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秦士忠的所有同學都已經忘記了他的存在，那也就證明，他所制造的那些“騙局”，絕對不僅僅是靠“表演”能達到的效果。
在被抓住之前，他就已經展現出了通過“邊界”修改概念的能力。
他抹除了自己的存在，同時也偽造了自己父母的死亡。
正如秦風所說的一樣，在到達目的地之前，己方就已經找到了一個答案。
而基于這個答案，有關他的許多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如果秦士忠在接觸高維通道之前就已經獲得了‘修改概念’的能力，那問題的重點，就在于他是如何獲得這種能力的了。”
“這很有可能向我們揭示出他和那個‘邊界幽魂’的溝通方式，而這種溝通方式，最終也有可能向我們揭露高維適應性的秘密。”
“或者說，至少是實現高維適應性的可靠方向。”
“我們還是得去他曾經生活的地方看一看——畢竟，那是一切的起點。”
“沒錯。”
林序的話音落下，秦風緩緩點頭。
但緊接著，始終坐在一旁沒有說話的于世良突然開口問道：
“如果他們所有人都已經不記得秦士忠，那為什么.我會記得他？”
“你真的記得他嗎？”
江星野幽幽說道：
“或許，你早就已經失去了對他的記憶。”
“你的記憶，是在進入高維通道那一瞬間才被恢復的。”
“而從記憶恢復的這一刻起，你已經無法去回溯那些舊的記憶了。”
“這就是記憶的悖論。”
“今天醒來的你，跟昨天的你，真的是同一個你嗎？”
“或許，昨天的你并不是一個跟官方合作的高維經歷者，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甚至是個女高中生。”
“這就是記憶的不可證偽性。”
江星野的話說完，不僅僅是于世良，甚至連林序都感受到了一種徹骨的寒意。
這是什么現實版的移魂都市？？
如果不是明知自己因為“蝴蝶”身份的特殊性，不可能受到概念修改的影響的話，這一刻的林序，是真的有種道心破碎的錯覺。
畢竟，如果連記憶都是不可信的，那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就失去了意義。
概念修改到來的影響，實際上遠遠超過人類的預期。
秦士忠這個人的危險性，也還在繼續上升！
想到這里，林序開口說道：
“我們需要確定一個問題。”
“這些人的記憶喪失，到底是發生在什么時候？”
“這一點，將會對我們后續的研究產生重要影響。”
“因為按照秦士忠父母的說法，他們開始接受‘末日’的概念，是在2018年左右。”
“這個時間點，距離我們確認的高維通道最早出現的時間點，還有三年。”
“如果最終確認情況屬實，那就意味著，要么是我們對高維通道的觀測出現了問題。”
“要么就是像秦士忠說的一樣，這個世界上，真的出現了一種能夠不依賴高維通道傳遞信息的方法。”
“而這兩種結果中的任何一種，都有可能為我們現階段的‘高維技術’，注入新的動力。”
話音落下，車廂里的眾人全部陷入了沉默。
林序的推論是合理的，他的預判也是可信的。
但問題是
要確定一個失憶的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失憶的，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因為這就是一個悖論，關于一件事情的記憶已經全部被抹除了，那你怎么能知道它是什么時候被抹除的？
沉默持續了數分鐘，直到秦風開口打破。
“首先我們可以確認，秦士忠的‘概念消失’一定是發生在2018年之后。”
“因為在2018年之前的時間點，他還在華寧縣高中就讀，并且順利取得了相應的學歷、完成了高考并且進入了大學就讀。”
“如果包括他的老師在內的相關人員都丟失了與他相關的記憶，這方面的工作是不可能進行得如此順利的。”
“合理。”
林序立即點頭。
從高考、到畢業、再到大學入學之間，有太多問題需要與身邊關聯人員進行直接溝通，在集體失憶的情況下，光是填報志愿這一項，秦士忠都沒辦法完成。
而這一點，就把失憶的時間推到了2018年8月之后。
但問題在于，一旦秦士忠脫離原來的高中、原來的縣城環境，他完全可以沒有任何成本地切斷與所有人的聯系。
這樣一來，概念修改這個動作，就像是被裝進了一個黑箱。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遺忘到底是順其自然的“記憶消退”，還是直接的概念修改.
思索了片刻，林序開口對著于世良問道：
“除了你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人跟他的關系密切？”
“另外，你跟他有沒有保持長期密切的聯系？”
“如果你們的聯系在某一段時間內突然中斷，那很可能就意味著，在那段時間內，你的記憶也受到了影響，對吧？”
聽到這話，于世良也終于反應了過來。
“不對，不對。”
“我不是在進入高維通道之后才找回記憶的——我跟他的聯系是從來沒有中斷過的。”
“證據鏈是完整的，我們也從來沒有斷聯過.但這是為什么？”
江星野和林序對視了一眼。
林序松了口氣。
“很顯然，這就是你的高維適應性的表現。”
“在他對‘漢字’進行概念修改時，你也不受影響。”
“這樣一來，一切就顯得合理了。”
“沒錯.”
于世良重重點頭。
緊接著，他突然開口說道：
“我想起來一個人。”
“如果說我跟他關系密切是因為本身就有感情基礎的話那有另一個人，一定對他是同樣記憶深刻的。”
“誰？”
林序立刻來了興趣，而秦風則是滿臉凝重。
如果真有這么一個關鍵人物，但情報小組卻沒有發現的話
那絕對堪稱是工作上的重大失誤了。
于世良頓了一頓，開口說道；
“一個暗戀他的人。”
“暗戀？？”
一旁的秦風愣了一愣，隨即，臉上浮現出了釋然的表情。
確實，這玩意兒真的已經超出情報工作的邊界了。
對一個原本并不重要的人，是沒有任何一個情報組織，會去關心、去調查他那些“還沒有發生的情感聯系”的。
“是誰？”
秦風迫不及待地問道：
“這個人，還活著嗎？”
于世良點了點頭。
“據我所知，還活著。”
“而且，她應該還在華寧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