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4年10月18日,圣彼得堡的初雪還未落下,但冬宮內的空氣已經冷得刺骨。亞歷山大三世站在作戰大廳中央,腳下是一張鋪滿整個房間的歐洲地圖,上面密密麻麻插滿了代表各國軍隊的小旗。
陸軍大臣伊萬諾夫斯基手持一支鍍金指揮棒,指向法國東北部的貝特尼小鎮——那里插著一面藍色三角旗,旁邊還散落著幾枚代表損毀裝甲部隊的黑色棋子。
“陛下,德國人的裝甲縱隊在貝特尼停滯了整整兩周。”伊萬諾夫斯基的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和那么一些幸災樂禍,“法國東北部的鐵路線被里爾要塞群切斷,現在德國人全靠騾馬和卡車走公路進行運輸。據可靠情報,德國佬每天能向貝特尼前線運送的炮彈不足需求量的三分之一。”
沙皇的嘴角微微抽動。三個月前,當德軍裝甲部隊如潮水般涌過法比邊境的大平原時,冬宮每晚都要召開緊急會議。參謀們在地圖上用紅色鉛筆標注出一條條可能的進攻路線,每個人都擔心德國人會像1869年對付法國那樣,在幾周到幾個月內就取得壓倒性的勝利然后調頭東進。
可沒想到,真打起來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兒!
“所以.這就是讓整個歐洲顫抖的德國戰爭機器?”沙皇突然放聲大笑,笑聲在鑲金的天花板下回蕩,“就是被幾場秋雨和一群法國工人困在爛泥里的鐵皮玩具?”
海軍大臣舍斯塔科夫適時地補充:“更可笑的是英國人。他們的本土艦隊擁有十幾艘戰列艦,卻因為害怕德國人的三條裝甲巡洋艦和幾艘小小的魚雷驅逐艦,至今不敢進入波羅的海。”
沙皇的笑聲戛然而止。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轉向首席大臣本格:“我們的對外貿易情況如何?”
本格馬上翻開一本厚厚的賬冊,上面記錄著俄羅斯帝國總是在崩潰邊緣徘徊的經濟數據:“由于德國和土耳其的封鎖,黑海各港口已經積壓了一百八十萬噸小麥,巴庫的石油產量被迫削減了六成!各地的牛肉、牛奶、黃油價格也在不斷下跌,而進口的工業品、機器設備、零部件則非常短缺。”
沙皇的眉頭擰成了一團——形勢好像有點嚴峻啊!如果俄國的小麥、石油、糧食、肉類、奶制品無法出口,這個俄國的經濟怕是要崩潰.
“最嚴重的是”本格頓了頓,又道:“根據軍需部的報告,我們的硝石儲備只夠維持六個月的大規模作戰。”
沙皇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想起他父親亞歷山大二世被民意黨人炸死前屢屢對他提起的警告:“記住,我們的工業就像跛腳的巨人——可以揮出重拳,但經不起持久戰。”
“陛下!”陸軍大臣伊萬諾夫斯基突然提高聲調,“現在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德國深陷法國泥潭,英國和太平天國則互相消耗。俄羅斯已經擁有了充分的自由行動的權力,我建議立即向巴爾干和土耳其海峽地區發動進攻!”
沙皇點了點頭,這正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機會!
他指著地圖上的君士坦丁堡:“傳令!黑海艦隊立即進入戰備狀態,高加索軍團向奧斯曼邊境集結,巴爾干軍團開始進入羅馬尼亞聯合公國。”
陸軍大臣伊萬諾夫斯基一愣:“陛下,我們要向羅馬尼亞聯合公國進軍嗎?那里雖然隸屬于奧斯曼帝國,但卻是德意志帝國主要的石油采集地.”
沙皇冷笑一聲:“德意志帝國已經陷入了法蘭西的泥坑,根據情報,他們在整個東線只布署了不到30個師,而且沒有一輛坦克,也沒有多少騎兵。而我們的巴爾干軍團有60個師,其中的15個還是哥薩克騎兵師!優勢在我!”
當圣彼得堡的沙皇正在下達戰爭動員令時,萬里之外的中亞費爾干納盆地正值深秋。風沙裹挾著枯草,拍打著新長安斑駁的城墻。這座由李鴻章帶著湘淮殘部建立的城市,處處透著詭異的違和感——唐式的飛檐下掛著煤氣燈,朱雀大街上跑著俄式四輪馬車,市集小販的吆喝聲里混雜著山東方言和突厥語。
在城西十里外,緊挨著天山余脈的是一處俄式風格的建筑群,顯得格外醒目。高聳的磚砌哨塔上,一面繡著雙頭鷹和黃龍旗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這里是大唐武備學堂,整個中亞大唐唯一允許教授現代軍事知識的地方。
清晨五點半,尖銳的軍號聲劃破黎明。五百名學員在三十秒內完成集結,他們穿著俄式軍裝,但綁腿和布鞋卻是淮軍的老樣式。
教務長段祺瑞手持馬鞭,鷹隼般的目光掃過每一張年輕的面孔:“今日早操科目——全副武裝十公里越野!最后五十名沒有早飯!”
隊伍最前排,炮科教官王士珍正在檢查學員的裝備。這個瘦高的山東漢子是學堂最嚴厲的教官,也是唯一能用俄制76mm野戰炮在三千米外命中移動靶的炮術專家。
“報告堂長!”一名哨兵突然跑來,“沙俄顧問團的車隊到了。”
從太平天國回來后就晉升少將,還混上了大唐武備學堂堂長的袁世凱放下手中的德制望遠鏡,整了整貂絨大氅的領口:“讓他們在觀禮臺等著。”
當學員們扛著步槍開始越野時,沙俄顧問團長科瓦列夫斯基上校正用鄙夷的目光打量著這支“雜牌軍”。但當他看到學員們保持整齊隊形翻越沙丘,聽到他們用中文喊著鏗鏘的號子時,臉上的輕蔑漸漸變成了驚訝。
“袁堂長,”科瓦列夫斯基用生硬的中文說道,“您的學生.很特別。”
袁世凱笑而不語。他知道這些在新關中的沃土上摸爬滾打的少年意味著什么——他們是大唐的未來,更是他袁大頭手中的利劍。
當天的訓練結束后,袁世凱的辦公室門窗緊閉。厚重的波斯地毯上,七個人圍著一張攤開的地圖。除了袁世凱、段祺瑞和王士珍外,還有四位特殊客人——近衛軍步兵第一營營長曹錕、陸軍部參謀吳鼎元、近衛騎兵師第一營營長王占元,以及秘密從布哈拉城趕來的布哈拉節度參軍田中玉。
“沙皇剛剛給朝廷下了調令。”袁世凱壓低聲音,告訴眾人一個他剛剛從俄國顧問那里打聽到的消息,“要求我們派一個志愿騎兵師去高加索前線。我已經打算向皇上請命,帶領這個志愿騎兵師出征!到時候你們也要請纓出征!”
曹錕一愣:“大人,您要帶著我們去給俄國人當炮灰?”
“當然不是!”袁世凱的手指在地圖上劃出一條弧線,“這是我們的機會。”他的指尖最終停在波斯灣北岸的阿巴斯港:“英國人在波斯只有兩個營的駐軍,俄國人在那里的駐軍只有一個營,英國的印度大艦隊又都盯著馬六甲海峽東面的太平天國海軍。咱們志愿騎兵師如果能打著俄國人的旗號南下”
段祺瑞大吃一驚而起:“南下波斯?袁大人,咱們和波斯之間全是沙漠!”
“正因為是沙漠,英國人才會松懈。”王士珍冷靜地分析道,“我們可以借道赫拉特,沿著古絲綢之路南下。”
吳鼎元提出關鍵問題:“補給怎么辦?沙皇不可能給我們這么多軍需。”
袁世凱拉開抽屜,取出一迭文件:“這是和太平天國波斯灣石油公司的密約。他們愿意提供一百萬天國銀元的軍費,條件是我們在把波斯的石油勘探和開采權交給他們。”
房間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太平天國是英、俄兩國的敵人啊!而波斯則在英、俄兩國的控制下。中亞大唐名義上雖然是中立國,但實際上還是俄國扶植的。
他這等于是拿著俄國的軍火,打著俄國人的旗號,收了太平天國的錢,去搶英國人、俄國人的地盤——而且還是獨走!
“賭的太大了”田中玉喃喃道。
袁世凱的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咱們大唐要是能真的中立也就罷了,可現在咱們要站隊英俄!站隊英俄就是同太平天國和德國作對!現在英國海軍在太平洋上被太平天國海軍打得節節敗退至于俄國陸軍,鬼才相信他們能干過德國佬?哪怕德國佬有一百多個師陷在法國,也有足夠的余力打垮沙皇擺在西線的一百個師!咱們不能和沙俄一起,必須得跳到太平天國一邊,那才是活路,而且還有油水!而且”袁大頭終于拋出了“殺手锏”,“太平天國是支持我的!”
三天后的深夜,新長安西門悄悄駛出五輛蒙著帆布的馬車。車上裝著武備學堂最精銳的五十名學員,他們將作為先遣隊前往布哈拉——志愿騎兵師將會在布哈拉完成組建。
與此同時,冬宮收到了李鴻章的回復:“大唐的志愿騎兵師已經開始組建,明年春天即可渡里海進入高加索戰場。”沙皇滿意地批準了額外的軍火調撥令,全然不知這些武器彈藥會被用到波斯。
而在武備學堂的操場上,剩下的學員們正在月光下加練戰術動作。他們不知道,自己很可能成為中亞歷史上最大膽的軍事冒險的參與者。
段祺瑞站在窗前,看著操場上揮汗如雨的少年們:“袁公,若是失敗”
袁世凱把玩著一枚天國銀元:“不會失敗的,卡扎爾王朝早就到了末途,怎么是咱們萬余大唐健兒的對手?況且,咱們還有太平天國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