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京城,槐花飄香,正是最宜人的時節。
五月二十二這日清晨,朱雀大街上早已人頭攢動,一座氣派的三層樓閣前張燈結彩,朱漆匾額上“錦繡坊”三個鎏金大字在朝陽下熠熠生輝。
鋪面兩側立著四尊真人般大小的檀木模特,兩男身著剪裁別致的立領長衫,兩女身著斜襟旗袍與上衣下裙的文明新裝,引得路人紛紛駐足。
這次,由于韓蕾就在京城,錦繡坊的裝飾上,韓蕾費了很多的功夫。
錦繡坊鋪面比較大,等裝飾出來以后,看上去就像一個現代的高檔服裝商場。
錦繡坊的一樓主要賣成衣,衣服的款式,韓蕾選擇了民國風的服飾。
民國風無論是男裝還是女裝,都容易被大景這個時代的人接受,不會像現代的服飾那般太過于超前。
錦繡坊的二樓,主要賣一些質量上乘的面料和配飾,用于私人定制。
這些面料不僅僅限于這個時代有的綢緞和布料,還有滌綸、混紡、雪紡、喬其紗、柔姿紗、蕾絲紗等等。
韓蕾讓楊海波招募了幾個手藝精巧的繡娘,在鴛鴦簪的后院培訓。
做衣服本身就是秀娘們的強項,韓蕾從系統里買了縫紉機、鎖邊機、火炭熨斗等工具教會他們使用后,她們縫制起來更是得心應手。
若看上了一樓衣服的款式,尺寸和布料不合適的,可以在二樓單獨買布料讓秀娘對照著款式縫制。
當然,那樣價格自然也會高一些。
隨著一陣清脆的鞭炮聲,鎏金銅門緩緩開啟。
只見一樓廳堂內錯落有致地陳列著數十套服飾,既有男士挺括的立領中山裝,也有女士花色典雅的七分袖裙裝。
每件成衣旁都懸著檀木牌,用蠅頭小楷注明“月白府綢長衫“、“藕荷色真絲旗袍“等名目。
最妙的是幾個更衣室門上立著的穿衣鏡,照得人纖毫畢現,惹得逛店的小姐掩唇驚呼。
沿著雕花樓梯上到二樓,撲面而來是流光溢彩的綢緞海洋。
東邊檀木架上垂著蘇杭的軟煙羅、蜀地的云紋錦,西邊琉璃柜里卻陳列著從未見過的料子。
有薄如蟬翼的雪紡輕紗在風中輕顫,也帶著細密暗紋的滌綸泛著珍珠光澤。
幾位繡娘正在墻邊的一排柜臺前飛針走線,金線在太陽能燈的照耀下劃出璀璨的軌跡。
三樓入口處懸著湘妃竹簾,將空間一分為二。
女賓部里,素紗屏風后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內衣內褲,檀木模特身上的內衣褲,那貼合身形的剪裁令幾位夫人小姐看得耳根發熱。
男賓部則陳設著挺括的棉布襯衫,衣領袖口竟都藏著暗扣。
更奇的是天花板上懸著數十盞太陽能燈,冷光暖光相結合,照得那些新奇的衣物光彩靚麗。
每層樓的角落里還擺放著幾個會噴香霧的鎏金匣子,清雅的茉莉香彌漫著整個廳堂,為這錦繡世界更添了三分夢幻。
此時,錦繡坊的大門外,魏成超身著簇新的湖藍色錦袍,腰間玉佩叮當作響,迎接著絡繹不絕的賓客。
但與上次不一樣的是,上次魏成超站在門口,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而這一次,魏成超的臉上有了由衷的笑容。
雖然,他還是用解藥逼迫的掛牌東家,但鴛鴦簪和醉仙釀的成功,那一成的紅利也讓他嘗到了甜頭。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他搖身一變,從以前惡貫滿盈、臭名昭著的惡公子,變成了京城生意圈里的名人。
當然,他也成了他那群狐朋狗友爭相學習的榜樣,就連魏丞相和丞相夫人都連連夸贊他出息了。
“恭喜魏公子!這錦繡坊的排場,可比上回鴛鴦簪還要氣派三分啊!”
禮部侍郎家的公子搖著灑金折扇道賀,眼睛卻不住往店內飄去。
魏成超拱手還禮,眼角笑紋里都透著得意。
“過獎了,過獎了。今日特備了美酒,定要與你痛飲三杯!”
說話間,魏成超的余光瞥見景帝如約而來,連忙整理衣冠迎上前去。
景帝今日雖只著普通常服,腰間懸了枚羊脂玉玨,但舉手投足間卻盡顯天家氣度。
魏丞相落后半步跟著,見兒子過來便要行禮,卻被景帝抬手攔住了。
“今日,朕只是微服出游,湊個熱鬧,不必拘禮。“
景帝雖如此說,但魏成超想起他爹曾叮囑,在陛下面前一定要謹言慎行,他不敢大意,還是深深的作揖。
“陛下肯賞光,實在是錦繡坊天大的福分。“
說完,魏成超恭恭敬敬的引著二人往貴賓席走去。
沿途擺放的陶瓷花瓶里,新摘的牡丹還帶著晨露,暗香浮動間隱約能聽見樂師調試琴弦的聲響。
大門外臨時搭建了一個T臺,用來表演展示服裝。
古代大戶人家辦喜事,都有邀請戲班來表演助興的習慣。
所以,圍觀的賓客們都以為T臺是戲臺子,也司空見慣的沒往心里去。
此時,T臺兩側早已座無虛席,冠軍侯一家也在其間。
見魏成超領了景帝入座,眾人紛紛起身就要行禮,景帝微微壓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朕也是來道賀的,大家不必拘禮。都坐下吧!”
景帝的話音剛落,臺上忽地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鼓點。卻不是傳統的戲曲鑼鼓,而是明快又富有韻律的奇妙音樂。
“這……這是何樂器?”
曹雄的夫人林氏手中的茶盞一晃,幾滴茶水濺在了錦繡裙擺上。
她從未聽過如此好聽的旋律,仿佛整個人都跟著音樂輕松了許多。
T臺上,沒有出現熟悉的戲曲演員,卻見八位年輕男女排成一列,隨著鼓點邁著奇特的步伐走了出來。
男子們穿著剪裁合身的立領長衫,英挺如松。
女子們有的身著改良旗袍,裙擺開衩處,隱約露出穿著絲襪的小腿線條。有的穿著上衣下裙的文明裝,手執團扇,裊娜似柳。
男子著立領中山裝英挺如松,女子穿旗袍或文明裝執團扇裊娜似柳。
“啊呀!”
幾位夫人小姐同時用扇子遮住了眼睛,卻又忍不住紛紛從扇骨的縫隙中偷看。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禮部侍郎周大人拍案而起,手中的折扇指著臺上婀娜行走的女子,呵斥道:“女子怎能如此暴露肌膚于大庭廣眾……”
周大人的話還沒說完,走在最前面的女模特身著淡紫色旗袍,衣襟上繡著精致的纏枝花紋,開衩的設計讓她修長的腿部線條若隱若現。
女模特剛好走到了周大人面前,突然停下,單手叉腰,另一手輕撫發髻,對著周大人做了個俏皮的轉身。
“這……這……”
周大人的折扇停在半空,眼睛卻瞪得溜圓,氣得胡子都吹起來了。
他是禮部侍郎,最看重的就是各種禮儀。可現在卻有女子直接走到他面前來搔首弄姿,他如何受得了?
景帝“噗嗤”一下,險些笑出聲來。雖然,他也覺得這些女子穿的衣裳露手露腳,有傷風化。
但不知為何,他就是看得移不開眼睛。
他還幻想著,要是他的妃子們,每日穿著這樣讓人耳目一新的衣裙,在御花園里翩翩起舞……
哇!那感覺……省略了,省略。
甚至,他還覺得周大人是在小題大做,過于太老古板。
“父親,那衣裳上的繡工好生精致!要是女兒也能穿上這樣的衣裙就好了。”
曹雄的千金曹小姐悄悄扯了扯父親的衣袖,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林氏冷哼一聲:“傷風敗俗!那裙衩都破到大腿了,還敢穿出來。簡直……簡直……”
話雖如此,但林氏的目光也黏在那件旗袍精致苗條的腰身上移不開。
臺上的男模特們也不遑多讓,他們穿著改良的中山裝與傳統長衫的混合款式,既有西式的硬朗線條,又不失東方的儒雅氣質。
一位戴著圓框眼鏡的男模特走到臺前,突然摘下帽子向觀眾席行了個西式鞠躬禮,引得幾位夫人小姐掩嘴輕笑。
“快看那個手袋!好漂亮啊!”周大人夫人的劉氏突然指著一位模特手中的小包。
“那鞋子才叫好看呢!”另一位夫人接話道,“踮著腳走路卻穩穩當當,與那裙子搭配得天衣無縫。”
年輕一輩的反應則更為直接,一位富貴公子看得眼睛發直。
“叔父,這些衣裳比咱們的朝服精神多了!您看那件深藍色的,要是穿去狩獵……”
“閉嘴!”
他的叔父雖然呵斥了他,卻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件獵裝風格的外套。
模特們不斷變換著隊形,一套套新奇漂亮的服裝在T臺上亮相,隨著表演進行,最初的非議聲漸漸變小了。
在這個槐花飄香的五月,這群固守傳統的古代貴族,他們的世界觀被幾件民國服飾悄然撬開了一道縫隙。
當最后一位模特身著融合了彩云圖案與幾何紋樣的禮服出場時,就連最保守的周大人也不由自主地“嘖嘖”了一聲。
“其實……倒也不是全無可取之處。”
景帝摸著下巴,清了清嗓子,轉頭看向身邊的魏丞相。
“丞相,那件絳紅色的長衫,你覺得如何?”
魏丞相秒懂,頷首恭敬道:“陛下好眼光,老臣待會兒就讓犬子選了合身的,給陛下送進宮去。”
見皇帝都下手了,禮部侍郎的夫人林氏,趕緊轉身對身后的丫鬟低聲吩咐。
“去,問問那件藕荷色旗袍多少銀子,本夫人要了。”
T臺這邊,林氏的丫環剛領命離去,那邊就站了起來。
“妙啊!”
冠軍侯夫人突然拍案而起,腕間翡翠鐲子磕在案上叮咚作響。
“這衣裳竟能把丫鬟都襯出大家閨秀的氣派!”
她轉頭就一把拽住了正忙得冒汗的楊海波,“方才第三套的杏黃衫子,給我家郡主備上十套不同花色的!”
她聽魏成超說,今日上臺表演的模特都是府里的丫鬟和下人。
那些漂亮的衣服,連下人都可以襯得光彩照人,她們這些貴人要是穿上,那效果肯定更會美上天。
見冠軍侯夫人如此大手筆,鄰桌的鹽商之女聞言急得直跺腳。
“楊掌柜!那套天水碧的我們先瞧見的!”
說著,她便讓丫鬟捧出整匣銀票。唐曉童在旁記賬的狼毫筆一頓,墨汁在宣紙上暈開好大一團。
一時間,貴人們開始紛紛搶購下單,有需要定制的,也有現場購買的。楊海波和唐小童面前的訂單很快就堆成了小山,忙得腳不沾地。
長樂郡主就是搶著下單的第一人,再有三天就是她的生日宴,那些漂亮新奇的衣服,她巴不得全都穿在自己的身上。
她想讓自己在生日宴上,成為現場最亮眼的星,成為全場所有青年才俊目光的焦點。
冠軍侯夫人更是搶著給長樂郡主付銀子,巴不得長樂郡主能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點,趁著生日宴時,能把她推銷出去。
今日,看在魏丞相的面子上,京城所有的達官顯貴,富商名流基本上都來捧場了。包括趙巧兒夫妻倆也在圍觀的賓客之中。
林遠山坐在邊角上,慢條斯理地啜著茶水。
他的目光始終,黏在T臺模特衣服的款式和面料上。
茶盞在掌心轉了三轉,他瞥向正與人談笑的魏成超,心里想著下來后找魏成超聊一聊,從他這里進一些貨,擺到自己的店鋪里售賣。
但趙巧兒的面上卻陰沉得快要擰出水來了。
T臺上展示的那些衣服和布料,比他們林記布行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照錦繡坊這樣經營下去,他們林記布行遲早要完蛋。趙巧兒光是想著,那心都在一點一點的往下沉。
別人都在上前跟魏成超和楊海波說是恭賀道喜的話,她卻沉著一張臉,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
光是看著她兩只手上快要絞爛的手絹,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而心里有著別樣想法的,除了趙巧兒,還有景帝。
看著西昌那些人慷慨解囊,爭著搶著的掏銀子下單,景帝心里開始暗自盤算。
魏成超的這個店鋪搞得如此隆重成功,不知道要賺多少銀子,恐怕比他的私人小金庫還要富裕幾分。
他盤算著要如何才能在魏成超的生意里插上一腳,分上一杯羹。
魏丞相望著水泄不通的店門,捻須的手都忘了動作。
“超兒,這些衣裳……”
“父親放心。“魏成超壓低聲音,“每件成衣都暗藏三倍利錢,讓他們去搶吧!這就叫饑餓營銷。”
饑餓營銷?
魏丞相不知道這是他兒子從大九那里學來的詞語,但聽著覺得很有道理,便暗自點頭。
父子倆正說著話,忽見景帝招手,魏成超連忙小跑過去,卻聽得景帝似笑非笑的開口。
“魏家小子,你這生意經,倒是比戶部那些老學究還精妙。魏家小子啊,朕看你這生意……”
景帝想要引入正題,可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幾位女子搶購商品的聲音打斷了。
“魏公子,我要那套水藍色的,快幫我記上。”
“魏大公子,你看我能穿旗袍嗎?”
“我先來的,我先來的。”
一群女子涌過來,圍著魏成超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魏成超應接不暇,只得向景帝告罪。
“陛下恕罪,您看這……”
“沒事兒,你先去忙吧!”景帝輕笑了一下,說道。
魏成超如蒙大赦,連忙領了那些女子開溜,去找楊海波和唐小童。
他又不是傻子,剛才他已經聽出來了,景帝是看到如此賺錢的場面,對錦繡坊的生意動心了。
如果他再不跑快點,讓景帝得逞,那無疑是跟明搶差不多。
錦繡坊的開業儀式和走秀表演,舉行得空前盛大,除了受邀的貴人們,還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百姓,連寬闊的街道幾乎都被阻斷了。
突厥使團的車隊緩緩駛入城門,隊伍最前方的汗血寶馬不耐煩地打著響鼻,馬背上的突厥勇士警惕地環視著四周。
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沉悶的聲響。
當車隊行至錦繡坊前,一陣歡快的絲竹聲突然從街道上傳來。
圍觀的人群如潮水般阻在路上,車隊也不得不停了下來。
玉伽公主正倚在獸皮上小憩,聽得馬車外傳來陣陣的喝彩聲,她撩開繡著金線的車簾,京城街道的繁華便如畫卷般在她眼前徐徐展開。
街道兩側的商鋪鱗次櫛比,朱漆招牌在風中輕輕搖晃。
遠處一座高臺上,身著綾羅綢緞的模特們正款款而行。
那薄如蟬翼的輕紗,流光溢彩的刺繡,在陽光下仿佛鍍了一層金邊。
臺下的貴婦人們搖著團扇,發間的步搖隨著贊嘆聲輕輕顫動。
玉伽公主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車簾,街道上的繁榮景象和遠處T臺上那些漂亮衣服以及現場熱鬧的氣氛,深深的吸引了她。
她還是第一次走出突厥草原,心里不禁感慨萬千。
難怪突厥一直以來想要攻打劫掠大景。看那些圍著的人,個個長相富態,穿著華麗。
大景看上去如此的繁榮,百姓們的生活悠閑安逸。不像突厥草原資源匱乏,生活苦寒。
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公主長袍,忍不住嘆了口氣。
因為自己是公主,所以穿得還算華麗,可她的族人們卻不是這樣,有的族人甚至除了獸皮,連像樣的衣物都沒有穿過。
玉伽公主因為和親的傷感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期盼。
現在,她反而期盼能夠留在大景,期盼自己的和親,能夠給族人們換來一些織機、布匹、糧食。
一想起和親,不知為何,她腦子里又閃過了趙樽的名字。
她希望自己在嫁入皇宮前,能與趙樽見上一面,為自己心中那段向往的感情做一個了斷。
只是,她還不知道,自己在北關就早已見過了趙樽,只是無緣對面不相識,她與趙樽擦肩而過了。
T臺上的走秀表演結束,圍觀的賓客們和過路的行人們,開始紛紛進入錦繡坊店內參觀選購。
街道上的擁擠,漸漸向錦繡坊內轉移,街道上的人流有了一些松動,突厥使團的車隊才緩緩向前。
景帝看了看錦繡坊內人滿為患的景象,忍不住蹙緊了眉頭。
錦繡坊里已擠滿了衣著華貴的賓客,伙計們端著盛滿點心的托盤穿梭其間。
楊海波和唐小童在柜臺后忙得不可開交,銀票和亮晃晃的銀元寶已堆滿了半個柜臺。
景帝想進去逛逛,可看樣子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而且,他擔心如此多的人,暗衛不能保護好他的安全。
想了想后,他還是在魏丞相的陪同下,直接回宮了。
街對面二樓的茶樓雅間里,一副富貴胖公子打扮的韓蕾倚窗而坐,手中折扇輕搖。
大九為她斟了杯上好的龍井:“姑娘,突厥人的車隊已經走了。“
韓蕾瞇起眼睛,目光追隨著那隊裝飾華麗的車隊。
“突厥二十萬大軍被逼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突厥派來求和的使團。”
韓蕾說著,忽然用扇尖點了點窗外,“瞧見沒?趙巧兒的臉都快拉到地上了。“
大九順著望去,只見趙巧兒死死攥著繡帕,指節都泛了白。她丈夫在一旁低聲說著什么,卻被她一個眼刀瞪得噤了聲。
“那些貴人們都進去了。大九,咱們該干活了。”
韓蕾整了整衣襟,一口喝干茶杯里的茶水,站起身來向樓梯走去,那腰間的玉佩在搖晃間叮當作響。
“好嘞!”
大九脆生生的應了一聲,一臉激動的跟上韓蕾的腳步。
評論來得猛烈些吧,砸我,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