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燃燈,漏壺滴答。
已經一天一夜了,方寧還未回來。
客棧的房間里,沈昱盯著面前的茶水,于上座蹙眉端坐,下首跪坐著惴惴不安的小荷。幾步之外,邵無涯正倚在窗邊飲酒,不時地看向窗外。
晨霧未散,天邊浮顯一絲破曉,冷清的街頭依舊空無人影。
邵無涯放下酒杯,淡淡落下話語:
“報官吧。”
檐外白雪紛飛,官府的公堂上,差役們奉上茶水。
從后廳進來的岐縣縣令見了堂前的已經坐上下首的人,略微一愣,轉而很快笑著寒暄道:“如今是寒雪天,溫主薄卻依舊來得如此之早,可謂鞠躬盡瘁啊。”
坐在周縣令對面的,正是一位留著短須,年逾五十的男子,聞言連忙放下手中的茶水。
“周大人說笑了,”溫閑州從座中起身,與他見了一禮,“我不過是年紀到了,總睡不長久。自覺院中空寂,無事可敢,這才早來蹉跎一些時日。”
“大人終日為百姓操勞,還是多休息為好。”
周縣令見他言辭誠懇,想到了近日盧夫人被害之事,亦作痛心狀:“唉,溫主薄節哀啊。”
“報!”有官差此時快步走至堂下,打起袍子穩穩跪住,“大人,前堂有人擊鼓。”
二人聞言皆是一驚。
“這么早就出來報官,恐怕案子不小啊,”溫閑州揖手與周縣令言道,“大人不如快快升堂吧。”
“好,即刻升堂,將報官之人都帶到堂下來!”周縣令拂須頷首,對下首命道。
“是!”
沈昱與小荷很快被差役帶上前來。
“堂下何人?又是為何事告官啊?”
“回大人的話,在下自南方而來,與小妹一道祭告先師北上,”沈昱掀袍在堂下一跪,并未提及身份,“我今日來,是為了小妹失蹤一事。”
“這樣啊,”周縣令聽到是如此小事,雖然話中不顯,面上卻難免有些不虞,“時早天寒,我讓人帶你下去將事情與官吏說清便是。”
沈昱觀周縣令神情,便知他想草草了斷此事,連忙開口:“大人且慢,我還欲狀告一人。”
“那你先下去尋人寫個狀告再上來吧。”
周縣令明顯已經沒了耐心,當即就要舉起驚堂木拍下,卻被沈昱搶先出口。
“在下要狀告的正是如今坐在這堂上的岐縣主薄——溫閑州!”
“大膽!”周縣令拍案而起,“溫主薄的名諱可是你能隨意呼號的?”
沈昱不去看他,反而是與堂上的溫閑州對上了目光,見他聽到自己話語時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片刻后很快鎮定下來。
“大人莫怪,這其中必定有什么誤會。”溫閑州在一旁出言勸道。
“沒有誤會,正是溫主薄,”沈昱不卑不亢地直言道,“昨日小妹離開后不久,就有一女子自稱為溫大人府上的下人,告知我舍妹如今已被溫主薄囚禁起來,恐怕如今已經兇多吉少了!”
“公堂之上,豈是容你信口雌黃的地方!”溫閑州一時失態,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溫大人別急,請看我帶來的這位女子,不知是否面熟啊?”
隨著沈昱的話語,他身旁一直低著頭的少女這時才抬起臉來。溫閑州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他關在妻子院子里的侍女小荷!
只聽“咣當”一聲,茶盞啪嗒從他手上掉落,茶蓋轱轆轱轆滾落下來。
“你、你!”
周縣令見他如此形狀,頓時了然此中必然有些隱情,然而溫主薄畢竟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下屬,賣一個人情不說,要是在他任上出了什么丑聞,怕是也會連累了自己。
于是思緒幾轉之間,周縣令已經做下決斷,即刻出口:“庶民大膽,竟敢無憑無據狀告朝廷命官,來人啊,給我把他拿下!”
“且慢!誰說我只是一介庶民了?”
沈昱此言出口,堂上齊齊愣住,周縣令的驚堂木也停在手里。
只見沈昱慢條斯理地從堂下站起,拍拍衣上的落灰,抬手亮出官印:“我乃提點刑獄司兼欽天監主簿沈昱,奉皇命督查各地案宗,不知比起溫主薄,是否更擔得起朝廷命官這四個字啊?”
溫閑州額角青筋暴顯,略顯慌亂地看向周縣令,乞求他能為自己作保。
而周縣令見了沈昱手中的官印,知道他確實是當今圣上十分器重的沈大人,一時也沒了主意。
沈昱沒準備就這么放過他倆,進而繼續說:“圣上恩許在下四方游歷,還特地下了詔書與我,二位大人可要一觀啊?”
“不用了不用了,”周縣令連連擺手,起身走到臺下,恭敬一禮,順便擦了擦額上的冷汗,賠笑到:“是下官有眼無珠,怠慢了大人。望大人海涵。不知沈大人所求何事?下官能辦到的,自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周大人!”
溫閑州聞言急忙轉頭去喚周縣令,可周縣令卻別開了臉,不復往日和藹的模樣。
“我為狀告岐縣主薄溫大人溫閑州,私養蛇妖,殘害岐縣百姓,甚至手刃妻子而來。舍妹昨日探查溫府,救下盧夫人房中侍女,可以她的話為實證!而舍妹一夜未歸,我恐她已經遭了溫主薄毒手,還請周大人即刻拿下溫閑州!哦,對了,我所謂的舍妹可是皇上親封的帶刀護衛,六品啊。”周縣令如遭雷劈,呆若木雞,似乎沒緩過來。
溫閑州倒是急急出聲:“周大人!”
周縣令身子一顫,看也不看溫主簿,閉了閉眼:“來人!把他拿下!”
就在溫閑州被官差捆住,強行跪在堂下的時候,門外此時正進來了人。
“稟告大人,今日有人擅闖溫主薄府上,在其后院的枯井中發現了一女子和巨蟒尸首!”
沈昱聞言心中一塊大石落地,身側的小荷更是喜極而泣起來。
原來就在沈昱帶著小荷擊鼓鳴冤之時,邵夫子已經帶著一眾人強闖了溫府。
而在另一邊,城外的小道上,塵土飛揚,一匹駿馬載著素衣人疾馳而過。
方寧已從井內的寶箱中拿到了溫閑州的扇子信物,此時正馬不停蹄地一路出了城門,往土匪所在的那片鹽鹵地趕去。
“何人過路?快快報上名來!”
進入山谷不多時,就有短衣打扮的土匪將她攔下。
“我是溫大人派來的,我要見首領!”方寧勒住馬,做出慌亂神色,忙舉著信物大喊。
“發生什么事了?為何在此喧嘩?”
一個沉穩的女聲從遠處傳來。
攔住方寧的其中一個土匪看到是她,馬上出聲應道:“老大!她說她是溫閑州那廝派來的,要見你!”
方寧循聲抬眼去見那女人,只見她打扮與別的土匪無差,只是換了深紅顏色,頭上則扎著鮮艷的紅布頭巾。
看來這位就是傳說中的首領秦香。
“我就是首領,”她見到方寧,認出她手上的信物,“過來說吧。”
方寧翻身下馬,跟著秦香往匪寨內部走去。
面對秦香的試探,方寧游刃有余的將此前編撰好的情況一一回應。
大寨主宅,首領堂前,秦香坐于最高主座,她手下數名“大將”齊坐下首,方寧則侍立一旁。
“如今聽來報的信使所言,溫主薄已然暴露,眼下已被關入大獄。關于夜間劫獄一事,我想問問諸位怎么看?”秦香環顧四座,出聲問詢。
座中有一莽漢,身形雄健,聽了這話就等不及站了出來:“販賣私鹽不是小事,溫大人如今有難,必然會牽連到我們。所以粗人以為我們肯定不能坐以待斃,劫獄是必行之事,而且越快越好!”
“此言不妥,”他一說完,堂下立刻有人出聲反駁,“我的確有聽下屬傳言,溫主薄今早在衙門堂前被綁,但是我們此番貿然前去,可能打草驚蛇。”
那白面青年話語還未落下,就聽座中議論紛紛。
“什么?溫主薄的確被抓了?”
“是啊,我聽說他還被抄家了呢,被人強行闖入了宅院呢!”
“蠢貨!只有皇帝才能下令抄家。不過我確實聽說似乎官府已經在他家里搜出了什么......”
“溫主薄也不是官吏嗎?怎么會——”
秦香咳嗽了一聲,一拍桌子,座下此刻都安靜下來。
就在眾人緊張以待的時候,有位長者出聲了:
“首領,不妨聽我一言。”
秦香頷首:“傅老請說。”
“我聽說岐縣如今來了位天子近臣,地位非同小可,如果他來查,我與諸位恐怕都自身難保。因此我贊同劫獄一事。但是此事涉及官府,必然不能大張旗鼓地去辦。最好是派武功上乘的幾個人,帶著偽裝好的尸體潛入獄中,悄悄將其救出。”
站出來的人歲數看上去比溫閑州還大上不少,在這群土匪中頗有威望。
此話一出,座中都紛紛表示贊同。
于是秦香便定好了夜間劫獄的幾個人選,讓幾個身手好的與她一起前去,辦完這些事情之后,她才想起站在一旁的方寧,才吩咐下面人讓他們把方寧送回去。
可她千算萬算,卻萬萬沒算到溫閑州暴露的情報是假的!
當秦香帶人潛入牢中,被官差們團團圍住,見到跟隨著沈昱走入牢房里的方寧時,才恍然發覺這是一個為她設計的巨大的局。
“你騙我!”她惡狠狠地瞪著方寧。
方寧不屑一笑,直接略過了她,看向作為誘餌被捆住四肢、堵上口舌的溫閑州,清晰的看到了他眼中的灰敗與絕望。
面對販賣私鹽之事的暴露,對縱蛇殺人抵死不認的溫閑州在見到秦香被抓之后,重視扛不住,失魂落魄地將罪行供認不韙。
方寧讓其余人帶著秦香下去,她要親自審一審這個溫閑州。
溫閑州則一副疲于應對,坐以待斃的樣子,垂著腦袋道:“我都認罪了,你還想知道什么?”
“你販賣私鹽,可我查過岐縣和周圍地區的鹽商,卻都沒有什么不同的出入。那我倒是有些好奇了,溫閑州,你的私鹽到底銷往何地?”
溫閑州一直沉默不語,恍若未聞。
正當方寧琢磨辦法讓他開口時,忽見他身體抽搐了幾下,癱倒在地,七竅驟然流出鮮血。
一旁的沈昱見狀大驚:“不好,他服毒自盡了!”
孤寂月影籠著牢房的一隅,秦香失神地看向鐵柵欄外。販賣私鹽乃是重罪,她并非不知,手底下人攔道劫財,也是她默許了的。可今日她就這么被關押在這里,或許明天就要斷送性命,她不甘心。
倏忽,一陣躁動從遠及近傳來。牢房外有光亮照過,獄卒官差提著燈籠匆匆忙忙穿過走道。
“晦氣,又死人了!”
誰死了?難道是溫閑州?秦香不知從哪兒來了力氣,用力撲向面前的鐵柵欄。
牢門被她撲得一震,路過的差役被她下了一跳。
她死死攥住那差役的衣角不放:“勞駕,請問是誰死了。”
“害,還能是誰,不就是那姓溫的主薄!他沒什么好命,方大人因私鹽去向一事要拿他問話,結果他不識相,服毒死了。”
那差役一時從她手中拽不開衣角,在燈下認出秦香和那死人是一伙兒的,難得好心,將溫閑州的死訊告訴了她。
卻見她聽了回話還不撒手,反而是抓得更緊了。
“我知道!”
“什么?”那差役沒反應過來。
“我是說,”秦香在昏暗中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扯著嘶啞的嗓子說,“私鹽的去向,我知道。快去找你們方大人!立刻,馬上!”
差役一聽不敢耽誤,利索的稟報了方寧。
鑰匙轉動,牢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方寧立于燈火之中,身下向前投下巨大的黑影。
她色厲肅容,自高處俯瞰著她,冷聲道:“你開竅了啊。知道怕了?那就說說吧。”
跪伏在地上的秦香看著她,忽然癲狂地笑了起來,笑得無法自抑。
俄而,她盯著方寧的臉,收了笑,揚著頭,冷冷道:“我可以說,但要和你做筆交易。我要買下我和我手下所有人的命。”
“你的情報不值這個價。”方寧嗤之以鼻,直截了當的拒絕了她。
“不!”秦香斬釘截鐵地反駁,本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但與方寧四目相對后,或許是被方寧的凌厲震懾,語氣又軟和了下來:“方大人,你是聰明人,我的情報到底值不值,您可以再好好想想。”
方寧不語,垂眸凝神注視著她,片刻,率先退了一步,“好,我答應你。”
朦朧的燈光下,秦香釋懷一笑,坦白道:“地方的私鹽,沒有官府的授意,私自運送是大罪,自然也不能賣給其他地方。各州縣查得嚴,官吏亦非同氣連枝,哄抬價格難免容易暴露,不好出手,加之內地轉銷還要考慮地頭蛇、漕幫們的路子,很麻煩,所以溫閑州手上的私鹽都賣給了遼國。”
聽到最后兩字,方寧腦中一念閃過,目光一厲。
“正是。而據我所知,他與遼國交接的密探,一直就藏身在臨河街西市口的一間有奇異飛鳥雕飾的鋪子里。”
“去查!”不等秦香將話說完,方寧便轉身吩咐身后差役,旋即對秦香安撫道:“你不用擔心。答應你的,我都會做到。”
余音落下,她拂袖而去。
燈影漸漸熄滅,鐵門咔嗒一聲落了鎖,一切光亮都離她而去。
秦香踉蹌幾步,后背抵著墻,慢慢地滑落在地。
這次抓捕保密做得好,行動迅捷,天色將曉,便有探子來報,說是遼國密探現已抓住,就藏在西市口的一家布匹鋪子里。
除此之外,差役們還查出這間布匹鋪子的大東家,是益州的司家。
方寧停下手中的棋局,與沈昱對視一眼,朝下方微微頷首:“先將此事稟告周縣令,再細細查明司家在岐縣是否還有其他生意。現召集眾人,隨我與沈大人一一清剿這些遼國密探!”
“是!”差役領命而去,一刻不歇的召集人手趕往臨河街。
一大清早,賣燒餅的王麻子就在臨河街上攤開了鋪子今日的生意似乎比往日的都要好,熱騰騰的燒餅一出鍋,旁邊就圍了一大堆人上來。
他仔細打眼兒一瞧,才發現來的人不少都穿著官府。
“幾位爺啊,臨河街上可是出了什么事嗎?我怎么瞧見今個兒那么多官爺呢?”
王麻子壯著膽子對著幾個官差詢問道。
“是西市口的布匹鋪子店被我們抄了,”一個模樣粗獷些的差役也不避諱,大大咧咧地說了出來,“前幾日,上頭來了兩位大官,說是從溫主薄家里查出了有遼國的探子的消息,人藏在鋪子里面。你看這不——”
他說著努努嘴,示意他往一旁的押運車上看:“這些鹽鐵都是違禁的私運貨,全是從溫府和這鋪子里面搜出來的!你說這些遼國人,可怕不可怕?太壞了,指不定又要用這些東西,來對付咱們呢。”
王麻子聽得心驚膽戰,氣憤填膺的嘆道:“真是可惡!賣國賊啊。該死啊。”
“可不是嗎!幸好沈、方二位大人耳目上達天聽,才能把這溫閑州徹底拿下。現下,案子已經由汴京那兒接管了!”那差役邊說著,邊三口兩口地吞下了一個燒餅,“老漢,再來個餅子吧。”
王麻子頓時眉開眼笑:“好嘞!”
又一鍋燒餅出爐,水霧如瀑布瀉出,蒸騰直上,模糊了視線,又聽得幾聲鳥鳴,有灰雀從頭頂振翅飛過。檐下有人匆匆步過長廊,院中寒梅獨立,灰羽落枝,覆雪簌簌掉落。
沈昱聞聲駐足,瞥了一眼廊外,眼眸卻在捕捉到某個人影時忽地睜大。
站在庭院中觀雪的人似乎察覺到了什么,驀然回望,瞧見是沈昱,嫣然一笑:
“師兄來了?”
“是,陛下派的人方才到了,我現在要去交接此案,”沈昱溫柔一笑,“師妹怎么在此處?”
方寧抬手折下一枝紅梅:“此前探查溫府時,覺得這梅花霎是好看。眼下得了閑,故而特來一觀。”
沈昱被方寧的恬靜感染,愜意笑道:“梅花插瓶才好看,我辦完事后為師妹尋一個新巧的來。”
“勞煩師兄了。師兄快去忙吧!”
沈昱得了話,才想起要事還未處理,急忙告辭。
待沈昱的身影消失在轉角,方寧收回了目光,轉身步過院中,走上臺階,撲了撲身上的雪,再抬頭時,臉上不知何時褪下了笑意。
她推開眼前雕花的木門,入眼的就是溫閑州的書房。
她將剛折下的梅花隨手插入案上的瓷瓶中,視線迅速掃過四周,動身開始在書房里搜尋起來。
汴京的人來得太快,此前她只能粗略地搜查溫府,無暇細究。
如今還剩下溫閑州的書房未仔細翻查,好不容易擺脫其他人的視線,希望這次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方寧從書桌開始,博古架、柜子底部、書畫卷軸內里......犄角旮旯都不肯放過。
終于,在西北角的一個小小的紅木雕刻的書臺上,她覺出了一處不對。
“咚咚咚”
她試著敲了下書臺后面的墻壁——里面是空的。
方寧驚喜的用指尖撫過書臺與墻壁之間的縫隙,用了一點巧勁往里一推——書架就此彈開,露出一道暗門來。
開啟了門,內壁隨即燃起了燭光。
這個構造,和她之前去夜市走的那條密道一模一樣!
她閃身潛入門后的暗室,里面只有一方書案,上面擺放著一只小匣子。
打開匣子,里面躺著一個日記牘,還有一張令方寧眼熟的紙頁。
日記牘上記錄著溫閑州的親筆事跡,自認他是秘考隊的一員,通過《步天歌》的殘篇尋到了這片鹽鹵地,設計做了鹽鹵地地主家的贅婿,接著害死了這一家人后霸占了鹽鹵地的來龍去脈。
這一下,倒是和方寧剛到岐縣時在茶樓里聽到的傳聞對上了。
真是絕命郎啊,不過絕的是愛人的命。
她慨然著將另外的紙頁揭開封皮一看,頓時驚喜交加,竟然是《步天歌》的殘頁。
方寧欣慰之余,快速將殘頁收好,小心翼翼地貼身存放,思路也跟著越發清晰。
正是因為這些《步天歌》殘頁淪落到了惡人手中,才會生出如此多藏于靜水下的大案。
不過也由此可見,這《步天歌》中所涉及的財富巨大,包攬各地礦產寶藏,恐怕背后之人所圖謀的不止財富。
倘若是這樣,當年她父親的橫死,絕不是什么簡單的謀財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