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小娘子的腰肢盈盈可握,長發如瀑,泛著黑曜石一般的光澤。月色圣潔,落在她雙肩上,將她整個人攏在一層銀輝之中。
她看著嬌小瘦弱,但手臂處有明顯的肌肉線條,一看便是長期鍛煉,和京都小娘子們追求的“柔弱無骨”相去甚遠。
她只是單手撐腮,坐在船頭,似乎望著水面在發呆。
孤孤單單的。
不說話。
魏崢自負果決,做事從不拖泥帶水,不知怎的,此刻一番話在舌尖輕輕一顫,遂又收回。
兩個人一時無話。
只有船篙破開水面發出的“嘩嘩”聲。
船行到河水中央,兩側柳樹成蔭,到了南邊,河邊酒樓、青樓、夜市人頭攢動,燈火如長龍,竟比白日還要熱鬧。
魏崢劃累了,便丟了船篙,任憑水流帶他們去到任何地方。
溫婉扭頭,石榴裙帶翻飛,說話間發間那一支步搖的金墜珠子“泠泠”作響,“侯爺累了?要不我來。”
溫婉抓起船篙開始劃船。
她動作慢,又無法掌握方向,劃了半晌還在原地。
魏崢見她手足無措,跟個小孩似的研究那船篙,當下眼簾微掀,露出笑意。
“隨他吧。”魏崢從她手里抽出船篙,干脆扔在旁邊,許是這暖風吹得游人醉,魏崢覺得空氣里似有淡淡的香氣,“溫師妹明天就要離開播州?”
“是。”
“因為元家?”
溫婉抿唇不做聲。
不止也因為元家,更因為眼前這人。
明明從前總想著從他身邊逃離,但真正離開這一刻,心里卻又有不舍。
這一次離開,兩個人不會再相見。
到最后,溫婉根本不清楚自己對魏崢到底是怎樣的心思。
愛過嗎?
或許吧。
只是如今…都不重要了。
總有些事…比花前月下你儂我儂更有價值。
于溫婉來說,愛情從來都是錦上添花之物。
“那位許小娘子…”涼夜暖風之中,傳來小娘子淡淡的聲音,她半側著,船篷遮住她半張臉,讓魏崢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看起來很不錯,家世又好,堪為師兄良配。師兄如今二十有余,也是時候考慮婚事,莫讓義父為你擔心。”
魏崢微怔,似沒料到溫婉突然催婚,他眉間一蹙,反而問住她:“婚姻之事,原乃人生之大倫。然亦當順其自然,不可強求。若未遇良緣強為之,這世間也無非是增一怨偶。溫師妹既勸我成婚,我倒也想請教師妹,不成婚能如何?成了婚…又能如何?”
杠精啊。
真是杠。
怎么不去ETC抬杠去啊你。
不過溫婉思忖片刻,遂看向河面中心破碎的月色,神思似有些飄忽,“其實我年少時也不懂,為何鴛鴦成雙鳳凰成對?這世間仿佛生來如此,理應一陰一陽一男一女,在一起搭建屋舍、生兒育女、生老病死。”
“可我覺得,成婚只不過是人類整個群體的基本心理需求之一,就像人餓了要吃飯,下雨了要躲進洞里,是難以抵抗的本能需求。兩個人成親,便要在經濟、情感、社會資源上相互扶持。”
“人活在世上不容易,渴望找一個志同道合的人,甚至是靈魂契合之人是人之常情。只是…想要找到這樣的人…如大海撈針。”
魏崢低沉的聲音傳來,“什么是…靈魂契合?”
“就是…。”小娘子淡淡一笑,露出清麗的側顏輪廓,她瞇著眼睛笑,臉上露出那種奇幻般的滿足之色,“就是…天要下雨了,你已經拿著傘在接我的路上;十月的桂花飄香,我們都不約而同想著吃一碗桂花酒釀;乞巧節我送你一盞燈,春日你送我一朵野花;你不嫌我容顏衰老,我不嫌你胸無大志;我們對世間萬物看法一致,精神共頻。”
“躺在一張床上,我們有說不完的話。從別家的是非說到自家長短、從柴米油鹽說到宇宙洪荒。”
“能一起賞陽春白雪,也能共下里巴人。”
小娘子喃喃說著。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不多一人,不少一人。”
忽而,她又緊抿下唇,目光敏銳的看向魏崢。
確認魏崢臉上沒有過多的神色,溫婉那顆躁動的心才慢慢平復。
還好,魏崢什么都沒想起來。
明天就要離開,萬不能出一點錯漏!
魏崢聞言沉默許久,他臉上出現淡淡的迷離之色,“溫師妹說的靈魂契合的兩個人,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也就是所謂的緣分。”
“而緣分是最虛無縹緲的東西。猜不透、摸不著、抓不住。”
“更何況我這人…寧缺毋濫。”
溫婉一笑,她微微彎腰,手輕柔的拂過河面,河面的月光透過耳墜的間隙,像是把月輝切割成無數塊鉆石。
水輕輕流過她修長白皙的指尖,她的耳墜不停搖晃,讓魏崢的心仿佛也跟著晃起來。
溫婉沒有說話。
寧缺毋濫?
說來輕巧,可世間大多數人都身不由己。
如她,如魏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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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魏崢此刻多么堅定,作為魏家最后一根獨苗,天然就帶有傳宗接代的KPI。宮里那位魏皇后只怕有一百種手段逼迫魏崢就范。
魏崢聽到自己聲音不受控制的出口,“那溫師妹和亡夫便是靈魂契合的伴侶嗎?”
兩人雙雙一愣。
魏崢呼吸顯然亂了半拍,鬼使神差的怎么說起溫婉的亡夫?
溫婉常以“寡婦”自居,這讓魏崢掉以輕心,未將“亡夫”這事當做溫婉的禁忌。
許是今夜的風太燥熱了一些,又帶著兩岸脂粉的香氣,讓人神志不清,而溫婉對“婚姻”的侃侃而談,終于讓他不知不覺的越過雷池。
好在,溫婉沒有回答。
她只是沉默,唇角習慣性的揚起,露出那種捉摸不透的笑意。
擁擠搖晃的船艙內變得壓抑而沉悶。
小船在這方天地間孤孤單單的游蕩,順流而下,也不知飄向何處。
夜晚的風更大了。吹得兩側的柳樹沙沙作響。
溫婉很難得擁有這樣閑散靜謐的時光,更不要提…是和手辦一起。
最后一場浪漫。
明天,便是各奔東西。
果然這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啊。
不知過了多久,溫婉見身后魏崢沒有動靜,一扭頭才發現他坐在那里,整個人靠在船艙內側,眉頭緊鎖,一手撐著太陽穴。
“怎么了?”
魏崢抬眸,手指輕揉太陽穴,似乎有些疲憊,“吹了風,頭疼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