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行第八十章·罪首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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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罪首


更新時間:2025年02月15日  作者:吳小五wu  分類: 言情 | 懸疑推理 | 懸疑探險 | 吳小五wu | 天歌行 
次日天晴,日朗風清,方寧睡了一個極安穩的覺,日光落在檀香繚繞的山頭,將一切的壞事皆拋諸腦后。

“此時下山,加快腳步的話,今日我們應能抵達昌宇碼頭。常威借給我們的手下剛好一十七人,加上我們,偽裝成運送隊的模樣,運送銅礦,說不定能讓我們直搗長龍,一舉拿下魏督監背后之人。”方寧收拾完包裹,與沈昱邵夫子離開青檀寺,山道路窄,三人一前一后地跟著,馬蹄輕快,乘風而去。

沈昱跟在方寧身后,沉肅道:“若真有如此簡單,也算萬幸。我就怕前路艱難,沒等我們發現罪證,運送隊的真貌就被發現了。師妹,你這一路過于膽大,切記藏鋒。”

方寧挑眉回頭,見沈昱長發高束,一根瑩白玉簪盤住,露出利落分明的五官,感嘆道:“許久未見師兄真貌,都快忘了我師兄貌若潘安,神采動人。”

沈昱馬背不穩,額前青筋直跳,預感不好,“你有事說事。又來這套。”

方寧嘴角笑意未達眼底,緊了緊馬繩,放慢腳步,與沈昱的馬并肩而行,狠拍沈昱馬背,看著沈昱的馬急馳而去,而沈昱如搖晃的稻草人一般,在風中凌亂破碎。

她饒有興致地晃動著手腕,“如此掃興,將來誰敢當你媳婦。恐怕是新婚之夜,還得聽你說大道理。”

有了方寧的助力,沈昱等人比預料的更早一刻抵達昌宇碼頭。

申時剛過,落日余暉照映在湖面上,粼粼水光把這本蕭條沉寂的碼頭照出一分暖意來。

方寧領著朝常威借來的人馬,頗有氣勢地朝著碼頭邊,唯一停靠船只的船夫道:”老人家,我們要運東西去對岸,敢問多少銀子一箱貨?”

那船夫的頭發已經銀白,胡須是被打理過后的精致,藏在帽笠下的狹長眼睛落在方寧身后時,幽幽一轉,“申時落貨,要付雙倍的價格。”

方寧操著一口榕城口音,在船夫耳邊輕聲道:“江上春常早,閩中客去稀。老人家,我們主子說了,您與他都是榕城的,價格可好商量些?”

方寧臨走前,特意去翻過領隊遺物,找到與那船夫胡斐的筆跡,二人因都是榕城本地,便以此暗號相約。

果然,胡斐聽見這句詩,脫下帽笠認真瞧了眼方寧的箱子,壓低聲音道:“他怎就派你一個女流之輩來了?”

方寧皺眉不悅,反問道:“主子的心思,豈容你一個老匹夫猜忌?我是女子,扮作商隊,掩人耳目,不可嗎?”

胡斐見方寧咄咄逼人,心里的懷疑卻消散幾分。

他查閱了一遍礦藏,并無錯處,才安心道:“既是如此,姑娘請回吧。這些箱子我會按時送達的。”

方寧顯然沒想過還有這一茬,水路一程,竟不由他們運送。

很快,她將原本銅礦的箱子鎖心一一檢查,復扣了一遍,確保萬無一失,道:“那便有勞操心了。”

沈昱跟在隊伍最后,見方寧走得極瀟灑,便知她有后招。

果然,方寧等帶著運輸隊走沒了影,擇了離碼頭最近的茶樓坐下,遠眺江面,見胡斐已將貨物一一運載,往西邊渡。

“你準備何時跟上?”沈昱皺眉,見原本還碩大如巨蛇臥江的船,已經遠渡到如他們茶盞中的浮葉時,終是按捺不住。

方寧與邵夫子倒是不急,一個品茗,一個飲酒。

方寧調侃道:“師叔,你也少喝些。若他日手抖腦笨,再做不出能追蹤千里的香來,可如何是好啊。要不把你這好手藝,全部傳給我如何?”

邵夫子一早看出方寧在檢查貨物時,將追蹤香塞入每一個箱子的銅扣里,訕訕一笑,“你個沒大沒小的。想要我的手藝,先學會乖順些。”

方寧別了別嘴,暗道一句不稀罕,算著時辰也差不多了,撣走手上茶點的碎屑,“那我們便啟程吧。”

他們一路隨行,保持著三里距離,以防被胡斐發現,直到船停靠在一座荒山邊的水道上。

方寧瞧著手里的地圖,此山未經開鑿,本應人跡罕至,但山道另一旁,已有炊煙裊裊,一看就是有人居住的模樣。

他們跟著運送銅礦的船夫身后,隨著他們進入一條窄小暗道,只能堪堪容納一人的身量,沈昱與邵夫子都得彎腰低行,一看就是匆忙開鑿出來的。

方寧不知跟著那群運送隊的人,彎彎繞繞走了幾許,終于通見日光時,卻瞧見一座偌大空閣,橫向一里,縱達三丈,門前有一支隊伍在巡邏。

他們擇了個視線盲區的山壁逗留,瞧著那座空閣,依舊讓人不敢相信。

一個連山道都沒有的荒山上,竟造出如此巨大的亭臺樓閣,里面究竟又干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勾當?

方寧見胡斐已通過門前把守人員驗證,算著門前門衛多久調換一次,與沈昱商量道:“門前隊伍兩個時辰會調一批人重新把守,側門有片刻的空檔,可以讓人潛進去。我先一個人進去,若一炷香時間里,我沒回來,就勞煩師叔與師兄出馬了。”沈昱對方寧獨身前往,多有擔心,“你一切小心。危急存亡之際,便供出我的位置,以一換一。我若死了,陛下必不會善罷甘休,里面的人自然會忌憚一些,不敢輕易傷你。”

方寧鼻尖稍酸,只覺山風真是吹得刁鉆,安慰道:“師兄放心,不會有事的。何況師妹我覺得你在陛下心中,也沒有如此重要,自然會多加小心。”

說罷,她見門衛有調換之意,沒等沈昱反駁,道了句珍重,很快攀上山壁垂墜的枝椏,如暮雀煙波,消融于山間。

方寧躍過山莊的外沿,生怕被人發現了蹤跡,一路佝腰埋伏在荒草下,辨認山莊的內部構造。

這山莊西北各自臨江,且都有兩個山道,可以通行,而東南兩角,則是炊煙所在,灰黑色的炭火不斷燒出火紅的光圈,如魔障般盤旋天際。

方寧直覺,煙灰所在之處,才是這座山莊建立的緣由。

她尋著煙灰一路尋到一座庭院,見此地無人把守,心生古怪。

她步子剛準備踏入庭院,卻聽山風掠過時,帶起一陣極其細微的金器碰撞的異響。

從她東西南北四方傳來,有著明顯的節奏。

方寧微挑眉,低聲道:“回形拐子針啊,誰設計的呢?針腳應該再細密些,不然風一吹,聲音響了,還如何防賊呢。”

方寧的耳力驚人,也是因為幼時師傅常拿這個針法治她晚歸逃課,如今這些陣法于她而言,雕蟲小技而已。

方寧覺察到離地三寸的細密銀線,平日里根本瞧不見,隨手掏出一瓶墨水,潑向地面,果然那些銀線被沾染出墨跡來。

她踮起腳,沿著空隙,一路到了正堂門前。

里面傳來胡斐的聲音,“大人,銅礦被毀,這些銅料已是最后的礦箱,日后該如何是好?”

方寧捅開紙窗,望向洞口,瞧見胡斐身旁坐著一約莫三旬的年輕男子,容貌冷峻鋒利,帶著不怒自威的凌厲。

真帥啊,可惜了,是個壞的。

方寧心中腹誹,視線掠過那男子,瞧見他身后成堆的銅幣,堆疊而起,比人還高出一頭,且都泛著嶄新的油光。

“一罐約載銅、鉛十斤,銅先入化,然后投鉛,洪爐扇合,傾入模內。”方寧心中回想起師傅與他說起的鑄幣工藝,已然明白了這座山莊建造的用意。

這是一座鑄幣山莊,而那些人拼了命的要礦藏,也是為了這些假幣。

“今夜過后,等這批銅礦用完,炸了這里,別讓任何人握住大人的把柄。”那男子說罷,將手里把玩的銅幣扔回箱中,離開了正堂。

方寧心火如焚,算著這些銅幣的鑄造時間,已有數月,若今日他們沒趕上,那這些線索又將徹底斷開。

想罷,她跟上了那男子,穿過正堂,一路追到庭院的地道。

此地有機關術保護,還有地道密室,應是藏著什么重要證據。

方寧如此想著,悄無聲息的跟在那男子身后,直到穿梭地道后,映入眼簾的是一座下沉式樓臺,里面安置著巨大的鑄錢熔銅的火爐,里面有近百名匠人,日夜兼程地熔鐵投鉛。

她見那男子停在了地下最側間的屋子,里間裝修豪華,極盡靡奢,便知那是那男子的住處。

方寧見那男子進了側室后,再沒出來,約莫是休息了,在門前稍等片刻,見有一俏麗模樣,腰軟臀肥的丫鬟前來送飯,頃刻了然,一掌將其打暈。

“大人,可否進來給您送晚膳?”方寧夾著嗓音,極盡嬌嗔,面上還帶了層薄紗。

“進,你今日晚了。”那男子的聲音從里間傳來,帶著明顯的調情。

方寧抿唇進屋,還沒來得及放下餐食,就被人從后攔腰抱住。

她強壓住給后身那人一拳的沖動,淺笑嫣嫣,“大人還是如此心急。”

“嗯,在這破地方久了,都快忘了京都的溫柔鄉。”那男人的聲音帶著不滿,見方寧臉上的面紗時,警惕起來,“今日為何掩面?”

方寧將里屋的燭火熄滅,覆上男子的手,摩挲間,解開男人的腰帶,挑逗道:“想和大人玩些不一樣的。”

男子聽罷,呼吸瞬間重了幾分,身上掐著方寧的細腰,啞聲道:“如何玩?本官配合你。”

方寧眼波流轉間,瞧見那男子身上的腰牌,嘴角的笑意僵在原地,水霧盈睫的眼中瞬間化成寒晶,手里的長針刺過風池、百匯。

她的速度極快,面上是堵上所有的決絕,不等那男子意識,便將人刺暈了過去。

方寧嫌惡地將那男子的手別了過去,搶過男人身上的腰牌,確如她所想,那是戶部侍郎的腰牌。

而地上的男人,正是戶部侍郎左光清。

這番,牽扯甚大。

方寧將那人搬到里屋,捆了起來,在他屋內搜羅一圈,果然在床底找到流水賬冊,里面筆筆記載著銅礦所來,假幣去向。

有了!

方寧拿著那本冊子,盤算著時間將過一刻,再不回程,沈昱與邵夫子便會出動來尋她。

她幾乎是用盡畢生功力,輕功如鴻雁飛崖,回到山壁與沈昱匯合。“幸不辱命。”方寧將賬冊交給沈昱時,還呼哧帶喘著。

沈昱細細翻看,見上面筆筆條款,都是可遭滅門的死罪,滿意道:“此番,終于是有大魚要落網了。”

邵夫子瞧見山莊里似有異動,拉著方寧與沈昱,擇了條水路,先行一步。

方寧坐在船頭,清風拂面,吹散些方才緊張的心緒,與沈昱分析道:“我聽那戶部侍郎與胡斐對話時,他們上頭應還有一人。你說誰有如此震驚朝野的力量,挖礦山、鑄假幣,且能讓戶部侍郎聽其號令?”

沈昱自知方寧所說之人為誰,這一路上他們已然感知到背后之人的權利龐大,若說這天下將分,必有他一杯羹。

何況,戶部侍郎左光清,還是蔣太師的女婿。

等三人回到昌宇碼頭,尋了個僻靜住處,沈昱急書一封,交由密探呈遞圣上。

此番了結,方寧本以為一切將有終數,誰曾想,假幣案驚動朝野并非因為沈昱親筆書信。

而是蔣太師金工面圣,將左光清所有的罪證悉數呈貢,直言要告老還鄉,愧對天下臣民。

方寧聽說此事時,已與沈昱急馳趕往琿縣。

陛下以密信通知二人,勢必要抓住魏延,找到其中關竅。

他們趕到琿縣時,魏延已經被陛下的密探控制。

魏延從方寧口中聽到自己一路被利用,咬牙要將方寧祖宗十八代拿出來罵一遍。

方寧金剛不怕火煉,反而無辜道:“我祖宗十八代,如今只剩下我一個過活,倒也不怕你的詛咒。可魏督監你就不一樣了,靠著蔣太師一路發達至此,你可知蔣太師的親女婿都被大義滅親了,你以為你還能茍活多久呢?”

她字字珠璣,如棋盤玉子敲打著魏延。

魏延神色閃躲,嘴角半長半合間,似是將生死貧賤都度量過一遍,才喃喃低語,“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這是是左光清吩咐我做的。與蔣太師有何干系。”

方寧方才故意用蔣太師詐他,但見撬不出什么,只好與沈昱眼神交合間,另尋出路。

二人合計,魏延此人貪生怕死,不見棺材不會落淚,實在不行,只好假裝劫獄。

若真是蔣太師賊喊捉賊,此番便可讓他與蔣太師心生嫌隙,套出真相。

若不是,也能靜觀其變,如今魏延是唯一的突破口。

是夜,二人在牢房逗留許久,夜風瑟瑟,有如地獄鬼魅般游蕩人間。

就在此時,牢房里一聲凄厲的叫聲,穿透庭院,進了沈昱與方寧的耳中。

“不好。有人先我們一步。”方寧意識到什么,幾乎是乘風而去,眨眼一瞬,已經進入了關押魏延的地牢。

可惜,來晚一步。

魏延躺在血泊中,肺腑被利劍刺穿,口中獻血汩汩而出,只剩最后一口氣,瞧見方寧道:“是秘考隊。他們不僅鑄假幣,還販,販私鹽,其背后權勢滔天之人是......”

隨著魏延的咽氣,整座地牢里冷風鼓動,再無生跡。

方寧與沈昱一路無言,只差一步,他們便能找到背后之人的罪證。

如今人證物證悉數被毀,一切又得重來。

朝野動蕩,有如一張巨大的蛛絲網,將他們所有人罩住,張弛之間,又有多少人已是困獸之斗。

“沈昱,我們不會永遠只差一步。”方寧抬頭,見星空被烏云遮住,不見星辰與光韻。

可風已起,云將碎,自有什么東西在慢慢瓦解。

終有一日,撥云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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