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淅淅瀝瀝,下了第一場秋雨。
王賢睡了一個懶覺。
早起的宋天,白雪嚷嚷不已,要找王賢讓他看看自己只是睡在夢里,就連破了兩境。
胡可可給兩人分了幾枚納戒,三人一起出門逛街。
桃花谷,已是廢墟的云霧山莊,一輛馬車緩緩而來。
消失了好些日子的柳飄飄,帶著柳仙兒來到了桃花谷。
看著山門前一地的尸體,跟二百多個人頭,柳仙兒忍不住驚叫了起來。
“姐姐,見鬼了!”
“這里怎么突然變成一片廢墟?我們好像沒有離開多少天啊?”
“不對,這里怎么會有禁軍的尸體?”
柳飄飄鳳眉緊皺,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神識卻籠罩了這一片山谷,卻找不到一個活人。
一夜秋雨綿綿,將原本不多的痕跡洗刷得干干凈凈。
只留下一地的殘肢碎尸,跟二百多顆恐怖的人頭。
幽幽一嘆,揮手一道火焰燃燒,地上的人頭尸體瞬間燃燒起來。
她才沒有心思,一個個替這些家伙收尸。
就算皇城的禁軍再來,只怕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痕跡,不如一把火燒了。
兩人飄然進了云霧山莊,在廢墟里轉了一圈,果然啥也沒有,連一具尸體都找不到。
眼前的一幕,讓柳飄飄驚駭不已。
難不成來人殺了云霧山莊所有人的,然后砍下腦袋堆在山門外,然后跟自己一樣,一把火,燒了所有的尸體。
太恐怖了,這簡直比自己還要狠啊?
柳飄飄瞬間想到了鳳凰鎮上遇到的王賢,眉頭一皺。
看著妹妹說了一句:“仙兒,你說會不會是王賢那個家伙”
在她看來,王賢能在鳳凰鎮上殺了青衣樓的殺手,未必敢來桃花谷中找事,
再說,她實在想不出來,就憑王賢怎么可能知道,桃花谷中的云霧山莊,便是青衣樓的巢穴?
柳仙兒嗅了嗅,除了山門外,山谷里已經沒有血腥氣息。
不由得撇了撇小嘴:“仙兒不知道,殺手被人殺了,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兩人回到空空蕩蕩的廣場上。
柳飄飄望著眼前這個積了一汪雨水的大坑,久久不語。
柳仙兒忍不住嚷嚷:“姐姐,只怕轟天雷也沒有這樣的威力吧?”
柳飄飄點了點頭,心里感到納悶,她實在想不明白,天風皇城還有誰有這么恐怖的力量?
敢來挑了青衣樓,還屠了來自皇城的禁軍?
姐妹兩人回到山門處,柳飄飄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低頭從石階上撿起一片黑色的羽毛,輕輕嗅了一下。
柳仙兒湊上來一看,忍不住一聲驚叫:“姐姐,這是烏鴉的羽毛。”
話沒說完,卻立刻呆住了。
柳飄飄眼前的虛空,恍若緩緩凝聚出鳳凰鎮上的一幕,就好像她曾經站過的地方,王賢也曾來過。
一剎那,她再也無法保持若水心境。
喃喃自語道:“怎么可能?”
柳仙兒仿佛猜到了姐姐的心思,嘻嘻一笑:“姐姐我們去皇城找王賢玩吧。”
柳飄飄深吸了口氣,冷冷回道:“是該去找他算賬了。”
好春光,不如夢一場。
一夜秋風夜雨,卻沒有催紅院子里那棵桂樹的花蕾。
樹下的王賢瞇著眼,細細打量枝頭,想著今年秋天到明年春天,只怕都要待在這院子里。
無聊的時候,倒是可以趁著桂花紅的時候,摘些陰干,用來煮茶試試。
他試過菊花,牡丹,卻從來沒有試過金桂。
又想著宋天和白雪既然已經破境,改天可以煮一壺靈茶,改變兩人的體質。
趁著秋色尚好,讓兩人趕緊滾蛋。
多一個人留在這里,他便多一分負擔。
鬼知道胡可可要的麻煩有多大,在他看來,至少比桃花谷的青衣樓,更為恐怖。
畢竟青衣樓從他在鬼見愁外的荒原上,遇到胡可可的那天起,就一直在殺。
這三年來,不知殺了多少。
但是皇城的禁軍不是青衣樓的殺手,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皇帝每天都會招收新的禁軍。
那些家伙如荒原上的野草,是殺不完的。
如果胡可可的仇人是皇宮里的某人,自己要怎么辦?
畢竟在金陵皇城,整個皇城,王賢除了鑫鉤財坊,好像還沒有招惹過誰?
心道胡可可三人的心也太多了,竟然三人一起去逛街了?
這是不要命了?
就在他想著要不要出門,去尋找三人的時候,只是往外看了一眼,便瞬間呆若木雞。
禁不住一陣頭大。
隔著一道院墻,不遠處,身著一襲白色長裙的柳飄飄,正靜靜地望著自己所在的小院。
王賢心道你是鬼啊,大爺又沒有招惹你們。
還沒等他開口,柳飄飄突然說道:“你怕什么?”
王賢撇了撇嘴:“你一身殺氣,誰不害?”
柳飄飄一愣,一時哭笑不得。
走到大門外,柳飄飄抬頭看了一眼顯得古色古香的大門,眉頭一皺。
冷冷喝道:“看來你很怕死,竟然在這小院周圍布下了殺陣難不成,你做了什么虧心事?”
王賢搖搖頭:“就算我為人不做虧心事,也怕像你這樣的人突然來敲門。”
停下腳步,柳飄飄恨不得一巴掌拍出,把這大門連闃院墻一起毀了。
氣得她一聲冷喝:“你沒做虧心事?桃花谷里可是數百條人命,要不要告訴我,那不是你做的。”
王賢聞言怒了。
當即冷冷地回道:“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殺人?”
想想不對,旋即呵斥道:“難道說,你真的是青衣樓的殺手?來來來,我就坐在這里,有本來,你來殺我啊?”
就算動手,王賢也不怕。
更不要說,眼下胡可可三人不在,動起手來,他沒有任何顧忌。
感受到院墻上,大門處若有若無的殺氣,柳飄飄也不好貿然出手。
只好而是停下腳步,一動不動地望著院子里的少年。
靜靜地看著坐在樹下的王賢,手里捧著一杯茶,抬頭望天。
沉默半晌,突然說道:“怎么,你不敢出來見我?那只烏鴉呢?你把它帶出來,我看看他身上的羽毛是不是掉了”
臥槽!
王一賢聞言心道不好,難不成是胡可可抱著烏鴉被那道爆炸波及,羽毛驚飛,落在了云霧山莊的大門外?
想了想,搖搖頭道:“沒錯,我不敢。”
“烏鴉飛出去找吃的了,跟你不熟,沒空!你要動手,盡管放馬殺進來!”
柳飄飄大怒:“你出來。”
樹下的王賢搖搖頭:“你進來。”
柳飄飄氣得罵道:“你信不信我一把火把你這院子燒了?你在鳳凰鎮上不是很牛嗎?怎么,來取皇城變成了膽小鬼?”
王賢冷冷回道:“我們不熟,除非你要我命!”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只要柳飄飄敢動手,他就敢下死手。
畢竟來到這里的第一件事,便是在院里院外布下了兩道殺陣。
真要動手,只怕眼前的女人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柳飄飄皺眉問道:“你跟我妹妹,倒是顯得很熟啊?說說,她為何喝了你的酒,就連破三境?”
一說到柳仙兒,王賢一副鋼鐵般的心腸,瞬間變軟了一些。
撇了撇嘴回道:“我怕熱,樹下涼快還有,那酒我昨天夜里喝光了,不信給你看看我的葫蘆”
打定主意耍賴,他不相信這女人還能闖進來搜身不成?
就算搜身,誰能找到他的紫金葫蘆啊?
柳飄飄快要氣瘋了,深吸一口氣,繞著院子外緩緩轉了一圈。
直到發現眼前的院子簡直固若金湯,沒有一點破綻之后,呆住了。
她實在想不明白,以王賢的年紀,如何能在這院里院外,布下兩道殺陣?
就算自己闖過外面這道,只怕也會被第二道殺陣所傷。
畢竟她跟王賢也沒有什么深仇大恨,說起來,自己的妹妹還欠了這家伙一個人情,算來算去,怕是要自己還了。
回到大門前,柳飄飄笑道:“王賢,不要以為我妹妹,我就不敢動你我相信皇城里的禁軍,也在追殺桃花谷慘案的兇手!”
王賢聞言一凜,手一揮,將子矜師尊給他的木弓取了出來。
這張弓打從離開天街之后,他還沒有用過。
眼前的女人既然捅破了青衣樓的底牌,竟然用皇城的禁軍來威脅自己。
不說為了自己,就算是為了胡可可,為了宋天,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將其射殺在小巷深處。
聽到一聲弓弦的鳴叫,柳飄飄嚇了一跳。
王賢還沒有拿出鐵箭,手里多了一張弓,便讓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第一次,柳飄飄意識到,院子里的少年,竟然真的能夠威脅她的性命。
雖然不知道這張弓隱藏了怎樣驚世駭俗的秘密,可是她感受到了威脅。
就在這時,王賢手里多了一枝鐵箭。
看著鐵箭上的符文,王賢直截了當說道:“看在柳仙兒的份上,我給你一條活路,你是不是青衣樓的殺手?”
說完,挽弓搭箭。
只是剎那間,來自九天之上的神弓發出一聲清脆的鳴叫。
箭出,就要飲血,管你是化神境,還是煉虛境的修士。
天道之下,皆為螻蟻。
就像王賢罵青衣樓的殺手一樣,院外的柳飄飄,在他眼里也是一樣。
聽著院子里弓箭發出刺耳的鳴叫,柳飄飄嚇了一跳。
她沒有想到,只是眨眼之間,王賢就要跟自己拼命。
急得她喊道:“喂!我說王賢,你要做什么?我又沒挖你家祖墳,沒有殺你老爹,搶你的女人”
王賢搖搖頭:“我沒有祖墳,你也找不到。”
柳飄飄頓時急眼了:“啥?怎么會沒有祖墳?你老爹呢,你娘呢,你妹呢?”
“你話太多了。”
王賢冷冷喝道:“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是不是來追殺我的朋友?”
對于追殺自己的敵人,王賢從來都不會畏懼,但是他不會允許一個化神境的女人,追殺宋天和白雪。
柳飄飄沒有直接,而是反問道:“我說了,你會相信我嗎?”
王賢毫不猶豫回道:“不會。”
柳飄飄氣得跳腳:“那你問你妹啊!”
王賢靜靜地看著手中的弓箭,不再回話。
柳飄飄一看王賢手里的弓箭已經拉滿,而且真的瞄準了院外的自己,頓時有些慌亂。
心道換成往日,老娘一巴掌就把你拍死了,哪里會讓你如此囂張?
只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不對,雖然兩人隔著一道院墻,可是柳飄飄真的感受到一抹死亡氣息。
氣極之下罵道:“我們無冤無仇,你能不能講講道理?要不是妹妹困了睡著了,我真該帶著她一起來找你!”
王賢一聲冷喝:“柳仙兒,不是你的擋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