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要是沒有秦羽燁的緊逼，再少點對母子倆的掛念，讓衛東百分之一萬都要在滬海多待些日子。
那么多事。
結果他回來匯報后連過夜都沒，直接跑掉。
于是這勘察報告署名第一位就是他。
本來能由滬海市里面邀請的專家，在滬海絕對都是大佬，放到全國那也是宗師級的人物。
但要理解這會兒的風氣，這種事情成了不會有多大的好處，要是砸鍋反而對學術名聲損害極大。
都是院校學術專家，成不成這個事都不影響這些專家的收入變化，反正就那么點。
可下了結論，最后被推翻那就太丟臉了。
而且這么年輕就被委以重任做這種事，還是鵬圳西區碼頭的大股東，那能是一般人嘛。
于是大家不約而同的把年輕人放在第一位。
還都語重心長的提到小讓是真不錯，從頭到尾所有勘察調研的費用都是他自己掏了。
每天跑前跑后的安排照顧好專家，自己跟著當地群眾戰士關員打籃球，充滿了年輕人的朝氣。
就像看到了七八點鐘的太陽！
搞得滬海各方，熟悉他的知道這家伙是不差這點錢，但也太積極配合了，不了解的肯定覺得是必有所圖！
于是差不多前后腳，平京那邊收到的報告，關于粵州到鵬圳高速公路的勘察建設申報立項報告，讓衛東在第一位，后面一長串HK富豪。
關于滬海新建深水港遠洋碼頭的勘察報告，讓衛東又在第一位，后面一長串聲名顯赫的專家。
搞得伍曦都啼笑皆非的給讓衛東打電話過來：“你在干什么？”
回到家酣暢淋漓的折騰了一宿，董雪晴也終于覺得隔壁沒有任何妨礙的心理壓力，兩口子發揮好極了。
傻兒子還不鬧。
完美。
第二天揣著兒子到各處上班，最后在電子大廈接到電話還有點莫名其妙：“怎么，春節沒給你打電話拜年？”
伍曦艱難的用正常語速把話說完：“我不聯系你，就是暗示你稍微低調點，有些腦筋轉不過來很正常，你看看你這叫低調嗎，你簡直是在示威嘛，你真以為拿個HK身份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讓衛東懵逼但也不是很意外：“臥槽……他們這是架秧子啊，方老都什么人了，還把我架前頭，不過他們這說得過去，滬海這些專家怎么也搞這種名堂！”
伍曦馬上哈哈幸災樂禍：“你那名字藏得住嗎，誰看了都會記得這是，這是搞汽車博覽會那個吧，這是搞電腦工程的那個吧，這是跟著老方搞碼頭的吧，怎么到處都是他，他想干嘛？！”
讓衛東也哭笑不得：“我姓讓怎么了，又不丟人，冷僻姓氏爹媽給的，我又沒作奸犯科……老伍，我始終那句話，要賺錢我有很多種辦法不聲不響的當個富家翁，但要做事就要盡量整合資源，保證國有資產不要流失浪費。”
伍曦不說話了。
讓衛東也沒什么可怕的：“我如果愿意等幾年，肯定沒我什么事兒也許就開建粵鵬高速公路，但你知道前年的方案，去年底開工，工程造價就從三百萬到五百萬嗎，再等幾年，各方面成本還要飆升一大截，受損失的是地方和國家，以及正在改革開放辛苦加工生產的各種外貿企業。”
“同樣的道理，滬海自己本來就有大型港口的需求，關我屁事，我只是盡可能的提醒，深水港深點，別為了湊合搞個不上不下的碼頭，后面沒法停泊最大型最重要的船舶，那動不動就是幾十上百億！是老百姓辛辛苦苦一針一線縫出來的外貿紡織品，別輕飄飄的就把全國納稅人的銀子丟水里沖走了！”
伍曦換了端正腔調：“車呢？汽車呢，汽車博覽會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這真不是天眼，是讓衛東已經實實在在的融入了這個時代，理解了這個時代：“我給滬海市里面也談過，汽車工業引進沒問題，但現代工業升級真不是大干快上人多就行，要遵循科學道理、商業原則，幾家國企作為主心骨大動脈，大量民企成為骨架、肌肉、毛細血管，才可能構建出富有活力的汽車工業。”
站在老黃的辦公室，這邊是落地玻璃看著經開區的酒店、寫字樓、住宅小區，其實也很容易產生揮斥方遒的江山氣。
這可是讓衛東親手帶著港商和城建公司建設起來的樣子。
可路面上也空蕩蕩的。
“現階段誰在消費小汽車，除了體制內，還有多少人買得起私家車，交通基礎設施承受得起私家車進入大量家庭嗎，有停車位，有駕校，有那么多加油站嗎，現代汽車工業是個十年二十年發展周期的大工程，現在等得起嗎？所以汽車博覽會我最大的感受就是，集中力量先發展載重汽車，無論是五噸級的大貨車，還是一兩噸的小輕卡、兩三噸的平頭柴，對無數家庭那就是砸鍋賣鐵都會買的生產工具，對經濟局面一定會有極大幫助。”
伍曦又帶點笑意：“我以為汽車博覽會后你的感受要發牢騷呢。”
讓衛東呵呵：“發什么牢騷，我算什么東西，做事情而已，我沒偷稅漏稅、貪污國有資產、貪贓枉法，那就總得有個說法不是。”
伍曦哈哈樂：“嗯嗯嗯，聽出來了還是有怨氣，是這樣，遠洋那邊聽說你們在推動大貨輪建設，就到處找你，我讓他們去江州，還是你過來？”
讓衛東捏下兒子，蟲蟲茫然的嗷嗚回頭，表情有點難以置信你是我爹嗎，好疼！
叫得比較慘。
這邊就在電話里推辭：“帶娃呢，我昨天才從滬海回江州，兒子出生半歲不到，我都還沒怎么陪過，打電話，請他們打電話交流，其實具體的我都跟滬海造船廠談過了，他們主要是沒有做過現在國際主流級別的貨輪，聽說還要創新超越就有點心虛，所以現在先鼓動港商建，他們估計是找東瀛船廠建，抽幾個專家佯裝我的人手塞進去跟著建一遍不就會了？”
伍曦都敢嘲笑他是外行：“你就是樣樣知道點，樣樣半壺水，還樣樣敢參與，我都知道有些萬噸貨輪、大型軍艦的鋼材是特種鋼，不是說學了造船技術就能造出來的。”
讓衛東也不怕露怯：“嗯嗯嗯，我確實不太懂這些具體的細節，但抓住機會學習，哪怕前期都是給國外打下手，對，我給你說這次在滬海的廠，震華港機，從滬海港機改制出來，我就很推崇他們的戰術，關鍵部件我做不了，那我就去進口部件，先造出能用的港機，人家一千萬美元的，我們買部件五百萬美元能完成，所以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西區碼頭就找他們訂購了兩臺，支持他們這條思路哪怕失敗了，也可以收獲經驗。”
他這試得當然心頭篤定極了。
但說出來就格外大義凜然。
伍曦居然馬上諷刺：“你賺到錢當然敢這么揮霍，好，震華港機，我回頭問問看是什么情況，那你最近別到處亂跑，遠洋的可能還是要來找你，他們很信你這說法，哈哈哈！”
這特么不等于是透題劃重點么。
讓衛東也說謝謝。
伍曦輕巧：“一句話的事兒，都知道你做這個不圖啥，掛了啊，來平京再喝兩盅，聽聽你那當場擊斃搶車團伙的事兒，我怎么就遇不見呢？！”
讓衛東剛想吐槽你不像我們這么亡命在一線，能遇見才是有鬼……就聽見電話里有哈哈的笑聲，還不止一個。
就裝著沒聽見的說好，掛了電話。
心里就有點明白伍曦為啥剛才要問有些話了。
他故意在元旦之后，連春節都沒給伍曦打電話拜年，就是不想在這種有波折的時候去求罩。
老子又沒錯，擺出那種低三下四求人的樣子做甚，有本事就來雞蛋里面挑骨頭唄。
但也不掉以輕心，收起電話繼續翻看江州這邊所有企業的所有細節。
東升貿易是讓衛東在蓉都注冊的，后續所有分公司都是派出去的人在東升貿易名下做二級公司。
所以東升貿易不過兩三年，就名副其實的貿易集團，下屬二三十個直營分公司，上百個加盟性質的銷售公司。
然后來經開區劃地建設的廠區，自然是讓衛東自己的名號，但注冊的廠區股份，就是讓衛東拿了三成給沈翠月。
當時故意沒用董雪瑩的身份，就是為了規避要是出事兒，別被一鍋端。
所以用運輸公司承擔起所有財務中心的那部分，全都是董雪瑩姐妹倆的名字。
包括白樓跟流金相館的合營合同，都是董雪瑩簽的。
這女子也是頭鐵，從簽就覺得是幫男人擋刀，毫不猶豫的承擔了。
讓衛東翻看營業執照復印件上的名字，還悄悄伸手撫摸了下，感覺好遙遠了。
僅僅緬懷了幾秒鐘，收斂起心情，就要把這些企業全部拆分開。
畢竟自己現在是拿的港人身份證，他沒想過用這個身份來庇護自己，把企業改制成合資公司，用國際影響力當擋箭牌，但要把雙重身份的隱患清理干凈，包括電子大廈、即將完工的北區商業中心大樓，都要分散給相關單位。
免得自己要是遇見啥事兒，數千上萬的人飯碗不能被影響。
在這點上，他也從來沒有尤啟立當初故意用幾萬斤柑橘，上千噸沙石的爛攤子來給自己做捆綁。
丟不起那人，關鍵還沒啥用。
總之感覺出去征戰一圈回來首先就得先清理自己的資產，別太離譜。
忙到晚上快下班，才去接鳳雛。
卻沒想到遠洋集團的總工程師帶隊，已經馬不停蹄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