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色孽在讓人失望這方面從不讓人失望。
每當你覺得這家伙會給你拉依托大的時候,他們就真的能給你拉依托大的,比納垢都穩定。
佩圖拉博曾天真地認為帝皇之子能成為他棋盤上的致命奇兵,指望這群花哨的戰士能在關鍵時刻拖住最難啃的敵人。
混沌陣營同樣寄予厚望,計劃依靠他們提供的地面部隊撕開防線,讓混沌魔軍順著缺口蠶食整個星球的護盾矩陣與防空火力網。
一旦軌道防御崩潰,那些本就打不過虛空戰的太空戰艦將會在惡魔的蠱惑下墜落,為諸神在卡迪亞的領域擴張添磚加瓦。
計劃得倒是很理想,畢竟帝皇之子再怎么離譜那也是阿斯塔特,有原體坐鎮的軍團,再怎么墮落想來也應該有萬年之前的幾分功力。
那位即便在惡魔原體中也堪稱頂尖的存在,這次罕見地展現了認真姿態。
福格瑞姆認真了!
福格瑞姆輸了。
輸得很干脆。
前面豪言壯語,中間沉默不語,最后胡言亂語。
或許一開始都不應該對這些癮君子抱有什么期待。
為什么很多思維還沒有轉過彎的存在居然會期待這樣一群東西能在同等環境下勝過暗黑天使,甚至還奢望他們能夠對突然為這個宇宙增添了全新規則的插件本身造成麻煩?
隨著佩圖拉博斬首行動的巨大失敗,這場決戰的走向也幾乎確定了。
“福格瑞姆!你還我軍團!!!”
帝皇之子至高領主指揮官后大叛亂時代真正的帝皇之子領袖‘斷魂者’艾多隆的內心在咆哮,在滴血。
他于黑暗中艱難爬行,手指摳進金屬廢墟的縫隙,沿著傾斜的艦體殘骸向記憶中的方位挪動。
他的呼吸急促紊亂,黑暗中殘留著低沉的喘息。
這里曾是一艘帝皇之子的護衛艦,如今不過是孔雀座堡壘邊緣的又一堆扭曲廢鐵。
入侵初期,色孽借助恐虐之力撕開的裂隙龐大到足以讓戰艦躍遷,而帝皇之子也正是這么做的。
事實上不只是福格瑞姆,包括艾多隆在內的帝皇之子都很清楚,就他們現在這副德性打打局部的小型遭遇戰還好,想要跟暗黑天使打正面那就是癡人說夢。
更別說這幫暗黑天使的成分還很有問題。
相較于其他戰團偶爾遇見或是聽聞的老熟人,暗黑天使里萬年前的老東西簡直一籮筐,而且一個個身體狀態和精神狀態都好到夸張,讓艾多隆都懷疑這幫人是不是跟他們一樣在亞空間泡到現在的。
所以理所應當的,腦子還算清醒的福格瑞姆自然選擇了將戰艦開了過來,剩下的則協助佩圖拉博進行針對曙光艦隊的突破斬首,帝皇之傲則是作為最后的保險潛伏在亞空間之中。
數艘戰艦的傳送平臺已整裝待發,終結者小隊完成集結,機庫閘門轟然洞開。
那些因長期脫離帝國補給而顯得五花八門的空軍編隊呼嘯升空,宏炮陣列與光矛武器紛紛充能完畢。
計劃堪稱完美,如此近距離的艦炮轟擊,沒有任何地面部隊能夠承受。
但是——
當啷!
腳下突然踏空,艾多隆憑借超凡反應一把扣住熔融的金屬邊緣,灼熱的劇痛從掌心傳來,他咬牙發力,硬生生將自己甩向殘骸另一端。
落地的動靜有些大,艾多隆連忙向著裂隙下方望去。
腳下是百米深的斷裂帶。
這艘護衛艦自中段區域被截斷了,切口無比平滑,連帶著那本該堅不可摧的精金龍骨。
艾多隆深吸一口氣,其中滿是恐懼。
他在亞空間見過的牛鬼蛇神也不是沒有,那些大魔隨手摧毀一個惡魔世界都是很常見的情況,艾多隆也對此感到羨慕,但也清楚這些大魔在現實宇宙都只配仰望他。
但是怎么能有生物頂著能夠封閉亞空間影響的領域,還能在現實宇宙將一艘護衛艦劈下來,哪怕他是原體——
不,那東西根本就不是原體!它與人類這個概念扯不上一絲一毫的關系!
人類的靈魂本身與靈魂之海是高度綁定的,所以即使是帝皇也需要遵守現實宇宙的法則,在沒有充足祭品或是儀式的情況下,你不依靠靈能,就是讓鴉王克拉克斯來他也拿一艘戰艦毫無辦法。
艾多隆甩下頭盔,感官被扭曲的他實在受不了那些內飾的剮蹭。
這還是他熟悉的銀河嗎?從福格瑞姆一改往日作風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對勁了,他到底被亞空間的潮汐帶到哪了?
炙熱的空氣刮過他仿佛面具一樣僵硬的臉,讓他痛苦的露出了一個夸張的表情。
他渾身酸痛。
他麾下的戰幫成員全都死了。
騎士之主將突入地表的護衛艦直接斬斷,一切計劃化作空想。
整件事,整個行動,全輸了。
他輸了。
他派遣法比烏斯·拜爾找回的三萬基因種子,雖然拜爾選擇卷款跑路,雖然中間被阿巴頓橫插一手,但是,高低是廢了他艾多隆不少精力重新培養出的軍團就這么沒了。
因為原體又一次心血來潮而葬送,絕大多數被埋葬在一艘艘戰艦的廢墟里。
至于剩下的那些活人?
就像是一群被抽掉了骨頭的羊群,被復仇者隨手拎起,掐斷脖頸,又隨手扔下,然后死光,連像樣的抵抗都沒有做到。
然后便是現在,福格瑞姆失敗,他被迫卷入這場由復仇者們發起的獵殺游戲。
他還從那群復仇者里見到了熟悉的人。
‘宮廷尊者’瑞拉諾,‘游俠騎士’卡利昂·扎文那些早在他加入軍團之前就已經跟隨帝皇在泰拉奮戰的戰士。
太多熟悉的面孔了。
有影月蒼狼,有死亡守衛,有吞世者。
有被他害死的,有被他殺死的。
他們裹挾著積蓄萬年的復仇怒火而來,而艾多隆根本不想落在他們手里。
因為他真的會死。
哪怕盧修斯來了也得死!
他小心翼翼的看著那些‘破碎軍團’的成員追逐著帝皇之子的殘部,消失在下方的裂口之中,隨后才松了口氣,繼續逃亡。
艾多隆考慮在廢墟之中找到一艘穿梭機。
他已經去了好幾處區域了,找到的只是一堆廢鐵。
沉迷享樂的機組很少顧及他們興趣之外的事情,這些在大遠征時期能夠在獸人艦船撞擊下依舊能夠保證穿梭機與魚雷發射的通道,最終都隨著時間連同那些機器本身一起腐朽了。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突如其來的撞擊聲將領主指揮官嚇了一跳,他從地板上跳起,因為動作幅度過大又讓嵌入身軀的神經針扎入了脊椎,讓他又踉蹌了幾步。
曾經能夠為他帶來快感的事物都成為了刑具。
直到現在艾多隆才發現他從來都忍受不了痛苦。
顫巍巍的將刀鋒指向聲音發出的區域,艾多隆定睛一看,卻發現那只是一個損壞的泄壓閥。
應該是他剛剛跳過‘懸崖’的動作有些大。
被高壓氣體掀飛的齒輪在通道中叮叮當當的來回彈跳,金屬碰撞聲在密閉空間里回蕩,最終滾落到艾多隆腳邊。
他低頭凝視著齒輪上精雕細琢的紋飾,抬腳將其狠狠碾進焦黑冒油的地毯。
如果他能活著出去,他要去撕了那些維護人員的靈魂。
艾多隆抓緊了武器,重新挑選了一個位置。
一個位于斷層下方的豁口,艾多隆記得那是一處廢棄機庫的通道。
他能從那個位置繼續探索,也許能找到一些遺留的載具,然后離開。
他開始向下滑行,碳化的碎屑在身下簌簌剝落。
突然,他聽到一個聲音。
鐺——鐺——鐺——
那是金屬與金屬接觸的聲音,是一個殺戮小隊正在行軍的聲音。
這里怎么會有——
陰影逼近的瞬間,艾多隆猛地轉身,強忍劇痛跌跌撞撞地逃向另一條通道。
然后他的身體便頓住了,因為混沌賜福而顯得要比尋常星際戰士更為臃腫的身體在穿過第一個走廊的一瞬間,便開始了顫抖。
因為壓力而顫抖,因為痛苦而顫抖。
啪嗒!
一只被紫金包裹的手掌搭在了他的右側后頸之上。
咯吱——
指節深深嵌入了那裝飾到滑稽可笑地步的甲胄,艾多隆疼得幾乎要跪下,膝蓋下意識就在蜷縮。
但那只手掌卻強硬的拽著他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