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廚第一百二十四章 值錢_宙斯小說網
當前位置:宙斯小說網 >>言情>> 妙廚 >>妙廚最新章節列表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值錢

第一百二十四章 值錢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07日  作者:須彌普普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須彌普普 | 妙廚 
聽得來龍去脈,韓礪卻問道:“其余人在何處?怎么只留你一個在這里?”

辛奉道:“本來要留人的,我都攆他們搜查去了,在這里有什么用,又抓不到那呂茂。”

說話間,卻聽一聲“咕”的巨響,猶如打雷似的。

韓礪一怔,免不得低頭去看聲音來源處,就見得那辛奉眨巴兩下牛眼,也做發愣,半晌才反應過來似的,跟著低頭去看向自己肚子。

“早過了晌午,辛兄還沒吃飯么?”

辛奉歪在床上,說幾句話喘兩口氣的,卻是道:“前頭人忙著,沒空理會這里,我想著那呂茂,實在也沒心思吃。”

又道:“早上他們臨走送了炊餅來,當時一點胃口都沒有,眼下倒是餓了,你幫我遞一遞。”

韓礪聞言,循著他指點去看,果然見得不遠處一張桌子上放著一海碗清粥,又有兩個大炊餅。

他端到辛奉面前,后者卻也不挑,就那炊餅努力啃。

炊餅冷了,干干巴巴的,一咬就簌簌地往下掉碎面屑,硬邦邦的模樣。

那辛奉到底肋間受了傷,吃這硬餅,一不小心就牽動傷處,痛得不禁叫喚,只好就那清粥泡了再吃。

韓礪看不過去,一狠心,自那隨身帶的褡袋里取了個油布包出來,扯張凳子放在辛奉面前。

后者還在犯傻,叨著半個炊餅,含糊問道:“這什么?”

韓礪道:“蔥油餅,吃不吃?”

他說著將那布包打開。

撥開外頭兩層,蔥香味一下子就從干荷葉里冒了出來。

因跑了呂茂,那辛奉折了腿,挨了一刀,追也追不動,心中一直焦灼難耐,又著實疼痛萎靡,全無心思吃飯,此時見到韓礪,倒是一下子心就踏實了,精神也來了,肚子也曉得餓了,鼻子也知道聞了。

熟蔥、花椒的香味,是一種甜熟香味,又帶些辛麻感,還有那香香的豬油面餅氣味混雜其間,縱使冷了,也完全是在扯著他的鼻翼往兩邊用力拉,仿佛在喊:“你聞不聞,你聞不聞!”

辛奉大聞特聞。

他鼻子嗅嗅嗅的,將炊餅放下,騰出嘴,撐著手就捉了一個蔥油餅出來,見韓礪轉身去倒水,忙在他背后問道:“哪里來的?”

一邊問,一邊已是把那餅往嘴里塞。

入口就是淡淡的咸、濃濃的蔥油香。

冷掉的餅,又捂了半天,表層早已經不復酥脆,但一點都不冷硬,是軟的,稍韌,口感在扎實和柔軟之間,有一點耐嚼,但并不難嚼。

豬油炒成油酥跟薄薄面餅層層透刷,一點腥味都沒有,只有蔥香油潤感。

他的牙齒只一扯,那面餅卻是被撕成許多條,千絲萬縷,四分五裂。

嚼著嚼著,麥香又在嘴里橫沖直撞。

辛奉小嚼特嚼,難得斯文起來,嘴巴動作大一陣、小一陣。

大一陣,是實在餓得很了,吃著香香的餅,根本忍不住想趕緊一股腦塞進嘴巴里,吃個爽。

小一陣,是因為大一陣的時候,一不小心就用力過了,牽扯到傷口,痛得他齜牙咧嘴,不得已放慢了動作和速度。

大嘴小餅,辛奉快慢、快慢地吃,沒一會就吃到了第四張。

韓礪只是給自己倒個水的功夫,回來一看,就見自己本來特地省下來,預備留著晚飯的餅子逐漸消失殆盡。

他臉色頓變,道:“省著點吃,這是給你拿來送炊餅的。”

又把那炊餅推了推,推到辛奉面前。

吃了這樣香的蔥油餅,辛奉對那炊餅看都不看,道:“不管了,爽了再說!”

餓了半天,囫圇吞完,自然仍舊不飽,他還有臉問道:“韓兄弟,還有么?”

有你個頭!

“宋攤主做的,就這些,我只舍得吃一半,早知另一半要喂你,就不剩了。”

韓礪一邊說,一邊又站起身來。

辛奉一陣失望,嗷嗷抬頭,問道:“你哪里去?”

韓礪無奈看他一眼,道:“你傷成這樣,又不能挪動,總不能日日吃炊餅稀粥吧?”

他知道此處雖是官驛,辛奉不過一個京都府衙的巡檢,也無甚拿得出手品級,隨意往來一個官人,驛卒們便再顧不上他半點,于是出門找了個店家,談好價錢,叫每日送餐上門,再多給那小二些錢,讓他幫著打些水,換換衣衫什么的。

另又讓那店家幫忙找了個漿洗婦人,上門洗晾衣服,算是將辛奉簡單安置一番。

此處處置妥當,等到當晚外出搜查眾人回來,他才同領隊分別了解情況。

因韓礪并非領命而來,也不去搶那接手人差事,只對著輿圖幫忙梳理了一遍分工,見人力不夠,又拿了辛奉調遣令上門,幫著去白馬縣衙討要了衙役、巡兵若干。

先前其余人去,那知縣借口事忙,只叫下頭幫忙應付,少少給些人數,然則韓礪兇名在外,白馬縣離京城不過半日路程,如何會不知道這惡星往日行事、筆下兇殘?

最要緊也是今次那呂茂已經露了痕跡,跟先前情形又不相同,不好再推,趕緊把人給了,只盼快些將人、案都送走。

于是諸人各分隊伍,沿河上下游搜那賊人不提。

轉眼便過去兩日。

酸棗巷中,雖那韓礪遲遲不回京,由那陳夫子出錢,幫著程子堅等人宴請一干教授的宴席卻近在眼前。

眾人請的是兩席,其中夫子七人,學生十四人。

宋妙早擬了菜單給程子堅送去,后者不是出錢人,哪里敢定,只好戰戰兢兢去找了陳夫子。

結果宴請前一天,分明天氣不好,那陳夫子還是冒雨來了。

人一到,他便向宋妙逐個詢問具體菜色口味、做法。

眼見一道道定下,還剩最后一個主菜時候,陳夫子卻是一邊拿帕子去擦胡須上雨水,一邊問道:“前次我聽正言偶然提起,在你這里吃過一個柚子皮釀,另還有一個筍釀,這兩個菜不拘哪一個,能不能做的?”

此時哪里還有柚子皮?

宋妙少不得跟他解釋一番,又道:“這幾日雨水甚大,我去各處坊市間看過了,正經菜色都少有賣的,筍更是見都見不到,只怕今次是真個吃不到了。”

她見陳夫子很是失望模樣,便道:“其實我這里備了不少田螺,先生要是想吃釀菜,不如給做個田螺釀?這菜味道也挺好,是把田螺刷洗了,將螺肉挖出來抓洗凈,同香菇、薄荷、豬肉一道剁碎……”

雖只簡單提了幾句做法,陳夫子已是等不及聽完,急忙就點起了頭,道:“聽著就好吃,為什么不放在菜單上?”

宋妙道:“這是家常菜,卻不怎么好上正經宴席,我原本是想著程公子宴請韓公子時候給他二人當主菜……”

“怎么正言能有這樣好主菜,我卻不能?”陳夫子一下子就著急起來,儼然受到了萬分不公平對待。

宋妙笑道:“先生是貴客,吃正經席面的,韓公子卻只是吃個家常飯,自然沒那許多講究。”

“這螺螄釀不是拿來吃,是拿來嗦的,吃法不甚雅致,您且想想,到時候這菜上了,一桌子人對著螺螄殼口子嗦嗦嗦的,難道不怕丟臉?只怕才吃一個,就不好意思拿第二個了。”

陳夫子越聽眼睛越亮,道:“不好意思才好哇!他們吃東西講面子,那就少吃點,我不講面子,那就多吃點!”

“他們吃他們的雞鴨魚肉去,我吃我這螺螄釀——這菜正和我吃,我雖沒有好牙,嘬顆田螺的力氣還是有的,宋小娘子,到時候你上菜,這菜就擺在我面前!”

他分明一本正經說話,宋妙卻聽得忍俊不禁,最后也只好一口答應了。

商量好了菜單,陳夫子復又隨身袋子里掏出一吊錢來,放在桌上,道:“這是給小娘子的一點貼補。”

宋妙忙做推拒,道:“先生忘了么——您先前已是給過了,治這兩桌,綽綽有余,我還有得不少賺頭。”

陳夫子搖頭道:“先前是先前,我先前不曉得近來雨水這么多,前幾日叫人上街問那米面菜肉價錢,樣樣飛漲,你一個娃娃,做這二十來個人的飯菜,那樣麻煩,一個釀菜,又要刷、又要挖,又要剁——你應得的。”

宋妙道:“家里還有兩個給我打下手,不算一人做。”

陳夫子道:“我這把年紀了,難道不算長者?你收下就是,不要啰嗦來,啰嗦去的!”

宋妙見他十分堅持,便也老實收了,復又道謝。

陳夫子等她收了錢,方才笑問道:“此時雖不早不午——你這里有什么吃食?供我買些回去,打打牙祭什么的?”

又道:“前次我聽說正言那里有肉干,肉干我咬不動,有什么旁的么?”

宋妙一怔,道:“先生想吃些什么?我給現做一道。”

陳夫子卻是搖頭,道:“要你什么現做,若有,我捎帶些,若沒有,那就算了。”

宋妙就在灶臺上一陣搜刮,最后道:“只鍋里還有七八個紅豆卷,卻是早上剩,只怕……”

陳夫子甚是歡喜,道:“不怕,不怕!這紅豆卷好,一看就好吃,我咬得動!”

果然拿干荷葉包了,卷了一包一起帶走,又要給錢。

宋妙此時說什么也不肯收了,快快把人送了出去。

陳夫子抱著一包紅豆卷,得意得走路都要顛顛腳,才走幾步,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身問道:“對了,前次你要找那買撲舊檔的事,辦妥沒有?”

宋妙就搖了搖頭,道:“可能閔老先生太忙,暫時還沒功夫騰出手來。”

先前在金明池吃飯時候,席后,陳夫子叫了閔老,后者一口答應了給宋妙問話。

當日聽他口吻,應當是件十分簡單事情,但直至此時,也沒有音訊。

陳夫子聞言,臉色變得頗為難看。

他想了想,道:“我回去問一句,若是他沒工夫,我給你另外找人。”

宋妙忙道:“多勞先生記掛,只我過了這幾日,說不得就要接一趟外活,近來未必還在京中……”

因知韓礪與這陳夫子關系緊密,她便也沒什么好瞞的,況且此事本也瞞不住,于是兩句帶過,稍稍提了一下韓礪要雇自己跟著一道出京的事。

陳夫子贊道:“原只以為小娘子手藝好,卻不想還有這樣統合管束之才。”

他站在門口,認認真真來夸宋妙,年紀畢竟大,眼睛看遠不看近,剛夸完,余光一掃,就見得屋子里擺的那木桌右下腳桌子腿處刻了一個字。

陳夫子掃了一眼,驀地頓住,忙把手揉了揉眼皮,又定睛看了幾下,方才問道:“我好似有些眼花——你這桌子、椅子,上回來還沒有,卻是找誰家做的?”

宋妙老實交代,只說因那韓礪知道這兩日食肆里要做宴款待太學師生,尤其里頭還有陳夫子,怕眾人沒地方坐,好心上門幫忙,兩個半天,就做出許多桌椅來。

陳夫子先還揉眼睛,聽完,變成了揉耳朵。

自己師弟自己知道——照顧是有的,關心也是有的,但何時這樣細致,開始操心起他這個糟老頭子吃飯時候有沒有桌椅坐了?

陳夫子抱著紅豆卷,復又進了食肆大門,圍著那桌子、椅子轉了一圈,又去研究那桌腳上拿刻刀刻出來的一個“宋”字。

雖是刀刻,筋骨分明、轉折峭拔,行刀之流暢,不輸筆寫半點。

他道:“卻不想他還有這一手。”

過了好一會,他又抬起頭,看了看宋妙,笑道:“我原想明日來吃飯,順帶給小娘子這食肆寫個屏風、中堂——眼下你還要么?”

宋妙早知陳夫子名聲,自然不勝歡喜,忙道:“多謝先生照顧,難得好墨寶,我家求之不得,豈有不要的道理!”

陳夫子見她這樣捧場,十分高興,捋了捋須,又好心提個建議樣子,道:“下回你見了正言,喊他也給你寫一個,他那字比我的值錢多了!”

宋妙不疑有他,順著應了一聲。

陳夫子這才真的走了。

他夾著紅豆卷,腳下一雙靴子,走得高高興興,一路踩水,嘴里卻是念念有詞。

“小兔崽子,且叫我捉住了,一顆南珠一個字的屏風你不愿寫,又說麻煩,又說人另有所圖,桌子椅子倒是做得不亦樂乎,連字都忙著要刻!這時候倒是不嫌麻煩了!”

“為了口吃的!呵,為了口吃的?”


上一章  |  妙廚目錄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