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行第一百二十七章·鼉龍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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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鼉龍


更新時間:2025年02月21日  作者:吳小五wu  分類: 言情 | 懸疑推理 | 懸疑探險 | 吳小五wu | 天歌行 
卯時的風雪順著窗欞裂縫爬進,落在方寧手背瞬間融化。

藏書樓內,銅燈臺里殘燭將盡,她揉著發紅的眼尾推開冷透的茶盞,泛黃的《滇南蟲豸考》的殘卷正壓在一疊《禽經》與《獸譜》上。

書脊投下的陰影如同細密齒痕啃咬著案頭。

燭芯突然爆出星火,驚得方寧手指蜷縮。

她將《滇南蟲豸考》殘卷推到案角,看著即將油盡燈枯的火燭,暗自苦笑,“再這么熬下去,我比那油燈死得更早。怎么就是找不到昨夜水里的水怪呢?”

方寧撓著腦袋,枯喊道:“天要亡我!”

此時,“嘩啦“一聲,方寧背后忽如傳來竹簾卷動的聲響。

她反手甩出隱星鏢,“什么人?”

她在藏書樓一事,除了面見陛下時,得了她的允許,任何人都不知道。

此時也不是藏書樓可以打掃或者應允任何人進來的時候。

如此一想,她的鏢脫手而出,扔的那叫一個心安理得。

“姑奶奶,我要是哪天英年早逝,必是死在你那鏢上。”銀光割裂黑暗的剎那,沈昱清脆略帶哀怨的聲音響起。

方寧兩指穩穩夾回飛鏢,抬頭見沈昱玄色官袍還未褪下,神色也是清明利落,一看就是休息充沛,精神良好,怨氣更重,“殺的就是你。”

沈昱藏笑,走到方寧身邊,低頭看見書案上擺著各式各樣的書籍,甚至連《山海經》都翻閱過一輪,無奈道:“陛下今日一下朝,就和我說你連夜從皇后寢宮出來,趁他要去早朝之前,要到他的準許去查古籍。陛下說你的黑眼圈都比那西南送來的貔貅重幾分了,要我勸你先歇歇,別讓他痛失忠臣。”

方寧將茶盞里的琥珀色茶湯一飲而盡,冰冷清苦的滋味入喉,反倒心里爽朗幾分,“看來陛下也知道,我拳拳之心,天地可鑒啊。他到底啥時候給我加官晉爵,趕緊的啊。你可對陛下說了,我昨日在蓮池遇到的兇獸,蹼爪這么大,擺尾時力道也能比雄獅,還有蔣貴妃產子時,我認真看過它的鬼影,它的前牙足足有我指節大小,你說世上哪有這般的兇獸?”

沈昱微微側頭,視線在藏書樓的書架上來回掃,目光落在邊角處的《水經異注》時,眼中陡然亮起光彩,“這本書你可有瞧過?永初三年,西南濮人獻鼉龍,齒含磷毒,噬者瞳裂,呈豎針狀,堪比盤蛇。”

“鼉龍?豎瞳?對上了,對上了!”方寧一聲更比一聲高,從書案最邊緣翻查到一本藥書,道:“我在藏書樓找的,不只是巨獸的身份,還有記錄世間奇藥奇毒的《百越異聞錄》,前日溺斃的宮女與太監,眼瞳豎若蛇目,我始終不信是巧合,但實在找不到因果,如今看來,就是死后不久便被那鼉龍折磨,毒素侵害,隨血管蔓延至目中,呈現如此狀態。多少帶點子魔化了。”

沈昱見方寧臉上一掃困意,笑意十足,精神也好了許多,不由搖頭,“看來你并不打算回偏殿休息了,下一步你當如何?”

方寧在桌案上將書頁翻得嘩嘩作響,視線鎖定在記錄鼉龍一日三餐的飲食譜上,皺眉道:“書中記載,鼉龍喜食冷肉,但用肉量巨大,是成年雄獅的三倍。我記得前不久因蜀地災害,民不聊生,陛下告令后宮,節衣縮食,絕不允許宮中開支奢靡。鼉龍這些用肉量,堪比半個后宮了。我得去御膳房瞧瞧,如此大的肉類開支,絕對與他們脫不了干系。另外,蔣貴妃因吃了皇后送的血燕才吐血,這事情我也得找御膳房問問清楚才是。”

沈昱點頭,抬眼見窗外已是卯時末,最后叮囑,“我是外男,雖得陛下準許,能來助你一臂之力,但也不宜久留,接下來可得看你了。你切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累死不值當啊。”

等沈昱走后,方寧最后整理了一遍鼉龍身形特征,對宮中禍亂四方的兇獸,心中大致有了雛形。

她往御膳房走去,算著時辰,馬上該用午膳了,應是他們最忙碌的時候。

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方寧如此想著,腳步更快更穩。

御膳房檐角已積新雪,方寧指尖拂過膳房門前的青石磚,上面蓄滿了凍硬的油漬。

她忽然駐足,見兩個小太監正抬著半扇豬肉往后廚去,暗紅血水順著葦席滴落,在雪地上綻開一串梅瓣似的紅點。

“掌事何在?“她提著皇后金令走進里屋,邊是四處打量,邊喊住正欲出門晾曬干菇的宮女。

那宮女見到皇后金令,驚得瞬間碰翻了竹篩,神色如臨大敵般,連連朝著里間呼喚管事。

山羊須管事聞聲匆匆迎來時,方寧已找到隨那些臘肉一同垂掛在膳房正中心的賬本,用銀簪挑開賬本漿糊。

紙頁在冬陽下透出規整的墨痕,每筆二十文市價的鮮肉采買記錄,竟連個朱砂批注的錯處都尋不著。

“娘子是皇后宮中的管事?娘子明鑒,蔣貴妃那血燕盞子,尚藥局昨日驗過三遍,確是從皇后宮中而來,但血燕確實無毒,為何會害得蔣貴妃吐血,我們做下人的也不好說啊。“管事抹著汗引她到庫房,交出最后三盞血燕,“您瞧,這些血燕我們都是密封入庫的,旁人根本進不來。“方寧細細查探了一遍,確實沒有問題,正欲要走血燕,先一步離開時,鼻尖傳來一陣咸腥的味道。

她尋著那股子味道看去,給各宮貴人的煮鍋里除了切碎的肉塊外,便是各種辛香料,擰眉道:“我記得皇后與蔣貴妃娘娘都是南方人,偏愛素凈的食材,怎地御膳房做的如此咸辣?”

此言一出,原本躲在角落剁肉的綠衣宮女手一軟,菜刀劃開自己的指尖肉,一聲慘叫瞬時響起。

方寧正欲朝那宮女看去時,管事立刻擋住她的視線,厲聲斥責,“真是的,剁個肉都不利索,快把那盆子肉拿去扔了,怎能讓娘子瞧見如此血腥的場面,污了眼睛。”

“沒事,我見慣了。”方寧冷聲拍開管事擋住視線的胳膊,直到看見肉板上不斷往外滲的血水和青色霉點時,視線如冰地穿透御膳房眾人。

“娘子,饒命啊。我們不想死。”那切手的宮女已是嚇破了膽,一臉東窗事發后的驚懼。

方寧見方才庫房里的鮮肉色澤紅潤,與正在剁的根本不是一塊,走到案板前,發現那肉還在半僵不僵的狀態,恍然道:“你們用的是凍肉?帶我去冰窖看看。”

“娘子,打個商量。”那管事從袖中掏出幾粒碎銀,欲往方寧掌心塞。

“冰窖鑰匙。“方寧絲毫情面不留,扔下碎銀,盯著管事已經霎時慘白的臉,“或者我親自動手?“

那管事一臉頹廢,顫巍巍將荷包中的鑰匙交給方寧。

方寧來到膳房后院的地窖,石門轟然開啟時,腐肉氣息混著冰碴撲面而來。

她接過火折子往深處照,但見丈余長的鐵鉤上懸滿凍肉,青紫表皮凝著霜,分明是病死的瘟豬。

“每日采買五百斤好肉,實際卻購千斤劣肉。“她敲開冰層下藏著的真賬簿,蟲蛀的紙頁記載著觸目驚心的價差,“連陛下秋狩賞賜將士的炙肉,用的都是這些腐物?你們真是好大的狗膽子。“

“娘子饒命,家中老母癆病纏身,不得已啊。“管事突然伏地痛哭,棉鞋從袍底露出,磨薄的鞋跟上卻沾著幾粒金砂。

這應該只有宮里娘娘貴人才有的東西,他怎么能沾染?

方寧的眼落在管事腰間的寶藍荷包時,眸色更加冷澈。

雙面繡的纏枝蓮紋針腳細密,花蕊處藏著星點孔雀綠絲線,還有那雪緞料子,與那日身后跟蹤自己的高手身穿的,應是一匹布料。

“跟我去皇后宮中走一趟吧。“她直覺這個御膳房管事,應還藏著更多秘密。

誰知,話音未落,窗外忽掠過一截褪色的絳紫杭綢袖口,滾著銀鼠毛邊的制式,是五品以上老嬤嬤才能穿的宮裝。

接著,方寧察覺屋外的身影在御膳房脊枋上一閃而過。

“站住!“她踢開腳邊染血的葦席追出去,檐角銅鈴被撞得叮當亂響。

那身影在回廊盡頭折向北面,腰佩禁步竟能跑得悄無聲息,轉過摘星樓便只剩雪地上幾滴新鮮血漬。

追至西北邊角的冷宮,坍了半邊的月洞門前,方寧猛地剎住腳步。

人呢?

明明一路從御膳房追蹤而來,正想把人逼進墻垣,竟又不知所終。

北風卷著枯葉擦過耳際時,她環顧著空蕩幽寂的冷宮,總覺得耳中有斷續的嗚咽,以及低重的呼吸聲。

像是從地底滲出來的。

檐角幾只灰羽烏鴉倏忽起飛,似是被什么東西驚住,逃命似地飛離了冷宮。

方寧一步一頓地觀察著這座宮殿,靴跟碾過東南角的一塊方磚時,發出沉悶回聲。

她吸吸鼻子,細嗅。

磚縫間飄起的細碎霧氣染著腥甜,既似御膳房新剖的羊肝血氣,又像御錦園鐵籠里經年不散的腐肉味。

莫非?這地下有密室?

方寧正欲低頭細究,就聽到剛才御膳房的方向,傳來一陣驚聲尖叫。

“糟了。”她飛身離開冷宮,還是來晚一步。

那御膳房管事左手握著染血的菜刀,臥躺在膳房中央,喉頭被割斷,血留了一地。

而人,也沒了呼吸。

方寧檢查了死狀,管事應是自殺。

她瞇眼,望著那管事因痛苦而瞪圓的眼,與護在懷里的寶藍香囊,低聲道:“你是在護住送你香囊的人吧。但我也不會善罷甘休,該你們擔下的罪責,樁樁件件,我都不會放過。”

語罷,她提步往皇后偏殿去,經此一事,也該向皇后赴命了。

她回到皇后宮中,借著為皇后送安神湯的機會,又以要為娘娘作法驅散邪運為理由,讓皇后屏退左右。

在鎏金仙鶴香爐升起的沉香霧靄中,方寧壓低聲音道:“娘娘,下官查清了。宮中兇獸,乃西南濮人所養的鼉龍。而我昨日在蓮池遇到的,應該就是鼉龍。加之今日御膳房一事,下官猜測那管事應是靠購買爛肉,來支撐開支給鼉龍供養,至于那去冷宮的人影,約莫也與鼉龍有關。”

“西南濮人?本宮想起一事。前朝有位廢妃來自西南,就住在宮中北角的冷宮,五年前因病去世后,獨留下一位瞎了一只眼的老嬤嬤。”皇后認真思索,視線不時望向屏風罅隙露出的那抹明皇衣角,無奈道:“旁人也就算了,方大人你也要瞞?”語罷,皇上從金絲楠木屏風中幽幽走出,腰間九環玉帶隨著步伐泠泠作響,抬眼見方寧眼底無絲毫驚色,少有的打趣道:“方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無意趣。你剛進皇后宮中,就發現朕了吧。”

方寧本是不愿摻和帝后閨房之事,奈何她不提,這兩人上桿子要她參與,行禮道:“陛下龍章鳳姿,普天之下無人能比擬,很難忽略。”

皇上對方寧敷衍至極的溜須拍馬,無言掠過,認真打量方寧一巡,欣賞道:“朕就知道,要你來查宮中一案是對的。此巨獸在宮中多留一日,便是多一分危機。你可有應對之策?”

方寧抿唇沉思片刻,再抬頭時,神采奕奕道:“有,但這事需要陛下與娘娘的配合。”

說罷,帝后相視一笑,一副任君處置的泰然模樣。

戌時的更漏聲尚未落盡,鳳儀殿的琉璃瓦便炸開一聲慘叫,“兇獸,是兇獸!救本宮!”

皇后的聲色極致凄厲,染血的廣袖掃過鎏金燭臺,整個人重重跌在青玉屏風前。

整座鳳儀殿浴火而亮,焰色如浪海,掀翻了整座深宮的寧靜。

“快來人!護駕!皇后出事了!“鳳儀宮中的婢子聲聲高呼。

皇上應聲趕來,此時的鳳儀殿中已經被燒得近不了身。

宮人把皇后救出時,她雪白的脖頸間赫然三道深可見骨的爪痕。

“太醫!傳太醫!“皇上的明黃龍袍沾滿猩紅血跡,顫抖的手按在皇后頸側,聲音破碎得幾乎不成調。

方寧伏在殿頂垂脊后,指節死死扣住鴟吻的鱗片。

寒風卷著血腥氣掠過鼻尖,她看著皇帝將皇后攬在懷中,淚水大顆大顆砸在鳳冠垂落的珠串上,竟連自己都有一瞬恍惚。

好演技啊,陛下。

這我要是今夜沒幫你找到真兇,浪費了你這精湛技藝,你不得千刀萬剮了我。

想罷,方寧后脖頸涼得很,眼神更加專注了。

檐下忽有碎雪簌簌墜落。

方寧瞳孔驟縮,在第八根廊柱的陰影里,半截褪色絳紫杭綢正貼著墻根游移。

那是?

偷上御膳房房頂的那人?

方寧仔細去瞧,才看清這絳紫背影,是先前見過的老嬤嬤。

她踏雪無痕,佝僂的身形卻快得不合常理,轉眼便消失在通往冷宮的小徑。

“果然來了。“方寧翻下屋脊,躡足追去,腰間隱星鏢被月光淬出寒芒,映出她嘴角一抹冷笑。

今夜這場戲,餌是皇后,網是皇帝,而她要做那只黃雀。

冷宮坍頹的月洞門前,積雪下滲出縷縷腥甜。

老嬤嬤蹲在東南角的方磚前,枯枝般的手指摳進磚縫,青紫指甲竟泛起詭異磷光。

隨著磚石移位的悶響,地底飄出的腐臭令方寧喉頭一緊。

這味道,她白日經過時也聞到過,只不過夜晚更重了一分。

密道被老嬤嬤打開,入口幽深如巨獸咽喉。

皇宮深庭,這老嬤嬤是怎么能挖出一條密道的?

是密道本就存在,還是她另有幫手?

方寧照葫蘆畫瓢的打開密道,邊想邊屏息跟進,火折子的微光掃過石壁。

轉過三折彎道,豁然開闊的洞窟中,十丈長的鐵鏈正拴著龐然巨物。

鼉龍金褐豎瞳在黑暗中驟亮,鋒利的牙齒間掛垂著腥臭涎液,背甲凸起的骨刺上還掛著半截宮女襦裙。

“好畜生,是你吧,剛剛偷溜出去,幫主人殺了皇后。“老嬤嬤嘶啞的笑聲在洞窟回蕩。

她解下腰間銀鈴輕晃,鼉龍立時昂首擺尾,鐵鏈嘩啦作響,來到那老嬤嬤身前,討了塊爛肉。

話音未落,隱星鏢破空而至。

老嬤嬤旋身避過,才看見方寧已經在她身前,銀鈴急搖如催命符,對鼉龍喊,“殺了她!“

鼉龍巨尾橫掃,方寧凌空翻上巖壁。

碎石如雨墜落間,暗處忽刺出七點寒星。

是淬毒袖箭?

“小兒科。姑奶奶玩暗器的時候,你這死老太婆還再給廢妃捏腳呢。”方寧嘴角笑意不減,擰腰折成不可思議的弧度。

然而未等她高興多久,那袖箭轉了個彎,幾乎擦著方寧耳際,沒入石壁,濺起幽藍毒霧。

“任北!“方寧立刻反應過來,高聲厲喝。

她曾與任北有過交手,知道這獨門暗器手法,是柴威麾下第一暗衛的絕技。

回應她的只有巖壁回聲。

另一邊,鼉龍利爪已至面門。

“好你們,打配合,欺負我一個孩童。”方寧裝著可憐,眼神卻更加兇狠。

她蹬壁借力,甩出隱星鏢,袖中銀絲纏住洞頂鐘乳石,避開致命一擊。

老嬤嬤銀鈴愈急,鼉龍陷入癲狂,鐵鏈在石柱上擦出連串火星。

方寧左支右絀之際,洞外驟然響起金鐵交鳴之聲。

“方大人!我們來助你。“十余名玄甲侍衛破門而入,劈在鼉龍背甲。

火星迸濺間,巨獸吃痛暴吼,鐵鏈應聲而斷。

方寧趁機甩出九節鞭纏住鼉龍前肢,朝侍衛高喊:“攻它逆鱗!“

七把鋼刀同時刺入頸下白鱗,黑血噴涌如瀑。鼉龍垂死掙扎的力道掀翻三名侍衛,終究轟然倒地。

老嬤嬤見勢不妙欲逃,卻被方寧搶過落地刀,拍中后心,踉蹌栽進血泊。

突然,洞外傳來瓦片碎裂聲。

方寧心頭一跳,飛身追出。

還有一個!

此刻,任北青灰色身影正掠過冷宮屋脊。

她揚手三枚隱星鏢呈封住去路,見對方如鬼魅般扭身避開,正中她下懷,反手擲出枚雷火彈。

任北悶哼一聲跌落院墻,左肩綻開血花,卻仍強催內力狂奔。

兩人你追我趕,最終逼至御花園湖前。

方寧手中的隱星鏢直逼任北頸部,“我最后問你,柴威如今在何處?若你愿意配合,我可以饒你不死。”

任北忽然駐足,望著追來的方寧露出森然笑意,“你和你爹真是一樣難纏。想知道柴王在何處,別著急啊。很快,他就會來找你。”

語罷,他一股腦扎進湖中,放出炸雷,整個湖面只剩虛空一片黑霧。

“什么意思?你說明白。”方寧瞳孔驟縮,再也按捺不住,想追去湖中,卻被忽然到來的沈昱攔住。

“小心。”沈昱將方寧圈住,將他帶離湖心。

方寧本能偏頭,才見到原本她站立的御花園湖心亭中,數枚烏木弩箭齊齊發出。

等她再回神時,早沒了任北身影。

“好在陛下與我說你了的計劃時,我懇求他派出一支隊伍救你。我搜尋皇宮余孽時,發現有人鬼鬼祟祟在暗處架弩。你行事向來小心,這次是為何如此激動?”沈昱聲色肅殺,但看見方寧目色凄寒時,怪罪的話再難說下。

“我絕不會再讓任北從我手里溜走第三回。”方寧抬眼,對上沈昱的眼中,十分堅定。

方寧踩著未化的積雪踏入御書房時,檐角銅鈴正撞碎最后一捧星光。

皇帝將染血的供狀擲在龍案上,朱砂批注暈開大片猩紅,正色道:“那老奴招認了,稱是廢后郭氏的舊仆。她覺得是皇后害死了她主子,想要替主子報仇才連殺數人,也讓皇后感受一下被栽贓的滋味,連埋在鳳儀殿槐樹下的厭勝人偶都說得有鼻子有眼。“

“陛下信嗎?“方寧目光閃爍的盯著癱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老嬤嬤。

此時,蔣貴妃不待太監通報便匆匆進殿,一臉焦急與關切的跑到皇帝身邊,挽著皇帝胳膊,嬌滴滴道:“陛下,陛下。今日宮中發生這么多事,您龍體無恙吧?擔心死臣妾了!”

方寧盯著那老嬤嬤,見她本已空洞的眼因蔣貴妃倏忽一亮,旋即一口氣嗚咽著斷了,心中有了猜測。

皇帝讓人將老嬤嬤的尸體搬走,摩挲著翡翠扳指對蔣貴妃輕笑,“無礙。愛妃身體抱恙,還冒雪來這兒,朕很心疼。”

蔣貴妃臉上的僵笑順著老嬤嬤最后一口氣咽下,瞬間靈動起來,對著方寧夸贊,“方大人,本宮正巧因著這次機會,要與你道謝。若不是你,本宮還真以為宮中有兇獸要害我,也是冤枉了皇后娘娘。”

話音未落,侍衛疾步入稟告:“陛下,在冷宮枯井尋到兩具宮女尸首,死亡時間約莫一日左右,但皆被兇獸咬去了頭顱。調查發現似乎是蔣貴妃宮里的。“

此言,并未激得多少浪花。

三日后,蔣太師捧著萬民書踏入朝堂,鶴發老者聲如洪鐘,“方大人誅兇獸、破巫蠱,當封正四品鎮撫使!“

鎏金柱后頓時響起窸窣議論,幾位御史面色鐵青地攥緊笏板。

“陛下,方大人一屆女流,且年歲過小,實在不宜加封。何況,方大人在宮中查案,不顧皇后安危,行事乖張……”御使聲色俱厲,似是要將方寧由功貶罪。

“行了。”皇帝抬眼,將一早準備好的金牌賜與方寧,“方寧聽令,朕特許你拿此金牌,日后特事特辦,上可查王侯公卿,下可護黎民百姓,務必牢記你肩上責任,為朕,為大宋除奸懲惡。”

“謝隆恩。臣必肝腦涂地,還朝野一片正大光明。“語畢,方寧雙手擎金牌過頂。

殿外驚雷乍響,劈開云層萬丈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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