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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眾望所歸


更新時間:2025年08月08日  作者:想見江南  分類: 仙俠 | 修真文明 | 想見江南 | 我以科舉證長生 
猴王盯著薛向,薛向盯著猴王。

走是不可能走的,盡管寧千軍敗得很慘。

但那是中了自己暗算,和猴王打了一場毫無準備的遭遇戰。

猴王實力不俗,薛向有瞬移符護身,倒也不懼。

“吼!”

猴王對著薛向發出一陣凄厲吼聲,口中噴出霜氣,霜氣凝結成玄煞。

薛向喚出氣盾,玄煞擊中氣盾,氣盾瞬間消融,他催動息風步,晃身避開。

薛向看出來,猴王有些色厲內荏。

展現玄煞,似乎是為了亮出武器庫,想恫嚇自己。

畢竟挾滅寧千軍之威,都嚇不走自己,猴王好像有些急了。

“是了,必是沖境被打斷,它在死撐。”

果然下一瞬,黑級猴王發出低沉到撕裂喉嚨的吼聲

它的氣息陡然紊亂,像被人硬生生扯斷了什么。

黑霧翻滾間,它身上的血紋一條條鼓起,肌肉下宛若有毒蛇在游走。

“呼!”

猴王怒極,血眸死死鎖薛向。

它知道,若不能盡快清除眼前這個人族,此次沖境必以失敗告終。

它猛地一撲,雙翅拍動,洞窟的空氣像被鐵錘砸下,卷起一股能碎石的颶風。

薛向文氣化盾,死死護住身子,貼著石壁閃退。

歸息步展開,腳下輕若柳葉,風聲中身形一晃,整個人從鋒利的爪風下掠過。

“呼——呼——”

接連三爪,如雷霆破空。

每一次落下,洞窟巖壁都被抓出深深的五道裂痕,碎石亂飛。

猴王一聲暴吼,口中黑霧猛地凝聚,突然噴出一枚玄色鋒刃,如同被壓縮的風暴,一瞬間破開長空,直逼薛向。

“盾!”

薛向低喝,文氣化形,一面青色巨盾當空浮現。

轟——

鋒刃撞在風盾上,氣浪炸開,盾牌碎裂成無數青色的風羽,余勢將薛向掀飛,重重撞在墻上。

薛向一個彈身,站穩身子,文氣再度化作盾牌,護住自己。

他周身氣血翻涌,無處不痛,內心深處,卻興奮得不行。

因為,他發現沖境階段的猴王,實力也就那么回事兒。

只要不跟他硬扛,拖著,避著,耗著,這仗有的打。

果不其然,猴王的吼聲愈加急切。

它身體表面,黑霧已經帶著扭曲的光澤,似有無數裂紋從皮膚里鼓起,血脈浮凸,宛如被烈火生生灼燒。

隨著反噬加重,他撲擊的越發兇猛,口中玄煞狂噴。

薛向被攻得手忙腳亂,時不時滿地亂滾,但文氣變化莫測,總能化險為夷。

時間一息一息過去,猴王身上的黑霧逐漸從濃郁變成了扭曲,眼中血光愈發瘋狂。

終于,在又一次撲擊失手、砸碎半片洞壁后,黑級猴王仰天一聲暴吼,像是被逼到了極限!

它猛地躥回先前安坐之地,大口一張,身前地面上散落的晶核,被無形的力量卷起,如流光倒卷江河,盡數沖入它的口中!

“咕隆,咕隆。”

巨大的咽喉蠕動著,將一枚枚帶血的白色晶核吞下。

整個洞窟瞬間陷入一種死一般的安靜。

猴王龐大的身軀頓住,雙翅半展,血色的眸子突然收縮,隨即全身的毛發像逆風一樣豎立。

下一刻,它的體表浮現出一條條黑色的血紋,血紋交錯,宛如巖漿在皮膚下流動,散發著熾烈的熱浪。

它的脊背彎曲,骨骼一節節炸響,像是有無數鎖鏈在體內斷裂。

一股比先前更為恐怖、壓抑得讓人窒息的氣息,緩緩升騰。

“嘶!”

這是要強行進階。

黑霧聚攏,猴王的身影宛如一尊魔神,在紫黑色的光霧里逐漸凝實。

空氣凝固,洞窟仿佛成了一口待噴的火山。

薛向心頭一沉,腳下退到石壁邊緣,死死盯著猴王,心里明鏡一般:說什么也不能讓他沖境成功。

“錘!”

薛向低喝一聲,文氣聚成一柄一人高的巨錘,裹挾開山裂石的威勢朝猴王砸落。

轟!

但聽一聲巨響,猴王紋絲未動。

它渾身猝然亮起一層青紫色的靈力光罩,宛如一口倒扣的大鐘,將身軀罩定。

巨錘蕩起微光漣漪,寸寸崩散。

猴王雙目赤紅,生生忍住反噬,依舊盤坐不動,周身靈光越來越盛。

洞窟之內,連石壁都在輕顫。

薛向的心臟重重一跳。

“吼!吼!”

似乎篤定薛向轟不開自己的靈力光罩,猴王仰天嘶吼,周身氣勢越來越盛。

霎時,他腹部位置光芒越來越強,道道黑光已然淡化,竟有淡淡紫氣繚繞。

“不管了,再拼一把,不行就撤。”

薛向一咬牙,自文宮放出字壤和壤靈。

此二物為文氣所煉,是唯一能藏入文宮,帶入考場的實物。

字壤和壤靈一出,滔滔文氣灌出。

頃刻間,一架閃爍著森森寒芒的加特林,憑空凝成。

薛向扣動扳機,無數鋼鐵之彈,自槍管中噴出,噴吐著火光與聲浪。

“噠噠噠——”

子彈如雨,怒河傾瀉般轟擊在猴王的靈力護罩上。

光罩猛然一顫,宛如薄冰遇烈日,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痕。

猴王驚怒交集,他拼命想要重新凝聚護罩,奈何鋼鐵子彈,帶著撕裂一切的恐怖力量。

忽地,猴王猝然睜開雙眸,發出撕心裂肺的一聲咆哮,身形一晃,護罩被徹底打穿,鋼鐵之雨穿透而入,帶出大片血霧!

它踉蹌著撲地,半個身子血肉模糊,但那股進階的力量已然壓制不住。

它捂著胸口,頭顱仰天,嘶吼聲震得整座山洞巖屑亂飛。

忽然,它胸腔中央,竟炸開一道紫光,如雷霆刺破黑霧。

轟!

那光芒驟然收束,化作一顆拳頭大小、泛著紫色光華的晶核,漂浮在空中。

猴王雙目渙散,轟然倒地,氣息全無。

洞內歸于死寂,只有那枚紫色晶核緩緩旋轉,宛如一枚小小的紫色日輪。

薛向渾身血氣翻涌,深吸一口氣,伸手握住。

指尖一觸,仿佛有雷電入體,整個世界頓時安靜了下來。

他看著手中紫色晶核,低聲道:“郡考魁首,舍我其誰。”

監考廳。

廳內寂然無聲,只有一座丈余高的監考陣盤懸空而立,光幕流轉,映照出無數學子在魔域黑山的行蹤。

魏范獨坐案后,眉峰緊鎖。

他方才隨意一掃,竟發現許多蔭生的成績陡然攀升,快得不可思議,如一條條鯉魚,連連越過原本的高位。

曲線在光幕上糾纏,怎么看都不正常。

魏范心頭一沉,緩緩抬眸。

窗外風雨交加,灰白的天光透過高窗,照得他一雙眼分外冷厲。

“世家大族,果真要壞規矩。”

他低聲喃喃,隨即霍然起身,袖袍一振,陣盤之上的光幕驟然波動。

他當即召來一眾監考官,將異樣之處一一指點。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臉色皆難看至極。

“若任由如此,試煉還有何公道?”

“已然如此,還能更改不成?”

“他們賭的就是法不責眾。”

魏范不再遲疑,沉聲道:“合陣!諸君皆做見證,我要將此事通稟學宮。”

頃刻間,眾人列位站定,齊心催動監考大陣。

陣紋自殿外蔓延而出,環繞整個考棚,隨即一道道靈光拔地而起,沖入天穹。

隨之,遠在滄瀾學宮的傳訊陣被激活。

學宮宮觀使倪全文得訊,怒拍案幾,面色冷若寒冰,厲聲道:“膽大包天!膽大包天!”

“敢問宮觀使,該如何做?”

魏范悶聲道。

“魏長老何意?”

“自是取消試煉,重新再考。”

“不可。科舉考試,神圣非常,豈能自廢光環。”

“那該如何?難道要坐看世家弄權?”

“此事定然不是只發生在我滄瀾州,這樣吧,延長試煉時間,希望可以稀釋掉蔭生的優勢。

此外,再開放文箓戒內的通訊陣,讓考生們可以互通訊息,公開魔域黑山地形圖,標注魔怪出沒地。”

“只好如此……咦!”

“魏長老,怎么了?魏長老……”

滄瀾學宮宮觀使倪全文驚聲喝問。

魏范道,“哈哈,哈哈,機關算盡,還是讓薛向占了上風。”

“怎么回事兒?”

倪全文聽到“薛向”的名字,陡然來了精神。

他可是記得,明德洞玄之主十分青睞這個薛向。

若不是為了維護科考公平,他十分想關照關照這個薛向。

“監考大陣更新了晶核獵取數量,薛向反超為第一名了。”

魏范滿面紅光,興奮莫名。

亂石崗上,霧色壓得低沉,遮天蔽日。

血腥的風從谷中吹來,卷動披風獵獵作響。

蔭生們陸續聚合。

呂溫侯立在最前,身形筆直,神情冷峻。

沈南笙與樓長青分列左右,余者氣息交錯,像一群收攏羽翼的鷹隼。

“寧千軍呢?”

沈南笙抬眼望向谷口,眉目微蹙。

夏利喘著氣,衣衫破爛,拱手道:“寧兄怕薛向壞事,追薛向進了谷里。”

話音一落,幾聲不屑的嗤笑隨風散開。

樓長青拍了拍手上的灰,“壞事?他的本事已經試出來了,就是十名開外的材料。

我承認比詩文才華,此人十分了得。

但論及修行,在場諸位,哪個不遠勝于他。”

他雖不愿符合寧千軍繼續和薛向斗氣,但世家公子的自傲還是有的。

“紙上談兵的料。”

“一碰真正殺伐,立時露餡。”

眾蔭生附和,譏諷聲此起彼伏,帶著不加掩飾的傲慢。

呂溫侯沒有開口,只抬眼望了谷口一眼。

那目光像刀鋒,帶著天生的孤傲與冷漠,仿佛說與不說,都不屑將“薛向”放在眼中。

就在此時,所有人的文箓戒驟然冒光,新的信息傳來。

倪全文的指示被貫徹了,監考廳開放了文箓戒通訊功能,公開了魔域黑山的地理圖,并標注了魔怪出沒點。

沈南笙怔了一瞬,隨即冷笑:“學宮怕是也看不下去,給寒門子弟留條活路罷。”

“晚了。”

樓長青撇嘴,“這叫一步慢,步步慢。

其實,我挺煩咱那些長輩的。

就是憑真材實料,咱們也照樣碾壓那些寒門素戶,根本不須如此。”

“樓兄所言極是。”

“哈哈,不說別的,就說獵的晶核數目,如果超過一顆兩顆,還可以說是咱們占了地利的便宜。

可超出去都十幾二十顆了,還怎么說?”

“呂兄所積之分,已經過百了吧,薛向才多少,能沖到三十么?這是占便宜能弄出的差距。”

“他們根本不敢正視和咱們的差距,處處都說是我們受了了優待,根本不相信我們這些人這些年到底受了多少辛苦,才打下的堅實底蘊。”

人群一片哄笑,氣氛微松,言語間盡是對貧家子弟的輕蔑。

“大局已定,呂兄已是遙遙領先,按照郡考規則,他就是郡考第一。”

“恭賀呂兄,光耀門楣,也替咱們爭光啊。”

一道道道賀聲中,呂溫侯微微頷首。

對于注定之事,他沒什么好歡喜的。

十載坐閉死關,才成就這筑基后期修為,他覺得自己征伐的戰場,在第二重秘地。

這里,只是小孩子把戲的地方。

就在笑聲最盛之時,文箓戒光幕再閃。

積分榜更新了。

第一名,竟然換人了,換成了薛向。

他的積分,竟是驚人的二百三十七分。

積分以青色晶核計數,一青晶核,對應一積分。

排在第二的,正是呂溫侯,而他的數目,也不過一百一十三。

薛向竟然超過他一倍還多。

數字如刀,刺人眼目。

蔭生們的笑聲像被利刃斬斷,戛然而止。

沈南笙先是怔住,嘴角的弧度僵死在臉上。

樓長青一口氣憋在喉頭,半句話都說不出來,面色一片漲紅。

夏利瞳孔驟縮,差點不敢眨眼。

呂溫侯冷漠的神色像被人扇了一記無形的耳光,倨傲的表情僵在半空,眼底第一次有了掩不住的驚色。

風聲掠過,卷起地上的碎石,撞在巖壁,叮叮作響。

空氣里只剩下呼吸聲,一個個像被什么重物壓住,喘不過氣。

“他……撿了一谷的晶核?”

沈南笙聲音發干。

沒有人回答。

新的成績公布時,山洞內,血腥氣還未散盡。

薛向長長吐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

猴王龐大的身軀橫陳在地,毛發逆立如劍,仍帶著未散的殺氣。

洞窟里靜得出奇,只有巖壁滴下的水珠,順著青石緩緩滑落,濺起細細碎響。

薛向歇息片刻,上前檢視。

紫級魔怪的尸骸,渾身是寶——

猩紅的獠牙、厚實的皮毛、堅硬的骨骼,都帶著一股異樣的靈韻。

薛向自然不會浪費,大手一揮,盡數收入文箓戒中。

就在這時,洞外有傳來動靜,薛向一驚,運足目力,卻見潘峰伏在洞口,朝里面探頭探腦。

“潘兄好膽量,進來吧,沒有危險了。”

薛向招呼一聲。

潘峰閃身而入,目睹洞窟內恐怖的戰后遺跡,心中發顫,“薛兄,好,好本事。”

他是悄摸溜進來的,一直躲在遠處,在洞外也等了許久。

直到最新成績公布,他終于忍不住了,壯著膽子進來。

“薛兄,恭喜恭喜,勇奪第一。”

潘峰拱手道喜。

薛向微微一笑,“潘兄是想提醒我,我們之間還有分成協議吧。”

潘峰尷尬一笑,連連擺手,“協議歸協議,可當時情況,薛兄不把全部的晶核收入文箓戒,又能放到哪里了?

至于分成協議,就當個玩笑吧。

薛兄如果有心,配合我獵個十頭鬼面猴,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他和薛向達成協議時,做夢也沒想到薛向這么生猛。

在他的心理預期,能跟著薛向混個七八枚晶核,已是千值萬值了。

“協議就是協議,潘兄那份兒我留出來了。”

薛向大手一揮,一個包裹飛向潘峰。

潘峰接過,打開,晶核散落一地,像流淌著瑩白的星河。

“二十三枚,未被文箓戒錄入,潘兄速速收入。”

薛向含笑說道。

潘峰呼吸一滯,瞳孔里映出一片雪白,怔了足足半晌,才回過神來。

“這……薛兄,你給得也太多了!”

潘兄一邊拱手答謝,一邊將晶核飛速送入文箓戒中。

忽地,久違的陽光射入洞窟,映得兩人身影一長一短。

薛向拂了拂手上的灰塵,眼神凝了一瞬,緩緩開口,“潘兄,我有一事不明,還請賜教。”

潘峰笑道,“薛兄但說無妨。”

薛向道,“據我所知,你們這批蔭生,罕有人開辟文宮。

照理說,你們家有大人來往過這魔障之地,他們帶出晶核也非難事,為何你們卻不能開辟文宮?”

潘峰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斟酌用詞,“薛兄問得好。文氣的獲取,被朝廷牢牢把控,除了科舉一途,其他渠道幾乎盡數被堵死。

就拿這晶核來說,離開魔障之地會自動融化,化成虛無。

除非有哪家長輩,愿意冒著巨大的風險,親自帶著晚輩闖這魔障之地,或許還能據此開辟文宮。

可沒有圣人像前洗禮,這樣的文宮便是開了,也不穩固,極易崩塌。

而除了科舉考試,會請出圣人像,旁人又去哪里見圣人像呢?”

說到這里,他嘆了一聲,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所以,歸根結底,科舉才是我輩儒生的正統仙途。”

薛向微微頷首,“多謝潘兄賜教。”

潘峰哈哈一笑,“薛兄言重了。

我真沒想到,薛兄是這樣至誠的君子,不計較我是蔭生,以誠待我。

他直起身子,收斂笑意,語氣一沉,認真地看著薛向,“潘某無以為報,就再泄露一些消息,薛兄可要聽真。”

他伸出兩根指頭,戳進陽光里,“一,試煉場的晶核我們誰都帶不出去。

要么在此地盡快煉化,要么等試煉結束后,折價在武備堂兌換寶物,否則出了這片魔障之地,一切都會化作煙塵,什么都不剩。”

“二,試煉還有第二場!不過,第二場,已經不屬于郡試范疇,是強者的游戲。

說穿了,那是世家大族的老爺們,替自己家族后輩準備的真正成人禮。”

潘峰眼神幽深,話聲低沉,洞內的日光映在他面龐上,半明半暗。

“朝廷控制的魔障之地,會在第二場試煉中,首次開放其他區域。

我估計,只會讓郡試前列的強者進去。

到時候,一州的郡考生中的強者,都會匯聚一處爭鋒。”

他頓了一下,神情難掩羨慕:“那些地方,可能會有新生的靈藥,可能會有前人的洞府遺跡,都是從未被人觸碰過的機緣。

以薛兄的成績,自然是有資格進入的……還望薛兄好生把握。”

話說完,潘峰的目光柔和下來,帶著一分釋然與誠意,“至于咱們先前的合作約定,到此為止。

潘某該去擇一處安靜所在,煉化晶核,開辟自己的文宮了。”

說完這句話,他拱手一禮,轉身離去。

瘴谷外,灰霧翻滾,風聲如刀。

斷裂的亂石崗宛如一片破碎棋盤,荊棘橫生。

隨著文箓戒中地理圖的更新,通訊的開啟。

儒生們從四面八方匯聚,聚于瘴谷口外。

原本還略顯稀松的谷口,此刻已然人聲鼎沸,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股。

一邊是世家蔭生,衣冠整肅。

另一邊是寒門子弟,身影或單薄或狼狽,衣衫多有破損,卻個個目光炯炯,像是草莽生出的利劍。

山風卷起,帶著灰塵撲面,氣息之間,有一股隱隱的火藥味。

“考場若無公道,還要這考作甚!”

一個寒門儒生聲色俱厲,額頭青筋鼓起,指著對面的蔭生,怒聲喝問。

“你們仗著家族,作弊得來的成績,也敢妄稱實力!”

有人冷笑著接話,怒不可遏。

蔭生這邊臉色俱變,本來還有人不屑搭理,但被寒門儒生們圍得緊,火氣也上來了,刀光劍影般的視線互相交織。

短短片刻,已經有人按上了劍柄。

空氣像被火炭烤著,一觸即燃。

“嘩!”

一道劍氣,驟然劃破嘈雜的空氣。

只見呂溫侯緩緩上前,手中長劍無聲出鞘。

他面容冷峻,目光漠然,只在眾人之間淡淡一瞥。

下一瞬,一劍斬下!

轟!

地面像被巨錘轟擊,土石翻飛,劍痕深達尺余,硬生生將兩方人群隔開。

四周的風聲,仿佛也在這一刻凝住。

劍氣未散,余韻在谷間盤旋,帶著逼人的鋒銳。

他收劍入鞘,聲音清冷:“聒噪。”

一眾寒門儒生氣為之奪,各自退開幾步。

短暫的死寂后,一道清朗的風聲從高空卷下。

眾人抬頭,霧幕翻涌間,一道青虹橫貫長空,如有靈性,化出一道彩橋。

一人負手,乘風而來,長衣獵獵,腳下踩著光輝的虹橋,姿態若御風凌云的仙人。

光華落下,正是薛向。

腳尖輕點,虹橋的光便如水波般散去,他緩緩落在谷口,未及開口,寒門子弟一片歡聲,氣如潮水一般攀升。

“好個機關算盡,還不是讓寒門子弟奪了魁首!”

有人抬頭高呼,眼里閃著興奮和倔強。

“想壓我們?終究要靠真本事!”

“薛兄占據第一,這才叫公道!”

寒門儒生們聲音如雷,一句接著一句,氣勢沖破了先前的壓抑。

蔭生們臉色鐵青,眼神如刃,一道道氣機沖霄而起。

“哼,試煉還未結束。”

沈南笙冷聲一喝,壓住心頭的怒火。

樓長青上前一步,目光凌厲地盯住薛向,帶著質問,聲音帶了鋒利的寒意,“寧千軍呢?”

薛向的眼神,平靜中帶著一點漫不經心,像是看穿了他們的心思。

他淡淡一拱手,語氣不急不緩,“寧兄自覺排位無憂,已經先一步回去了。”

一句話,如同石子投入湖心。

寒門儒生里,立刻有人忍不住嗤笑出聲。

蔭生們神情一震,臉色說不出的難看,誰都聽得出這話背后的意思,寧千軍完蛋了。

谷中風聲再起,獵獵作響,卷起地上的砂礫,打在巖壁上,叮叮作響。

塵霧中,雙方對峙的氣息比方才更盛,仿佛下一刻便要點燃整個山谷。

呂溫侯的手落在劍柄上,指節繃得發白,冷漠的眼神像在穿透薛向。

沉默良久,他終是開口,聲若冰鐵,“薛向,郡考尚未結束,你我勝負未分。”

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抹陰沉的光,“你能有現在的成績,猴王肯定被你暗算了。

好得很,你成功激起了我的勝負欲,且等著。”

說完,他長袍一振,飄然離去。

一眾蔭生也各自離開,潘峰也混在蔭生堆里,遠遠對薛向點了點頭。

“薛兄!”

魏文道最先走上前來,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好得很,痛快!讓這些蔭生顏面盡失。”

“就是,薛兄為我們寒門子弟爭了一口氣啊!”

說話間,眾人圍攏過來,紛紛拱手行禮,有人忍不住笑聲。

久被壓抑的郁氣,終于有了發泄的出口。

“諸位,言重了,薛某也是僥幸。”

薛向團團拱手,“我看了積分榜單,還有不少同年,尚未得獲晶核。

如此,便開不得文宮,沒有文氣傍身,對接下來的競爭十分不利。

列位,還沒有開辟文宮的,上前一步。”

眾人不知薛向何意,但未開辟文宮的人,還是走上前來。

雖然有些尷尬,但成績騙不了人。

薛向默默一點數,足有三十余人,他取出三十余枚晶核,大手一揮,晶核被靈氣托舉著散開,分射入眾人手中。

“這些晶核,皆未錄入我的文箓戒,諸君得之,既可列為諸君成績,也可助力諸君開辟文宮。”

薛向絕不是無的放矢。

在確認了晶核帶不出去后,他繼續獵取晶核的心思就淡了。

至于說積分。

被他錄入文箓戒的晶核,只有他存貨的一半。

這還不算那枚紫色晶核。

根據規則,一枚白色晶核,相當于五枚青色晶核。

而白級往上,價超十倍。

也就是說,他手中的這枚紫色晶核,若收錄文箓戒,可以為他獲得五百積分。

這恐怖的數據,注定魁首無懸念了。

用不完,又帶不出,即便去武備堂置換,也是折價置換。

所以,一枚晶核的價值,在薛向眼中瞬間走低。

此刻,拿出一些無關緊要的晶核,來刷一波人氣,那是千值萬值。

畢竟,人望和人脈,就是這么來的。

“薛兄,如何敢當。”

“這是何苦,咱們各憑本事,我們要了,就是削弱了薛兄你的成績。”

“就是,薛兄收回吧。”

眾人震驚之余,感激莫名。

在他們的視角,晶核珍貴至極,薛向肯拿出來送人,簡直是活菩薩在世,這人情欠得大發了。

“列位,聽我一言,咱們也要組隊,組隊行動,才能快速斬獲,這瘴谷之中,還有殘余猴怪,諸君可以合力獵取。”

薛向朗聲道,“至于這些晶核,薛某既送出去了,就不會再拿回來。

諸君不要辜負薛某一片美意。

另,薛某要擇一地,煉化晶核,就不奉陪諸君了。

左右文箓戒開啟了通訊功能,若有疑難,諸君可以隨時找我。

我文箓戒是覺丙三十七號,失陪。”

說完,薛向一晃身,展開歸息步,便即去遠。

望著他遠去的身影,有人低聲嘆道,“真乃我輩中的至誠君子。”

“薛兄豪邁過人,仗義疏財,真乃吾郡英雄。”

“似這樣的人奪取魁首,才是眾望所歸,呂溫侯,沈南笙、樓長青之流,簡直貽笑大方。”

“自今日始,郡中青年一代,將再無人配與薛兄相提并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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