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那一夜在仁壽宮之中到底發生了什么。
但楊堅的死卻也成為了既定事實。
在眾臣的擁簇之下——
太子楊廣,正式登基,繼皇帝位。
于任何封建王朝而言。
皇帝的崩殂,都是一件足以影響到整個天下的大事。
更何況楊堅的名聲還極為的不錯。
在經過了這么多年的混亂之后,楊堅這種再次一統天下,且讓時局徹底穩定下來的皇帝,就是會讓人倍感珍惜。
如今,他離去了。
也好在楊廣的名聲同樣不錯。
這些年來,他仁孝愛民的名聲早已傳遍了整個天下。
這倒是讓天下百姓對于接下來的皇帝充滿了期待。
畢竟無論是當初的劉莊也好,亦或是劉禪也罷,這兩個從父輩接過重擔的皇帝,皆可稱之為仁義之君。
能夠帶領整個天下再次踏入全新的盛世之中。
也唯有朝堂眾人能夠感覺的出來,這其中所蘊含的風暴。
——尤其是顧哲。
自那一日后,顧哲便閉門不出了。
雖然他什么都沒看到。
楊廣也暫未對他如何,但那一日所遭受到的打擊與心中的猜測還是刺激到了他。
他十分清楚,若是一切為真,那天下絕對會在楊廣手中大亂!
大興殿。
雖然仍是國喪之時,但楊廣卻也毫不在意。
他滿臉笑容,輕撫著龍椅的輪廓,眼神之中滿是驕傲:“呀呀呀”
“朕——”
“等這一天實在是太久太久了。”
他絲毫不顧在場眾人,輕聲自語了兩句,便直接坐在了龍椅上,臉上的意氣風發更是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拜見陛下!”
在場眾人沒有絲毫猶豫,立刻便朝著楊廣跪了下去。
他們都是楊廣的心腹。
楊廣滿意的看著眾人,臉上笑容更甚,“諸位愛卿無需如此,你們都是朕的心腹。”
“待朕登基,自有封賞。”
他的臉上一直都帶著笑容。
聞言,眾人連忙拜謝。
這不就是他們想要的結果嘛?
“陛下!”這時,宇文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地開口說道:“臣諫言,當今之勢,應處置吏部尚書顧哲!”
——處置顧哲!
這對于他們所有人都是一件心病。
不僅僅是因為顧哲那日前往了仁壽宮,同樣還有著顧氏長久以來在所有人心中的形象。
沒有大臣愿意顧氏入朝。
因為但凡顧氏得勢,其他家族便不可能再走到頂點了。
包括當初楊堅召顧氏入朝之時。
朝中便有不少人抗議過。
只不過是當初楊堅為了快速平定民心,才不得不這樣做。
但饒是如此,這些年來他也從未特別重用過顧氏。
如今天下人心早已平定。
他們自然而然要趁著新朝對顧氏動手,絕不可能讓顧氏再有任何的機會。
“顧哲?”
聽到這話,楊廣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戲謔,旋即直接笑了笑道:“不必理會!”
他實在是太懂這些人的心思了!
現在他是不可能動顧氏的。
雖然如今顧氏早已時過境遷,對整個天下的影響力早已不復當初。
但他現在可還未曾繼位。
若是在這種時候,動了顧氏不是在給他自己找麻煩?
聽到這話,在場之人頓時便閃過了失望之色。
楊廣注意到了這一點。
臉上再次閃過了笑容:“諸位放心。”
“朕,不是劉備!”
“我大隋亦不是前漢!”
“天子就是天子,什么劉與顧共天下,什么劉氏之鼎當刻顧氏之名。”
“這一切于我大隋都不可能出現!”
他的表情在不覺間就忽然認真了起來,掃視著在場眾人:“朕是要做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皇帝!”
“且不論什么顧氏。”
“無論是誰——都注定要臣服在朕的腳下。”
這既是寬慰亦是警告。
哪怕在場眾人皆是他的心腹,但楊廣卻也毫不在意。
眾人皆是老狐貍。
豈能聽不出來楊廣話中的意思?
但還是不敢多言,紛紛再次朝著楊廣拜了下去,高呼“陛下英明。”
“好啦。”
楊廣的表情忽然就隨意了起來,那不羈的笑容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臉上,“諸位愛卿無需緊張。”
“朕——還是知道諸位的忠心,只不過是隨便說說罷了。”
“天子就是天子。”
“前方的陋習,絕不能在我大隋出現。”
“至于顧哲.”
“先且讓人盯住他,不可讓他離去。”
“當務之急還是楊勇!”
他看向了宇文述,“伯通啊,朕讓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陛下放心,臣已讓我兒宇文化及前去處置廢太子楊勇。”宇文述絲毫不敢猶豫,連忙開口。
“好!好!好!”
楊廣一臉暢快,連叫了三聲好字,看著宇文述道:“待此事做完,你兒子便不必做什么宮廷護衛官了。”
“去做個太仆少卿吧。”
他說的十分隨意。
宇文述的臉上瞬間便露出了喜色,連忙拜謝。
其余大臣眼神之中皆是閃過了羨慕。
楊廣看著這一幕,臉上的笑容亦是愈發濃郁。
他喜歡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
自己只需要隨意的扔出去一塊肉,便會有人去爭搶。
天下任何人。
皆在他的掌控之下!
七月;
楊廣正式舉行登基大典,于百官的見證之下,繼位稱帝。
改元“大業。”
通過這個年號來將自己心中的偉業彰顯的淋漓盡致。
隨后他立刻便進行了一系列的人事調動,將自己的心腹全都提拔到了要位之上。
整個朝堂之內順勢便掀起了腥風血雨。
與之前的每一任帝王都不同。
其余帝王雖然也會提拔心腹,但卻不至于會進行屠戮。
但楊廣會!
對于之前不支持他的大臣,楊廣的手段可謂是極為血腥。
柳述、元巖這兩個楊堅昔日的心腹。
除此之外。
甚至就連高颎、賀若弼等對隋朝統一有著大功,但昔日曾不支持他的大臣,亦是受到了波及。
這是一場極大的清洗。
而在徹底落定這一切之后,楊廣立刻便開始了自己雄心壯志的第一步。
開鑿運河!
他決議要從洛陽西苑引谷水、洛水,東至盱眙入淮水。
連接了黃河與淮河兩大水系!
此事可謂是驚天動地!
雖然尚未開工,但光聽著楊廣的想法,眾臣便能感覺到此事的艱難。
但——
或許正是因為楊廣的這一次清洗,整個朝堂上下幾乎沒有人敢拒絕。
只是有人提議應該徐徐圖之。
但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都遭受到了楊廣的屠戮。
雖然才剛剛登基。
但楊廣展現出的手段已經讓所有人感覺到了畏懼,這是一個喜歡自己掌控一切的皇帝。
他不喜歡別人來反對他!
此事,就這樣被定了下來。
大業元年,三月;
楊廣正式決議開鑿運河,下令以宇文愷主持,發河南諸郡男女百余萬,意通濟渠。
——朝野震動!
百余萬人的工程,這在當前的這個時代是難以想象的。
但這還未完。
同年,楊廣再次決議對春秋時期吳王夫差開鑿的邗溝進行疏浚拓寬。
又發發淮南民十余萬開邗溝。
天下沸騰!
沒有人會想到楊廣竟然剛一登基竟然便有這么大的動作。
整個朝野一片震蕩!
無數的奏疏紛紛涌來,饒是楊廣的帝威再怎么駭人,但到了這種時候也終是有人要上奏!
扛不住!
朝廷抗不出如此之大的開銷。
天下也扛不住如此之重的徭役!
甚至就連顧哲都不得不上奏,包括一眾相繼出世的顧氏子弟。
雖然他們有的不在朝堂之內而是在四方為官。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
他們才更能看清天下人的疲憊,又豈能不上疏?
但這又有何用?
面對這些奏疏,楊廣絲毫不以為意,甚至還再次規劃出了營建東都洛陽之事!
這與大漢的洛陽完全不同。
楊廣是要在其基礎之上,進行一系列大規模的擴建。
定下洛陽西苑,周圍達二百余里,苑內還建有一個周長十余里的“海”,苑北建龍鱗渠蜿蜒入海,沿渠建十六座別院,院內建筑、擺設極盡奢華。
包括代表著他尊貴身份的龍舟!
為此,楊廣更是從各地抽調百姓兩百余萬!
天下震動!
這一系列的徭役可謂是前所未有。
最關鍵的是——
除此之外,楊廣還定下了出征林邑的事宜,任劉方為驩州道行軍總管,以尚書右丞李綱為行軍司馬,攻打林邑。
整個九州大地,一片腥風血雨。
沒有任何一個封建王朝能扛得住如此規模的大動作。
更別說九州才剛剛經歷了多年的混亂。
整個朝野怨聲哀道。
無盡的奏疏被抬到了楊廣的面前,包括高颎、宇文弼、賀若弼等朝中重臣。
所有人都想勸阻楊廣。
并且,其聲勢愈發的驚人。
這一次楊廣動了。
大業三年。
楊廣下詔以“誹謗朝政”的罪名將高颎、賀若弼、宇文弼等殺死,其子全部流放,最后在路中被殺。
除此之外,還有廢太子楊勇的子嗣。
其長子楊儼被楊廣鴆殺。
其余十名子嗣全部流放,慘死在流放途中。
秦王楊諒起兵。
以“楊廣繼位無德”之名,決定行靖難之事,被楚國公楊素鎮壓,賜死。
其子嗣全部皆被幽禁。
楊廣用一系列無情的手段,壓制住了所有反對他的人。
在這種情況之下。
朝中的風氣終是漸漸變了。
這就是注定的變化。
當所有人發現反對楊廣就會死,諂媚楊廣就會獲得提拔之后,人心就會生變。
但他們可以變,顧氏子弟呢?
顧易一直都在看著這一切,心中的思緒亦是無比的復雜。
這同樣也是顧氏分裂注定會造成的劫難。
無論是那心中的志向也好;
亦或是對于顧氏沉寂已久的不甘心也罷。
當一眾顧氏子弟選擇了另一條道路,不再是如當初一般齊心之后,這一切就已經成了必然。
顧易一直都在默默注視著這一切,心中的思緒亦是無比沉重。
楊廣是個什么樣的皇帝。
他心知肚明。
且不論他的功績,就單以楊廣的才能與性格來說,他要走的路就與顧氏格格不入。
這一切都是必然的!
雖然楊廣現在為了不讓天下發生太大的動蕩,不會去動顧氏。
但對于顧氏子弟們而言。
他們的理想與抱負就不會接受這種現實。
有膽色的子弟以血書上疏,抬棺入京,縱是身死亦是要行勸諫之事。
沒有膽色的子弟亦是棄官而去,避世不出。
不過在聽聞到一些關于族人的消息之時,他們總會露出愧疚之色,甚至不再以顧氏子弟之名自稱。
這對于顧氏而言亦是一種磨礪。
漸起的分裂之心,會在這一次的動蕩之下,重新凝為一體。
于傳承萬世而言。
家族的上下一心亦是其中關鍵。
尚書府。
自楊廣繼位至今,顧哲一直都被變相的軟禁在了府中。
雖然他還有著名義上的官位。
但實則,如今的他手中早就沒有了半點的權力。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
對于顧哲而言,最關鍵的還是難過心中那一關。
雖然這才短短數年時間。
但是如今的他也早就沒有了昔日的意氣風發,整個人就如同是老了好幾十歲一般。
曾經的他志要讓家族再次輝煌。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沒有去聽顧煜的勸解,選擇出世。
甚至還想過超越顧煜這個兄長。
但卻從未想到過如今竟然會落得個如此下場。
夜色悠悠。
他就這樣坐在書房,借著那悠悠的燭火,持著刀緩緩的劃開了自己的手指。
顧哲同樣是個人才。
于家族子弟之中,他的才能雖然比不過顧煜,但也算是出眾。
能夠坐到吏部尚書的位置便已經說明了這一切。
其實他心中仍是有著無盡的夢想。
但現在這一切都已注定。
作為顧氏當代官職最高之人,他絕不準許自己去丟了顧氏的臉。
他已經沒有什么退路了。
但他不甘心。
如今的他已經對將來有了充足的判斷,他能確定在楊廣的統治之下,天下定會大亂。
他現在想要做的就是徹底加劇這一切!
“不破不立!”
這是昔年顧熙所說的話!
顧哲堅信,只要有顧煜在世,那天下定會迎來轉折!
滴滴鮮血不斷落下。
他用自己的鮮血于面前的紙張上寫下了一個個大字。
隨后便立刻喚來了府內的下人。
這是隨他而來的巨鹿百姓,每一個外出的顧氏子弟身旁都有,他們自幼便會跟隨顧氏子弟。
一邊照顧日常,一邊保護顧氏子弟。
這已經算是一項傳統了。
巨鹿百姓對于顧氏的忠心是旁人難以想象的。
“公子!”
看著那仍在不斷滴落的鮮血,那下人瞬間就呆住了:“您這是為何??”
他連忙便要去喚人。
但顧哲卻直接攔住了他:“找機會,將此書信送回巨鹿。”
他的表情無比認真。
見狀,那下人忽地一愣。
旋即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整個人的表情突然就復雜了起來,看著顧哲并未多說,接過了他手中的血書。
這些人都受過顧氏的培養。
他們的能力,并不是普通百姓那么簡單。
更別說兩人已經相伴多年。
在這種時候猜出顧哲的心思不足為奇。
淚水在不覺間滑落。
顧哲看著眼前的孩子,淡淡笑了笑,旋即直接擺了擺手:“好好活著!”
下人并未多言,認真的盯著顧哲。
旋即朝著他深深一拜。
隨后轉身而去。
翌日。
顧哲難得上朝,于朝堂之上諫言楊廣。
被楊廣于群臣面前呵斥嘲諷。
在一聲聲諂媚之臣的奉承之下,顧哲撞死在了大興殿內那恢弘的欄桿柱上。
寧死不侮顧氏之名。
顧易一直都在默默注視著這一切,不由得亦是嘆了口氣。
其實這些年來。
他已經見過了太多顧氏子弟的死亡。
顧氏的赫赫威名,并不僅僅只是顧康顧熙顧琛等人所爭出來的,有著太多太多的人在為此付出努力。
他們雖然才能不足,但亦是在另一處為顧氏添磚加瓦。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里人。
于顧氏而言。
此言亦然。
可泣的是甚至就連顧易都不能完全記住他們所有人的名字。
但歷史終會記住。
無論是顧氏的家譜也好,亦或是各地不知名的小地方為那一個個清廉的官員修繕的石像也罷。
他們的名字并不會如此輕易逝去。
而他們所做的一切,也終是會有人記住。
楊廣十分的聰明。
他將顧哲此次的死諫給徹底的壓了下來,并未讓人宣揚出去。
但這世上又哪里來的不透風的墻?
更何況是四地的顧氏子弟們接連而動?
如果說昔年的顧熙是以超凡的才能進而才逆大勢而行的話。
那么這一次——
便是一個個最為普通的顧氏子弟在逆大勢而行。
雖然相比于當初的顧熙,他們這些人所造成的影響實在是差了太多。
但很多東西都有一個度。
當這個度要達到臨近點時,一切就會爆發出來。
楊廣絲毫都不在乎這一切。
在他的鐵血手段之下,整個朝堂完全成為了阿諛奉承他的存在。
一切似乎都已難以扭轉。
四方的勞逸就如一個沉重的枷鎖一般,讓九州的百姓重新回到了甚至比當年戰亂之時還要艱苦的時候。
開鑿運河;修造龍州;營造洛陽。
這每一項工程都需要驚人的民力。
數百萬;
只是短期的數字。
光已營造洛陽修繕西苑的民力,每個月所需便近二百余萬。
但楊廣想要的又豈是這么簡單?
他自登基以來,便一直在讓人于各地幫他收攬奇珍異寶,同時還在搜尋著天下的美人,更是要求每年各地都要選送一批美女入宮。
除此之外。
他先后率領諸王、百官、后妃、宮女等出游,每每出游皆高達一二十萬人。
所經之處,方圓五百里都要貢獻食物。
整個天下一片怨聲哀道。
就在這種情況之下,顧煜終是返回了巨鹿。
此一行。
于他而言可謂是真正的做到了行萬里路,看遍了人情冷暖與天下興衰。
相比于當初。
他整個人的狀態也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尤其是他的眼神,仿佛是能夠看透一切一般。
于他而言,歸程并不好走。
開始的時候他還會如往常一樣盡自己的努力來幫助一些百姓。
但他終是救得了一人,卻救不了世人。
顧粲如今已經很老了,已經到了生死之際。
他這一生就如前幾代顧氏家主一般。
為了家族放棄了一切。
不過能夠看到顧煜這個最讓他期望的長子歸來,對于顧粲而言也算是一大幸事。
巨鹿,顧府。
“我兒!”
顧煜剛剛踏入府內,顧粲便直接迎了上來,看著顧煜那黝黑的皮膚,整個人的眼眶瞬間便紅了起來:“你這是”
“兒無礙。”
“皮膚黝黑一些沒什么不好,就如先祖文成侯一般,興的是天下。”
顧煜先是笑著道了一句。
旋即深深的吸了口氣,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便朝著顧粲跪了下去:“兒不孝,多年未曾歸家,不能照顧父親于榻前。”
“兒”
未等顧煜說完,顧粲便直接打斷了他:“說這些作甚!”
“你能回來,為父便知足矣。”
他的眼眶越來越紅,緊緊的盯著顧煜說道:“我兒.我顧氏的兒郎們.”
顧粲的聲音突然就有些哽咽了。
于顧氏而言。
這確實是起勢以來頭一次面對這種情況,楊廣對于顧氏的態度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滅族的危機。
這人是個瘋子!
顧氏一向所倚重的聲望幫不了顧氏。
就算巨鹿百姓會拼命守護。
但這是顧氏的秘密武器,且想要光憑著這些人對抗整個朝廷,無疑還是癡人說夢。
顧粲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都在擔憂著此事。
“父親,兒知道。”顧煜認真的說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兒啊.我顧氏.”顧粲的情緒愈發的激動,甚至就連身體都在不斷的顫抖。
他不想顧氏的基業毀在他的手上。
顧煜起身不斷的安慰著顧粲。
顧粲確實憋了太久了。
他兄弟們早已在歲月的流逝之下而逝去,至于小輩的兒郎們亦是不能跟他商談家族大事。
但顧煜不同。
顧煜的身上可背負著他們所有人的期望。
直至過了良久,在顧煜的不斷安慰之下,顧粲這才漸漸緩和下了下去。
他想起了顧哲當初送回來的血書。
旋即立刻帶著顧煜前去查看。
如今那封血書仍在顧哲的護衛手中,此人名叫薛三,從祖上開始便生活在顧氏,世代受恩。
自歸來巨鹿之后,他的性情也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饒是對待顧粲都不曾多言,甚至就連聽到顧哲死訊之時都未曾多說些什么。
他從始至終都未曾回過家一直都被保護在顧府之中,整個人就如同是瘋魔了一般不斷修習著自己的武藝。
直至見到顧煜之時。
他的表情這才終是有了變化,直接便將顧哲的血書取了出來。
上面的內容十分簡單。
就是那一日楊堅死時宮內的異常。
這個消息被楊廣完全壓了下來,知道的人并沒有幾個。
顧煜看著上面的內容,眼神之中亦是閃過了一絲悲傷,他明白了顧哲的想法。
推動亂世——不破不立!
這個消息只要放出去會給很多人合理的借口。
這就是顧氏靈活的道德底線!
為達所求,不擇手段。
顧煜神色冷寂如霜,指尖捻過浸透血漬的信箋,只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便將其擲還給薛三。
暗紅的血跡在素白宣紙上蜿蜒如蛇,空氣中似乎還飄散著淡淡的鐵銹腥氣。
“大公子!”薛三急步上前,袍角帶起一陣風,他望著顧煜即將遠去的背影,喉間像是被什么哽住,掙扎著吐出這三個字。
顧煜的腳步頓了頓,卻未回頭。
“我——”薛三猛地攥緊拳頭,指節泛白,眼中涌動著不甘與決絕。
“我知道。”顧煜終于緩緩轉身,目光沉靜如水,卻在觸及薛三眼底的火焰時泛起漣漪,
“且再忍些時日,活著,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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