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山不晚第67章 身為人子 已付出全部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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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身為人子 已付出全部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14日  作者:袁滿嘉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宮闈宅斗 | 袁滿嘉 | 重山不晚 
興懿皇帝垂眸理了理明黃織金袖口,喉間溢出一聲低笑道:“定遠侯去陸府給女兒說媒,此事還有誰不知道,我也是聽人說的。”

陸觀棋沒有繼續追問,睫毛半垂掩住眸光,“將明月換作水中倒影,于己于人都難周全。“

“明日我就命戶部為你挑處宅子,抓緊時間施工的話,明年春天你便能搬進去。”興懿皇帝道。

“皇上,還有一事,便是宋案。宋泊簡沒有販私鹽,所以,我想撤了對宋清荷的通緝。她一介弱勢女流,至今生死不明,還是隨她去吧。”陸觀棋說出自己在確認私鹽案中,并無宋泊簡一事后,萌生了好久的念頭。

興懿皇帝端起酒杯,輕輕晃動,看著清色的白酒,反問:“你覺得宋泊簡不該死?”

“不,他是廢太子的黨羽,即使沒有販私鹽,只要是皇上想斬草除根,我都會照辦。但是,也就是因為他沒有販私鹽,加之宋清荷已經失蹤半年有余,何必對孱弱女流趕盡殺絕?”

宋泊簡雖然是親廢太子一派,可他確實沒有做過什么傷天害理之事,否則興懿皇帝也不會用私鹽為名滅他滿門。

陸觀棋殺人無數,可都是該殺之人,宋泊簡這般的,在他手上的還是頭一個。

興懿皇帝長嘆一口氣,凝眸望著陸觀棋:“我總覺得你變了。”

陸觀棋腰間的玉佩與他垂下的手指發出碰撞,細碎清響。

“也許是皇上以前沒有完全了解我呢?”

陸觀棋倏然抬眸時唇角漾起三分笑紋。

從皇宮出來,陸觀棋坐在馬車上,范馳海在前面駕車,他坐得離門口近些,臉因為白酒下肚而微紅,甚至還打了一個酒嗝。

“馳海,你在陸家多少年了?”

范馳海聞言側頭看向車廂,回道:“十四五年了吧。”

“嗯,我記得也是。你雖然是我的貼身家仆,可因為我八歲進宮,所以咱倆相處的時間并不多。”

“二少爺,您是不是喝醉了?”

“有點。”陸觀棋笑笑,直接承認。“但是還很清醒。你說,我對你如何?陸家對你如何?”

范馳海原本嘴角還掛著的笑意消失,緊張的問道:“二少爺怎么這么問,是奴才哪里侍奉不周?”

“沒有,隨便問問。你也快要二十歲了,在陸府當差沒有前途,我琢磨安排你出去自己開個店,做點什么。你還沒回答我呢,我和陸家待你如何?我不在陸家的時候,可有人欺負你?”

“您和陸家待奴才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沒有陸家,奴才早就凍死在街頭。”

接下來是陸觀棋的沉默不語。

范馳海試探性的喚了一聲:“二少爺?”

陸觀棋這才有了動靜:“轉一圈就把我送回皇城司,我明早再回府,要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我有急事兒處理。”

范馳海應道:“哎,好。”

陸觀棋身子搖搖晃晃,走進皇城司的大門時,耳畔倏然擦過三縷劍刃破空的嗤嗤裂帛聲。

他先去了其中一間房子取出一把劍,然后來到跨院直接和正在練劍的人交手。

月華如練瀉在跨院青磚,那練劍人驚覺身后罡風驟起,反腕挽出九朵劍花。卻見冷芒已閃電般遞至喉前三寸,當下斷喝抬肘,兩只利劍迸出連珠脆響,玄影倏分倏合。

兩人你來我往的過了十幾招,陸觀棋劍穗猶自輕顫,斜斜指住對方中脘穴。

嚴慎行吃驚的看著來人:“大人?”

陸觀棋反手收劍,問:“怎么沒回去休息?”

嚴慎行把劍插回劍鞘:“大理寺今天派人取走了全部卷宗,我想著還有卷宗沒看完,就打算把復寫本看了。”

“我下午去看姑姑,陸相打算讓您去查陸成業受傷的事情?”

“我知道,我就是為了這個才沒回去。今天晚上我就在皇城司睡了,我怎么查,總不能自己抓自己吧。”

陸觀棋和嚴慎行兩人肩并肩朝廂房走去。

“您是真的很喜歡裴小姐。”嚴慎行心情復雜,扭頭看著陸觀棋。

那日陸觀棋找到他,讓他安排幾個人給陸成業點教訓,原因是他冒犯了宋清荷。嚴慎行便知道,宋清荷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經超過陸家。

要知道,以前不管陸成業如何挑釁,哪怕是構陷他把菩提寺之事告訴給陸兆松,挨了陸進的打,陸觀棋都始終是忍讓的狀態。

陸觀棋自嘲似的勾起唇角:“感情的事身不由己,我給自己出了道難題。”

嚴慎行停住腳,嚴肅的問道:“我是說如果,如果裴小姐是宋清荷,或者其他和陸家有血海深仇的人,你要怎么辦?就算你愿意,裴小姐未必能放下仇恨。”

陸觀棋獨自又朝前走了兩步,他眉間川字紋深如刀刻:“解不開的結就不解,順其自然吧。”

情字如棋局,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陸進等了一晚上都不見陸觀棋,第二天一大早他又要上朝,臨走前對管家千叮嚀萬囑咐,“二少爺回來了的話,讓他去我書房等我。”

同樣在等陸觀棋的,還有嚴若敏。

陸進那邊還等著他查找真兇,這邊陸觀棋反倒是沒有了消息,嚴若敏急的很,每兩個一沉就要到苑門口張望一番,再帶著失望回去。

這回沒見人,先聽見了腳步聲,嚴若敏急的趕緊迎了出去,見到的卻是宋清荷。

“嚴姨娘。”宋清荷禮貌的問候。“您怎么在這兒站著,外面天冷,何以在此久立。”

宋清荷伸手握著嚴若敏的手:“手都凍得冰涼。”

嚴若敏和宋清荷挽著手臂往回走。

“我在等觀棋,老爺昨天就找他,到現在都沒回來,我著急。”嚴若敏話音未落忽地頓住,眉眼染了愁霧似的,嘆氣聲連連。

宋清荷勸道:“那您在這兒受凍也沒用呀,還不如進來等。”

有小丫鬟送上來兩只新裝好的暖手爐子,嚴若敏的手指這才有了暖意。

兩人在花廳坐下,宋清荷道:“要不差人去通個信,讓觀棋早些回來。”她環顧四周,確定身旁沒有耳目,壓低聲音道:“我聽說,爹這次想探探觀棋對陸家是否有二心,他這明知道成業出事,還不回來,怕是不太好。”

嚴若敏一驚,秀眉更是皺成一團:“那可怎么辦,他昨天說進宮面圣,肯定是被公事耽擱了才沒回來。”

宋清荷語重心長道:“要不吩咐下人去皇城司找找,看看是不是在那兒了,最好是讓觀棋早點回來,以免惹爹誤會。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他不露面終究欠妥。”

聽完,嚴若敏連連點頭,立馬讓丫鬟把范馳海找來。

范馳海發現宋清荷也在,拱手行禮:“嚴夫人,大少奶奶。”

“你去皇城司,告訴二少爺讓他立馬回來,就說我身體不舒服,讓他快點。”嚴若敏叮囑。

范馳海應下:“奴才這就去。”

這次陸觀棋回來的快,都沒到一盞茶的功夫,他就大步流星的跑進來,卻見到嚴若敏和宋清荷在一起吃杏子、說話的畫面。

“娘?您……”陸觀棋看看宋清荷,又看看嚴若敏。

嚴若敏責怪道:“我不這么說,你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呢。速去瞧瞧三少爺的病勢,再到老爺跟前露個臉,看看有沒有什么能幫上的,哪有你這般當兄長的理兒?”

到了嘴邊的話,嚴若敏還是咽了回去,她不想讓兒子知道親生父親對他的嫌隙。

陸觀棋沒法子了,不情不愿不樂意的應下:“知道了。”

“去吧,縱是走個過場,也應該去一趟。”宋清荷抬頭看著陸觀棋,平平淡淡的一句話,陸觀棋聽出了弦外之音。

看來是陸進的意思。

宋清荷回到雎爾齋,書房里雕花銅爐里的檀香才燃了半寸,眸光在空蕩蕩的書房轉了一圈不見陸兆松,問起下人才知他在暖閣。

宋清荷想和陸兆松商量追查當年墜馬案的事。

繞過玉屏風,就瞧見陸兆松一個人坐在軟榻之上,面前生了一盆炭,他用裹著布條的鐵棍翻動炭火。

“宋姑娘。”陸兆松拎著鐵棍起身,“今天又冷了,來烤烤手。”

宋清荷坐到陸兆松的對面。

“我想來想去,當年墜馬之故,還是不要再查了,成業應該不會再針對我。”陸兆松喉結幾番滾動,眼睫低垂,目光游移不定地落在炭火上。

宋清荷眸光一凝,問:“能告訴我原因么?”

“他是我弟弟,他的卑劣報應在我身上的話,不算危及旁人,是我們陸家自作自受。”陸兆松嗓音沙啞,握著鐵棍的指節泛白。

“我尊重的你選擇,我自己查。”宋清荷話音陡轉凌厲,“你可以現在就去向陸進陸觀棋揭發我的身份,你要是下不了手,我必查。”

說罷,宋清荷轉身欲離開,陸兆松跟著起身:“宋姑娘!”

宋清荷背對著他,道:“我不是陸大少爺,沒有陸大少爺的胸襟,我只知道,陸進陸成業父子販私鹽在先,販糧通敵在后。即使我能力有限,也會拼盡全力攪陸家不得安寧。就像你說的,這是‘陸家自作自受’。”

陸兆松道:“我是因為我娘。成業對你的行徑,我娘非常傷心,她說自己是遭報應了。我身為人子,真的不想再看我娘傷心了。”

陸兆松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兩難境地。

他明知道這是不對的,可他還能怎么辦。

宋清荷回身,嗤笑一聲:“陸大少爺原來是鴕鳥,把頭蒙起來就以為天下太平。陸進陸成業出去害人,你怕你娘傷心難道陸成業弒兄,你們母子陰陽相隔,你娘就不會肝腸寸斷么?”

說罷,宋清荷朝著陸兆松走了兩步,離他更近:“自欺欺人不是辦法。我若是你,會懸梁錐股,爭個功名在身,另立府邸接上你娘搬出去,從此陸進陸成業的惡行便與你們無關。”

陸兆松閉上雙眼,淚珠從眼角滑落,半晌道:“早知陸家是這般模樣,倒不如癡傻一生來得痛快。”

暖閣的屋檐上,銅鈴被寒風驚動,發出細碎聲。

“人沒得選,老天給我什么,我接什么。”宋清荷吐出幾個字,冷若冰霜。

陸進書房。

陸觀棋站在案幾前,后是陸進提筆勾勒出一幅寒梅傲雪圖的最后一筆,狼毫筆被他放下。

“皇城司這么忙?”

“昨天是皇上召見,為了李淺的案子。”

陸進擺擺手,示意他坐。

“昨天下午定遠侯來了,來興師問罪,不想和爹解釋一下么?”

陸觀棋并無隱瞞,將自己在青樓約南枝郡主并已經解除親事和盤托出。

陸進道:“你從小就是這般,做錯事也不遮掩。”

“我不遮掩的,都是我沒做錯的。”陸觀棋道。“我早和您說過,我不喜歡南枝郡主,娶了她就是害了她,既然您對拒婚一事感到為難,那我就自己來。只是辛苦您和定遠侯說幾句道歉的話了。”

陸進無可奈何的晃晃頭:“你太犟了。你這輩子難道就只能娶一個妻子么?你到底在鉆什么牛角尖?”

陸觀棋劍眉微揚,“您不必再勸,您總不能綁著我拜堂吧。您要是想和定遠侯結親,那不是還有成業么,您就當我這個兒子出家了吧,我的婚事您不用操心。”

見兒子油鹽不進,陸進提高嗓門,大聲:“陸觀棋!”

“爹!”陸觀棋正色道:“我已經幫您解決掉‘后顧之憂’。裴家經此一遭,元氣大傷,如斷脊之犬已經無法再為您做事,還請您體恤。若再有人悖逆朝綱荼毒百姓,縱是血脈至親,我也絕不會放過。”

陸進一掌怒拍案幾,震得桌案嗡嗡作響。青瓷盞中茶湯潑濺而出,濕了寒梅傲雪圖。

他胸膛起伏如浪,薄唇抿成鐵線,指節泛青處骨節咯咯輕響。“陸觀棋,你翅膀硬了都敢威脅你爹!”

陸觀棋漠然的看向他敬重了十幾年的父親,陌生中難掩一絲難過。

“我是陸家的兒子,我能為陸家做的只有這么多了。父親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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