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持續了整整兩個小時。
當林序把自己的理論、以及目前已經收集到的線索全部展現在眾人面前時，哪怕統籌全局的王一帆，都表現出了震驚的神色。
事實上，高維技術對絕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一個黑箱。
他們當然能夠理解高維技術的“網狀結構”，但想要讓通過沒有遞進關系、也是完全非線性的“網”去推斷出下一個技術要點，對任何人來說，幾乎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林序，可以做到。
他的信息是無源的，他的思維是完全跳出三維邏輯之外的。
他就像一只真正的蝴蝶，懸停在這個世界之外，仔細、耐心地觀察著這個世界上那些散發著香氣的花朵，然后將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花粉沾染到花蕊之上，讓這朵花，最終結出果實。
而現在，這顆“升維”的果，已經越發成熟了。
在討論基本結束后，作為會議的組織者，王一帆總結道：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明確的。”
“我們很有可能要通過邊界反向映射的機制，去創造出一個能夠穩定輸出信息的邊界。”
“這樣的策略，是完全不同于此前信息中其他世界所應用的策略的。”
“精英化世界是試圖對每一個單獨的個體進行修改，‘躍升時代’的世界是講所有個體融合成為一個。”
“那我們的方案就是.”
“直接修改邊界，讓邊界去適應低維。”
“這是一個.通解。”
“沒錯。”
林序重重點頭。
“通解。”
“這是最難的方案，但同時，也極有可能是唯一一個，可以讓所有人、所有物質順利升入高維的方案。”
“確實。”
王一帆緩緩點頭。
但此時，他臉上的神情除了“振奮”，還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憂慮。
一切的線索，都指向了這個終極方案。
但這個方案的難度，絕對不是一句“最難”可以解釋的。
應該說，它是斷層式的難。
如果精英化世界的“單人編輯方案”難度是1，躍升時代世界的“歸一方案”難度是10
那很有可能，林序此時提出的“邊界方案”，難度就是一萬。
甚至更高。
原因很簡單，這是一個“超限”的方案。
它并不專注于用有限的資源去解決有限的問題，而是要通過解析整個高維空間的本質，反向去推動次級技術的發展。
如果放在經典物理學里，那就相當于，人類先造出了核聚變裝置，然后在回過頭來，去研究如何用燒開水的方式導出核聚變產生的能量一樣。
以王一帆自己的判斷，這個方案的風險極高。
其他方案至少還存在一個次級目標，或者說退而求其次的“最后選擇”。
但這個方案，沒有。
除了0，就是1。
這樣去冒險.真的理智嗎？
在現在這個階段，人類的資源還是有限的。
無論是能源，算力，還是智力，都是如此。
哪怕整個世界的全部內耗都被清除，也不可能同時開辟出兩條道路。
而越是如此，在道路選擇上，就越是需要謹慎。
想到這里，王一帆開口問道：
“林序同志，如果從你的角度判斷，你認為，在現階段，如果我們確定執行這一套方案，那么，我們最終的成功率.大概有多少？”
林序回答得毫不猶豫。
“以我們目前的技術水平，達成目標的概率就是0。”
“不用有任何懷疑，哪怕我們有蝴蝶、有花粉、有燈塔、還有秦士忠這個‘探針’，達成目標的概率也仍然是0。”
“因為，我們的文明等級，還沒有真正實現上升。”
“但是，隨之技術進一步進步、文明進一步發展，達成目標的概率也會不斷累積。”
“到那個時候，概率就是100。”
林序的這一個回答顯然是一個略顯“避重就輕”的回答，但在用來回答王一帆的問題時，卻又是最好的回答。
畢竟，所謂的“概率”本身也是個偽命題。
王一帆之所以要這么問，想要確定的，也不過是蝴蝶的“信心”而已。
“好！”
王一帆果斷點頭。
“那我們就按這一套方案執行。”
“不過，即便要執行這一套方案，我們也仍然需要一套切實可行的方法論。”
“也就是說，我們要從哪里開始研究？”
“這是下一次會議需要討論的內容。”
林序看了一眼時間，站起身繼續說道：
“現在時間差不多了，今天先到這里吧。”
“我已經有一些想法了，現在，我要想辦法，去驗證這些想法。”
“明白。”
伴隨著王一帆的回答，會議室的眾人紛紛起身，而林序則是轉頭走向了門外。
他的身后，張黎明快步跟了上來。
“有什么思路？現在能說嗎？”
林序沒有回頭，一邊朝著自己的會議室走去，一邊回答道：
“兩個方向。”
“第一個，看看江星野那里有沒有信息。”
“第二個，我要去驗證一個從秦士忠那里獲得的思路。”
“什么思路？”
張黎明繼續追問，而林序則是腳步稍稍一頓，隨后回答道：
“拼圖。”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之后，林序沒有任何猶豫，轉身走進了休息室。
他看了眼手環，此時，手環上顯示的數字，是一個穩定的“1”。
是時候去回收上一次埋下的種子了。
他躺到在休息室的沙發上，輕輕觸摸手環。
下一秒，意識迅速被抽空。
緊接著，又立即落下。
當他睜開眼睛時，他已經重新置身于那片熟悉的草原之上。
江星野就站在他的面前，這一次，江星野的臉上的神情，顯得輕松了許多。
“ZEROTH——林序。”
“你來了。”
“來了。”
林序坐倒在草地上，緊接著問道：
“上一次咒語的效果怎么樣？”
“那個世界，有沒有實現升維？”
江星野搖了搖頭。
但她似乎并不因為這個結果而失望。
“沒有。”
“事實上，他們還差得很遠。”
“但關于邊界的問題，他們已經走得很深入了。”
林序立刻來了興趣。
這就是他的目的！
他迫不及待地開口道：
“說說看。”
江星野輕輕吸了口氣，隨后回答道：
“他們創造了一個.”
“拼圖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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