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胡島以南三十海里,“山西“號戰列艦的司令塔內,微涼的海風從敞開的舷窗灌入,吹得作戰海圖嘩啦作響。黃呈忠的手指重重戳在海圖上那片被紅筆圈出的海域。
“英美艦隊要強攻瓦胡島,必走這條水道!”他的聲音像鐵錘敲擊鋼板般鏗鏘有力,”咱們的錨雷陣就布在這里——整整八百枚,夠他們喝一壺的!只要把它們引進去就行.”
參謀長林泰曾盯著那片密密麻麻的紅色標記,額頭上冷汗直冒。作為上海海軍學堂的高材生,他太清楚這個計劃的危險性了。“提督,錨雷會漂移!就算按布雷圖走安全通道,稍有不慎.”
“怕什么!”黃呈忠捋了捋袖子,一臉的豪氣,“前兩天我看軍備部的簡報,上個月又新投產兩座百噸煉鋼爐!去年咱們產鋼1100萬噸,英國佬多少?美國佬多少?加起來還沒咱們多!”
司令塔內的軍官們呼吸都為之一窒。這個數字他們早就知道,但每次提起,仍會感到一陣熱血沸騰。一年1100萬噸粗鋼,產量比英美兩國加一塊兒都多!
有這工業實力,拼戰列艦不跟玩似的?
黃呈忠環視眾人,眼中跳動著熾熱的光芒:“鋼多,船就多!損失幾艘‘海龍二’算什么?江南廠、大連現在同時在建十二艘‘潛龍改’,咱們這四條海龍二就算都沉了,半年之內,軍備就能補上雙倍!”
他抓起紅藍鉛筆,在海圖上劃出兩道凌厲的弧線:“雷擊支隊埋伏在安全水道兩側,等英美主力艦被咱們引到雷區附近,立即發動魚雷突襲!逼他們轉向觸雷!”鉛筆尖在圖紙上戳出一個深深的凹痕,“就用咱們四艘主力艦當誘餌,換他們半支艦隊!嘿嘿,哪怕就是一比一換,咱們一樣可以贏!”
林泰曾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個計劃太瘋狂了——用價值數百萬銀元的主力戰列艦作誘餌,就為了把敵人引進雷區。但當他看到黃呈忠眼中燃燒的戰意,突然想起羅總理在海軍軍官學堂的課本上的題字:“工業時代的海戰,本質是鋼鐵消耗戰。”
想到這里,林泰曾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提督,我建議雷擊支隊立即進入3號、7號伏擊位!掃雷艦前出確認安全航道!全艦隊進入一級戰備!”
“傳令吧!升‘萬里長城永不倒’旗我們是天國的海上鋼鐵長城!”
黃呈忠下完命令,就舉起望遠鏡,鏡片后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遠處的海平線上,已經隱約可見英美艦隊噴吐的黑煙。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讓英國佬見識見識,什么叫‘以本傷人’!”
1885年4月15日正午,瓦胡島以南海域。
太平天國東太艦隊與英美聯合艦隊的鋼鐵洪流,在這片蔚藍水域轟然相撞。
“無畏”號戰列艦305毫米主炮的怒吼拉開了海戰序幕。重達386公斤的穿甲彈撕裂空氣,在“山西”號左舷三百米處激起沖天水柱。咸澀的海水如暴雨般傾瀉在甲板上,黃呈忠卻紋絲不動,手中的懷表指針剛剛走過12時07分。
“全艦齊射!”隨著他一聲令下,“山西”號四座雙聯裝240毫米主炮同時噴吐出橘紅色的火舌。最新式的被帽穿甲彈以每秒800米的速度撲向英艦“壯麗”號,僅僅四輪校射和三輪效力射后,“壯麗”號的水線裝甲帶上炸開一團絢麗的火球。
“命中了!”觀測員興奮的喊聲還未落下,又一排炮彈已經呼嘯出膛。
不過黃呈忠卻沒什么喜色,因為他知道,現在雙方之間的距離超過8000米,海龍二型的240毫米主炮在這個距離上基本不可能打穿“威嚴”級的主裝。
但他也不打算拉近距離,敵人可有不少12英寸(305毫米)的大炮,拉近了打,他的“海龍二”肯定先完蛋
“他們在誘敵?”美東艦隊司令杜威上將猜到了一點黃呈忠的意圖,“他是想把我們引到岸炮的射程內?”
就在這時,傳聲筒突然一陣蜂鳴,然后傳來了瞭望哨的聲音:“艦橋注意!發現大量小型目標正從右前方高速接近!疑似魚雷艇!”
杜威趕緊舉起望遠鏡在海面上搜索。
果然,二三十艘太平海軍的魚雷艇如鯊群般從右前方正在邊打邊撤的太平天國主力艦的右側竄出。
編號為“海狼”1號的一艘標排不到100噸的魚雷艇一馬當先,頂著戰列艦副炮和掩護戰列艦的驅逐艦的打出炮彈雨,以28節的高速,一直沖到距離美艦“佛羅里達”號不足1500米處發射了四枚450毫米瓦斯魚雷。這些由武昌兵工廠最新研制的“蛟龍3“型魚雷,采用壓縮空氣煤油燃燒蒸汽輪機推進,航速高達30節,在平靜的海面上劃出致命的白色航跡。
“左滿舵!緊急規避!”“佛羅里達”號艦長的嘶吼聲被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淹沒。一枚魚雷準確命中艦艏,300公斤高爆炸藥瞬間撕開了水線裝甲。
而更致命的一擊,則在10分鐘后發生,因為“弗羅里達”號的艦長發現太平海軍的第二波魚雷艇攻擊又撲過來了,連忙指揮巨艦轉向規避,想離那些不要命的魚雷艇遠一點,結果一規避規避猛了,一頭撞上了漂浮的錨雷。
轟——!
沖天水柱中,“佛羅里達”號的龍骨發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短短三分鐘內,這艘價值120萬英鎊的戰列艦就帶著500余名官兵沉入4000米深的太平洋海底。
“弗羅里達”號突然觸雷的沉沒,如同一記重錘砸在英美聯合艦隊的陣型上。杜威上將站在“馬里蘭”號的艦橋上,臉色鐵青,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艦隊被敵人引入了水雷區——用四條戰列艦、兩條裝甲巡洋艦為餌,引敵人入雷區——這太平天國海軍的會不會打海戰啊?誰教的?戰列艦不要錢的嗎?
想到這里,他猛地抓起望遠鏡,掃視著海面——太平天國的魚雷艇群已經四散開來,而更讓他心驚的是,遠處那四艘“海龍二”型戰列艦,竟突然調轉航向,朝著他的艦隊直沖而來!
“他們想干什么?!”杜威的副官失聲喊道。
“他們想和我們交換兌子!”杜威咬牙,“傳令!全艦隊右轉15度,小心水雷!驅逐艦前出,攔截魚雷艇!”
但已經晚了。
黃呈忠站在“山西”號的艦橋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猛地揮手下令:“全速前進!沖進去!”
四艘“海龍二”型戰列艦的煙囪噴吐出滾滾黑煙,三脹機轟鳴著將航速推至極限。240毫米主炮的炮口不斷噴吐火舌,炮彈如雨點般砸向英美艦隊的陣列。
“他們瘋了?!”英艦“壯麗”號的艦長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他們竟然在雷區里橫沖直撞?!”
是的,黃呈忠就是要在水雷密布的海域中沖撞!
他就是要讓英美艦隊在混亂中被迫轉向,從而離開相對安全的水道.然后一切聽天由命!
“轟——!”
一聲巨響傳來,“河南”號的艦艏猛地炸開一團火球,艦體劇烈震顫。
“觸雷了!”觀測員的聲音在傳聲筒里炸響。
黃呈忠連眼皮都沒眨一下:“繼續前進!”
“海龍二型”的抗沉性不錯,艦艏開個口子不是什么大事兒,回珍珠港就能修好。
“山西”號的艦艏劈開海浪,直插英美艦隊的心臟。英艦“不屈”號慌忙轉向,卻一頭撞上了另一枚漂雷,艦體瞬間傾斜。
“轟——!”
又是一聲巨響,這一次是“陜西”號。它的左舷被一枚水雷撕開一道巨大的裂口,海水瘋狂涌入。
“提督!‘陜西’號重傷!”通訊官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這次有點嚴重!不過還能扛住——因為早知道要進雷區,所以各艦早就把防水艙門鎖死了。
黃呈忠依舊面無表情:“讓他們撤出戰斗,其余艦艇繼續沖鋒!”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遠處的“無畏”號,那艘標排看著超過18000噸的巨艦正在拼命轉向,試圖脫離戰場。
“想跑?”黃呈忠冷笑,“傳令雷擊支隊,給我咬住它!”
十二艘魚雷艇如餓狼般撲向“無畏”號,450毫米魚雷的白色航跡在海面上劃出死亡的弧線。
杜威的臉色終于變了。
“全速撤退!”他嘶吼道。
但已經來不及了。
一枚魚雷狠狠撞在“無畏”號的艦艉,爆炸的沖擊波讓這艘巨艦猛地一顫。緊接著,又一枚魚雷命中它的舯部,海水瘋狂涌入輪機艙。
“無畏”號的航速驟降,艦體開始傾斜。
而就在這時,太平天國的第三波魚雷艇攻擊又到了。
“轟——!”
這次“無畏”號的艦舯部被直接命中,英國澳大利亞艦隊北上支隊的司令官費舍爾少將被劇烈的震蕩掀翻在地,鮮血從額頭上流出。
“長官!請轉移旗艦!”無畏號的艦長嘶啞地喊道。
費舍爾艱難地抬起頭,看著遠處那面飄揚的太平天國海軍旗,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們.真的不在乎戰列艦嗎?”
當夕陽的余暉灑滿海面時,這場瘋狂的海戰終于落下帷幕。
英美聯合艦隊損失慘重:“無畏”號重傷撤離,“壯麗”號沉沒,“弗羅里達”號沉沒,另有三艘巡洋艦和五艘驅逐艦被擊沉或重創。
而太平天國東太艦隊同樣付出了代價:“河南”號沉沒,“陜西”號重傷,“山西”號中創,兩艘驅逐艦被擊沉。
但黃呈忠站在“山西”號的甲板上,望著遠處狼狽撤退的英美艦隊,臉上卻沒有一絲肉痛——舍不得戰列艦還怎么當“1100萬噸鋼的工業大國”的艦隊提督?
“提督,咱們贏了。”林泰曾走到他身旁,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興奮。
黃呈忠點點頭,目光望向遠方的海平線。
“是啊,我們贏了。”他輕聲說道,“但這只是開始。”
他轉身走向艦橋,背影在夕陽下拉得修長。
“傳令各艦,返航珍珠港。”他的聲音平靜而堅定,“告訴船廠的工人們,準備加班修理戰列艦。這場戰爭不僅是軍人的,也是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