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行第八十三章·辨偽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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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辨偽


更新時間:2025年02月15日  作者:吳小五wu  分類: 言情 | 懸疑推理 | 懸疑探險 | 吳小五wu | 天歌行 
清晨,方寧聽見客棧門前似有馬鳴,從窗戶往外瞧去,見一輛官府馬車停在客棧外。

馬車外站著的,除衙差外,還有一穿著青衣官袍的縣令,正恭敬地低頭,似是等到了來人,腰躬得更低了一寸。

因昨日匆忙,只能做暗中查探,且官府也未審問秦家主仆,所以湯縣令特來邀請沈昱一同問審。

方寧與沈昱商量決定,二人兵分二路,自己去秦家再做查探。

她在街角對面,見沈昱穿著皇上欽賜的官袍,紫緋雙色,配有金絲金雀紋路,腰間束革用水沫玉點綴,自上而下散著官家氣度。

“嘖嘖嘖,好久沒見師兄這番‘人模狗樣’了。”方寧感慨一句,視線回轉,自己也擇了個近道,直奔秦家。

方寧的客棧離秦家約七個巷口,沿街一路能聽聞百姓的七嘴八舌,只道秦寶旭死得其所,鳳凰做得大快人心。

“洛娘子,你家宅子離秦家最近,你昨日可看見那火風的模樣了?”沿途賣銀飾的店家與女客攀談起來。

那洛娘子將銀簪帶在發髻上,打量起自己來,神乎其神地做了個小聲的姿勢,細聲道:“看見了。旁的角度只能看見沖天的火光,但我家在秦家背后,近風口,黑煙一吹,火鳳就顯形了。我剛好瞧見了鳳凰銜火的模樣。它的五彩尾羽上都沾著火光,從秦家書房飛到天上空去,沒一會兒功夫,就不見了。我再怎么瞧,都見不到影蹤。你說這不是神仙救了秦家娘子,還能是什么?”

方寧站在那娘子身后的糖葫蘆攤前,要了根葫蘆,在嘴里咬的嘎吱作響,將一切聽盡,不發一言地朝著目的走去。

她掌心摩挲著昨日在秦家書房撿到的鳥羽,一時不明,那鳳凰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秦家書房,又是如何離開的?

她的手中的糖葫蘆隨著一個個問題拋出,也終于是咬完了。

解鈴還須系鈴人,只有秦家才能解開謎團。

她腳步停在秦家門庭前時,見已有喪幡矗立在靈棚兩側,內堂里有誦經超度的聲音傳來。

方寧掐指一算,心中默念,“此地藏金,天干紀年又是庚年,地支恰在辰卯之間,逢七生克。若是他能恪守夫道,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本是風生水起的吉相,只可惜色欲熏心,雙陰單陽的局面,秦寶旭是早死晚死都得死咯。”

念落,方寧正欲裝作受過秦家恩惠的人,來靈棚拜祭,誰曾想恰好瞧見秦夫人與一女子在糾纏。

她湊近去瞧,看見那女子身形單薄消瘦,楊柳腰盈盈一握,低眉擦淚時,還故意作出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

光去瞧那身粉衣金翠,與秦夫人對她的態度,方寧就猜出那女子是誰了。

果然,那女子一開口,便做實了方寧的猜想,“夫人,妾室只想去拜祭老爺。求夫人開恩。”

如煙聲音雖不大,但剛好擇了個四方七巷都有人來往的地方,說這話便是一拜。

果然,那秦夫人像是吃不消般,丟了三袋銀子給她,語氣里還藏著規勸,“你拿著這些銀兩,在鄉下置辦個宅子。如今秦家所以之前的字畫器件都被焚干凈了,日子也會跟著沒落起來。你沒必要在我眼前裝這些。”

方寧挑眉,在一旁看著這出鬧劇,心中對這秦夫人倒生出一絲敬意來。

她是個難得老爺死了,心里藏著怨憤,但不搓磨妾室的。

原就是男人的過錯,不必讓女人來承擔。

只可惜,那秦寶旭是個不知好歹,不懂珍惜的。

活該是死了。

她如此想著,如煙也不再糾纏,擦干了臉上的淚,拿著地上的銀子拜別了秦夫人。

方寧分明見如煙轉身時,淚已悉數擦干,嘴角還扯出抹輕快的笑意來。

這如煙方才那些動情哭嚎都是演的啊。

方寧瞬間對這個身形瘦小的女子,萌生出許多探究來。

她見如煙頭也不回地離開秦家,甚至沒看向秦寶旭的靈堂一眼,頃刻決定轉換目標。

她隨如煙一路從擁擠人潮到荒蕪巷口,似是沒有目的的在萬春城閑走,但只有停在一間名叫鶴叢堂的拍賣行時,腳步顯有停頓。

她在里面打量了一眼,很快店里走出兩名女子,似是將其簇擁著,走了進去。

方寧緊隨其后,跟進鶴叢堂,但眨眼的功夫,就跟丟了人。

這間拍賣行除了正堂做閑客生意外,四通八達,有東西南北四方的庭廊交接,只一轉眼,就不知如煙究竟去了哪兒。

一時間,方寧不知是進是退,從剛才踏入鶴從堂起,店內伙計無數雙眼睛都朝她投向,似在考量招待她的價值幾何。

方寧只做暗中觀察,隨著閑客逛了幾番,打眼瞧見一副字畫時,眼睛卻亮了起來。

這是,師兄的筆墨?

師兄年幼時從前酷愛仿名家字畫,但也不盡仿,每至最后落筆時,都會加上自己對這幅字畫的理解。

打一眼,方寧便能認出這幅字跡,是沈昱的。

只因為,最后那一句詩落筆時,她正追在沈昱屁股后面研究機關硝火之術,氣得沈昱手都抖了起來。“客官可是看上了,這是名家趙從文的仿跡。”店小二見方寧瞧得入神,還是決定來招呼一下。

方寧聽見“趙叢文”三字時,才想起那是師兄最不對付的一人,只因其酷愛結交權貴,從不醉心文學。

如今在文壇的地位,也都是被權貴哄擁而出的。

“為何你們說這是趙叢文的字跡,這幅不是前朝王龔的字嘛?”方寧故作無知起來。

那伙計見方寧什么都不懂,哄抬起價格,“客官有所不知,這是趙叢文的仿字。此人乃當代新貴,筆鋒頓挫有力,性格也是傲氣,很少有仿作,這一副是小店的鎮店之寶。”

方寧淡笑回應,瞧著這幅字畫被放在犄角,也不像是鎮店之寶。

如此說,無非想讓她多掏些錢。

也難怪這些人會以為是趙叢文的字跡,師兄被陛下看重,名揚京都時,趙叢文特意仿過他的字畫,乃至發髻與服飾。

雖說趙叢文也是個名流公子,但師兄這娘胎里自帶的相貌,自是仿無可仿。

誰曾想,師兄年輕時對一位大家閨秀動心過,少年怦然心動,總是克制禮貌的,但人家只以為師兄不喜歡自己,轉而投向了趙叢文的懷抱。

為此,師兄還從京都跑回過師父住處,喝了三天酒,夜半總是鬼哭狼嚎。

酒品是真差。

回憶過這些后,方寧不由憋了憋笑,好奇問,“那既如此,得多少銀子。”

“二十兩即可,小店如今對新客有優惠。”那店小二眼泛精光,以為又有一單生意要做成了。

方寧挑眉,掂了掂臨行前師兄給自己的錢囊,故作可惜道:“我就八兩銀子,如此便算了。”

那店小二眼見方寧要走,立刻喊住她,猶豫再三,想著本來這幅字畫再放下去也是積灰,點頭道:“來者皆是客,本店愿意與姑娘做一筆生意。”

語罷,他將字畫打包齊全,送走方寧。

方寧將那副字畫在手中悠然轉了一圈,衡量著八兩銀子夠氣沈昱一整年的含金量,只覺得這錢花的值!

另有,這八兩,她希望作為進入鶴從堂私房的敲門磚。

她在鶴從堂觀察過,就連正堂擺放給游客的東西,按市值而言,也可高價賣至百兩。

更別提里面在私房交易的寶物了。

這小小萬春城里,本不起眼的鋪子,倒是臥虎藏龍。

她算著秦家夫人給如煙的遣散費,也不足百兩,如煙來鶴從堂目的幾何?

若是能有機會進入私房,也許這些謎題就能瓦解。

想罷,方寧心滿意足的準備去衙門將這幅字畫送給沈昱。

她經過三坊,繞進偏僻巷口,經過這兩日對萬春城的摸索,已然找到捷徑。

誰知,在一條暗巷的橋頭,方寧見到了一穿著破布爛衫的男子,那衣服破的都已開線。

他坐在橋壁上,眼神空洞地望著遠處,腳下便是三丈高的河道。

此處位于河道下游,再一里就要入海口,水游湍急得很,若是一個不當心,對于不會水的人而言,便是萬丈深淵。

方寧見書生的屁股往前挪了一寸,現只有堪堪一寸是貼著墻壁的,緊忙走上前,“你小心些,再好的風景,沒命去享也是枉然。”

書生從始至終都沒注意到方寧,恍然出現在自己身后時,略帶警惕地盯著方寧,“不用你管。這世上的風景,本就是富貴的人去享的,像我這種人,根本不配。”

說罷,他低頭看著自己已經裂口的鞋子,如今晃蕩著晃蕩著,像一只裂開嘴的精怪,嘲笑書生的遭遇。

方寧應證了心中猜測,這書生果然是想跳河自盡。

她評估一番,自己的武功,就算書生掉進入海口了,也能給他撈上來,便輕松一躍,上了橋壁,與他共坐,瞧著風景。

書生因為方寧的靠近警鈴大作,身形搖晃間,險些要甩下去。

方寧也不去扶,只等書生自己平衡好身子,見他額頭沁出密密汗珠,笑道:“看來你也不是一心想死啊。有手有腳的七尺男兒,長得還挺英俊,怎么想不開?”

那書生被方寧夸的無所適從,緩了神,后又自諷笑道:“姑娘是外鄉人吧,這才不認識我。若你早來萬春城三日,便能瞧見我在衙門前,放聲哭嚎的難堪模樣,就能知道我為何想不開了。”

方寧挑眉,見那書生有說下去的欲望,便默聲等他繼續。

那書生頭埋在頸窩里,回憶道:“四日前,我教書回家,發現有一賊人進門,而他將要帶走我收藏的所有名貴字畫。我不甘心,便拼命與他爭斗,期間那小賊打翻了屋內的燭臺,一把火將我屋子里的所有字畫全燒了。我這人沒什么愛好,攢錢買畫便是所有,本也想等過兩年,字畫升值了,賣出去置辦宅子,娶妻生子,如今一場空,怎能不恨?”

方寧聽罷,只覺確是令人心生氣餒的故事,反問道:“你便甘心小賊還沒抓到,就如此自盡了?”

那書生的聲音都帶著憤恨,“我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小賊當夜就被衙門抓住了。可我的損失也無人彌補,那可是我攢了半輩子的積蓄。我過的極清貧,逢年過節衣服都不敢買,就是為了那些字畫。”方寧一時無言,心中暗自替這倒霉書生算了一卦,氣定神閑的看了看他面相,道:“你可是辛酉年,亥時所生?”

那書生冷不丁被方寧一問,終是抬頭看向方寧,好奇打量,“姑娘認識我?”

方寧瞧了眼書生印堂,與其無波無瀾道:“你都說我是外鄉人了,如何認識你。無非覺得你命有劫財,在本命之年可能最大,一番推演罷了。你若信我,命有四柱,你剛過時柱神煞,十二宮中有衰絕之象,財宮薄弱。但厚積薄發,且你命中有橫財一筆,何需在乎一時興衰呢?”

書生不信風水,只是見方寧振振有詞,眼波流轉間,多出分感謝,“姑娘是個知情達理的,若日后承姑娘吉言,必當重謝。”

方寧敏銳捕捉到書生話中關鍵詞,雙眼如桃,彎眉笑道:“你既說有日后,我便等著公子。”

那書生臉上瞬息染上紅暈,幾乎是逃竄般地離開了方寧身邊。

這又是怎的了?中邪啊。

方寧呆在橋上,忽然發現沈昱已在橋尾,觀察了二人許久。

“你先前說的橫財,可是安慰他的話。”沈昱將一切聽完,走到方寧身邊,好奇起來。

方寧長了顆玲瓏心,瞧著河流蜿蜒,水波蕩漾,只覺山河安寧,人本無需如此多慮,淡淡道:“這書生財宮確實薄弱,但萬事此消彼長,他會遇到一好人家的女子,愛重他,給他生子成家。如此,怎不算一筆財富?”

沈昱深以為意,對方寧的欣賞還沒來得及上臉,便被方寧手里的字畫吸引。

“師兄,我重金買回一副字畫,給你做禮物。”方寧一副欠打的表情。

沈昱打開只看了一眼,頃刻明白那是趙叢文的字,再瞧了眼方寧的錢袋子,恨恨道:“你拿我的俸祿,給我買心塞。你也不需推算我的財宮,你就是我命中的兇劫。”

方寧順勢安撫著沈昱的后背,替他順氣,幽幽道:“師兄,我算出來自己命比你長。你還是應該多寬慰自己,早些習慣。”

沈昱只覺得橋壁生寒,心底涼意,這方寧的心是捂不熱的。

毒婦啊毒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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