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碧陽修真界的某座偏僻小島。
‘果然開始了…’
呂陽神色平靜，抬頭望天，一身氣機極度內斂，乍看之下幾乎和凡人無異，唯有心中流轉萬千思緒。
牧長生的動機很簡單。
開盒昂霄，提前暴露辰土的秘密，借此讓昂霄成為天下公敵，繼而為自己爭取足夠的勝算。
——都在他預料之中。
‘借牧長生之手，我揭露了昂霄的一部分秘密，讓他成為眾矢之的，同時又隱瞞了自身的存在。’
畢竟開盒昂霄這個決定可不是他下的，事前更沒有半點暗示，一應行動完全是牧長生自己的想法，不管怎么推算都也只會算出牧長生的因果，除此之外別無其它，不可能追查到他的身上。
‘這才是幕后黑手啊！’
‘打吧，打吧，都打起來吧……打到天崩地裂，逼迫昂霄拿出來更多的底牌，我才好一錘定音！’
無有天內。
只見昂霄負手而立，神色冷酷，周身則是一道道記憶畫面匯聚而成的汪洋，將他重重包裹起來。
“萬丈紅塵，煉。”
汪洋之外，牧長生掐訣念咒，立刻引動了汪洋的變化，無數畫面瘋狂涌入昂霄的神魂念頭之中。
這些都是牧長生自身的經歷，是他漫長人生的總結，有平淡，有熱血，有憤怒，有悲傷，有絕望……每一道畫面都蘊含著強烈到極致的情緒，融入昂霄神魂念頭的同時，也在影響他的情緒。
漸漸的，昂霄神色變了。
這些畫面就像是一道道利刃，精準地切割著他的感情，剔除掉他的意識，洗白他的這一道神魂念頭。
這是無有天的另一種用法。
同時也是很多人曾經猜測過的用法：將“牧長生”的記憶塞進他人識海，將其改造成另一個牧長生。
前幾世，牧長生都沒有用過這個方法。
不是不能用，而是用不了，因為他的道心不支持他使用……然而現在，呂陽替他補上了道心的缺陷。
而有了昭穆司序法書中記載的奪舍之法，牧長生也就干脆放棄了被圣宗祖師爺攝走的魂魄，轉而瞄準了昂霄的神魂念頭，后者的質量反而比他自己的魂魄更強，說不定前途還更好呢！
這其中固然有呂陽的謀劃。
可是牧長生也說不上有多排斥，基本上也就是順水推舟，裝模做樣地掙扎幾下，意思意思也就從了。
然而很快，牧長生的神色就變了。
他已經算計得很完美了，用先天道孽釣魚，借無有天之力封鎖，最后洗白昂霄的神魂念頭。
從頭到尾都沒有出什么紕漏。
只有一個問題：他低估了昂霄。
雖然他自問已經料敵從寬，非常高估昂霄了，但他的“高估”對昂霄而言，依舊遠遠不夠。
“紅塵煉心嗎”
“小道爾！”
只見無窮記憶畫面之中，昂霄徐徐開口，風采無雙，強烈的意志讓他的聲音都多出了無窮壓迫。
無有天營造出的記憶汪洋，其實相當可怕，對金丹真君而言，或許可以靠著金性強行撐過去，然而對沒有真君金性的修士而言，這種記憶汪洋就是絕殺，一旦沾染，可能畢生都無法擺脫。
然而昂霄卻是一往無前。
無數畫面，飽含感情的記憶，他一個抬腳就邁過去了，一顆道心塵盡光生，宛若磐石一般難以撼動。
他求的是元嬰，求的是大道。
除此之外，什么七情六欲，什么紅塵牽繞，都只會被他遙遙甩在身后，根本就不足以攔在他的面前。
牧長生見狀神色微變，旋即變化法訣，立刻改變了記憶畫面的內容，這次浮現的是無數的艱難險阻。
平心而論，牧長生作為天公后手，曾經被天下真君越級挑戰，修行路用苦難重重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此刻被他一一具現出來，沖擊昂霄的神魂念頭，顯然是打算借此動搖他的求道之心。
奈何昂霄依舊毫不動搖。
那些讓牧長生刻骨銘心的困境，絕望，他卻不屑一顧，仿佛只是一群土雞瓦狗，直接就踩在了腳下。
他甚至還有余力輕笑：
“小輩，你露底了……道心修煉法，有意思，是那幕后之人給你的？你有看到他的容貌，聽到聲音嗎”
牧長生聞言心中一動。
然而還沒等他整理好言辭來誆騙昂霄，就見
昂霄搖了搖頭：“不，以他的謹慎肯定不會犯錯。”
“你肯定沒有看到他。”
“就算看到了，應該也是故意露給你看，從而利用你來誤導我的假象，我在這里問你沒有任何意義。”
牧長生:“……”
不是，為什么你語氣一副和那位神秘圣宗真君神交已久的樣子啊？現在和你激烈斗法的人可是我啊！
牧長生咬緊了牙關，沒有說話。
此刻他也看出來了，昂霄竟也達到了道心圓滿的層次，本我堅定，根本不會被他的手段所影響。
不過——依舊是他贏了。
“轟隆隆！”
下一秒，就聽洪流一般的水流激蕩聲在無有天外響起，浩浩蕩蕩，讓昂霄不禁嘆了一口氣。
“是那個潑婦…”
清澄飛雪真君！
辰土之變涉及重光的求金，如今被牧長生廣傳天下，飛雪真君暴怒之下又怎么可能不過來找麻煩呢？
而有飛雪真君攪局，他自然不可能再繼續和牧長生糾纏了。
這也是牧長生的打算，如果沒辦法強行奪舍昂霄的神魂念頭，那就拖，硬拖，拖到他主動放棄！
“……嘖。”
昂霄停下腳步，沒有再對牧長生營造的記憶畫面出手，因為已經沒意義了，飛雪真君即將趕到。
如果再給他一炷香，他能活生生殺穿無有天，反過來滅了牧長生的意識！
可惜他沒有這個時間了。
想到這里，昂霄點了點頭，語氣坦然：“這一次是我輸了，道友手段不俗，且讓道友先贏一局吧。”
他承認了失敗。
當然，非要說的話他還可以翻盤，可那樣的話代價和收益就不相等了，與之相比，還不如果斷認輸。
“不過下一次，就要輪到我布局了。”
話音落下，昂霄當即主動抽離意識，將空白的神魂念頭留給了牧長生，同時準備關閉冥府門戶。
不過臨走前，他又莫名地看了一眼天空。
對于這一次布局謀劃他的幕后黑手，他有很多猜測，可對方實在太了解他了，了解到他都沒有想到。
可誰能這么了解他呢？
一般來說，能如此了解他的人要么是他的好友，要么被他坑慘了……而前者，大部分都被他坑慘了。
思來想去——
“所謂的幕后黑手…鴻運，不會真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