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
柳眉緊緊抱著薛向。
她胸口處,一道蛇形光斑正在快速點亮,白皙的皮膚,正轉作嫣紅。
這一刻,所有的聲音消失了。
不遠處的湘水上,卷起滔天浪花,鋪陳而來的冰面,一寸寸塌陷。
柳眉緊緊摟住薛向,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血色汪洋一般的眼眸中滴落。
不知何時,一枚枚瓜子殼般的赤紅色鱗片,覆蓋了她的手臂,迅速地蔓延到半邊臉上。
“靈族,是靈族。”
白狼激動地道,“無怪有如斯恐怖的越階戰力。”
“許久沒見過靈族了,一個異化的動靜兒,就震動河山呀。”
白虎騰空掠來,在身后跟著白豹,還有若干底層幫眾。
在底層幫眾中間,鼻青臉腫的屠蘇南,被五花大綁地穿在一根粗樹干上。
“閻羅君復蘇在即,若有靈族血祭之,閻羅君不知會多么高興。”
白猿朗聲說道。
“我來!”
白獅長嘯一聲,再度張弓搭箭。
銀箭射出,在空中拉出一條長焰,空氣如水波一般,遠遠地蕩開。
似乎箭才離開弓弦,便跨越了時空,下一瞬,便直抵柳眉后心。
“中!”
白獅打個響指,叫聲戛然而止。
一只白皙修長的手,仿佛從時空長河中突兀地探出,一把攥住銀箭。
玉手握緊,銀箭斷作兩截。
“嘶!”
白獅倒抽一口涼氣,全場所有白面具身體皆不禁緊繃起來。
“有點意思。再來!”
白獅長嘯一聲,雙掌合抱,道道靈力匯入雙掌,他再度張弓搭箭,將紅色小弓拉成滿月狀。
掌中靈力,無限匯入銀色小箭。
銀色小箭還未離弦,已化作殘影。
嗡的一聲,銀箭離弦,仿佛消失在空氣中。
下一瞬,銀箭再度出現在柳眉掌中,巨大的沖擊余波,將方圓十余丈的草木,盡數吹折。
柳眉放下氣若游絲的薛向,再轉過頭時,一雙眼眸已經沒了雙瞳,化作一片血色汪洋。
她俊逸絕倫的臉龐,一半光潔如嬰孩,一半密布細細的紅色鱗甲。
“異化還能保持人形,純血靈族。”
白虎驚聲喝道,“大家當心,靈族覺醒純血,非同小可,不要妄動,等待支援。”
說話兒,他捏碎一枚墨色玉玨。
其余白面具,迅速朝白虎聚攏,一眾練氣嘍啰也聚合成陣。
“我倒要看你接得幾箭。”
白獅惱羞成怒,再度張弓搭箭。
嗖,不待他射出弓弦上的銀色小箭,柳眉一揚手,手中銀箭破空射來。
從她手中甩出的銀色小箭仿佛裝了消音器,無聲無息,去勢絕倫。
“當心!”
白虎厲喝一聲,一眾白面具同時激發靈氣,形成一道道綿密靈墻。
叮,叮,叮,連續刺破聲傳來。
道道靈墻次第崩碎,銀箭正中白獅掌中紅色小弓。
轟然一聲巨爆,紅色小弓應聲而碎,白獅當場被彈飛十余丈,人在空中,血雨噴灑。
一眾白面具正目瞪口呆之際,柳眉已化作一道虹光直撲而來。
“合陣。”
白虎怒喝一聲,占住坤位,雙掌打出一道靈光,坤位立時被點亮。
幾乎同時,乾位,離位,震位,坎位……
紛紛點亮。
一道紫色奇光,將一眾白面具罩住。
剎那間,柳眉直入紫色奇光大陣,便見她素手一抓,奇光粉碎,一拳正中白虎面具。
復雜金屬合成的面具應聲粉碎,白虎的頭顱竟如西瓜一般炸開。
再一掌砍在白鷹胸前,白鷹護體法衣應聲破裂,整個胸腔瞬間塌陷。
緊接著,她一旋身子,雙腳急點,白狼,白豹頓時化作血葫蘆翻飛出去。
她沒有激發任何靈力,一招一式宛若一個尋常的江湖武師。
可就是這平平無奇的招式,既快且準,防無所防。
短短幾個呼吸,一干白面具便在柳眉的殘酷殺戮下,紛紛歸西。
一干煉氣期的烏合之眾,更是集體破膽,皆癱倒在地上。
為首的戴著青色貍貓面具的家伙,雙拳緊握,腦袋恨不能扎進泥土里,他胸膛劇烈地起伏,不知是害怕,還是憤怒。
柳眉看也不看眾人,一個晃身來到薛向身邊,抱起薛向,便向著綏陽鎮的方向狂飆。
“我,我,我還沒……”
屠蘇南驚呆了,他嘴里被塞了團破布,心中已經叫破喉嚨,嘴巴里只剩了嗚嗚聲。
柳眉才動,不遠處的紅云依舊緊緊跟隨。
“咳。”
薛向噴出一團污血,“眉姐,咳咳……”
柳眉不說話,半是鱗甲,半是玉人的臉,沒有任何表情。
只抱著他,如流星追月一般,在密林里疾馳。
薛向再往口中塞一枚大還丹,此刻,他左肩恐怖的傷口,已愈合大半。
要不是他在昏睡之前,往口中塞了一枚大還丹,此時哪還有命在。
丹藥入口,化作滾滾熱流。
轟,一聲巨響,柳眉抱著薛向橫飛出去。
半空中,柳眉強行扭過身子,轟,轟,轟,巨大的沖擊波帶得她一連撞塌三棵參天大樹。
咻,咻,咻。
又是三個面具人落定,他們三人頭上皆戴著黑色面具,一龍,一麒麟,一鳳凰。
不遠處,紅云依舊潛伏在地下,靜靜潛藏。
“好一個純血靈族,擒下這純血靈族,便是千值萬值。”
黑龍輕聲道,“布陣。”
“何陣?”
黑麒麟問。
“三星邀月陣。”
“還要通知其他山頭?”
“速戰打成了濫戰,天知道迦南郡的老鬼們現在驚動沒有,為策萬全,招人吧。”
“招人是你們倆的事兒,我來試試這靈族的斤兩。”
黑鳳凰雙手一揚,掌中爆發出一團璀璨白光,丹元之力流轉,瞬間原地消失。
下一瞬,他已閃身到了柳眉身旁。
柳眉拋飛薛向,正式迎戰。
砰,砰,砰。
一片片密林倒伏,一寸寸大地塌陷。
“什么純血靈族,不過如此。”
黑鳳凰一拳轟開柳眉,冷笑道,“號稱純血抵金丹,我不過結丹前期,便收拾得這純血毫無還手之力。”
“鳳凰,不要輕敵。”
黑龍一邊配合黑麒麟激活三星邀月陣,一邊朗聲道,“這純血顯然才覺醒,全憑本能戰斗,適應得越久,能耐越大,最好速戰速決。”
“是么?可惜她沒機會適應了。”
黑鳳凰呵呵說罷,雙掌急搓,一個灼灼欲燃的太極圖案從他掌中生出。
黑鳳凰持拿太極圖案,如持一柄開山斧,追上柳眉,便往她身上砸去。
詭異的是,柳眉竟不閃反進,素手輕揮,穿過太極圖案,朝黑鳳凰脖頸抓來。
鳳凰驚失色,一道寒光從他腰間炸出,匹練似的刀芒直斬柳眉素手。
柳眉不閃不避,迎著刀芒抓來。
鐺!
銀色長刀正中玉手,竟發出金石交擊的聲音。
砰,銀色長刀崩碎一塊。
碎裂的刀片,如電光激射,正中黑鳳凰肩頭。
黑鳳凰悶哼一聲,拔腿便走。
柳眉輕嘯一身,雙腳一頓,大地塌陷,她如電光一般射出。
“助我!”
黑鳳凰臉色慘白,急聲高呼。
已聚成大陣的黑龍、黑麒麟雙雙搶出,霎時,靈光炸裂,山河變色。
黑鳳凰往口中塞一枚丹丸,反身加入戰團。
三大結丹合作,柳眉漸漸不敵,卻始終頹而不敗。
她防御能力近乎無敵,舉手投足,竟能硬撼神兵。
黑龍、黑麒麟,黑鳳凰皆震驚莫名,他們雖未和純血靈族交過手,但沒吃過豬肉,總也見過豬跑。
何時見過如斯恐怖的純血靈族。
他三人看似占盡上風,可優勢遲遲不能轉化為勝勢。
他們的靈力有衰竭點,眼前這靈族小娘仿佛戰力無限啊。
“攻敵必救。”
黑龍冷聲道,“這靈族拼死也護住那小子,麒麟,你去擒那小子,我和鳳凰拖住她。”
黑麒麟高聲答應,迅速脫離戰場,直撲薛向。
他才動,柳眉也動,竟后發先至,將他攔住,一記手刀劈落,黑麒麟舉手硬扛一記,連退數丈。
“踏馬的。”
黑麒麟吃痛,暴怒,對著薛向便是一招“欺山趕海”。
蹭地一下,薛向周遭的泥土忽然化活,將他整個吞了下去。
柳眉如一道利箭,鉆入薛向消失的地方,再鉆出地上,哪里還有薛向的蹤影。
柳眉仰天嘶吼,佩在腰間的那枚靈玉,一寸寸開裂,砰地一下,徹底粉碎。
她剩下的半張人臉,迅速密布鱗甲,一雙玉手迅速擴大,化作蹼形。
一雙血色汪洋般的眼睛,顯露一雙重瞳,她一轉頭,看向遠方青山,青山陣陣搖撼。
她再轉頭,看向湘水,湘水陡然化作洪流,涌起十丈浪濤。
“這,這,還能異化……”
“她祖先必是得了造化圖譜的異種,列位當心啊……”
“當心個屁,速速激活三星邀月陣……”
三人同時發功,三星邀月陣激活。
幾乎瞬間,二十余位面具客現身。
其中,等級最低的也是佩戴白色面具。
超過三成,佩戴黑色面具,領頭的黑象呵呵笑道,“龍兄,這不像你們啊,你們不是慣會吃獨食么?這回怎的……”
他話音未落,柳眉化作一道殘影撲上前來。
“什么鬼……”
黑象還未反應過來,便化作一團血霧,殞命當場。
一干面具客前驚呆了。
不用誰發話,所有人第一時間,爆出全能。
無數光球打向柳眉,柳眉左右手連續抓來,竟將一枚枚靈氣光球抓住,紛紛灌入地下。
霎時間,地面翻涌,群山震動。
轟隆隆,無數沙土飄揚,被埋入地下不知多深的薛向,竟生生被刨了出來。
柳眉一把抄住薛向,如抱著最心愛的孩子,再也不撒手。
就在這時,不知多少萬里外,萬年冰川深鎖的一處海下宮殿。
空空蕩蕩的宮殿內,只燃一盞長明燈,四面墻壁上,布滿了斑駁的浮雕。
一尊尊浮雕,皆是怪形異象,龐然無比,每一尊都散發著恐怖的壓迫感。
仿佛這些浮雕,不是人工砌成,而是直接封印了神祇。
仿佛千萬年都沒有任何生氣的古老宮殿,此刻,一尊人面蛇身盤踞殿柱之上的巨大浮雕,忽地劇烈震顫起來。
整個大殿都在簌簌作響,隨著石面的剝落,那巨大的人面竟緩緩扭動,石屑紛飛。
布滿青銅鱗片的蛇身開始摩擦、起伏,如同沉睡太久后蘇醒的巨物舒展僵硬的骨骼。
它的豎瞳驟然收縮,幽光迸射,陰冷黏稠似凝結的血,無聲籠罩整座宮殿。
嗖,嗖,嗖……
一道道披著斗篷的身影,從宮殿中央的祭臺上顯現。
居中的是個身材佝僂的老者,他如鷹爪一般的干枯大手,緊緊握著一支布滿符紋的梨木手杖。
梨木手杖鐸鐸地頓在祭臺中央,老者激動地顫抖著雙手,“多少年啦,多少年啦,身具造化圖譜的純血神祇終于出世了。
查,給我查,不管付出任何代價,也要恭迎回純血神祇。
我靈族萬年大業,必興于今。”
“靈族大業,必興于今。”
古老的宮殿內,熱血沸騰的應和聲宛若炸雷響徹。
幾乎同時,柳眉張開雙臂,緊緊將薛向團住,化作雙蹼的玉手,輕輕張開,宛若一對青銅蒲扇,將薛向牢牢護住。
她身如電光,不管前方是山石,還是樹木,皆生生撞過去。
一片密林,在她的沖擊下垮塌,一座哀牢峰攔住她的去路,也生生被她撞出個人形孔洞。
那團掩藏在地下的紅云,光芒也越來越盛,急追柳眉而去。
“列位,閻羅君窮追不舍,其意已明。”
黑龍沉聲說道,“那純血靈族能二次變化,血脈必傳承于造化圖譜。這樣的怪物,咱們與之硬拼,代價太大。
是到了喚醒閻羅君的時候了。
諸位以為如何?”
“正該如此。”
“弄來的軍餉,閻羅君已消耗大半,雖未恢復到全盛,縱橫滄瀾州應該是夠了。”
“且有頂級純血靈族在前,一旦捕獲,閻羅君恢復到超過全盛之期,也未必不能。”
“既如此,夫復何言?”
計較已定,一眾白面具同時口中念念有詞,周身皮膚散發出詭異的花紋。
就在這時,遠山搖晃,一道蒼冷的氣息傳來,一道白霜無聲無息自遠方散開。
天空忽地一暗,一道血紅的殘影遮蔽了朝陽,如一縷清風追向柳眉消失的地方。
“恭迎閻羅君。”
黑龍率眾拜倒在地。
三拜過后,黑龍一行也聚起遁光,急速追上前去。
地巫閻羅君和傳承造化圖譜純血靈族的大戰,誰也不想錯過。
他們剛趕到,便見湘水聚起風暴,入目所見的湘水被抽干,露出河床。
兩團湘水風暴直接云霄,不遠處青山震顫,濃郁的烏云層,遮蔽了才噴薄而出的朝陽。
柳眉穩穩立在地上,重瞳孔凝視前方,她雙足深陷地下,隨著震顫的大地微微起伏,仿佛和這片大地同呼吸、共命運一般。
閻羅君漂浮在虛空之上,他眉若刀裁,白面無須,披散發髻,頭發光亮如新。
只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紅色長袍配紅色披風,整個人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隨著他指尖輕動,一顆顆小草飛速生長,一枚枚石塊,滾滾向前,在他腳下匯聚。
“傳承靈族,嘖嘖,若非你才覺醒,本座還真不夠格見你。”
閻羅君聲音溫潤,出奇地悅耳,“我勸你乖乖供應靈血,我無意殺你。
你也不用掙扎,掙扎得越狠,傳承印刻進血液里就越深,你越會失去本性。
你現在還知道護著那小子,足以證明你天良尚存,理智未滅。
這在未經過真正的點靈之法就覺醒的傳承靈族,絕對是異類中的異類。”
就在地巫閻羅君想要用最小代價拿下柳眉之際,不遠處,薛向艱難地爬過綏陽鎮鎮碑。
他呼吸急促,胸膛劇烈起伏,肺部像是一口破敗的風箱。
潛藏掌中許久的文印印鑒終于有了反應,薛向第一時間將意念導入文印殘片內,開啟傳音。
霎時,陳桐、閆光明、金光、褚兆的意念,幾乎同時傳來。
陳桐表明,他已率眾殺來,已能看見兩條沖天水柱,讓薛向務必堅持。
薛向意念傳入,卻要他們立即撤退,千萬不要趕來。
他心里清楚,這些白面具,皆是結丹修為,任何一個,便足以蕩平綏陽鎮。
綏陽鎮的武裝力量,即便裝備精良,也絕不夠這些結丹大佬塞牙縫的。
他的關注重心,從來都不在增援上面,而在于文印背后的文脈天道上。
綏陽鎮的六塊文印印鑒一旦同時激活,便可使得綏陽鎮這一方的文脈低垂。
一旦文脈低垂,便能塑造成含谷遺跡試煉界那樣的環境。
那時候,他薛某人就不再是任人搓扁揉圓的練氣小嘍啰。
陳桐、閆光明、金光、褚兆四人,第一時間表明愿意配合激活文脈天道。
唯獨,蘇眭然毫無消息。
眾人在文印之中,同時叩問,皆不見蘇眭然現身。
“奇怪了,我去他家屬院找了,公房也找了,都沒見人。”
“他難道未卜先知,知道這邊的動靜兒,先遁了?”
“老蘇他不是人了,這要命的時刻,他到底要干什么。”
眾人用意念在文印中激烈的聲討著。
薛向嗅到不祥的味道。
轟!
一道劇烈炸響傳來,柳眉從九天之上重重摔落,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一道微弱的意念,被送入薛向腦海,
這回,她沒能再起身,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薛向腦海中卻多了一道意念,“郎君走……”
咔嚓,薛向拗碎了掌中的文印殘片。
轟隆隆,群山之巔,滄瀾學宮,星河鐘聲再度鳴響。
嗖嗖嗖,倪全文一干學宮再度聚首。
反正這一陣子,大家已經聚習慣了,魏范甚至都知道倪全文乳名了。
“這又是出什么幺蛾子了?”
“天下從此多事矣,就沖這星河鐘頻頻異響,便可知端倪。”
“先別廢話了,趕緊開星空圖,查看緣由。”
星河觀主一番操作后,星空圖打開,文道碑再度顯露人前。
只見文道碑碑身,又多出一條口子,整個文道碑都在劇烈震顫。
“文脈崩塌,這是有文脈崩塌,是誰,是誰在妄用文印,找死么?”
“太不知死活了,他敢捏碎文印,文印是這般用的么?”
“速查,看問題到底出了哪里,速速去問……”
滄瀾學宮一眾高層炸鍋之際,薛向文印殘片中也有如潮的意念襲來。
“薛室長,你!”
“怎能如此犯險!”
“天!”
閆光明,陳桐,褚兆,金光都驚呆了。
他們獲得文印殘片時,都受到了嚴格的告知,被再三叮囑,不到天崩地裂,萬不得已,決不能破碎文印殘片,強行激活文脈天道低垂。
因為,六片文印殘片聚合,是召喚。
這片天地的,文脈天道秩序不亂。
而強行拗碎文脈殘片,等若強行刺激。
綏陽鎮這片天地的文脈天道,會被擾亂。
擾亂的文脈天道,遺禍甚大。
不僅會牽連其他片區的文脈天道,且擾亂的文脈天道若得不到梳理,整個綏陽鎮都將成為含谷遺跡那樣的遺失之地。
結局最悲慘的,還是強行拗碎文印殘片之人。
不僅會處在文脈天道飄灑的暴亂文氣之中。
還會因為這些暴亂的文氣最終不能被理順,而被文氣反噬,身死當場。
薛向卻顧不得這些了。
被人追了一路,打了一路,被柳眉護了一路。
他早已憋了滿腔的焰火。
忽然,起風了,一縷涼颼颼的風席卷全場,天空之上,云霓頓生。
閻羅君抬頭看天,古井無波的臉上多出一絲凝重。
“龍尊,薛向是綏陽鎮掌印,如今天地異色,必是他捏碎了文印印鑒,引動這一片文脈天道低垂。”
一個頭戴青色貍貓面具的家伙,湊到黑龍身前,低聲說道。
黑龍拍著青貍貓,“你倒是忠心。
放心,他便是引發文脈天道低垂又如何?
區區練氣小輩,一直沒宰殺他,不過是看他在綏陽渡上還有些用處。
加之,留著他的狗命,能牽制那靈族小娘皮。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閻羅君得了傳承靈族的血脈,爾等俱是有功之臣。”
眾人歡呼。
青貍貓低聲道,“薛向此賊,狡詐萬端,頗有捷才。
給他時間,讓他苦思華章,未必不能引動此間文氣,為禍巨大啊。”
青龍冷笑道,“這個時候,就別掃閻羅君的興致了。
他老人家在等那靈族小妞稍稍恢復,死氣沉沉的靈血,他老人家是不喜歡的。
至于薛向。
這里鬧的動靜這般大,驚動滄瀾州是一定的了,再指望從他身上弄到綏陽渡這個聚寶盆,已經不現實了。
此人已然無用,愿打愿殺,由你處置。”
“遵令!”
青貍貓大喜,才要動作。
忽地,天空中飄落大片金色的,紫色的,黑色的,白色的,青色的,彎曲的,扭曲的,棉絮狀的,柳絮狀的,雪花狀的東西,鋪滿整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