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章阿道夫,前進!
第958章阿道夫,前進!
1884年9月2日,黎明前的萊茵河平原籠罩在一片灰藍色的迷霧中。埃里希·魯登道夫中尉策馬疾馳,馬蹄踏碎晨露,在碎石路上濺起細碎的火星。他的軍靴緊夾馬腹,黑色大衣被秋風掀起,露出腰間別著的魯格手槍和折迭地圖。
公路兩側,德軍哨兵的身影在晨霧中若隱若現,鋼盔下的眼睛警惕地掃視著比利時方向。每隔五百米就有一處機槍陣地,馬克沁重機槍的槍管對著公路,彈藥箱整齊地碼放在沙袋掩體后方。魯登道夫經過第三道哨卡時,哨兵認出了他,立即立正敬禮。
“證件,長官!”哨兵的聲音機械而冰冷。
魯登道夫從內袋抽出硬卡紙證件,封面的普魯士鷹徽已被磨得發亮。哨兵仔細檢查后,啪地合上遞還:“通過,中尉!”
馬蹄再度揚起,魯登道夫的目光掃向遠處的地平線。那里,第2集團軍的騾馬炮隊正緩緩移動,裹著炮衣的攻城大炮看上去殺氣騰騰。蒸汽拖拉機噴吐著濃煙,拖拽著彈藥車和野戰廚房,車輪碾過泥濘的土地,留下深深的轍痕。
“戰爭的味道”魯登道夫低聲自語。今年只有19歲的他才從士官學校畢業沒多久,卻趕上了這個軍裝閃閃發光的好時代,只能說真是太走運了。
遠處傳來蒸汽機車的嘶鳴,一列滿載士兵的軍列正駛向邊境。車廂里,年輕的士兵們緊握著毛瑟步槍,臉上既有緊張又有興奮。有人低聲哼唱著《守衛萊茵》,歌聲在晨霧中飄蕩。
一座軍營的鐵門在魯登道夫面前緩緩打開。十六臺鋼鐵巨獸靜靜地停放在偽裝網下,它們的履帶上沾滿泥漿,炮管斜指天空,像一群蟄伏的猛獸。
一臺編號為07的坦克被徹底剖開,80匹馬力的戴姆勒汽油機裸露在外,油管和電線像腸子一樣垂落。三十多歲的老兵阿道夫少尉半個身子探進引擎艙,油污的軍服緊貼著他瘦削的脊背,手里的扳手正狠狠地敲打著曲軸箱。
阿道夫是參加過“普奧法戰爭”的老兵,還是第一裝甲集團軍司令官興登堡中將的老部下,可惜他不是貴族軍官團出生,也沒讀過士官學校,僅僅是長期的軍伍生涯加上速成的裝甲兵技術學校的學歷,所以一大把年紀只能混上個少尉。
不過他擺弄機械的手藝卻是一流的可以輕易把一輛威風凜凜的坦克拆成零件然后又很快裝起來,而且他在士兵中的威望也很高——大家都知道他有本事,也愿意和他學手藝,而且他也肯教,就是脾氣有點暴躁。
“散熱器密封墊老化!冷卻液滲進氣缸——都看明白了嗎?”阿道夫的吼聲在鋼鐵腔體里嗡嗡回蕩,“這破玩意兒跑三十公里就得歇火!下次再犯蠢加劣質煤油,老子把你們塞進排氣管!”
圍觀的士兵們噤若寒蟬,有人偷偷抹去濺到臉上的機油。
魯登道夫的馬鞭凌空抽響,清脆的鞭聲讓所有人渾身一顫。
“裝回去!立刻!”
阿道夫從坦克肚里鉆出,油手在褲管上蹭出幾道黑印:“怎么?要進攻比利時了?”
這段時間,整個B集團軍群下轄的幾個集團軍都在準備進攻比利時,阿道夫這樣的老行伍當然能猜出來了。
“去火車站。”魯登道夫并沒有多解釋,而是指向東方,鐵軌的震顫已從腳底傳來,“全員一級戰備,戴姆勒發動機要是再罷工,你就替它拉坦克!”
鋼板碰撞聲中,阿道夫的敬禮斬釘截鐵:“遵命,中尉!”
林堡的B集團軍指揮部,竹絲電燈將巨型沙盤照得慘白。阿爾弗雷德·馮·瓦德西上將的手杖重重敲在比利時海岸線上,沙盤上的藍色箭頭如一支要命的長矛,直刺紅色法蘭西的咽喉。
“敦刻爾克——72小時內!加萊144小時!”瓦德西的聲音低沉而冰冷。
第1裝甲集團軍司令興登堡的指揮棒劃過法比邊境河流縱橫的平原:“我的坦克會碾碎法國人的防線,但必須要保持突然性,第一裝甲軍必須要在48小時內完成行軍和展開。“他的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手指在沙盤上劃出一道弧線,“然后裝甲集群將從這里突破,撕開法國人的防線再有72小時就能攻占敦刻爾克,然后就是加萊,同時南下包圍里爾!”
第2集團軍司令戈爾茨的煙斗指向沙盤西側:“關鍵還是迅速通過比利時境內的鐵路線把重炮運到前線,現在紅色法國還在睡夢里。”他吐出一口濃煙,煙霧在沙盤上方盤旋,“我們的重炮會把他們的卡爾.摩爾防線炸成廢墟。”
第3集團軍司令加爾維茨的拳頭砸在敦刻爾克模型上:“征服法國的關鍵就是切斷倫敦——巴黎間的生命線!”他的眼睛里閃爍著狂熱的光芒,“我們只要占領敦刻爾克和加萊,從英國運往法國的物資就會減少30。但行動成功的關鍵,還是突然性!比利時人真的愿意放開鐵路線給我們嗎?”
瓦德西笑道:“威廉親王已經做到了!他已經說服了利奧波德二世,他的第一近衛軍團已經秘密控制了列日—布魯日鐵路!你們要做的——”他的手杖戳向沙盤上的海峽港口,“用一百萬人、四千門大炮、三百輛坦克,把卡爾·摩爾防線砸成廢墟!B集團軍群,目標敦刻爾克,前進!”
1884年9月3日,拂曉。比利時的鐵路線上,一場前所未有的鋼鐵洪流正在無聲地奔涌。
第一列軍列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駛入列日車站,蒸汽機車噴吐著濃煙,車輪與鐵軌的撞擊聲震碎了清晨的寧靜。站臺上,比利時鐵路工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列望不到頭的火車——每節平板車上都固定著兩輛涂著鐵十字標志的坦克,敞篷車廂里擠滿了頭戴尖頂鋼盔的德國士兵。
“上帝啊”一個老扳道工喃喃自語,手中的信號燈微微顫抖。他看見站臺另一側,身著普魯士藍制服的德國軍官正與比利時鐵路官員低聲交談,后者不斷點頭哈腰,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隨著第一列軍列緩緩駛出,第二列、第三列接踵而至。每列火車都拖著三十多節車廂,滿載著士兵、火炮和補給。比利時邊境小站的站長們接到的命令出奇地一致:“全力配合德軍運輸,不得延誤。”
在布魯塞爾郊外的鐵路樞紐,二十多列軍列同時進站。德國工兵們跳下車廂,迅速架設臨時站臺。一門門150毫米榴彈炮被蒸汽起重機吊裝到平板車上,炮管上還裹著防雨油布。戴著單片眼鏡的德軍參謀軍官手持懷表,精確計算著每列火車的停留時間。
“三分十二秒!下一列!”軍官的吼聲在嘈雜的站臺上格外刺耳。
比利時農民們站在鐵路邊的田埂上,驚恐地看著這支鋼鐵洪流。有孩子數到第十七列火車時已經手指發顫——每列火車都拖著長長的平板車,上面密密麻麻排滿了野戰炮和彈藥箱。更可怕的是,這些火車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一路向西,直奔法國邊境。
在根特車站,一位比利時記者偷偷拍下了這一幕:站臺上,德軍士兵整齊列隊,刺刀在晨光中閃著寒光。他們沉默地登上火車,只有皮靴踏在月臺上的聲音在空曠的車站回蕩。照片的背景里,還能看見幾門210毫米重型攻城炮正被裝上平板車。
“這不是演習”記者顫抖著在筆記本上寫道,“這是一場真正的戰爭。”他的筆尖突然頓住——站臺盡頭,一名鼻子下面留了一撮小胡子的德軍軍官正冷冷地注視著他,右手按在了腰間的槍套上。
1884年9月5日,破曉。
比利時和法國邊境線附近,德潘訥陣地。站在高處的魯登道夫中尉的高倍望遠鏡里,十幾公里外敦刻爾克港塔樓已隱約可見。阿道夫少尉從07號坦克探身大喊:“中尉!一切準備就緒,全連16輛坦克中有12輛隨時可以出動,完好率75!”
遠處的炮兵陣地上,一門門150毫米榴彈炮已經褪去了炮衣,黑洞洞的炮口直指法軍防線。炮手們正忙著調整射角,彈藥手將黃銅炮彈從彈藥箱中取出,整齊地碼放在炮位旁。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火藥味和機油的氣息。
“開火!”隨著炮兵指揮官的一聲令下,大地突然震顫起來。數十門重炮同時怒吼,炮彈劃破晨霧,在遠處的法軍陣地上炸開一團團橘紅色的火球。爆炸的沖擊波掀起漫天塵土,鐵絲網和木制障礙物被撕成碎片,飛上半空。
炮擊持續了整整二十分鐘。當最后一發炮彈的余音還在空氣中回蕩時,魯登道夫已經跳上了自己的指揮坦克。“全連注意!“他對著傳令兵喊道,“目標敦刻爾克外圍防線,前進!”
12輛2號坦克的引擎同時咆哮起來,噴出滾滾黑煙。履帶碾過泥濘的土地,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阿道夫的07號坦克沖在最前面,20毫米機炮的炮管左右擺動,隨時準備開火。
坦克群很快越過了法比邊境的標志碑。遠處,法軍的機槍陣地已經開始噴吐火舌,子彈打在坦克的裝甲上叮當作響。阿道夫冷靜地轉動炮塔,瞄準了一個正在瘋狂射擊的法軍機槍陣地。“開火!”20毫米機炮噴出火舌,炮彈準確地命中了沙袋掩體,將機槍連同射手一起炸成了零件。
在坦克的掩護下,德軍的摩托化步兵也開始推進。卡車上的步兵們跳下車,端著毛瑟步槍跟在坦克后面沖鋒。法軍的防線開始動搖,一些士兵已經開始向后潰退。
“繼續前進!”魯登道夫的命令通過信號旗傳到每輛坦克,“敦刻爾克就在前面!”坦克群排成楔形隊形,像一把尖刀般刺向法軍防線的縱深。在他們身后,更多的德軍部隊正在源源不斷地越過邊境,向著敦刻爾克的方向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