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江星野交代清楚之后，林序走進了辦公室后方的休息室。
躺在休息室的床上，他簡單回憶、復盤了自己的策略，隨后，沒有絲毫猶豫，輕輕觸摸手環。
他的意識很快被抽空，隨即又迅速落下.
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看到了江星野那張熟悉的臉。
這一次，他重新回到了那片已經看過數次的草原上，而不再是那種難以被理解的“高維網絡”。
沒等江星野開口，他便搶先說道：
“直接進入正題吧。”
“上一次的咒語，效果怎么樣？”
“很不錯。”
江星野略微一愣，緊接著回答道：
“我們整個文明的完整度已經接近了10的關鍵節點。”
“如果能在下一條咒語中再提升2以上的完整度，那么我們就有可能迅速突破這個關鍵節點，把我們的文明帶到一個新的高度。”
“明白。”
林序點點頭，繼續追問道：
“過程是怎么樣的？節約時間，不用再給我看詳細的過程了，直接告訴我總結后的結果。”
“我需要知道，這條咒語具體給我們帶來了什么樣的調整點，下一條咒語，我們應該從什么方向入手。”
“好。”
江星野的神情帶著些許的差異，她似乎察覺到了林序這一次進入手環世界，與前幾次進入時呈現出來的截然不同的狀態。
但她不知道原因——哪怕以高維的視角，她也無法“透視”這支蝴蝶所攜帶的經過嚴格加密的信息。
于是，她只能按照林序的要求快速回答道：
“跟你預想的一樣，在通過所謂的‘家庭實驗’放大咒語的接受方位之后，接收到咒語的世界涌現出了更多、更新的物理學者。”
“這條咒語幾乎可以說完成了對所有具有物理天賦的研究者的篩選，同時，它所蘊含的專業級別的信息，又給了已經身處量子物理、高能物理領域的研究者一定的啟發。”
“總之，這是一條均衡的咒語。”
“它的起效邏輯跟那個‘精英化世界’的咒語的起效邏輯基本沒有差別，只不過是范圍更廣，效果更.普適，且溫和。”
“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情報分析，這條咒語最早在1600年生效，遠遠早于絕大部分世界發展出量子物理學的平均年份。”
“在咒語生效后，世界物理學的發展方向得到調整，并按照我們所期待的結果，出現了‘專精化’發展的趨勢。”
“最終，接收到咒語的世界，也有相當一部分完成了升維。”
“不過，這條咒語仍舊存在問題。”
“過度的‘普適性’，讓知識出現了劣幣驅逐良幣的負面效應。”
“在一部分世界里，實驗的過程并未導向科學探索，反而導向了某種唯心主義、甚至是‘宗教化’的結果。”
“而這也是那些世界最終沒有完成升維的根因之一。”
“對‘宗教化’的糾正消耗了大量生產力，最終拖慢了世界的發展進程。”
“明白了。”
林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劣幣驅逐良幣.
這是一個嶄新的概念。
也就是說，如果咒語過于“降級”，過于“下沉”，就有可能導致反效果？
那下一次的咒語調整中，自己就必須考慮如何去限制這種“下沉”帶來的劣勢了。
不過，這個問題，暫時不是林序要考慮的重點。
他現在，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去看看這個真實的世界。
想到這里，林序邁步靠近了江星野。
他直視著江星野的眼睛，開口問道：
“江星野，你是真實存在的嗎？”
江星野被林序的問題問得一愣。
這一刻，她的表情跟林序熟悉地那個江星野沒有任何區別。
林序甚至覺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高維文明選中的前端程序”？
但緊接著，他便敏銳地從江星野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慌亂。
那種慌亂
就像是她有某些重要的秘密，被人發現了一般。
林序的心猛地一跳。
略微停頓之后，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不要告訴我，你只是一個用來.接待我的，特殊的程序。”
話音落下，江星野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略顯苦澀的笑容。
“不。”
“當然不是。”
她微微閉了閉眼睛。
“這一刻早晚會到來的。”
“我其實早就知道，你一定會在某一個時間點，猜到事情的真相。”
“但我沒有想到，這一段距離，是這么地短。”
“或許，從你開始探究那個‘邊界幽魂’的真相開始，這個不可改變的結果就已經注定了。”
“但我還是心存僥幸，我總是希望，能多拖延一些時間。”
“那樣的話，不僅僅是能為我們創造更多的機會。”
“更重要的是”
“或許，我還能多見到你幾次。”
“可惜.”
江星野漸漸沉默下來。
林序一頭霧水地聽完了她這一番略顯詭異的發言，緊接著問道：
“到底有什么問題？”
“‘邊界幽魂’是什么意思？你們的世界.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這是一個扭曲的世界。”
江星野輕輕揮手。
眼前的草原全部隱去，晝夜變換，太陽落下，星空旋轉，銀河出現在兩人眼前。
她略有些癡迷地看著頭頂的星空，緊接著說道：
“我們確實是一個提前完成了升維的文明。”
“但，我們這個文明，卻從來都不是人類真正的希望。”
“文明的完整性.不能說是謊言。”
“或許應該說，它更像是一種，飲鴆止渴的權宜之法。”
“通過不斷引入其他完成升維的世界，我所在的這個世界艱難地維持著存在。”
“但總有一天，這樣的存在會最終崩潰。”
“因為，這個文明的承載力，是有極限的。”
“為什么？”
林序打斷了江星野。
“文明的承載力，這是什么新的概念？”
“這不是什么新的概念。”
江星野搖頭道：
“這是僅屬于當前世界的概念。”
“正如我所說，我們選擇了一條飲鴆止渴的道路，這條道路，決定了我們會被‘承載力’限制。”
“你或許會好奇，為什么在進入這個世界后.你只見過我一個人。”
“原因很簡單。”
“這個世界，就只有我一個人。”
“這個世界是我。”
“我也是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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