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非常清晰的新思路，直接把那位已經擺架子沒來的總裁，又給激發出來面談。
讓衛東就是從這個時候發現對方有點傲嬌的態度。
開始專注觀察。
畢竟六十多歲了，從下午七八點開始談，就已經是忙了一天的尾聲，現在又開始連續作戰。
精力不濟就沒那么多遮掩。
讓衛東可是以精力超級旺盛出名而二十三歲年輕人。
“我來承擔所有代工廠的建設成本，最后我也只拿銷售提成的部分，不會謀求股份，當然這些配套廠、零部件廠、生產廠的股份，要按照內地法律51歸國有資產，49歸你們，我能保證企業資產運行，我現在跟蘋果公司合作的今年收益就超過十億美元，這些資金一直在花旗流轉，有問題你們可以申請扣留抵押我這些資產的。”
他就圖不要內地掏一分錢，就換得這些生產線，可以完整建立起汽車生產國產化的規模。
當然象征性的一美元啥的他也付得起。
變速箱、發動機這種無法馬上百分百國產化的產品也無所謂。
總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嘛。
總裁瞇眼：“你對在東南亞的銷售非常有把握？”
讓衛東拍胸口：“絕對以及肯定，他們的外匯管制不像內地那么嚴格，日常美元流動本來就多，汽車關稅更是低到1020，花旗在這些地區很有威力的……”
但總裁還是暴露出他想要名聲了：“可我更想打開中國市場，東南亞地區始終沒那么重要，我希望成為花旗三大汽車公司在中國最大的汽車商，最大的銷量，最早的進入，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讓衛東開始注意到，對方這種很想刷數據的思路？
NBA籃球場上二三十年后才暴露出這種風氣。
球隊打得怎么樣不重要，老子一定要在場上刷夠數據。
比如只剩四十秒了，還差個四五分，最標準的思路應該是抓緊時間投三分或者21，哪怕你對方也馬上還個兩分，我能追趕。
不是的，后來的風氣就是我抓緊機會投上籃投最保險的兩分，防守為了不吃犯規，一般都不管這種。
于是球隊輸了，但這個球員刷出來非常好看的進球數，以及非常高的投籃命中率。
這樣就能到處吹噓提高身價，代言帶貨，裹帶不懂球的絕大多數假球迷。
還真別說，如果讓衛東不是籃球迷，都不會注意到這個細節。
連續幾個最字。
泄露出對方的心態。
這時候反過來想想，為什么經委他們拂袖而去后，大眾介入，這邊會急著馬上一美元推銷生產線？
實際上這會兒在內地賣不了多少車，光是內地市場并不足以支撐這個迫切勁兒。
最大的可能還是有其他原因。
讓衛東是跟對方一樣的老謀深算，卻二十多的精力，哪怕智商差不少，但這幾年交手的都是頂尖高手。
還是把戰斗力打磨出來了。
“JEEP已經是進入中國市場最早的合資品牌了，79年就開始談，成立廠是在85年那也比大眾桑塔納早，重要的就是最大的汽車品牌，可不就得從規模上來形成？一家總裝廠能有多大規模，況且還把這么家廠放在首都……”
真的，讓衛東清晰的觀察到，秦羽燁把這番話翻譯過去的時候，那位總裁眼里在發亮。
明顯對這個很感興趣。
立刻在這上面試探：“我發自內心的說，汽車廠放在首都不合適，你們能想象把車廠放在華盛頓嗎，而且是放在距離白宮就幾公里的地方……”
就故意這樣說話說半截，一點點試探對方到底是對什么最感興趣。
雪亮！
六十多歲的老人家，聽見切諾基廠的廠址在這么匪夷所思的地方，眼睛都瞪大了！
甚至有點氣急敗壞的詢問旁邊人。
不用秦羽燁翻譯，讓衛東都聽出來是在求證。
沒錯，在座所有人都沒去過平京，沒視察過那座切諾基廠。
讓衛東和秦羽燁也是到這會兒才知道，克萊斯勒收購JEEP今年才完成，壓根兒還沒來得及去亞洲唯一的合資廠視察。
甚至對讓衛東就是這家廠的副總，也才算是有個認知。
讓衛東開始不厭其煩的介紹這家廠在首都哪個位置，類似于這座城市的哪里，然后自己已經掏錢在興建全新的汽車廠區在郊外機場路邊又有多大。
然后立刻聽見總裁要求：“不能搬！我們要留在那！”
讓衛東哭笑不得：“那是因為之前的車廠在那，面積做個總裝廠都吃緊，配套的其他廠根本放不下，而且不搬遷到新廠區，那個老城區改造無法完成。”
總裁居然說：“我們來花錢改造，我們來建亞洲地區最大的汽車總部，配套廠都放到郊外，也要把這座總部大廈立起來。”
讓衛東甚至聽出來點尤啟立那種好大喜功的味兒！
你們花旗商人也搞這一套嗎？
他這點還是不同，網上段子看得多，知道別信現在最流行的歲月史詩、讀者意林傳播的那套歐美價值觀。
什么歐美沒有面子工程，沒有行賄受賄，沒有人情世故之類的傳說。
現在還是有點詫異，但忍住了繼續商量：“這個有可能，但難度很大，我已經投資在做了，話也不能說死，來，我畫個圖你們大概就明白了。”
先畫皇宮，然后標注車廠距離有多遠，解釋自己拆遷廠區修住宅樓，慢慢確實會在旁邊騰出來修一座汽車大廈的思路：“但這些地塊屬于國家，而且屬于某些汽車部門，在我看來是不可能交由外資公司建大樓，但萬馬德集團我不知道用的什么辦法，在這個位置搞了塊地修酒店……”
在場各位看了那皇宮邊近在咫尺的勾畫，一起驚嘆。
總裁更是樂得說一定要想辦法。
讓衛東就是故意這么丟誘餌，甭管你找誰能搞定這個批文，最終還不是要找個本地合作方。
又有誰能比他更合適當這個合作方呢。
等于是攛掇著外商去幫他劃拉。
秦羽燁已經見怪不怪了。
當初讓衛東剛到HK，就敢跟老亨、德叔他們這些港商富豪，聊得風生水起。
現在對上汽車巨頭也不怵。
三四十年后的國民，看這些是真不會戰戰兢兢。
反過來這種不卑不亢，跟外界交流的時候，別人也更容易平等對待。
直到最后都已經確定肯定要把切諾基廠的所有配套都放到平京了。
幾位高層甚至有點諂媚的鼓掌要總裁去剪彩，像視察領地那樣到平京去露面。
讓衛東才示意秦羽燁把她那本肯定隨身的小相冊拿出來：“是這樣嗎？”
后來回了酒店，秦羽燁都說她從來沒想到這張合影能達到這種地步！
花旗副統領，這邊的領導中間站著她。
實際上是當時她負責翻譯介紹帶有汽車術語，以及廠區產線的細節。
這種歐美國家很流行的跟政界大佬合影，就顯著她在那說得左右逢源。
本來她就是港商身份，這份自信和姿態沒得挑。
那位總裁立刻拿過去反復端詳，戴上眼鏡認真打量。
讓衛東甚至觀察到他注視的并不是內地這邊，目光似乎停留在副統領那邊比較多。
該不會，你想從政吧？
反正讓衛東沒聽過這位統領名號，看對方似乎已經想去平京給自己增添ZZ籌碼了，就那種自認為駕臨窮地方給了多大面子的傲慢中。
終于提醒：“可你們別忘了，之前有人過來談搞得很不愉快，而且聽說似乎經委來，總裁先生也沒有見一面……經委是個權限很大的機構，經濟委員會哦。”
不知道秦羽燁用什么詞翻譯的。
總裁臉色變了變，其他幾人不敢吭聲。
讓衛東不怕，這單生意做不成他都不怕，所以完全無畏：“從一開始我就說得很清楚，生意是要雙方獲利，我知道我們國家有些人談生意沒這種思維，但你們也有傲慢的一面，那么雙方都得調和下，我要花很大的力氣來溝通，所以我也希望你們能信守自己的商業承諾，尤其是你們已經被拋棄過的信譽，這次就需要你們把誠意擺在前面。”
這才是他說這么多的關鍵。
之前經委來遭受屈辱的那一下，反而成了籌碼。
你們已經錯了一招，如果還想挽回這個局面，那就要有足夠的誠意。
當然他想的是你們就趕緊把配套廠拆過去組裝，別嘰嘰歪歪講條件，反正我能兜底。
可還沒來得及細說，對方卻有人認為是那個意思：“那你能不能跟他牽線，我們去接觸……”
讓衛東差點笑出聲：“你們以為這是什么非洲小國家嗎，我也堅決不會參與這種愚蠢的事情，順便說一句，對方馬上就要調到類似內地第一大商業都市去掌舵，差不多類似紐約的地位，大眾桑塔納的全產業鏈產線就將布局在那，不要搞這些小動作！”
總裁那就大手筆：“那我們也搞一條轎車全產業鏈過去！”
三十六計里有條什么，引虎驅狼嗎？
剛剛被大眾搶走生意的克萊斯勒，聽見有機會正面硬剛大眾，還真就立刻下定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