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胡可可臉色變得極為蒼白。
眼里有一抹揮不去的失落與震駭,因為他不知道皇宮里的禁軍護衛如此警惕,竟然一直不死心,人人都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王賢聞言,也只得一聲輕嘆。
如此短暫的時光,他不可能教會胡可可踏雪無痕,自然也無法教會這風中一劍。
他要做的,只是先用填鴨的方式,先將一些道理硬塞給胡可可。
以后的年年月月,再由薩通天,為小皇帝慢慢講解了。
至于,到那個時候,胡可可能不能記得今日這一番話,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畢竟,他又不是神仙。
繼續往前,眼見離皇宮的城墻越來越遠。
最后來到一座如明月湖一般的大湖邊上,只是,這里的雪湖顯然不像金陵城的煙雨湖,便是大雪紛飛,也沒有凍上。
胡可可呵了一團白霧,望著茫茫雪湖,神情顯得有些凝重。
喃喃道:“轉眼過去了三年多,他們還不死心。”
薩通天嘆了一口氣:“他們不知道我的死活,自然害怕公子突然出現在皇城。”
王賢眼里看不見大湖,而是默默注視著四周的一切。
就在兩人嘮叨個不停的時候,突然說道:“有人來了......”
果然,一個,二個......十幾個身著黑色披風的家伙,出現在風雪之中,往三人而來。
胡可可怒了:“這些家伙還真是不死不休啊?”
薩通天嘆了一口氣,或許他不該在皇宮外出手。
王賢卻毫不在意,或許在他看來,轉眼就是冬至。
在皇宮外多解決一個麻煩,到時候,胡可可和薩通天等人的麻煩,就會少一些。
果然,沖在最前面的黑衣人,手中有一把出鞘的劍。
他們沒有選擇在宮墻外動手,或許是怕驚嚇到女皇陛下,
來到湖邊出手,在他們看來,正是絕佳的時機。
十幾人面對三人,就算是一頭豬,也知道勝負已分。
薩通天看著迎面而來的黑衣人,卻驟然一驚,跟胡可可低聲嘀咕一句......
胡可可眉梢一皺,隨即一聲低喝:“殺了他!”
王賢背對著兩人,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的雪湖。
心里卻想著那個來明月湖刺殺胡可可,刺殺自己的殺手......
同樣的天氣,只是月亮城換成了皇城,殺手,還是那些殺手。
果然,世間的殺手就跟荒原上的狼一樣,是殺不完的。
薩通天嘆了一口氣,苦笑道:“想不到皇宮金大總管,也會來追殺一糟老頭子......”
黑衣人聞言一凜,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眉頭一皺,警惕問道:“老家伙是你誰......”
說完“锃!”的一聲,手中長劍寒光一現,在雪花的反射下,照亮了身前身后三尺之地。
他有一種錯覺,眼前的老頭,就是從天牢里逃走的老祭司。
只不過,當下的薩通天已經突破化神境的桎梏,看在他的眼里,眼前的老人就跟凡人差不多。
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靈氣波動。
不管怎樣,他也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人。
二話不說,金不換一腳踩在雪地......
看得胡可可驟然一驚。
他有一種感覺,眼前這家伙就跟之前王賢踏雪無痕一樣。
明明只是一腳踩在雪地,再看地上,已經沒有痕跡......
而看在十幾個黑衣人的眼里,卻是眼前的大總管恍若一片雪花,飛了起來。
伴隨著他手中那把劍,帶著一道肅殺的氣息,往眼前這個蓑衣老頭襲去。
“錚....”
薩通天手中多了一把古劍,出鞘之際沒有斬敵,卻是橫于胸前。
他意不在眼前的金不換,他要保護身后的胡可可。
讓老頭想不到的是,一劍而來的金不換竟然直接無視了他,也沒有去襲擊戴著面具的胡可可。
而是剎那一劍,斬向背對眾人,怔怔望著雪湖的王賢。
老人一驚,心想這家伙把王賢,看成了逃亡在外的胡可可?
連胡可可也呆住,連著十幾個黑衣人也呆住了。
誰也想不通,大總管怎么突然殺向一個陌生的少年?
這一劍極快,快到沒有任何變招,沒有任何蓄勢,甚至連一聲劍鳴都沒有。
一劍驟出刺破了風雪,金不換把薩通天交給了身后的手下,還有十幾個黑衣護衛,這些都是禁軍里的高手。
這一劍秋水無波,只想斬落眼前少年的人頭。
踏雪無痕,一劍斬出!
看在胡可可眼里,這是他見過最簡單的一劍,簡直到他想不出如何去破解!
王賢沒有回頭,便已經感覺到這一劍不簡單,
簡單就跟他在風中寫下的一橫一豎。
劍出,已經斬落了風中的雪花......
金不換不需要蓄勢,一劍他已經苦練了三十年,三十年磨一劍,夠了。
這一劍太快了,當胡可可發出一聲驚呼的時候。
有三個黑衣人驟然往薩通天襲來!
刀劍出鞘斬出,一氣呵成。
就像是這一抬他們已經苦練了無數回,不用總管大人吭聲,他們自然知道自己的職責!
三把刀劍襲向薩通天,兩把長劍刺向胡可可!
幾乎只是眨眼之間,十幾個黑衣人便分出一隊人馬剎那出手......
胡可可還來不及拔劍,一把長劍,已經刺到了他的胸前。
甚至,連薩通天都來不及去保護胡可可,因為三把刀劍,已經殺到了自己的面前。
湖邊一片死寂。
唯一的改變是黑衣人位置,踏雪無痕的金不換,一劍刺進了背著眾人少年的身體......
三個黑衣人,剎那將薩通天圍了起來......
兩個黑衣人,手里的長劍,眼看就要刺入胡可可的胸口......
而這個時候,王賢依舊手中無劍。
只是,眾人這一剎那,卻感覺有些不對勁......
金不換手中這把最快,閃耀著光芒的一劍,刺入少年身體的一劍,竟然沒有反應。
就像刺入一團迷霧一樣。
胡可可卻感覺恍若這一剎,時間靜止了下來。
一只手,如白玉一般的手從他面前拂過。
于是,刺入他胸口的兩把長劍,剎那間斗轉星移,到了王賢的手中。
身若鬼魅的王賢,甚至沒有理會那閃電一般撲來的金不換,卻剎那來到胡可可身前。
一掌將胡可可拍飛十丈,手里雙劍一左一右,剎那斬出。
一橫一豎!
簡單不過,卻剎那刺入了兩個黑衣人的胸口......
同一時刻,三把刀劍在刺入薩通天身前三尺之地,卻如泥牛入海,再也無法寸進半分。
老人只是出了一劍,也是最簡單的一劍。
看在十幾個黑衣人的眼里,老人只是隨手在風中橫斬一劍。
“咔嚓!咔嚓!”
三個人頭,便已經飛了出去,當鮮血在風中飛濺開來的時候,他們甚至還沒有看清老頭手里的劍。
而此時王賢,再次轉過身來,靜靜直面金不換斬來的一劍。
這一劍,距離他的胸口只有三尺距離。
風雷一劍!
如此短的時間,金不換甚至來不及眨眼,兩個撲向胡可可的手下,便已經胸口中劍,重重撲在地上。
而眼前的少年手中依舊無劍,那兩把劍插在兩個黑衣人的胸口,穿胸而過。
一切太快!
快到金不換再斬風雷之劍的剎那,黑衣人已經有五個倒在地上。
而這個時候,被王賢拍飛的胡可可,還沒回過神來。
王賢手中無劍,可是金不換風雷一劍,卻僵在了半空。
更讓金不換不解的是,讓他震驚的不是恍若妖孽的少年,破了他的風雷一劍。
而是眼前的老人,跟一個凡人一樣的老人。
老人最簡單的一劍讓他感到熟悉,當年他暗算老祭司的時候,薩通天也在他的面前,斬出這樣的一劍。
只是,那個時候的薩通天已經中毒,自然無法傷到他的身體。
而今日呢?
眼前的少年,身著白衣,宛若天上謫仙。
一張陌生的面容卻不是他想象中的胡可可。
少年手中無劍,卻勝似有劍。
眼前戴著竹笠的老頭,根本沒有理會他,而是古劍在手,飄然往風中而去。
就像是一頭被關押了十年的兇獸一樣。
還沒等剩下的黑衣人回過神來,甚至不用王賢招呼,老頭已經將一身殺意,自手中的古劍釋放出來。
胡可可眼瞳一縮,身體卻來不及做出什么動作。
只剩下一片驚駭。
師尊斬出的這一劍,在他看來世間無人阻攔。
恍若閃電一般,還沒等他看清楚,風中便響起一陣凄慘的嘶吼,跟鏗鏘的聲音。
金鐵交錯之間,便是血肉橫飛。
沒有任何言語,只是一劍無痕!
老頭這一劍,快到一幫黑衣人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隱隱已經突破了時間的限制!
而金不換,自認為是皇城最強的修士。
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找不到對手了,直到眼前這一剎......
風中一劍,薩通天沒有給黑衣人任何退路。
一劍絕殺之后,便將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一腳踏飛......
“嗖嗖嗖!”
如風中突然飛來石塊一樣,往雪湖深處飛去。
要不了一時半會,這些家伙就會葬身于冰冷的湖水之中,成為魚兒的食物。
作為一個復仇的釘神,薩通天讓金不換看到了自己冷漠的一面。
而金不換的風雷一劍,卻陷在王賢的世界里,無法自拔。
這是他三十年來,真正斬出的一劍。
是用時間的長河,無情的劍道,淬煉了無數回的一劍。
甚至他相信自己這一劍,已經突破了時間的極限......就算曾經的祭司大人,也無法擋下他這一劍。
只是,這一劍,卻陷在了面前這個少年身前,無法自拔。
看在胡可可和薩通天眼里,卻是當下的王賢,身前一片混沌,根本看不清那是風雪,那是劍?
金不換的臉上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
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便是要拔劍,便是要逃離此地,甚至他想掏出一枝煙花燃放,跟宮里的禁軍求救。
然而在王賢的面前,他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因為他的長劍,被王賢的兩根手指抓住了。
身前身后,一團混沌的王賢。
臉上沒有任何神情,他曾對柳飄飄說過,世間修士在他眼里,皆為螻蟻。
看著眼前如螻蟻一般的金不換,王賢笑了。
淡淡一笑:“你是不是以為,站在了化神之巔,自己就是神仙?”
當下,金不換的臉色蒼白到了極點。
眼里甚至閃耀著一抹光芒,一身化化境的氣息沖天而起,欲將眼前這個少年吞噬。
怎奈,他卻無法撼動眼前少年分毫,連手里的長劍,都拔不出來。
王賢只是伸手二指,便夾住了他的風雷一劍。
不等金不換吭聲,王觀繼續說道:“你的直覺沒錯,這老頭是你要找的薩通天,他是你們未來的皇帝陛下胡可可......”
“啊!”
聞言之下,金不換終于看到風雪中的少年摘下頭上的竹笠,將臉上的面具輕輕摘下。
露出那一張略顯蒼白,一張沒有多少表情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