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秀水折君心,情濃意長怎堪磨。
春華風月了塵擾,卻弄紅帳共相伴。
兩位仙尊玩到盡興時,才終于收了神通。
躺在王玉樓的懷中,洞天內,小魚也放開了束縛,什么話都敢說了。
“青蕊不可信,她就是個老妖婆,相公,仙盟第四派必須盡快發出派系整體的聲音。
我意屬在治理滅仙域新土上,由仙盟第四派來做主導。
此外,便是你在西海的基業。
要及時的遷移,紅燈照的基本盤沒了就沒了,抓大放小才最重要。
當斷則斷,不斷,就要受其影響!”
紫府的修行已經漸漸有了某種不輕易動手的特殊規則,到仙尊層次的修行,大家算計的都是未來的變量,輸了過去和當下的才需要拼命。
小魚和王玉樓就自身利益和派系發展,仙盟內不同勢力力量變化和時代契機的變化,而調整應對策略的行為,也是修行的一部分(關于未來)。
指望成為仙尊以后依然靠打破局,那就是被畢方、簸籮老人、水尊乃至于蒼山、羅剎當菜點!
相信拳頭大就能包贏的人必須回答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你的拳頭再大也大不過畢方,那除了畢方以外的其他金丹是不是立刻進仙王的大胃袋才好?
“青蕊仙尊現在不是蟄伏起來了么,她應該不會立刻攪風攪雨吧?”
不是王玉樓豬油蒙了心不愿意放棄自己在西海和紅燈照的基本盤,實在是這種放棄太難。
三個維度的難,第一個維度是仙盟第四派的建立,王玉樓把群仙臺賦予他的治理之權變現為了派系內的實際利益,所以他必須思退,結合派系建立的過程,這種思退、真退是具有多種現實利益和需求交織的結果。
可退下治理領袖的位置后,王玉樓就難以借仙盟大勢做自己的事了——之前他一直秉持著照顧仙盟整體利益,同時盡量兼顧自身利益的修行法則,在第四派建立的過程中,王玉樓把過往積累的信譽和可能性一次變現,也算把自身的修行法則踐行到了極致。
但當王玉樓不是治理領袖后,他的基本盤就成為了他未來修行的根基之一,所以,又怎能輕易的舍棄呢?
第二個維度的難,在于玉闕派整體的落地必須找到足夠大的承接平臺,那些跟著王玉樓混的修士們,必須在他退下來的過程中或退下來前、退下來后,得到一個相應的、合適的位置。
跟著你王玉樓混了那么久,大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王玉樓不能學莽象。
雖然王玉樓在西海和紅燈照的基本盤也不足以安排所有玉闕派修士,但沒了它們,只會更難安排。
第三個維度的難,則是王玉樓必須考慮自己和小魚的相處模式。
結盟不是簽一個盟約就結盟的,也不是結盟以后就永遠不會變的,這玩意就和男女戀愛時說的‘永遠’一樣,不值得不假思索和無腦的相信。
當然,每個人都有充分的自信和相信的自由,仙尊也控制不了所有生靈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無非是,你選了,要對結果有預期和負責的決心。
但對于王玉樓個人而言,盡管他這一刻和小魚的關系非常好,兩人又是水乳交融又是相擁而眠的,但他依然對小魚的強大抱有無限的尊重。
這也是王玉樓的自由,他有資格這么選、這么認為。
即,當他失去自身重要基本盤,且退下治理領袖的位置后,無根之水般的玉闕派,必然會對滴水產生更大的依附效應。
經濟獨立,在關系的相處中,很重要,王玉樓要做的是小魚的盟友、戰友,而不是她的狗。
“理論上她不會折騰,動一下面對的成本支出太高了,無形的有形的,但考慮到西海和紅燈照的位置,她動的成本又不是那么高。
相公,你的艱難我理解,但仙盟獲得的滅仙域新土才是你該大有作為的地方。
從看似高高在上,實則如履薄冰的副盟主位置退下來,你我一起,建立一個新宗門,成為未來的地方實力派,它難道不是個更好的選擇嗎?”小魚分析道。
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王玉樓早晚要完成向地方實力派的轉化,那才是正確的路。
而不是空空的懸掛在仙盟的高層,什么列席群仙臺,都是假的,所持不過仙盟需要變法、需要治理領袖而已。
等仙盟不需要或者僅僅是不要王玉樓時,他就慘了.
未來可能會退無可退,現在退依然是驚險的一躍,但怎么看又都具有可行性。
甚至,當下的時間窗口可能未來都不會有。
畢方和簸籮會大對賭,混亂時代已經開始但又未完全爆發,機會的大門打開了。
王玉樓之前的選擇,對應的也是看到了這種機會,但真到要決定是不是舍棄西海和紅燈照的利益時,王玉樓反而犯難了。
猶猶豫豫、拖拖拉拉、心意不定,看起來像是個無能的連成賢,沙比極了。
但這種沙比的表現,反而潛藏著、對應著王玉樓長久緊繃后,可以在滴水洞、在小魚面前放松的展露部分真實的特殊情感。
小魚當然懂這些,所以她勸慰的也很溫柔。
“你放心,我會支持你的,玉樓,時間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它塑造了畢方和水尊們的強大。
但一萬年,我也一點點走過來了,修行本就是不可能化作可能的過程。
曾經的天驕當然非凡,但你也不差,不是嗎?
你我一起,強強聯手,肯定能走的更遠。”
難選,但換個人來一樣難選,千百萬人的命運在王玉樓的選擇中沉浮,他當然難選。
“干了,有計劃的撤,先撤西海,先撤一半的人。
就用支援前線的理由,而后,開始變賣產業給筑基們。
最后再動紅燈照內的基本盤,那些愿意追隨我的紅燈照弟子,可以拉來。
只是,還要給燭照一筆大的,麻煩、麻煩。”
紅燈照是燭照的紅燈照,王玉樓沒那么大的臉可以亂搞,燭照仙尊弱歸弱,但還是要敬重的。
“還有,仙盟的滅仙域新土立宗門的事,可以現在就做起來了。
你說的對,第四派天生就是為仙盟治理新土、謀算混亂時代更進一步的先機而誕生的,理應主導新土上的利益分配。
只是這件事,想要說服群仙臺,難,難,難。”
想想就知道,要出讓多少利益,當然,不用王玉樓和小魚出血,是大家一起出。
或許金谷園龍神那些地盤遠離滅仙域的第四派成員們不用出,但新加入仙盟且在仙盟大團建中活下來的滅仙域叛仙們,必須出大血。
“不想這些麻煩事了,你先把囫圇成道丹服了,在我的洞天里,你可以安心的煉化藥力。
只是,你如今不能長久的閉關,外面很多事還要你去操心我想想
嗯,就以此法門,先煉化一部分的藥力,而后緩緩煉化。
囫圇成道丹是經過天劫洗煉的仙丹,其中的藥力渾厚獨特,甚至能在紫府證金丹時起到輔助效果。
按你如今的修為,煉化丹中藥力,可能需耗費三年,但三年后,應該也就能觸及紫府后期的境界了。”
小王如今的修為是紫府中期初階,還是他猛躥猛修的速度,但是吧,因為他參與的利益博弈之復雜,已經實質上的到達了仙尊的層次,所以無論是紫府初期還是紫府中期,都沒什么決定性的改變。
但有了囫圇成道丹,能把王玉樓本來預估的、起碼四十年的中期到后期的修行,縮短到三年。
這就意義不同了,三年從紫府中期升到紫府后期,這種速度,堪稱飛升!
而紫府后期的修士,距離金丹的門檻也就更近了些。
證金丹這種事在當下的局面中太難太難,對于王玉樓而言,早點到達紫府后期,也能早些加速準備證金丹。
一步快,步步快,混亂時代的洪水猛獸就在后面追,王玉樓能快些跑,當然是極好極好的。
不過,王玉樓此時關注的卻是另一件事
“小魚,你們金丹仙尊對修行的理解都這么可怕么,瞬間創造一個適合我的煉化仙丹法門,你甚至都沒思考超過三息.”王玉樓有些心虛的問道。
他對于修行的認識與理解,差小魚太遠、太遠、太遠了。
差距大到什么地步?
他甚至無法分清,自己是井底之蛙望明月,還是微小蜉蝣見青天。
“哈哈哈,正常,我修行至今,已經一萬一千載有余,得證金丹上萬載。
如果我對修行的理解,還不能瞬息間幫你創出煉化囫圇成道丹的法門,那我還做什么仙尊?
不過,你也確實該補這些缺漏了,修為上、修行的理解與認識上、斗法能力上我想想。
罷了,其實也不急,等第四派的事情塵埃落定,你也從副盟主的位置上脫困后,我們再從長計議。
說到底,亂起來,你強不強,無關輕重,我賭的就是簸籮老人和畢方打不出結果。
甚至,我有一個猜測。”小魚頗為神秘的開口道。
“什么猜測?”王玉樓很給面子,做了個好捧哏。
神女的目光有些深沉,她開口,問出了一個王玉樓絕想不到的問題。
“畢方真的強嗎?”
畢方,真的強嗎?
初聽,這個問題簡直沙比到問修空調的師父你是干什么的程度。
但小魚是正經的仙尊,是萬載修行的金丹仙尊,她不是沙比。
細想這個問題,其中的幽深和可怕,甚至能夠吞噬王玉樓所有的智慧。
即便王玉樓窮極所有心力,也聽不明白,想不明白。
大道是什么樣,很難說,但發現問題和理解問題本身,也是接近大道的一個維度,一個屬于修行的維度。
王玉樓悲哀的發現,自己與大道的距離,似乎有些遠。
“什么意思?”
“相公,畢方的尊號,是巡天持戒定宇八荒無極法尊,其中的每一個稱謂,都是有源流的”
聽到小魚敢直呼畢方的尊號,小王嚇得臉色都變了,不過,小魚反而笑了出來。
“洞天內,它聽不到,所以新法的強,確實值得我們冒險。
好了,繼續說它的尊號。
巡天,指的是它大天地第一的遁速,能跑才能贏,畢方仙王最開始是畢方鳥妖神,大天地跑的最快的妖神之一。
一步步跑啊跑,它才有了后面的持戒之強。
至于定宇,我猜對應的是,它對大道的理解,強到了可以改易天地法則的程度。
八荒就更容易理解了,它的法力強大到在八荒之內,能感受到所有呼喚它的存在。
無極,對應的是有極。
而我的問題,對應的就是無極。
真的能無極嗎?
不能吧?
不能,我認為絕不可能。
修者的修行,到了仙尊的層次,要面對前方無路的窮途。
窮途之中,大家各自窮極要妙,在不同的方向上走了很遠很遠。
可妙法的終點是無限的,妙法之上有妙法,從沒有什么法門,被創立出來后,便永恒的超越其他法門,長久不變的占據最優勢的地位。”
江山代有天驕出,沒了許忠玉,還有何頌玉。
王玉樓聽懂了小魚的疑惑,但小魚對大道的理解,就更幽深了。
“站在變化和時間不斷向前的角度,無極似乎是種不可能實現的東西。
修仙者永遠追求,永遠不能觸達。
觸達了,又會反向的把無極變為有極。
所以,無極法尊,真的無極嗎?”
畢方無極不無極,王玉樓不知道,他只感覺自己有些無腦。
以往對修仙界的認識,在小魚的問題之下,全部化作了沙子,直接崩塌了。
很難繃,但作為求道百年的逐道者,小王見慣了大風大浪,所以還算繃的不錯。
“在論道的時候我們當然可以猜測畢方不是無極的,可小魚,真打起來,恐怕它依然強的可怕吧?”
在王玉樓看來,論道是論道,真打是真打。
真要是有人和畢方打起來,你說一百遍、一萬遍‘畢方你這個無極法尊不無極’也沒用。
畢方哪管你這的那的——有什么話,就到我的大胃袋里面說去吧。
“哈哈哈,你說的對,但你必須承認,那些成道于古早年代的仙尊,絕對沒有看起來那么強。
為什么?水尊兩萬年不出手,青蕊一萬年不出手,就是攻伐滅仙域妖神們的洞天,他們和蒼山、羅剎,也是那種沒有全力出手的狀態。
我懷疑,他們不是不全力出手,而是他們的絕對實力,在時代的發展下,已經跟不上時代的變化了。
修者的修行可以改換法門,但成道前的修行和成道后先選擇的路對其的影響是絕對存在且巨大的。
舉個例子,五萬年前的頂級法門,在當下的新法時代,就是笑話!
五萬年的時間,那些修五萬年前頂級法門的存在,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反制的手段也被創造出來了的一堆。
這種情況下,青蕊和水尊,又能有多強呢,他們即便轉化的新法,又能擺脫曾經的舊法對自己的影響嗎?
再不濟,就是洞天轉化,還牽扯到一個適應程度的問題。
在你眼中,仙尊們都能激變的應對大時代的浪潮,可在我眼中,有些人變的快,有些人變得慢!”
王玉樓越聽越明白,他意識到小魚已經點明了一個人。
“你是說,水尊?”
兩萬年不出手,成道很早,在防青蕊和拉攏王玉樓上都很積極,水尊啊水尊,你的尊位還穩固嗎?
小魚從一個他王玉樓未想過的、屬于真正的金丹仙尊才會思考的角度,幫他又一次看到了很多東西,至于是不是看清,很難說。
“算了,我可能有些恣意了,相公,很久沒有這么開心了。
這個世界非常大,大天地的修者們,一個比一個能憋氣,你難,我也難。
總之,還是要敬重畢方和水尊的。
畢竟,我只是猜測。
而且,即便他們真的沒有表現出來的那么強,至少,他們的壽元是真的。
時間啊,漫長的時間,會積累數不清的殺招和寶貝。
誰知道他們藏了多少手保命和反殺的手段,能不為敵還是不為敵。
畢竟,天塌下來,總該是個子高的去頂。
畢方的強弱,不影響我們不需要參與它與簸籮會的賭局。”
輕輕撫摸著小魚的脊背,王玉樓的眼神中有些期待。
萬一是真的呢?
萬一那些老東西藏著不出手,只是因為他們的實力跟不上時代的變化呢?
不出手,它們的弱就不會被發現。
“不對,如果它們真的弱,之前混亂時代的時候就已經暴露了。”
“看不懂,頂級仙尊的斗法,很多時候我們是看不懂的,玉樓,至少不能完全看明白。
就像我說的,即便他們沒有我們預料的那么強,時間的積累也是真的,最多只是實力增長的速度趕不上大天地時代變革的速度罷了。
所以,他們的在斗法時展露的強大是真的,但他們可能不夠強、不能隨著時間流逝等量齊觀的隨新仙尊們一起變強,也可能是真的。”
王玉樓默然的點頭,他理解小魚的意思,只是心中還是有些唏噓。
求真、修真,他在修真,小魚也在修真。
可勘破了數不清的幻光后,還存在新的幻光。
真真假假,頂級仙尊的實力,因為它們都不喜歡輕易出手的緣故,確實難以判斷。
不對,不是很難判斷,如果簸籮會和畢方的賭局,以雙方妥協結尾,簸籮老人不死,畢方也能繼續稱尊,那就說明,小魚的猜測可能是真的。
改易大天地規則,再設金仙天仙之別有意思,實在是有意思。
不過,這些事都不能急,修也不必急。
行的復雜性就在于此,看到了方向、看到了可能性,不意味著能轉化為實力,也不能真就看到就下注,那反而是沙比。
但看不到、看不懂又會在某些時候成為陷自己成為代價的一部分的陷阱。
水尊故意騙金谷園,就是主動設陷阱的一部分,這些屁事,王玉樓會做,水尊會做,所有人都會做。
“所以,我們的仙盟第四派,該如何從群仙臺拿到主持滅仙域新土的資格?”王玉樓很頭疼這件事。
思退簡單,真退難,這件事不是他能做的,需要第四派內的其他人主動下場。
“讓羅剎去,我們未來的思路就是尊羅剎妖皇,讓它成為第四派的領袖。
同時,你明面上和東來、牛魔交好,暗中和五龍派交好。
你那個弟弟王玉安,不也是伏龍觀出身么,我看,不如讓他回伏龍觀開紫府。
如此以來,你對玉闕派的安置又能輕松些。”
到了玉闕仙尊和滴水仙尊的層次,它們隨便怎么動,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上上下下,指望它們、盯著它們的存在太多了。
謹慎,謹慎,還是謹慎。
“可,羅剎妖皇畢竟也是簸籮會論道的存在,確實有資格做派系的領袖。
我們于仙盟滅仙域新土立宗,又必然會和仙盟最東側的仙龍崖有齟齬,所以,就是金谷園神尊、紫極劍派余脈、白須將軍.”
王玉樓忽然不說話了,因為,他想到,自己還有一個可以聯盟的潛在聯盟對象。
“娘子,東羅車仙尊和青蕊的關系如何?”小王的眼睛亮亮的,山人仙國余脈也是一個不錯的聯盟對象。
就是要把各種有捅蘸價值的存在拉入仙盟第四派,才能讓仙盟第四派足夠有實力。
當然,其中的派系內利益分配同樣會難,不過吧,仙尊們的修行哪有簡單的部分,都是尋常的坎坷與波折,沒什么好怕的。
至于東羅車,這位是能和虓虎掰手腕的存在,也是仙尊中的中登,屬于不上不下,但實力還行的存在,且其背后的山人仙國余脈勢力和紫極劍派余脈類似,也是個小團伙。
“一般,青蕊是保守派的,東羅車是變法派的。
在穩定期中,兩派的利益矛盾是真實的,自然不會有什么深層次的聯盟。”
仙尊的博弈需要先獲取信息,確定真實和虛假的模糊地帶,而后才能后動,這就是小魚即便有猜測,也不能改變當下局勢的原因所在。
猜測不一定是真的。
“明白了,玉安回伏龍觀開紫府,我出洞天后即刻就見溪竹!”
小魚的手指在王玉樓的肩膀上打轉,輕笑道。
“不必,東羅車仙尊說,它等啊等,等啊等。
結果它都做好準備快投蒼山了,我們的邀請才到,哈哈。”
原來,小魚剛剛已經通過神通傳音和東羅車談妥了。
這也是大天地仙尊博弈的復雜性的一部分,大家都能即時通訊,很多時候,斗爭的激烈程度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拉滿。
可能畢方只是剛出手,大天地的頂級金丹們已經談妥了組團團建畢方的計劃.
從這一點上看,仙尊們可以通過神通傳音瞬時溝通,也不完全是種壞事,至少在防止大天地出現獨尊者奴役所有人的角度,它是有利的。
“不過,就沒有其他人聯系東羅車嗎?”
聽到王玉樓的問題,小魚的表情有些古怪,她回答道。
“有,白須邀請東羅車一起加入第四派,給青蕊仙尊做青蕊派在第四派內的內鬼。”
王玉樓的表情頓時精彩了起來。
好吧,好吧,這非常仙尊。
這件事其實反映了仙盟第四派內的根基不足和互信不足問題,大家有利益共識,各種維度上的不同共識組成了利益上的聯盟,可聯盟的脆弱性又高的厲害。
只能說,就任無極宮宮主后,倒霉蛋龍王白須將軍,如今也是操作起來了。
藏一手——我第四派,藏兩層——我青蕊派,但它其實站在三樓上——沒想到吧,都是騙你們的,雙重偽裝之下的我,其實是天外天的無極宮宮主——
兩個月后,小王終于離開了溫柔鄉。
至于小魚可憐的滴水仙尊只能在碩大的滴水洞天內獨守空房了。
畢竟,她在大天地停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巨大的損失。
因為戰事已經告一段落,王玉樓回到大天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前線大部分的核心執行層修士們,定計下一階段的前線計劃。
“四點要求,久年,你記一下。”
第二鎮守關的玉闕宮內,前線的大部分核心執行層修士都來了,沒來的那些不是不忠于仙盟,而是因為需要留人撐起戰線。
“是!”久年真人語氣堅定的回答道。
一副仙尊手指的方向,就是他沖鋒的方向的樣子,看起來忠極了。
“先說那個洞天,獨角蛟妖神的洞天我們仙盟志在必得,沒有什么妥協方案,給我打下來!
“第二,仙盟的戰功可開次等紫府機會,只再保留兩年,兩年后能否繼續保留,到時候再說。
“第三,戰爭常態化、長期化后,修士的輪換制度要建立起來,不能說把人派上來就往死里用,大家都是仙盟的修士,都忠于仙盟,仙盟不能把人家當牛馬使。
“第四,建立前線風聞庭,著力于塑造與宣揚優秀修士的事跡,激勵前線修士們為仙盟繼續偉大而共同奮斗,同時,定向策反四海盟前線修士,策反一個,戰功可按雙倍斬殺計算!”
拿洞天、搞限時活動、給活路、塑造戰爭意識形態正確和策反。
“法旨已經擬好,仙尊,您看。”杜久年恭敬的將法旨遞給玉闕仙尊。
玉闕仙尊已經過了需要抓細節的時候,太多事,他只需要一個命令,就有數不清的人愿意替他做,且做好。
戰爭打到這一步,九霄之上的畢方——簸籮會大對賭懸而未決,混亂時代下仙盟的內部派系搭建同樣懸而未決,參與主持戰爭的玉闕仙尊甚至開始了一步步后退的計劃。
可戰爭的意義,依然在。
復雜的修行,通向的是極其顯赫的仙尊之位,王玉樓走的累,但你讓他不走,他反而不會聽。
“沒什么問題,簽發前線各部吧。
久年,好好干。”
好一點的仙丹,厲害的法寶和所有靈寶、仙器,都是有相應的特殊使用法門的。
就比如,很久以前,王玉樓剛剛就任副盟主時,東羅車仙尊派遣溪竹給小王送禮,送的那偷天寶勺,作為稀有的特殊法寶,就有獨特的運寶秘法。
而小魚為王玉樓創造吸收囫圇成道丹法決,也是獨特的。
可能是因為囫圇成道丹的特性,在吸收此仙丹的過程中,王玉樓的整個胸口,都彌漫著莫測的黑氣。
這便是道蘊的具象化,大道在他的胸口澎湃。
王玉安打量了兄長的胸口一眼,沒有多問,而是稟報起了前線的真實情況,以及崔白毫向他提及的那件事。
“這個老崔,哈,想法很多嘛。”
見王玉樓只是笑著感慨,玉安有些摸不準兄長的心意,所以沒有回答,只等大哥給出具體的命令,他就去執行。
玉闕仙尊——王玉安和仙尊的部分道侶——玉大將、眾多團結型道侶們——玉小將,這就是玉闕宮體系的實質,三層緩沖機制之下,玉闕仙尊差不多立于不敗之地。
只要對手們沒有和玉闕仙尊爆了的決心,這套緩沖體系就絕對夠用。
“他的那個觀察很有意思,我其實也沒注意到,這個世界,很復雜。
散修出身的修者們,到了自身實力上去后的時節,就能很好的利用自身的優勢,快速填平大族修士曾經領先他們的部分。
而那些相對而言,失去初期優勢的大族修士們,在紫府階段,就會在與散修、低微出身紫府的競爭中,走向必然的落敗。
個別存在可能會繼續贏,但整體上,會輸的厲害。
以至于造成金丹仙尊九成都是散修、低微出身的情況。
老崔妙啊,這個發現,起碼值五縷洞天之精,哈哈哈。
至于‘方心虔們’,你不必管,對你我有新的安排。
前線的事情,就讓老崔撐著,邊打邊談。”
王玉樓心中已經有了定計,方心虔們的問題沒有必要直接處理。
天底下的問題太多了,玉闕派的問題也太多了,一個問題跟著一堆問題,處理不完的。
完美主義在現實中不能指導實踐,指望所有問題如自己的心意能瞬間消失反而是幻想。
玉闕仙尊的計劃是,順著自己退下來的節奏,把方心虔們打包踢到一邊。
其中得力的,繼續留用,不得力的,直接不管即可。
仙盟那么大,他們總會自己找到出路——沒什么值得同情的,方心虔們本就是大族出身,只有他們同情別人的份。
“大哥,邊打邊談,豈不是和洞天爭奪相沖突,只要我們還想要洞天,四海盟不可能放手的。”玉安提醒道。
“談不出結果也是結果,要的就是失敗!”
玉闕仙尊先是點撥了弟弟一番,而后道。
“你不用管這些了,先回西海,幫我把西海的人暫時帶到大天臺山安置,而后就回伏龍觀。
白須將軍是個妙人,你跟著它多學學,未嘗沒有正式紫府的機會。”
既然它想要當雙面間諜,王玉樓當即就給它送上了‘戰功’。
“我回伏龍觀?”王玉安有些吃驚,這個轉折來的太大了。
而且,按照大哥的說法,自己的紫府之機,似乎要在伏龍觀獲得?
“嗯,情況變了,很多事總是在變,適應它吧,這是你修行的方向。”王玉樓平靜道。
很多事總是在變,昨天一個樣,今天又一個樣,明天再換一個樣。
從來如此,所謂永恒,絕大多數情況下不過妄言。
而且,送王玉安回伏龍觀真不是讓王玉安送死。
等王玉安在伏龍觀開了紫府,白須將軍說不定還能在青蕊那里領一筆賞呢.
難繃,但確實非常有可能。
“大哥,玉安明白,只是你要小心崔白毫。
這個人,野心太大了,很像你。
此外,還有那個何頌玉,望之不似愿久居人下之輩,用起來也要小心。
我知道這些話,大哥你可能會嫌我多說,可畢竟我一直在前線”
“哈哈,不會,無論是崔白毫還是何頌玉,都沒那么重要。
玉安,等你哪天成為紫府了,或許就會漸漸明白這些。
嗯,說到這里,還記得我以前讓你試的那個,培養家族子弟的新方案嗎?”
“選一部分家族弟子,告訴他們修仙界部分的真相與殘酷,從而觀察這種一開始就知道真相依然修行的子弟,和普通的傳統方式培養的子弟在成材率上有什么區別。
大哥,這件事,我其實一直在做,只是不確定你還需不需要,就沒說。”
“你可能不理解,那時候,我能模糊的意識到其中的區別和奧妙,其實已經踏上了屬于仙尊的修行路。
作為勢力的領袖,在金丹仙尊層次的對抗中,勢力整體的效率是關鍵,勢力是羽翼、是外圍的防護與屏障。
只有提高勢力的運行效率,組織效率,才能更好的在博弈中占據優勢。
所以,崔白毫和何頌玉都不重要,玉闕派整體的效率才重要。
一切的勢力、個體,拼到最后,拼的都是效率。
同樣的時間、資源、機會,你能把握多少,轉化多少成為自己的硬實力和修為,你的勢力的效率是多少,才是核心中的核心。”
這是小魚傳道后,王玉樓最新的感悟。
大道,就在其中。
但那些追逐具體法門、具體斗法手段、具體某一件靈器、法寶、某一種靈丹的修士,可能一生都無法觸及這種底層的修行維度。
他們期待贏下下一場斗法,自己的未來能夠更海闊天空些,但他們看不見,大天地當下時代的第一天驕王玉闕,從引氣到紫府,甚至連一次正經的修士斗法都沒經歷過。
那些關于玉闕仙尊打不過筑基巔峰的謠言,聽起來可笑,但內核是悲劇,無知的悲劇。
“玉安記住了,大哥,西海之事你放心,我一定做好!”
王玉安動情的開口道。
修仙修仙,修了百年,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
或許是氣氛到位了,玉安終于鼓起勇氣開口問道。
“只是,大哥,我能開紫府,我的父母.有沒有機會,開次等紫府呢?”
然而,王玉樓沒有回答,只是沉默的搖了搖頭,一切都在不言中。
靠仙尊不如靠自己,玉闕仙尊的蔭蔽范圍,是有限的.
這很殘酷,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說的是雞犬,但不是所有的雞犬——
群仙臺上,身著黑色戰甲的羅剎妖皇大馬金刀的站在那里,好似一尊巨人。
不過群仙臺夠大夠宏偉,羅剎的真身雖然大,依然容得下。
當然,它的地位不會因為看起來大就變高,無論是水尊,亦或是蒼山,對它依然是原來的態度。
王玉樓小心的觀察了一番后,不動聲色的站在了東來仙尊的身側。
小道童的模樣的東來對王玉樓笑了笑,顯然,它知道今天要發生什么。
仙盟建立近五千年,容納了一百多名仙尊,它無疑是兼容并包的。
但是,一個新加入的頂級金丹要搞一個新派系,真的能被輕易的兼容并包嗎?
難說,沒到塵埃落定時,所有人心中都沒底。
仙盟需要第四派,第四派需要被仙盟承認,這是事實,但預期是一回事,能不能實現是另一回事
如果設想足夠美好就能做到,那王玉樓還想立刻獨尊呢
作為小王的道侶,滴水沒有在群仙臺上表露太多和小王親近的意思,而是和月華仙尊聊的火熱。
這和滴水想要踹了王玉樓,或者滴水提起褲子不認賬無關,單純是低調罷了。
該低調還是要低調,當著老妖孽們秀恩愛,說不定就會被誰給盯上或者更深的惦記上,不是什么好事。
青色大蘋果似得光球,散發的光暈不是太亮,顯然,青蕊仙尊沒有上線。
“咳咳,這四海盟,好像有點難打,東來,你在前線是怎么搞的?”
還是天蛇主動開口,噴了東來一句,用指責戰事不利的角度,開啟了此次群仙臺議事的高潮。
“手里有牌也不能一開始就梭哈,這點道理凡俗的孩子都懂,不需要我再教你吧?”
小道童不屑的開口,完全沒有多余解釋的意思。
“好了,不用扯東扯西,我支持第四派,器靈,開始決議。”
還是水尊定了調,這位半步獨尊湖州域的頂級金丹,從不忌憚明確的表達自身的訴求。
明確表達自身的訴求不等于會被人輕易的利用,訴求本身也不是什么永恒不變的東西,水尊的主動下場和站隊,反而可以成為一種要價的小籌碼,實質上屬于惠而不費的好事。
這種行為的內核,類似于莽象帶頭團建神光,算是仙尊日常的小修行。
白嫖小勝嘛,懂的都懂。
“決議什么,你們暗中串聯了那么久,誰知道你們串聯了什么,總要給個交代,說清楚情況吧?”
寶竅仙尊開口,天蛇跟著附和。
“就是,東來,你和牛魔一起,跟四海盟知止唱雙簧演我們,這件事怎么算?”
目光微微一凝,玉闕仙尊意識到,隨著混亂時代的深入,寶竅仙尊也開始站隊了。
青莽蛇小團伙二次迭代,如今可以叫‘青寶蛇’(還有很多其他的,但沒有必要水字數)。
而寶竅仙尊和天蛇的主動下場,對應的是青蕊的下場,這位折騰出好大動靜的頂級金丹,似乎依然沒有消停的打算。
老妖婆,真就是個老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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