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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顧問!”
當李向南略顯疲憊的走出審訊室時,隔壁的觀察室里已經涌出了一大批人,他們所有人都振奮無比的瞧著李向南,眸光里一片認可。
為首的預審局局長魏棟梁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李顧問!太精彩了,我嘆為觀止!真是辛苦你了!”
李向南抿唇疲憊的笑了笑,沒有在這上面發散,而是看著他,仍然帶著濃濃的疑惑道:“魏局,現在兇手雖然抓到了,可據胡七一交代,只有一個地名,買兇的人還得繼續查!我建議先對胡七一這樁案子進行梳理,完善最終的證據鏈,把監獄的事情了掉!”
“李顧問,你說的不錯!”魏棟梁的虎眉動了動,大手一揮:“所有辦案相關人員,休息一下,一個小時之后,去會議室開案情總結會!”
“是!”
兩個小時之后,市局小會議室里煙霧繚繞,空氣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案情通報會剛剛結束,但與會者臉上的震驚,遠比案情本身更令人窒息。
窗外天色大亮,陽光刺眼,卻驅不散室內的沉郁。
這場會議,與會的單位,囊括了公安、紀委、檢察院和監獄方面的人,也是第一次將案件從頭到尾捋順了一遍,將所有證據都擺在明面上進行順向推理和驗證了。
預審局局長魏棟梁,這個以“鐵面閻王”著稱的老預審,此刻捏著卷宗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
他猛地吸了一口早已熄滅的煙,辛辣的余味嗆得他悶咳了兩聲,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報告末尾胡七一那扭曲的簽名和那道長長的、絕望的墨痕。
他“啪”地一聲合上卷宗,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
“媽的……老子審了一輩子人,自認什么牛鬼蛇神都見過……可這種被仇人當槍使、再反手把自己親爹往火坑里推的……真他娘的頭一遭!”
他摘下老花鏡,用力揉了揉眉心,仿佛要揉掉那刻在腦子里的、胡七一崩潰撞桌的慘烈畫面,“李向南……你這小子,不光是醫術通神,這是把人心都剖開看了個透亮啊!”
他語氣復雜,震驚里混雜著一絲后怕和難以掩飾的激賞。
這案子,換了他,未必能這么快從那些細微的粉末、筆跡、粗心的布鞋里,揪出背后那條扭曲到極致的毒蛇。
監獄代理監獄長藍天貴,臉色比身上的藏藍制服還要青灰幾分。
他后背的冷汗濕透了襯衫,緊緊貼在皮膚上,一片冰涼。
代理監獄長?
這頂帽子還沒戴熱乎,就差點被這驚天大案砸個稀爛!
胡二六頂崗?熟人隨意進出監獄?沈玉京飯菜出現問題?
每一個字都像鞭子抽在他臉上,火辣辣地疼。
他盯著報告里“管理存在重大安全漏洞”那行加粗黑字,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端起桌上的搪瓷缸想喝口水,手卻抖得水灑了一桌子。
“漏洞……這哪是漏洞……這是篩子!是鬼門關啊!”他聲音發顫,帶著劫后余生的虛脫感,“要不是……要不是李醫生……”
他猛地抬頭,目光穿過煙霧,急切地尋找著角落里那個沉默的身影,眼神里充滿了后怕和一種近乎卑微的感激。
李向南揪出的不只是兇手,更是把他藍天貴從政治生涯的懸崖邊上硬生生拽了回來!
只有找出了漏洞,才能去彌補。
否則,空降到監獄的他,花十年也找不出來這些藏在日常中的千瘡百孔。
紀委文先平科長,臉色陰沉得像暴風雨前的天空。
他手里捏著那份胡七一的口供簽字,上頭雇兇殺人的字跡赫然在目。
竟然真的有人在監外物色人選,想要讓沈玉京閉嘴!
他感到一陣強烈的怒意,太陽穴突突直跳。
“好一招借刀殺人!好一個金蟬脫殼!”
他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從牙縫里擠出聲音,冰冷的目光掃過全場,“查!一查到底!從上到下,從里到外!有一個算一個,蛀蟲必須挖干凈!”
他的怒火是真實的,但當他目光掠過李向南時,那滔天的怒意里又透出一絲極其復雜的震動。
這個醫生,不僅破了毒殺案,更是一把撕開了包裹在政治調查外衣下的膿瘡!
他不得不承認,這份洞察力和勇氣,令人心悸,也令人不得不服。
檢察院費一清檢察長,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目光銳利而沉靜,但微微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內心的波瀾。
他反復核對著報告中的證據鏈條:釩酸銨晶體、左手簽名、鞋印比對、合成工具、焦木刻字……每一個環節都環環相扣,邏輯嚴密得如同精密的鐘表齒輪,幾乎沒有給辯方留下任何掙扎的縫隙。
他辦案多年,追求的就是這份“鐵證如山”。
“……近乎完美。”
費一清也終于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職業性的審慎和由衷的贊嘆,“物證鏈閉合,心理動機與行為模式高度吻合,關鍵節點的突破精準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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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報告,目光落在李向南身上,那眼神不再是審視,而是同行對頂尖高手的鄭重認可,“李向南同志,這份報告,將是我們提起公訴最堅實的基石。辛苦了!”
這份肯定,出自這位以嚴謹甚至苛刻著稱的檢察長之口,分量極重。
總結會已經結束,但眾人還沉浸在案子帶來的復雜情感之中,一時都不肯離去,口中對李向南、對案子發表著自己真實的想法。
咚咚咚!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小心推開一條縫,宋子墨那顆標志性的圓腦袋探了進來,后面跟著一臉急切的王德發。
“南哥,結束了嗎?”
李向南瞧見是他點了點頭,“剛剛結束!”
“郝醫生讓我來告訴你們,胡七一醒了,腦袋的口子包扎后沒什么事情,已經被公安同志帶去牢房了!”宋子墨說。
屋內稍微凝重的氣氛一下子被這個消息沖散了,頓時哄鬧一片。
宋子墨和王德發他們沒資格參會,但早已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外面轉了半天。
看到里面凝重的氣氛稍有松動,宋子墨立刻像條泥鰍似的鉆了進來,幾步沖到李向南身邊,重重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聲音洪亮得震得屋頂嗡嗡響:
“好你個李向南啊!悶聲干大事啊!我剛完整聽人說了,毒殺案!政治陰謀!父子反目!我的老天爺,這比大戲還刺激!你小子藏得夠深啊!”
他激動得唾沫橫飛,小眼睛里全是光,看李向南的眼神像看神仙下凡,“那什么釩酸銨、致命布鞋……你怎么琢磨出來的?快給我講講!以后我宋子墨出去吹牛,就說我跟破獲驚天大案的李大神醫是穿一條褲子的兄弟!”
他那咋咋呼呼的樣子,像一塊投入死水的石頭,瞬間打破了沉重的氣氛。
旁邊的王德發沒說話,只是用力地、一下又一下地拍著李向南另一邊的肩膀,厚實的巴掌帶著老朋友的實在勁兒。
他黝黑的臉上肌肉微微抽動,嘴唇哆嗦了好幾下,才憋出一句:
“向南……好!真好!”千言萬語,都化在這樸實的兩個字和那滿含激動與驕傲的眼神里。
他不懂那些復雜的化學名詞和刑偵技巧,但他懂李向南熬紅的眼睛,懂那份為朋友、為真相拼盡全力的情義。
角落里,醫生三人組站在一起,氣氛截然不同。
盧定坤,這位保健局的首席醫師,拿著那份詳細描述磷化鋅中毒原理、氣體擴散路徑以及李向南搶救沈玉京過程的報告復印件,看得極其專注。
他習慣性地摸出聽診器,無意識地在手里轉著,仿佛在聽那紙頁上流淌的、屬于另一個醫生驚心動魄的思維風暴。
半晌,他才摘下老花鏡,長長吁了一口氣,看向李向南的目光復雜難言:
“氣體吸入……利用牢房結構……高滲糖、地塞米松、呋塞米……液體石蠟包裹……”
他低聲喃喃著報告里的關鍵詞,像是在重溫一場兇險萬分的手術。
“每一步都踩在懸崖邊上,又每一步都精準無比……向南啊,你這手‘醫道破案’,算是給我們這些老家伙開了天眼了。”
語氣里,是前輩對后輩驚艷絕倫表現的由衷折服,也有一絲被時代浪潮拍在沙灘上的喟嘆。
王棟,返聘回來的老院長,此刻也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眼睛亮得驚人,像發現了新大陸的哥倫布。
他湊近盧定坤手里的報告,手指點著上面關于利用銀器變黑反應鎖定毒物分解的關鍵段落:
“盧老師您看!這個思路太絕了!完全跳出了常規毒物檢測的思維定式!利用的是磷化氫與銀離子的經典化學反應!簡潔、快速、現場可操作!這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現場物證檢驗思路!”
他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拔高,看向李向南的眼神充滿了熾熱的欣賞,“如果我再年輕幾十歲,我都想拜李向南為師了!”
那份對專業極致能力的向往,毫不掩飾。
劉一手,這個平日里有點玩世不恭的外科圣手,此刻也收起了嬉皮笑臉。
他抱著胳膊,歪頭看著李向南,眼神里是少見的鄭重和探究。
“我說小李,”他挑了挑眉,“你這腦子……到底怎么長的?我聽人說現在國外出現一種超級計算機,你是不是裝了這玩意兒?”
他半開玩笑地說著,但語氣里那份真切的敬佩和“老子服了”的意味,清晰可辨。
“能把人體病理反應、毒物化學特性、建筑空間結構、心理行為軌跡……像拼七巧板一樣嚴絲合縫地拼成真相圖,這活兒,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以后誰再說醫生只會看病,我劉一手第一個抽他!”
他伸出大拇指,沖著李向南狠狠比劃了一下。
會議室里的氣氛,在各方不同角度、不同層次的震動、后怕、感激、敬佩的沖擊下,悄然發生著變化。
那份案件本身的沉重陰霾依然存在,像一層無法抹去的底色。
但在這底色之上,一種名為“真相大白”的振奮感,一種對“邪不勝正”的篤定感,一種對“智勇無雙”的由衷欽佩,如同破開烏云的陽光,越來越強烈地投射在每一個人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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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有意無意地,從四面八方匯聚到那個靠在窗邊、顯得有些疲憊的身影上。
李向南依舊沉默著,看著窗外明晃晃的陽光,臉上并沒有破獲大案的志得意滿,只有一種經歷巨大風暴后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倦怠。
然而,正是這份在巨大成功面前的沉靜,反而更讓人感受到一種深不可測的力量和令人心折的厚重。
魏棟梁的激賞,藍天貴的感激,文先平的震動,費一清的鄭重認可;
宋子墨的咋呼,王德發的樸實激動;盧定坤的折服,王棟的熾熱欣賞,劉一手由衷的大拇指……所有的情緒,最終都化作了投向李向南的一道道目光。
那目光里,是劫后余生的慶幸,是對專業巔峰的仰望,更是對一位以醫者仁心和驚人智慧撥開迷霧、守護了正義的戰士,最深的敬意。
會議室里一時無人說話,只有窗外隱約傳來的監獄蘇醒的嘈雜聲。
陽光透過玻璃,在李向南腳下拉出一道長長的、筆直的影子。
就在這片包含著沉重、振奮與無聲敬意的奇異寂靜即將持續下去時——
“哐當!”會議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一個穿著白大褂、跑得氣喘吁吁的年輕護士,扶著門框,胸口劇烈起伏,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和一絲茫然,她的聲音因為急促而顯得有些尖厲,瞬間刺破了會議室的寧靜:
“李…李醫生!快!醫務室!沈…沈玉京醒了!他…他能說話了!他指名要見您!”
剎那間,整個會議室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魏棟梁捏著煙的手僵在半空。
藍天貴端到嘴邊的搪瓷缸停住了。
文先平陰沉的目光驟然凝固。
費一清翻閱報告的手指停在了某一頁。
宋子墨張大的嘴巴能塞進一個雞蛋。
王德發拍在李向南肩上的手忘了收回。
盧定坤手里的聽診器“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王棟眼鏡滑到了鼻尖。
劉一手抱著胳膊的姿勢瞬間垮掉,下巴差點掉下來。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表情,所有的思緒,都在這一刻,被這石破天驚的消息徹底凍結、粉碎,然后重新組合成一種更加劇烈、更加純粹的——
震驚!
李向南緩緩轉過身,逆著門口涌入的光線,臉上第一次清晰地出現了一絲怔忪。
他看向那個扶著門框、氣喘吁吁的小護士,清晨的陽光在他身后勾勒出清晰的輪廓,仿佛給他鍍上了一層微光。
沈玉京……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