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是你？”
林序的腦中仿佛有驚雷閃過。
這一刻，他此前的許多疑問，似乎都有了解釋。
但，他仍然不敢確定，自己所理解的意思，是否就跟江星野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相符。
沒等江星野回答，他便繼續開口問道：
“你的意思是，這個世界已經只剩下了你一個人？”
“還是說，這個世界，已經只剩下了你這一個.信息合集？”
“不。”
江星野搖了搖頭。
“理論上說，升維前的世界里，所有的人都還存在。”
“只不過，他們存在的形式，已經發生了變化。”
一邊說著，江星野一邊坐了下來。
一張長椅憑空出現在她身下，她的眼睛里星辰閃爍，但眼神卻顯得格外暗淡。
“要解答這個問題，首先我們要從高維適應性開始。”
“正如你所看到的一樣，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一個世界，是真正意義上實現了全局化的高維適應的。”
“有一些世界利用‘邊界’實現了虛假的升維，有一些世界將所有資源全部集中在極少數人身上，在升維后的極短時間內，因為抗干擾能力不足，迅速被高維空間的信息風暴淹沒。”
“而我所在的那個世界提前預見到了這些方案的漏洞和風險，我們也嘗試過去規避這些風險。”
“但最終，我們還是沒有找到一個實際有效的方案。”
“于是，我們選擇了一個極端化的方案.”
“極端化的方案？”
林序微微皺眉，疑惑問道：
“所謂極端化的方案，就是像那個精英化的世界一樣，把資源傾注在你一個人身上？”
“類似。”
江星野搖搖頭。
“但并不完全一致。”
“我們的初衷，仍然是想要保留整個世界所有個體的存在——我們仍然想要讓每個人都作為一個獨立的人格、獨立的‘信息集合’存在。”
“但，我們又沒有能力，真正去實現所有個體的高維適應性編輯。”
“——我們將其稱之為編輯，是因為我們可以通過修改某一部分人腦結構，去操控人類個體這個信息集合的信息組織方式，從而達到在高維世界中對抗信息干擾的目的。”
“總之，經過嚴密計算，我們確定，我們不可能用穩定的技術，來實現穩定且全面的高維適應性編輯。”
“實現高維適應性這條道路上存在一個不可能三角。”
“全面，穩定，深度。”
“如果想要穩定且達到足夠的深度，就不可能全面，至少99以上的個體要被舍棄——這是精英化方案。”
“如果想要全面且深入，就不可能穩定，這是我們在發出第一條‘空處不空’的咒語時，那些世界選擇的方向。”
“如果想要全面且穩定，那就不可能深入。這是‘戰爭世界’選擇的方向——當然，利用邊界升維，只不過是‘不深入的升維’的一種表現形式。”
“事實上，每一個不可能三角的兩個條件，都可能搭配出無數種不同的結果。”
說到這里，江星野略微頓了一頓，而林序則是緩緩點頭，回答道：
“所以，你們最終選擇的是穩定且深入的方案？”
“這就是為什么，這個世界只有你一個人？”
“不。”
江星野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我們選擇的要是真的是這樣的兩個要素，情況或許倒還會更好一些。”
“但當時的我們.沒有走這條路。”
“我們選擇了一個冒險的方案，嘗試去讓不可能三角變成可能。”
“而這條方案就是.”
江星野的話還沒說完，林序突然開口問道：
“點化？”
江星野眨了眨眼，略微思索后回答道：
“點化.差不多。”
“這個詞不算特別特別貼切，但意思差不多。”
“我們首先建立了高維前哨站，緊接著，在升維的前一刻，我們通過高維前哨站對所有低維信息進行了全面修改。”
“或者用更直觀的方式來表述，我們把天然具有高維適應性的‘高維前哨’的信息，復制給了每一個人。”
“這讓所有人都具有了高維適應性，而在那之后，所有人也順利完成了升維。”
“但這樣做的后果，完全超出了我們的預料。”
到這一步，即便江星野不繼續說下去，林序也已經能猜到這個世界發展的脈絡了。
在無法對每一個單一個體實現升維的前提下，這個世界的人類基于對前哨的絕對信任，選擇了一套林序自己都不敢想的方案。
他們直接把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變成了“前哨”的復制體！
當然，這絕對不是他們的本意。
他們的本意應該是在保留基本信息的基礎上，用前哨的“冗余信息”，幫助其他個體對抗高維干擾。
在文明穩定之后，再逐一恢復所有個體。
但很顯然，前一步他們實現了，后一步.沒有。
林序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所以，你就是那個前哨。”
江星野點頭默認，沉默幾秒后，才繼續開口說道：
“作為‘花粉’，哪怕在高維經歷者中，我也是相當特殊的存在。”
“我可以接收到無源信息，在升入高維之后，能夠相當輕松地對大部分信息進行分離和解析。”
“理論上說，我是應該可以對升維后的信息集合進行重塑的。”
“但事實根本做不到。”
“從一個混沌系統走向另一個更極端的混沌系統，信息復原的消耗幾乎超越了整個宇宙的極限。”
“我曾經做過幾次嘗試，但這樣的嘗試，卻讓這個升維后的世界幾近崩潰。”
“我不得不停下來，因為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來。”
“而你，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希望。”
江星野直視著林序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們幾乎成功了。”
“但我們這個世界，又是不可能成功的。”
“不可能三角不可能被打破。”
“除非.有更高維度的力量介入。”
江星野口中的“更高維度的力量”，顯然指的就是蝴蝶。
但林序不明白，自己這只蝴蝶，還能高到哪里去。
看著他疑惑的表情，江星野稍稍定神，隨后鄭重說道：
“在升維之前，我不知道蝴蝶來自哪里。”
“但在升維之后，我認為.”
“蝴蝶很有可能是來自于.頂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