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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老爺喝醉了,被人扶著去了后面廂房。不知怎的,那王寡婦出現在你爹的房內,兩個人拉拉扯扯——”
柳依依咬咬牙,一臉不忿的看向溫婉,“這是百花樓老鴇的證言,她說親眼看到窗臺上兩個人拉扯的身影,后來那王小娘子縱身一躍從三樓跳了下來,當場摔得腦漿子都爆出來了。”
“知州大人說…老爺強行霸占良家女子,奸污不成反害其性命,證據確鑿——”
“老爺一直喊冤,說那一夜他喝醉了酒,是那姓王的寡婦自己開了門闖入,強行和他拉扯…也是她自己要自盡…從頭到尾都是那王寡婦自導自演…”
“可根本…沒有人相信。”柳依依眼睛泛起淚花,“知州大人大怒,打了你爹二十板子,又給你爹上了拶刑……你爹熬不住…最后才松了口……”
“婉娘…你爹是無辜的!”柳依依拿帕子不斷擦拭眼淚,“你爹那人,最是俠義心腸,怎可能做這樣欺男霸女之事?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當真想要納那王寡婦做妾,為了溫家子嗣,難道我不會同意?”
溫婉抿唇,眼神晦暗,喃喃道:“誰都不會相信那王寡婦主動投懷送抱,更不會相信王寡婦為了陷害我爹連命都不要。”
柳依依聲音哽咽,“沒錯,那王寡婦還有三個兒子,一個十二歲,一個十歲,一個六歲。聽聞這王寡婦平日里有一塊餅子都全掰給三個兒子吃,寧肯自己餓死也不會苦孩子。沒有人相信她為了陷害你爹拋下三個兒子…”
溫婉唇角漾出一抹冷笑,“而我爹…子嗣不豐…沒有兒子…便成了作案動機。”
不得不說,如果真是有人在幕后做局,那么這一局…顯然無懈可擊。
動機、證人、證言…三管齊下,罪證確鑿。
無論前世今生,溫婉從不曾覺得自己的性別能成為阻礙。無論男女,強者從不抱怨環境。
可這一刻,溫婉想罵娘。
就因為溫老爹沒兒子,所以就有作案動機?
程允章卻突然發問:“百花樓分前頭酒樓和后院青樓,那位王寡婦既是賣魚,如何跑到后院去的?”
柳依依顯然也早想到此處,“我問過那老媽子,那老媽子說…那一晚客人多,有幾個酒后鬧事的客人…打手們都去前院拉架…有些偏門得了空當被人鉆了空子也是有的。”
“那如此說來,是那王寡婦自己跑進后院的?”
柳依依咬唇,王寡婦已死無對證,誰知道那王寡婦安的什么心,好端端的良家婦,非跑到青樓里去?
溫婉眼睛一瞇:“許是受人指使。”
程允章和溫婉四目相對,皆從對方眼里看到一抹了然。
溫婉嘆氣,“這事兒…還得問問我爹。”
柳依依知道程允章的三姐是知州大人的妾室,她也顧不得其他,當下膝蓋一彎,跪在程允章跟前哀求,“程公子,我家老爺真是冤枉的…我上下打點…可到現在都沒能進去探監,我也不知老爺如今身體怎樣,他本就大病初愈,這二十板子會要了他的命啊!能不能求您…您和知州大人搭得上話…能不能和知州大人說說…讓我進去看看老爺…無論出多少銀子…我都愿意——”
溫婉連忙扶起柳依依,“母親,修文師兄若有法子,定然會盡力的。您先起來——”
程允章也道:“柳夫人不必著急,只是這事疑點甚多,我們還需抽絲剝繭找到真相。”
柳依依一邊啜泣,一邊站了起來,溫婉捏捏她的手,扶著心力憔悴的柳依依坐下,余光瞥見柳依依頭頂上那幾縷白發,心中不忍。
從前柳依依愛美,頭頂上必然配簪戴花,恨不得將自己打扮成一只花孔雀。可如今柳依依發間只有一根木簪,不見其他任何首飾,只怕是…手中銀錢吃緊,早已將隨身攜帶的物件全都典當。
她曾經看不起柳依依這樣的戀愛腦,可事到如今,她竟覺得便宜爹好福氣。
若有一個人能為她變成戀愛腦,不顧一切的奔向她,她也愿意化身豬腦…哦不…戀愛腦。
溫婉低聲詢問:“母親可曾查過那王寡婦?”
“去過他家。他兒子一聽說我是溫家人,便拿棒子將我打出來。”柳依依攥緊帕子,“我這…我總不好跟幾個小子置氣。我又跟她左鄰右舍打聽,說那王寡婦是個老實人,平日里靠著縫補漿洗養活兒子,性格內向,不愛和四鄰打交道。倒是——”
柳依依眉頭輕皺,“倒是有個姓張的娘子…一提起王寡婦就罵她是婊子,還說她身子不干凈…但是…據說那張娘子也不是厚道人,平日里愛占人便宜,經常和四鄰發生口角,嘴上也沒個把門的…她的話怕是也當不了真。”
溫婉點頭,“母親剛才說…去大牢上下打點過?”
一提起這件事,柳依依狠狠拍桌,“那幫天殺的獄卒,收了錢不辦事!說什么死刑犯都不能探監,可恨銀子卻沒少收!”
一想起送出去那幾十兩銀子柳依依就心疼。
都說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可那狗還知道叫兩聲呢!
這幫獄卒收了她三回銀子,最后才告訴她疏通不了,這不是騙她銀子是什么!
溫婉又問:“馬師傅呢?馮水根說馬師傅也消失不見了?”
一提起馬昌順,柳依依臉上更是憂心忡忡,“我問過那幾個確商,他們說扶著老爺上樓后,就沒看見過馬師傅,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我也派人到處找過,他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半點不見蹤跡。大姑娘…你說…馬昌順會不會是第二個石金泉?這前頭老爺被抓,后腳他就消失,這一切是不是就是他下的套?”
溫婉搖頭,“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馬師傅。”
“若真如此……”柳依依臉上一抹恍然,“馬師傅若沒有背叛老爺,那他處境…怕也是兇多吉少。”
溫婉心頭直跳。
這一切仿佛背后有一只看不見的黑手推動,先有綠萍,溫老爹,再是馬師傅,是不是下一個…就該輪到她溫婉?
可是…這幾件事是否有聯系呢?
如果這些事都是同一人所為,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這一樁樁一件件猶如扯不開也拽不動的謎團,無論溫婉費多少心力,也看不到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