴建。

誰料,年中,國朝開始清點靈產,動用大陣,分析天下靈脈走向。

其中一條水火雙靈脈,正穿凌云峰而過。

其中,有處靈眼,正卡在歡喜宗擴建的演武場上。

“似這種情況,官府一紙文書便能擺平,為何還有困難?”

薛向道,“我不信,歡喜宗敢和朝廷兵馬對抗。”

孟德道,“你的前任宋暢也是這么想的,他先派人去和歡喜宗交涉。

歡喜宗那邊避而不見,宋暢決定強拆。

隊伍派過去了,連凌云峰還未靠近,便被一股妖風吹翻。

宋暢沒想到歡喜宗如此瘋狂,便將此事上報,豈料上面也沒給他回應。

他再問,上面問他違法建筑是怎么認定的,為何亂出強拆文書。

宋暢被頂了個沒臉。

此事,便就此耽擱。

直到,府君大發雷霆,宋暢倒霉背鍋。”

“這叫什么事兒?又要下面人辦事,又不給下面人撐腰?”

薛向吐槽。

孟德道,“此事詭詐就詭詐在此處,難辦也難辦在此處。”

薛向擺手,“咱不管這些。

孟德兄,把相關卷宗找過來,另外,把朝廷下發的關于清理靈產的公文也找過來。”

夜漸深。

公房里只剩下一盞燈。

孟德送來的卷宗,攤在案幾上,厚厚一摞。

薛向從第一頁,耐著性子,逐件逐條細讀。

紙墨之間,舊案交錯,筆跡或急或緩。

看得久了,燈火似也昏黃起來,紙面泛著微光。

歡喜宗的違建,起于數十年前,原本無甚要緊。

問題出在年中的大陣測靈。

水火雙靈脈之交匯,偏偏鎖在了凌云峰。

從那一刻起,歡喜宗的宗門違建,便成了必須拆除的對象。

薛向閱罷,把卷宗合上,指尖在案幾上輕輕叩了叩。

案卷里,不見歡喜宗的狡詐手段,倒見得第九堂上上下下,擰不成一股繩。

顯然,這樁案子,難關,在內不在外。

攘外,必先安內。

想到此處,他索性合上卷宗,望向窗外,卻見窗紙上映出一個胖胖的身影。

“孟德兄,還未歇下?”

薛向低聲道。

孟德轉入公房,“我倒是想走,你這當院尊都沒走,我這當書辦的哪能沒個眼色。”

“趙院尊可還在公房?”

“在,現在靈產清理案未破,多少眼睛都盯著這邊,哪怕是故作勤勉,也要裝出些模樣,趙院尊一連好幾天都住在公房。”

“甚好。”

薛向正了正官袍,直往第三院院尊趙樸公房趕去。

夜風自山腰撲面而來,帶著冷意。

半山的松影在月光下森森簌簌,走在石階上,便似腳踏波濤。

遠處暮鼓聲沉,冷翠峰的殿宇,如同在薄霧里浮動。

第三院的院署依山開辟,門扉緊掩。

門外的風燈在夜里搖曳,泛著幽黃的光。

薛向亮了腰間的仙符,值守的書辦一怔,連忙推門。

堂中靜極,只有一縷檀香,蜿蜒上升。

趙樸正倚榻而坐,一身公服半解,面前一只白瓷茶盞,盞上水霧裊裊。

“趙院尊,打擾了。”

薛向拱手,躬身入內。

趙樸合上手里的冊子,抬眼看他,微微吃驚,“薛院尊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可是住的不舒坦,有什么需要,你找黃通說,我已經打過招呼了,務必令你滿意。”

薛向擺手,“吃住都是小事,歡喜宗的違建清理,卻是大事。

屬下閱了卷宗,頗多可疑處,還請院尊解惑。”

趙樸端起茶,輕輕吹了口氣,眼皮半闔。

蒸汽自茶盞里散開,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是你們靈產清理室的事,我不便插手,再說,我所知實在不多。”

他說得慢條斯理。

“既如此,我申請調動執法隊,強拆歡喜宗違建,還請趙院尊代我一同上書堂尊。”

薛向隨口便放出驚雷。

迦南郡各堂,皆設有執法隊,規模不小。

趙樸大驚,“辦案怎能如此莽撞,薛院尊三思。”

“三思?”

薛向道,“趙院尊不同意?”

“我說了,靈產清理室的事兒,我不管,也管不了。”

趙樸站起身來,語氣中的不耐煩已經快流溢出來。

“不如說不敢管。”

薛向繡口一吐,便是毒液。

趙樸氣得面色發白,指著薛向,說不出話來。

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家伙初來乍到,竟敢如此大膽。

薛向自顧自道,“趙院尊應當清楚,我堂堂郡考魁首,被丟來此處,遭遇了些什么。

我也不妨和趙院尊明說。

我來時,桐江學派的宋師伯,噢,也就是觀風司的那位宋司尊,以及滄瀾學宮的宮觀使倪先生,都曾有過耳提面命。

要我盡管實心任事,旁的無須管。

我理解趙院尊的難處,若說我坐在火爐上,趙院尊何嘗不是坐在鐮刀刃上。

歡喜宗的案子,辦不明白,我固然要遭滅頂之災,趙院尊的下場又何嘗會好?

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

你寫個條子,明示,以后凡涉及靈產清理室事務,全權交由薛某人經辦,你不再插手。”

薛向沒指望從趙樸這里得到什么,但權責必須明確。

不然,他再好的布局,關鍵時刻,趙樸橫插一杠子,搶走指揮權,一切皆休。

歸而總之,趙樸可以不辦事,但不能壞事。

屋外竹林莎莎,趙樸沉默了。

他何嘗想管靈產清理的破事兒,可次次板子落下來,總要捎帶著他。

好在人家給的補償也算豐厚,他才硬陪著挨板子。

至于薛向,在他看來,就是個來送死的倒霉鬼。

現在,薛向亮出鋒芒,顯然是不甘心當這個倒霉鬼。

至于,薛向說的什么宋司尊,倪宮觀使,趙樸并不全信,但也不敢不信,畢竟,薛向的郡考魁首的光環太強。

所以,趙樸既不想和歡喜宗為難,也不愿和帶著郡考魁首光環、還準備死拼一把的薛向硬剛。

他沉默良久,“也罷,總歸幫不到你,本官放手便是。

薛副院,你是猛龍過江,不理解我們這些人的苦楚。

我只能勸你一句,剛極易折,盡快想退路。

區區二十天,辦不成任何事。

我撐過這一任,也懶得再在這污泥中打滾了。”

趙樸痛痛快快寫了條子,意思是薛向說的意思,但文辭要官方的多。

明言了,靈產清理室的一切事務,皆歸薛向署理,包括他在內的第三院其余人等不得干預。

薛向拱手一禮,捧了條子便走。

回到公房,孟德仍舊在等,見得薛向,遠遠迎上,“如何?”

薛向將紙條遞給孟德,孟德覽罷,皺眉,“他開出這樣的條子,分明是表示,你們兩邊我都不愿得罪,你們自己斗去。

可靈產清理不成,他是要受罰的。

即便這樣,他也不愿往里面摻和。

那就只有兩種可能。

一種可能,他得到了足夠的補償。

另一種可能,他得罪不起歡喜宗。

或者說,得罪不起歡喜宗背后之人。

現在看來,內部的阻力點,不在趙院尊。”

薛向點點頭,“孟書辦,你這狗頭軍師當得蠻靈的嘛。”

孟德皺眉,“你還笑得出來。

阻力點不是趙院尊,不就證明問題越發大了么?

常言道,根子都在主席臺,問題出在前三排。

這事兒麻煩了。”

薛向笑笑,“本來就是件麻煩事兒。

我不怕麻煩,就怕云山霧罩,不知道麻煩的節點在何處?

王堂尊可還在公房?”

孟德瞪圓了眼睛,“你想找王堂尊也來上這一手?”

薛向不置可否。

孟德急道,“王堂尊,乃是銅麟榜上的秀士公,地位尊崇。

是迦南郡的老牌官僚,你別畫虎不成反類犬。”

“錯了,我是赤腳的不怕穿鞋的。”

清晨的冷翠峰,天色方才透白。

山風卷著雪意,從峰頂沖下,卷得檐鈴叮當作響。

第九堂的正衙,朱欄碧瓦,半在云霧里,半在山影中,氣象森然。

堂尊王伯當,安在正堂。

此人身材極高,腰背略駝,須發雖白,卻理得齊整,垂至胸前。

一雙眼睛微微下垂,似笑非笑,眼角深紋,竟有種恍若慈和的氣度。

然而那份笑意,落在薛向眼中,卻似與他無關。

堂中地面是整塊的青玉,拂得可鑒人影,案后香爐煙氣氤氳,掩著幾案上的一沓公文。

薛向行到堂前,拱手行禮,“下吏參見堂尊。”

王伯當抬眼,含笑,像是早知他要來,“薛院一早上山,想必是為歡喜宗之事?”

“正是。”

薛向抬首,神情沉靜,“此案我已閱盡卷宗,今日特來請堂尊發文,調執法隊助我強拆違法建筑。”

王伯當輕撫長須,緩緩搖頭,“案子不是這么辦的,你才來第九堂,很多事,并未明了。

先適應、體驗一陣,再做別論。”

“封衙在即,下吏如坐針氈,不得不急。”

薛向直視王伯當。

王伯當道,“凡事,當戒驕戒躁,此事我已插手,也已與歡喜宗溝通了。

他們的意思是,當年修建宗門,耗資巨大。

如今強行拆除,一無所得,不甚公平。

歡喜宗,在郡中頗有影響,各方面都來說情,我也不能不平衡各方。

歡喜宗宗主趙歡歡說了,她正在第八堂,辦產權文書。

只要文書下來了,她便能申請補償。

補償款一下來,她們立時主動拆除違法建筑。

法理兼顧人情,才是治事之道。

我已經同第八堂賀堂尊打過招呼了。

至多十余日,便會有結果。

薛院,大可靜候佳音。”

“倘若沒有結果?又當如何?”

薛向拱手,雙目凝視王伯當。

王伯當臉上笑容凝固,冷冷盯著薛向,空氣中似有霜意飛起,“看來,薛院并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堂尊誤會了。”

薛向道,“我連夜查詢了,中樞下發的與清理靈產的相關政策文書。

其中有一條,明確指出,自中樞下達盤點靈產之令始,天下靈產相關之產權文書,一律凍結。

請問,第八堂如何辦出歡喜宗要的產權文書?”

“是嗎?還有此事?”

王伯當一拍額頭,“看來是我疏忽了,我馬上過問此事。”

“下吏愿在此等候。”

至此,薛向已試明,關鍵阻力點就在第九堂堂尊王伯當。

“薛院,我是不是太給你臉了。”

王伯當臉色頓黑,如烏云密布。

“不知下吏何處不當。”

“好一個不知,你是在教本堂尊做事?”

“下吏不敢。敢問堂尊,下吏如何做,堂尊才會調動執法隊,配合強拆。”

薛向不想跟王伯當來回羅圈話說個沒完。

王伯當用衙門把戲來壓制他,他只能回報以程序正義。

“說歡喜宗違建,先拿到違建認定文書再說,否則,本官如何調動執法隊強拆,下去。”

王伯當不耐煩揮手。

薛向拱手一禮,告辭離開。

他才去,偏廳轉出一人,身長七尺,須發如雪,盯著薛向遠去的身影道,“此人倒是名不虛傳,生猛得一塌糊涂。

現在看來,那位也許走了一招臭棋。”

“房老何出此言?”

王伯當眉毛掀起。

房老乃是第九堂的一位書辦,跟隨王伯當一起來的第九堂。

說書辦,不過是王伯當給他找的一個堂堂正正出現在第九堂的理由。

實際上,此君正是王伯當的謀主。

房老道,“靈產清理,注定是個麻煩活兒,沒權柄根本執行不下去。

中樞不會不知道,我料定,用不了多久,靈產清理衙門的權柄會大幅擴張。

薛向權柄一旦擴張,弄不好便是養虎遺患的局面。”

王伯當含笑道,“房老以為,小薛拆得了歡喜宗?”

“不好說。”

房老搖頭。

“還不好說?嘴上沒毛,以為斗贏了幾個紈绔子弟,便贏了全天下。”

王伯當輕笑一聲,“那就給他來點成年人世界的小小震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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