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就宛若潮水一般向著四面八方蔓延。
雖然對此人們早就已經有了預料。
但當聽聞此事之時,對于整個天下還是造成了難以想象的影響。
——隋!
自昔年王莽篡漢結束之后。
這片土地之上,第一次出現除了“漢”以外的國號。
而隨著此事徹底定下。
這仿佛就是在告訴天下人,“劉氏”的天命已經徹底結束了。.
開皇元年,八月。
楊堅于洛水舉行祭祀,祭祀顧氏先人。
徹底解決了北朝內部的人心渙散。
顧氏雖多年未曾出世,但在百姓們心中的影響卻還未曾完全消散。
楊堅這樣做,就是要徹底收攬人心。
他對于顧氏的態度十分清晰。
也正是因為這些年來的沉寂,楊堅對于顧氏沒有任何的隔閡。
相反——
隨著他越走越高,心思已經放到了整個天下之后。
他則是愈發感慨顧氏這樣的家族。
于整個一個新興的王朝而言。
若是能夠獲得顧氏這樣的家族支持,對整個王朝的幫助是難以想象的。
這是數百年來,顧氏一代代子弟為顧氏爭出來的名聲。
他給了顧氏很多賞賜。
甚至還放出了消息,待到掃平天下之時,他定會親自前往顧氏。
這是一種表態。
當然,至于其中是否還有深意,旁人那就便無人可以得知了。
顧氏的影響不可能持續巔峰。
隨著大漢要徹底走到了終點,于顧氏而言,于整個漢之一朝內所達到的巔峰終是要漸漸消散。
不過唯一不同的是——顧易的干涉。
歷史已經再次發生了改變。
隨著下一代子弟的成長,顧氏終究還是會再次出現,不會這般持續的衰落下去。
天下大亂。
隨著楊堅徹底站下了腳跟。這就仿佛打開了一個閘口一般,徹底讓整個天下亂了起來。
諸侯并起!
一個個外姓諸侯相繼起勢。
都不需要楊堅進攻,整個南朝于內部之中的斗爭便已經讓其四分五裂。
或許是因為沉寂了太久太久。
面對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群雄就如同失去了理智一般。
分裂;
混亂。
這一次爆發出的爭斗甚至要遠遠超過以往。
面對這些個宛若餓狼一般的諸侯,劉氏諸侯的脆弱徹底顯現了出來。
一切就如同楊堅對他們的評價一般。
縱觀南北,無一英雄爾!
楊堅就在這種情況之下,率領著北軍進攻南朝。
天下各地混亂不休。
但相比于率先動手的楊堅,其他諸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與其相比差了太多太多。
在楊堅的親征之下,整個北軍士氣如虹。
開皇二年。
楊堅先滅三大諸侯,勢力持續擴張。
而哪怕就是這樣。
南朝內部的斗爭卻還是并未止住。
劉氏已經完全被放棄了,就如同昔年的周王朝一般。
四方諸侯征伐。
而劉氏的天子已經成為了一個花架子,這自然而然給了楊堅很多的機會。
他的名聲越來越響。
同樣的,還有他的兒子晉王楊廣。
四方都在流傳著關于他的傳聞,其聲勢要遠遠超過太子楊勇,可謂是名傳天下。
無論是他的姿容,亦或是對于將士們的仁慈以及于戰場上的英雄。
都有著各種的傳聞。
“隋”之名,愈發的響亮。
接連的大勝讓天下所有人都漸漸預感到了什么。
——天下一統!
甚至都無需楊堅再親自出征,愈發強勢的隋軍便足夠碾碎一切。
隨著局勢愈發的明朗。
就于開皇七年;
楊堅以“長安衰敗”之名,決意于城東南龍首山重建一座都城,名為“大興”。
其含義不言而喻。
這是大隋的國都,不繼承大漢的長安洛陽。
這會是一座全新的都城!
除此之外——
楊堅于執政上的能力也展現得淋漓盡致,他第一件開始整治的便是貨幣。
雖然天下尚未完全一統。
但對于他而言,已然是將整個天下當成了自己的土地!
整個大隋朝堂之上一片欣欣向榮。
對于這個已經具有統一天下跡象的王朝,廟堂群臣們的心亦是一致對外。
沒有人不想一統天下。
正是因為大漢傳承的時間實在太久,更是在無形之中加重了這一點。
這對于他們所有人而言都是難以想象的機緣。
顧氏當今可未曾在朝堂之上。
他們,又為何不能成為大隋的顧氏呢?
在這種情況之下,整個大隋的聲勢亦是愈發強盛。
而與其完全相反。
南朝之內的混亂始終未曾結束,這也造成了百姓的疲敝。
整個天下的局勢愈發明朗。
開皇八年,十月甲子日;
楊堅再令晉王楊廣,秦王楊俊,清河郡公楊素三人率軍出擊。
對南漢開啟了最后的進攻。
三人行軍路線各不相同,目的自然就是要最大程度利用南朝當前的混亂。
楊廣本來的路線是兵出六合。
但他卻執意要過冀州而行,他要趕去巨鹿!
巨鹿。
顧氏這些年以來一直都秉行著祖訓。
但隨著時間的逐漸逝去,主脈的影響力越來越小,這種局面也在隨著時間而逐漸改變。
這也是必然的。
身為顧氏子弟,眼睜睜看著顧氏的影響力越來越低。
這對于所有人而言都是一種折磨。
不過這種感覺卻隨著顧易的再次出手而漸漸有了變化。
對于逐漸長大的第十八代子弟,顧氏當代掌權之人都感受到了他們的不凡。
這幾年內。
他們幾乎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第十八代子弟身上。
尤其是顧煜。
雖然才不到十歲,但他也完全展現了自己的不凡,其性格沉穩于大是大非上的判斷遠超旁人。
甚至就連顧易都有些驚訝。
當然,能有這般的才能自然是因為洛書協律器。
通過這幾年的觀察,顧易已經大概能夠分辨出這個洛書協律器的極限。
它的極限是能夠分配出十點的屬性值。
顧煜的屬性本就不差。
有了洛書協律器,他更是直接能晉升到與當初的顧康相提并論的地步。
這種屬性,甚至就連顧熙都比不上。
而且最關鍵的是——
他又與顧熙等人是一種類型之人,就是自幼年起便會有著驚人的表現。
但他的性格又極為的沉穩。
面對楊堅等人的起勢,他總會給出十分精準的判斷,種種表現甚至就連顧易都極為的驚訝。
此時,顧府之中。
聽聞晉王楊廣竟然要趕來巨鹿,當代家主顧粲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
“父親何故嘆氣?”
一旁的顧煜立刻看了過來,脆生生的問道。
“當今大隋已有一統天下的跡象。”
“而晉王楊廣聲勢超然,遠超太子楊勇,此時前來我顧氏,為父怕我顧氏陷入國本之爭當中。”
雖然顧煜還小,但顧粲對他亦是沒有隱瞞,十分認真的說道。
顧氏已經不同于以往了。
若是被迫參與到了國本之爭當中。
但凡出錯,顧氏就算不會受到影響而滅門,日后再想起勢亦是無比的艱難。
對于家族的下一代子弟,顧粲有著很大的期望。
幾乎將這些年來顧氏子弟們所收斂的雄心壯志全都放在了他們身上。
他可不愿意顧氏在這種時候出現問題。
聞言,顧煜不由得笑了笑,絲毫不以為意的道:“父親無需有此擔憂。”
“嗯?”顧粲皺了皺眉,看向了顧煜,“我兒有何想法?”
“父親。”
顧煜緩緩起身,看著顧粲小臉十分認真的說道:“兒以為,所謂國本之爭與我顧氏無關。”
“這些年來,我顧氏一向于巨鹿之中,從不禁止四方諸侯前來祭拜。”
“光憑著這點便已經表明了我顧氏的態度。”
“如今就算晉王來此是有深意,又能如何?”
“若太子當真有能,又豈會不來?”
“父親無需多慮。”
“一切就如昔年劉氏諸侯前來祭祀一般即可,無需有什么其他變化。”
顧粲沉默了一下,亦是點了點頭:“我兒說的不錯。”
“是為父多慮了。”
他看著眼前的顧煜,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嘆我顧氏沉寂已久,如若不然以我兒之才”
還未等他說完就。
顧煜直接便朝著顧粲認真行了一禮:“父親無需在意。”
“兒反倒是以為,我顧氏沉寂至今并不是什么壞事。”
“我顧氏先前與大漢綁定太深。”
“如今漢祚將終。”
“若非我顧氏沉寂至今,想來我顧氏他日的下場并不會比劉氏好上半分。”
“如今雖看似我顧氏愈發衰微.”
“但九州人心仍在。”
“這才是我顧氏最大的依仗。”
說著,他的眼神之中竟然流露出了一絲崇拜:“兒近日來閱先人遺傳,愈發佩服我顧氏的先人了。”
“這世上沒有不朽的王朝.”
“我顧氏于漢初起勢,自昭武皇帝之后徹底與漢室綁定,這是我顧氏必須承受的一劫。”
“正所謂不破不立.”
“若當真天下能于開皇一統,兒倒也想見見這晉王。”
顧粲認真的看著自己的這個子嗣。
整個人的表情極為的復雜。
這就是天才嘛?
他不由得便再次想起了祖籍之中關于各代先祖的記載,旋即不由得搖了搖頭。
之前的他們還在思考到底是有多大才能之人才可出世。
畢竟無論是誰,都有著年少輕狂極為自傲之時。
關于先人們的記載。
甚至顧氏子弟之中都已經漸漸生出了一些懷疑。
畢竟顧氏已經連續多代子弟平庸,根本無法與其相比。
但如今看來.
那些個記載絕對所言無虛。
這就是天才與普通人之間的差距。
時間匆匆而逝。
楊廣來的比顧粲想象之中還要迅速,他這一路可謂是誠意滿滿。
自離開大興之后便一直行齋戒之事。
在臨近巨鹿之前。
他甚至都放棄了騎馬,選擇步行來此以彰顯自己的誠意。
甚至都未曾帶多少兵馬。
將自己的誠心彰顯的淋漓盡致。
最關鍵的是這些事竟然都漸漸傳了開來。
對于這位晉王如此誠心祭拜顧氏的舉動,各方百姓無不稱贊其仁德。
而且其到了巨鹿之后,楊廣也絲毫沒有任何的失禮。
顧氏現在可沒有任何的官職。
而反觀楊廣,可是大隋當前聲勢最盛的親王。
但楊廣仍是十分有禮。
在巨鹿百姓的注視之下,他剛剛見到顧粲等人,甚至還未等顧粲開口,他便率先朝著顧粲等人躬身而拜:“拜見顧公。”
“晉王不可。”
顧粲表情微微一變,連忙便想攔住楊廣:“草民豈能承得晉王殿下之禮?”
“哎”楊廣表情不變,執意行禮:“顧公乃是長輩,顧氏更是于九州有恩。”
“就連在下先祖都曾受過顧氏之恩。”
“顧公何以不受此禮?”
一邊說著,他一邊朝著顧粲深深一拜。
而顧粲眼見如此,只得帶著一眾顧氏子弟回禮。
于眾人身后。
顧煜一直都在關注著楊廣,明亮的眼神之中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隨后楊廣跟隨著顧粲行至顧氏祠堂。
一路上,他都表現的十分謙卑,與顧粲等人說笑。
并稱自己自幼便崇拜昭烈侯顧琛。
這是一場盛大的祭祀。
顧氏祠堂與其他家族有著完全的不同,因為巨鹿百姓常常便要祭祀顧氏先人的關系,這祠堂之中可謂是香火不斷。
楊廣絲毫都沒有一個親王的架勢。
對于這場祭祀。
他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可謂是誠意滿滿,甚至都要比先前前來的劉氏諸侯們更加認真。
尤其是在祭祀顧琛神像之時,楊廣的表情更是無比認真。
于神像前毫不避諱的表示著自己對顧琛的崇敬。
要如顧琛一般,立下不世之功。
此舉無疑是為他迎來了更為響亮的名聲。
試問當今整個天下哪方百姓對于顧氏最為推崇?
無疑就是巨鹿的這些。
楊廣的這一列的舉動甚至給了巨鹿百姓一種感覺,他對于顧氏的態度就如同昔年漢中祖昭武皇帝一般。
包括顧粲等人都受到了影響。
自顧氏影響越來越低,且已經完全表明不參加一切斗爭之時。
顧氏都已經忘記了到底有多久沒有諸侯這么認真的祭祀了。
楊廣如今的這般舉動。
甚至都讓顧氏之人心中對他漸漸有了青睞。
顧煜從始至終一直都跟隨著顧氏子弟陪著楊廣,看著楊廣的一舉一動,從始至終都未曾說些什么。
這一次的祭祀持續了整整數日。
楊廣自不會在巨鹿過多停留,在祭祀結束之后短暫休整了一日之后便當即決定離去。
“顧公。”
臨行之際,面對送行的顧粲等人,他仍是未失禮節,朝著顧粲行禮:“當今亂象將止,天下定會凝一。”
“如今正是百廢待興之時.”
“我更是常聽父皇說起文成、文襄侯等人治世之能。”
“在下知顧氏祖訓,不敢強求顧氏如何。”
“但若是顧氏當真出現就大才。”
“我愿替父皇相請,請顧氏定要前往大興。”
說著。
他更是直接當著所有人的面,朝著顧粲跪了下去。
這一跪可謂是石破天驚。
楊廣的表情是那樣的認真,就真的如同是在為整個天下所想一般。
“殿下!”
顧粲完全驚了,他連忙拉起楊廣,認真的回禮說道:“殿下萬萬不可如此,若顧氏當真出現大才,定會出世。”
“好!”
楊廣立刻露出了一絲笑容,認真的點了點頭:“既如此,我便告辭了。”
從始至終。
楊廣都未曾以王來自稱。
他的種種表現都讓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見狀,四方百姓更是紛紛朝著楊廣行禮,所有人都在感嘆著楊廣的仁德。
楊廣臉上笑容更甚。
他上馬緩緩而去,看著巨鹿的風貌,忽地便大笑了一聲:“世人皆言巨鹿乃九州圣地,如今看來此言不虛!”
“巨鹿之地,果真是人杰地靈!”
他意氣風發的道了一句,說罷便直接朝著四方的百姓拱了拱手:“諸位鄉親,告辭了!”
楊廣揮動馬鞭。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徑直離去。
“晉王不凡啊。”
看著楊廣的背影,顧粲的表情亦是十分復雜,不由得感嘆道:“看來大隋一統之勢,已然無法阻擋了。”
“不錯。”
他身后的一眾兄弟不由得紛紛點頭。
楊廣的這幾日的表現,徹徹底底的讓他們感受到了不凡。
從始至終都是那般的有禮節;
滴酒不沾
完全沒有半點親王的架子,將節儉做到了極致。
在他們眼中,楊廣這就已經有了一代明君的資質。
但就在這時——
顧煜那稚嫩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晉王乃梟雄爾。”
眾人立刻便聞聲看了過去,若是換了別的家族定會呵斥族中小輩胡言亂語。
但顧氏終究不同。
對于顧煜,這些個長輩都知其才能,對他有著很大的期望。
“我兒這話何意?”
顧粲更是直接走上前問道。
“此人心機如淵,這些天來的所有表現都在說明著他有奪嫡之心。”顧煜直接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聽到這話,眾人不由得皺了皺眉,但卻并未覺著如何。
顧氏的道德底線一向靈活。
既然是大英雄,有著奪嫡之心倒也算正常。
但緊接著顧煜的聲音便再次響了起來:“此人野心之強,遠超常人。”
“雖將一切都表現的極為完美.”
“但兒細觀其言行,卻總覺著話不由心。”
“父親,諸位叔伯。”
“兒以為若是真有此心之人,無需將這一切表現的這么完美晉王此行兒總覺著過于刻意了一些。”
說話間,顧煜也在微微皺著眉頭。
聽到這話,在場眾人的表情也是不由得復雜了起來。
顧煜說的沒錯。
楊廣的表現就是過于完美了。
與之前的那些個明君相比,他完全沒有任何的毛病,顧煜的判斷并沒有錯。
顧易一直都在默默看著這一切,聽著顧煜的判斷心中也是同樣一驚。
這顧煜于識人上的表現有些不凡啊。
對于楊廣此人,其實顧易一開始的想法還打算通過通靈玉來影響一下顧煜。
沒辦法——
楊廣在登基之前的表現確實太像個明君了。
他并不想讓顧氏子弟上當,楊廣隱藏的秉性與性格都不適合顧氏子弟。
但現在看來.似乎無需如此了!
對于顧煜的判斷,眾人并未繼續多聊下去。
至少在現在,顧氏還無需去管這些。
巨鹿再一次的平靜了下來。
而隨著時間流去,楊堅派出的三路大軍亦是開啟了征途。
或許真的是因為“隋”的影響太大的關系,亦或是因為天下大亂已久,各方百姓們也是漸漸有了一統之心。
這三路大軍的攻勢極為迅速。
開皇九年,正月丙子日;
建康城垣籠罩在鉛灰色的晨霧中。
隋軍的黑色旌旗自朱雀航渡口鋪天蓋地漫來,甲胄相接的金屬碰撞聲碾碎了寒冬的寂靜。
當朱雀門的朱漆在撞木下崩裂時,局勢已經徹底注定。
一批批隋軍涌入城中。
南漢傀儡皇帝劉墉被楊廣活捉。
在絕望之中,映出了這個王朝最后的剪影。
長江水依舊浩蕩東去,卻再難倒映出“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的繁華氣象。
前前后后綿延八百余年的“大漢”;
隨著建康宮墻的落鎖,永遠定格在九州史冊的泛黃頁端。
漢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