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衛東就是把廉價酒店定義成了混亂環境下的安全區。
打怪的時候都要善用回城券嘛。
連他都是有老方在，才驅車先到附近那座著名的收容所去看了看。
不是要抱怨揭露什么，而是起碼都得知道實際情況怎樣。
老方卻給他講了個事兒：“誰我就不跟你提了，跟我差不多年紀，帶了秘書和警衛員來這邊辦事，他有個習慣是早晚要自己散步，結果一不小心也是遇見差不多的情況，你猜猜他是說還是不說自己的身份？”
光聽這個語氣，讓衛東就秒懂。
哪有什么龍王歸位吊炸天的虎軀一震。
所以他才說起監控攝像頭的事：“我們從前年的平京汽車制造廠就開始用這玩意兒，當時還很罕見，津門無線電元件廠組裝進口件，我們搞了兩套回來，留一套在廠里組成全套門禁系統，有效震懾了老廠和新廠之間的對立情緒，另一套發回西山廠拆了搞研發，現在除了CCD模塊還要從東瀛進口，其他全部自產，可錄像機又是個大問題，所以我們并沒有全面推動，但這玩意兒才是解決一切治安問題的終極方法。”
粵東的治安情況這才哪到哪，早得很呢。
讓衛東依稀記得還有飛車黨這個階段，就是兩個爛仔騎摩托，沖過身邊搶奪背包、首飾、手機，一切能搶的東西，后來發展到帶著刀砍，瞬間消失，機動靈活，花了很大力氣都很難搞定這種惡性犯罪風氣。
連商州都出現了這種風頭，丁海峰他們很是焦頭爛額過。
地級市因為庫區移民，城鎮化擴大規模，才增加些流動人口帶來不穩定因素。
粵東是全國幾百上千萬人朝著這里擁擠，管理難度可想而知。
但在街頭監控探頭出現后，這類犯罪就銷聲匿跡了。
“譬如昨天這個案子，只要知道大概哪些路段，花點小錢安裝幾個探頭拍下那個區域，就算拍不到作案現場，在相關時段經過的車輛總有記錄，反復出現的可不就是罪犯團伙，很簡單……我在東瀛和北美都見到了。”
這可是老保安的本行，讓衛東說起來簡直剎不住車。
老方肯定被這種破案模式顛覆想象：“這么厲害？”
蟲蟲那個憨包除了吃就是睡，所以被石頭抱著坐在司機開的三菱越野車上，毛兒開寶馬帶死者家屬。
小蝶就穩穩的靠在老人家懷里，看著父親邊開車邊描述。
描述天網工程啊。
他知道這玩意兒還真是從國外傳來，只是最后國內真正做到極致：
“剛開始就高發區做記錄，除了在監控中心能預防提醒警力過去準備抓人，在追查的時候也能做證據，慢慢挨個兒增加，覆蓋密度無縫對接，等到整個社會到處都有探頭可以接力查看，任何街頭犯罪行為都無處遁形。”
老方靠在副駕駛座位上瞇眼想象，良久開口：“現在大范圍推廣的難度在哪？”
讓衛東解釋：“錄像機，這玩意兒必然是大量時間做無用功，錄下枯燥乏味的空白，可真要出事往往得翻找過去幾小時，幾天甚至幾個月的記錄，現在一盤錄像帶就三到六小時，所以得有人專門負責批量更換保存……”
他沒經歷過這個錄像機存儲階段，商州稅務大院接觸這玩意兒，已經是金稅工程都開始普及電腦了。
所以發現一兩臺監控換錄像帶還行，幾十幾百臺錄像帶輪番換帶，估計工作人員就不停的每分鐘換幾臺帶子吧，海量工程！
“本質上監控探頭就是用技術替代人力物力，發展到高科技，應該是探頭里面有異常動靜，就自動提醒關注，拍攝記錄，現在電腦技術還在發展，關鍵就在這個記錄方式……我了解了下，電子工業部，也就是四機部正在推動華錄工程，就是想復制電視機國產化的路徑，大力發展錄像機產業，我給提了提這玩意兒可能要被電腦替代，建議暫停……”
現在他是毋庸置疑的電腦專家，說是從歐美先進發展技術里面得到的信息。
四機部那邊猶豫了下，似乎確實停了。
讓衛東不知道錄像機被電腦記錄全面替代是什么時候，電腦要發展什么技術才能廉價記錄影像信息。
但起碼在這個捉襟見肘的年代，耗費巨資去搞錄像機國產化，遠不如搞電飯鍋、微波爐國產化意義大。
這玩意兒民間最后都很快被VCD替代。
記錄那點用途，靠進口或者合資湊合糊弄就行了。
就像這個階段花大力氣去搞單反相機，不如把鏡頭用到監控探頭上。
老方也不會懷疑他的“技術前瞻性”：“科技技術的前沿變化好快，我已經是在拼命學習接收新事物了，就這還拉不動這些家伙，可你這些學生兵就指哪打哪，戰斗力好強！”
讓衛東不得意：“大學正在經歷包分配到自主就業的巨大轉變，這些大學生恰好經歷這個時代變化，被浪費挫折了就太可惜，所以我們這個酒店旅社系統就是要在各省建立起大學生就業指導的作用。”
老方慢慢點頭：“嗯，挺好，但也會有人擔心你是不是……嗯？”
花白的眉毛揚了揚，讓衛東就懂了，但硬著頭皮：“是，我可以把這個交給教育部門或者高校管理，但我不相信他們誰能比我做得更好，所以……就這幾年吧，我必須承擔好這個斷層階段的幫扶作用！”
老方笑笑：“大多數時候你還是比較滑頭的，但關鍵點上就不會含糊，行吧，西區工業園跟國集集團都交給你來調動，我去HK呆著，你什么時候去探親，我就跟你換班。”
讓衛東這會兒還大義凜然：“您就在HK好好調養休息吧，看我深抓苦干，這些天我已經從集裝箱廠開始了……”
老方這會兒還沒大罵，后面就罵不停口了！
先是抵達鵬圳后，還是先趕到那位受害者所在單位去解決問題。
其實老少二人都大概明白這位是什么成色。
國家現在已經嚴控各種進口車輛，尤其是豪華車。
但這能管的是普通人，還能進口寶馬七系的就不在其列。
按照讓衛東當時午餐遇見對方呱噪的內容看，他也不是什么手眼通天的人物，估計也是臺前卒子，還想自己渾水摸魚開發新路子的那種小卒子。
來看看，也就是因為那十來分鐘錯手沒顧得上的一丟丟情緒。
就在鵬圳大街上。
現在鵬圳就是條貫穿全市的東西長街，所有高樓大廈都在沿著這條大道修建。
三分之二的地段，老方完全看不出本來身份職位高低，只像個單位里老帶新的師父：“你注意看這里靠近市里面，這幾棟是集團公司，對，這邊又劃分出來的，都是各單位下屬掛靠的關系，很復雜的，你要怎么跟他們打交道呢，說話方式就得調整……”
讓衛東很驚奇的跟著學。
等幾部車停到這家進口汽車行門口的時候，就是他自己下車去面對。
一片狼藉！
還沒到后來4S店那種氣派非凡的場面，但肯定是學了隔壁HK的車行樣式。
盡量大的落地玻璃，盡量大的開間門臉。
可以把車開進去停在玻璃后做展廳，也能在門臉這邊拿千斤頂做簡單的維護保養，更可能是改裝配件。
因為墻上貼滿了各種汽車用品廣告海報，防水車蠟、香水座、音響、防盜器、車墊。
全都是內地看不到的各種新奇玩意兒。
各種各樣只要能從HK那邊搞過來的東西，就能朝著先富起來的人群狠狠賺一筆。
這年頭想發財就是這么容易。
根本沒有網上更便宜的同類產品比較，想賣什么價就怎么定價，也沒有競爭對手。
但整個現場，一輛車都沒，貨架上一件商品都沒，全都被騰空了！
也許就是昨天下午打電話過來確認死者身份，又或者僅僅只是省警局打電話來問人，就讓這里瞬間跑空。
當然還剩了一堆人，坐在柜臺到接待區圓桌沙發周圍。
死者遺孀從車上下來牽著七八歲的孩子，毛兒落后幾步跟在他們后面。
看讓衛東抱著女兒走進去，他就靠在了店門口，既能聽見里面聲音，又隨時關注外面情形。
反正老方坐在標致旅行車里，看著這個貌似高大結實的少年，帶著和年齡不相襯的東瞄西看，眼神又慢慢犀利的觀察上了。
讓衛東就無須觀察，一眼就從這十多人里面，優先看到個身材妖嬈的女人，下意識的感覺和死者有點關聯。
但他目光沒停留：“昨天在前往省機場的國道輔路邊發生起搶劫案，這邊死者家屬過來辦理財產結算，這財產規模還不小啊。”
有人就開口了：“你是什么人？”
主要讓衛東看起來太奇怪了，說他辦公事吧，抱著孩子，說他是私事吧，從氣質到開口都顯得非比尋常。
“我是誰不重要，這位老兄的企業價值上百萬，看起來不該是這樣吧。”
誰能想到他僅僅是來測試這種溝通技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