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離開金陵皇城三年之后,王賢踏進了南疆的天風皇城。
戴上面具的胡可可,帶著王賢來到離皇宮還有三條街,一處叫做秋風巷的小院里面。
小院雜草叢生,顯然是多年無人居住。
好在王賢對住的地方也不講究,只要一處院子就成。
兩人一起收拾一番,王賢眼前一亮,從屋里的一桌一凳,就能看出這里曾經是大戶人家。
胡可可不說,王賢也不會多問。
太陽還沒落山,他便安安靜靜坐在院子里,桂樹下,煮了一壺熱茶。
看在胡可可的眼里,樹下的少年像是在等人。
胡可可所住屋里,烏鴉趴在竹籃里依舊呼呼大睡,就算天塌下來,也跟他無關。
就在胡可可嚷嚷肚子餓得不行的時候,院子的大門被人敲響,卻是收到王賢傳音的宋天,白雪找上門來。
打開門,胡可可看著白雪嚷嚷:“你們不會空著手來的吧?”
白雪嘻嘻一笑:“那怎么可能,王賢說要給我分錢呢?”
王賢聞言,只好咳嗽一聲:“先把吃的端出來,看看胡可可是不是滿意。”
胡可可聞言,這才滿意地笑了起來。
指著兩間緊閉著的房間笑道:“這里房間很多,一會兒你們自己打掃,不收你們的錢。”
“啊?”
宋天聞言,瞇著眼睛笑了起來。
邊來挽著王賢的肩膀問道:“你今天去哪里了,怎么又有錢分?”
白雪瞪了他一眼,跟王賢埋怨道:“你倒是輕松,不知道我們走在街上提心吊膽,生怕青衣樓的殺手,認出我們。”
王賢聞言沒有理他,只是從白雪手里接過兩個食盒,將里面的飯菜拿出來擱在桌上。
胡可可去客堂搬出二張凳子,四人坐下樹下,聽胡可可小聲嘀咕起來。
一番輕聲細語,王賢給三人倒滿了一杯靈酒。
白雪卻忍不住一聲輕呼,看著王賢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這才過了多久,王賢便獨自一人端了青衣樓的老窩,這,這簡直太恐怖了。
坐在桌旁的宋天,卻開始思考另一個問題。
對王賢的實力,他絕對不會懷疑。
既然眼前的危機已經除,他接下來想的便是破境,然后去找一艘大海船,回家。
因為王賢之前跟他說過,不會跟他們一起離開。
仿佛感受到兩人的小心思,王賢淡淡一笑:“安安靜靜在這里待上幾天,讓胡可可打聽一下,何時有船出海。”
宋天嘿嘿一笑:“在離開之前,你得幫幫我。”
月上柳枝頭,秦府花廳卻比白天還要熱鬧。
秦艷玉靜靜地坐在白玉椅中,一顆心神卻往城外的桃花谷而去。
府中的兩名護衛,一個因為重傷暈倒,被人抬走,一個身著盔甲,一身染血的護衛嘴里的故事已經說到尾聲。
秦玉老老實實坐在一旁,像是被護衛口中的慘案嚇到了。
只有秦艷玉捧著一杯清茶,依然聽得津津有味。
幽幽一嘆,皇城究竟有多少年沒有發生這樣的大事?他究竟有幾年,沒有像今夜這般痛快了?
秦府兩個護衛,今日卻在皇城禁軍當值。
收到城西云霧山莊的飛鳥傳信之中,禁軍副統領王大年當即召集了一百人馬,急匆匆出城,往桃花谷而去。
誰知到了云霧山莊一看。
好家伙,別說山莊里的亭臺樓閣,連山門處的院墻大門都成了廢墟。
最可氣的,山門處的院墻外堆了整整二百多顆人頭。
哪怕是鐵騎馬蹄碾碎了桃花谷,怕也不會,或者不敢將二百多人頭砍下,擱在云霧山莊山門外。
這算是堂堂正正向皇城的禁軍宣戰了?
身為禁軍統領的王大年哪里受得了這個氣,當下招呼禁軍去收拾山門外的人頭。
誰知就在眾軍下馬上前,撿起人頭的剎那。
二百四十七顆人頭上的道經,符文瞬間激活,頓時符文化劍,剎那斬出
幾乎只是眨眼之間,云霧山莊門前血流成河。
沖在大門處的王大年直接身首異處。
一百多來自皇城的禁軍,然后僥幸活著離開的不過區區五人。
秦府兩名護衛一個重傷,一個輕傷。
剩下的三個禁軍連夜趕回皇宮,去給大統領報信去了。
揮揮手,秦艷玉讓自家的護衛先行退下。
過了良久,才看著面前的秦玉問了一句:“你知道云霧山莊里都是一些什么人嗎?”
秦玉搖搖頭,畢竟她之前喜歡待在虎門關前的幽冥谷,哪里關心過皇城的大事。
秦艷玉嘆了一口氣,凝聲說道:“這是一個秘密,有些人知道,卻不敢說出來的秘密。”
“啊?皇城里還有什么秘密?”
秦玉一聽呆住了,想了想問道:“難道是女皇陛下的”
“你想多了。”
秦艷玉臉上露出一抹寒霜,冷冷地說道:“那里便是青衣樓的巢穴,他們不僅危害江湖,還替女皇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便是秦艷玉也呆住了,青衣樓的存年又不是一年兩年。
皇城從來無人敢挫其鋒芒,誰知道今日卻來了殺神,將其老窩一鍋端了,連整個山莊都成了一片廢墟。
秦玉聞言,喃喃自語道:“這,這得有多大的仇恨啊?”
秦艷玉點了點頭。
“青衣樓從開山門那天起,殺人如麻,不知得罪了多少江湖人士,只怕整個南疆的修士,人人恨不得滅了他們。”
“這下好了,從今往后,皇城再無青衣樓。”
春府的護衛平日跟云霧山莊有來往,認識大長老木青云。
卻沒有想到,今日城外先是突如其來一聲廝殺,斬了青衣樓的長老和十幾個殺手。
竟然連云霧山莊的大長老木青云,一個化神境巔峰的修士,也身死道消。
一顆人頭擱在大門處,死不瞑目。
聽到這里,秦玉一時怔怔出神,說不出話來。
秦艷玉輕聲說道:“記住,以后皇宮的事,特別是女皇陛下的事,你不許插手!”
回過神,秦玉看著她說道:“大姐放心,宮里那瘋女人,誰惹了她都會倒霉,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信了”
“青衣樓能有今日,肯定是之前追殺某個大人物終于,招來了今日的殺身之禍!”
秦艷玉搖搖頭:“此事跟秦家無關,我們更不會做他們的打手,你只要看好司馬玨就是了。”
秦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就在她剛想說些什么,秦艷玉沒好氣地說道:“記住,秦家已經死了太多的人,經不起折騰了。”
秦玉有些猶豫。
秦艷玉蛾眉一皺:“我們又不欠她什么,你怕什么?”
秦玉哦了一聲,笑道:“好吧,我知道了,估計司馬玨也怕那女人!”
這一夜,姐妹兩人一直聊到深夜。
這一夜,宋天和白雪倒是心得灰頭土臉。
因為兩人從來沒做過收拾屋子這種事,宋天以前在書院的時候有母親,去了天圣宗有師兄師姐。
白雪更不用說,她可是天圣宗公主一樣的寶貝。
直到今夜,在王賢的面前,為了各自的住處不得不學著如何收拾自己的住處。
最后還是胡可可看不過意,一邊教,一邊幫助兩人收拾了一通。
結果就是,兩人忙完已是亥時。
王賢看著兩人狼狽的模樣,打發了三杯靈酒讓兩人喝下,各自回屋做夢去了。
胡可可坐在樹下,手里捧著一杯茶。
卻想到了自己當時從皇城出逃的情形,不由得幽幽一嘆。
苦笑道:“還好,當初有烏鴉陪在我的身邊,要不我早就死了”
王賢一愣,他從胡可可的話里聽出了不一樣的情緒,不由得想著自己當初被逼離開昆侖山時的情形。
這一路走來,又有誰陪在他的身邊?
敖千語?唐青玉?還是合歡宗的龍清梅?
乍一看,他身邊好像從來沒少過女人,可除了敖千語,根本沒有人能走進他的心里。
更不要說,這些年他不是在躲避來自四大宗門的追殺,就是還債,跟天斗,跟地斗,還不如眼前的胡可可。
還沒等他回胡可可的話,睡在屋里的白雪突然說起了夢話。
“王賢,你知道嗎,梧桐書院的王予安大婚了,新娘不是子矜”
“聽說皇宮大婚之日,子矜在書院后山破境渡劫了”
“天啦,子矜才多大?”
“不對,子矜怎么可以是鳳凰?”
“王賢,子矜身化鳳凰后,在皇城天空盤旋一番之后,飛升了”
胡可可聞言,忍不住問道:“子矜是誰?”
王賢一聽,卻禁不住幽幽一嘆。
心道自己當初是不是錯了?在書院繡的一對鴛鴦,看來是多余了。
他不知道這是皇帝老爺的意思?還是王予安沒有抗爭的結果。
既然子矜選擇吞下那顆靈丹,破境、渡劫離開,說明一切都無法挽回,是王予安傷了她的心
雖然心里唏噓,臉上的神情卻如往常,沒有多少變化。
淡淡回道:“子矜跟王予安,都是先生的弟子,我算半個我曾經在梧桐書院生活了一些日子”
想起書院那些輕舞飛揚的日子,王賢一時間也呆住了。
他甚至知道,曾經的日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師尊白幽月已經離開,就算自己回到山上的小院,也少了一分生氣。
院墻上再也不會有一個少女坐在上面,看自己繡花、寫字那樣的日子,跟寒山寺的老和尚,又有什么分別?
想到這里,王賢嘆了一口氣。
苦笑道:“子矜曾經是王予安的侍女,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最后會在一起”
說到這里,王賢除了一絲傷害,還有一絲欣喜。
畢竟這一方世界太小,小到倘若子矜不吞下那顆靈丹,不知還要苦修多少年,才能看到那一線飛升的契機?
更不要說,九天之上還有一個神秘的老頭,在等著這個寶貝徒兒。
想想也不錯,子矜畢竟是鳳凰啊!
鳳凰有自己的驕傲,怎么可以委屈自己?
難不成,默默地待在皇宮,做王予安一輩子的侍女?
胡可可呆呆地望著頭上的桂樹,臉上的神情變了變。
卻突然笑道:“子矜果然是烈性子她可是鳳凰啊,怎么可以做一個凡人的侍女?換作是我,只怕一刀砍了那負心的皇子!”
王賢聞言,只覺得脖子一涼。
恍若夜風如刀,往自己頭上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