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讓衛東這么點淺顯接觸,都能感知到對方牛皮哄哄卻不太能做事的特點。
人面兒特別廣,資源特別多,關系特別硬。
可能再過個幾年、十年這些位里,有人能學會找到能力特別強的支在前面做事,把人面兒、資源、關系都用到極致。
但現在還不行,連國家都在百廢待興、各行各業從零開始商品經濟。
都在學。
所以現在就是讓人難以信任。
因為在這地界兒上,他們就像舞著青龍偃月刀的孩子,太容易把周圍人傷到了。
真正有眼力見的大富豪們其實不太敢跟他們合作。
連沈老三都這么看。
等許橈丟下那個壓根兒不知道怎么用的硬盤,和點點頭的伍曦一道走后。
柜臺后的江湖妹才過來:“爺,這是已經被惦記上了。”
已經在萬般防范的讓衛東才吃驚:“怎么惦記?”
沈翠月伸手把那倆的碗筷撇開:“這種官家子弟會什么,現在是賺錢的年代,他們的長輩也沒賺過錢,就沒見過錢,可心又野得很。”
讓衛東皺眉:“他們惦記我?”
沈翠月搖頭:“他們還沒那么能力吧,爺現在能做事的名聲已經很響了,這是他們的長輩惦記拿你來壓住他們呀,這可兇險,就像毛兒在猛獸籠里跟虎狼獅豹打交道。”
讓衛東輪指敲在鐵匣子上,腦海里開始翻騰記憶碎片,進一步要求經濟搞活,接下來自然就是全民經商,全民倒爺。
這局面,誰倒得過各種官家子弟,不顧吃相的他們也迅速搞得怨聲載道。
不過他臉上卻也挑眉:“毛兒現在連老虎獅子的籠子都敢進了?”
沈翠月反而媚笑下:“你放他喜歡搗鼓這,要是折在這上頭也是他的命,我沒怨言的。”
讓衛東就算不過來了:“哎呀,不跟你打這些啞謎繞彎了,我知道你是提醒我最好不沾,但起碼在我們能做的范圍,盡量擋住些,好不好?”
沈翠月抬手撥了撥發絲,就有點風情了:“其實我這心眼兒呢,跟爺一樣都不算多聰明機巧的,全靠家里有老人留了些底子,所以我只會提醒也不會怎么做,爺哪怕刀山火海了,我也沒怨言。”
讓衛東內心還是有點小感動,但是一抬眼,就看見沈老三眼里毫不掩飾的狡黠調侃,也哈哈笑起來:“對對對,你現在功夫練得不錯了,我差點上當。”
都不用說那四個字了。
沈翠月更笑得眉眼彎彎:“其實我這意思呢,小蝶媽也走了些日子,爺要不跟我把功夫練起來?”
讓衛東徹底笑開來:“又來騙我仙人跳,不困覺不困覺,這困了以后事情都沒法做了……”
說著拿定主意起身拍拍老三的肩頭,提了硬盤去找人分派。
剩下江湖妹拿了他的酒杯,就著那點殘酒慢慢抿,臉上表情變幻多樣。
拉姆手腳麻利的過來收拾桌面,都沒打擾她靠在那回味。
果然,讓衛東的計算機研究專家們都沒見過這么高級的舶來品。
還得是中華學習機那邊的人見多識廣些,這種叫溫徹斯特硬盤,1980年才被研發出來。
真空的磁盤里面有種“懸浮飛行磁頭”技術,是我們目前絕對沒法掌握的高科技。
也是目前沒有大規模推廣開的“先進存儲模式”,甚至有點過于超前。
貴得連歐美國家都覺得燙手。
換算在讓衛東這里的人話就是,硬盤可能要持續進口好多年,自己誤打誤撞(連蒙帶騙)的從許橈手里免費接過來的代理權,沒準兒會把持進口渠道好多年。
相應付出的代價,就是協助許橈他們把兩棟樓修起來。
伍曦也是這么給他透底兒的:“總得找個進項給這些家緩口氣,總比伸手到電腦和汽車上面來好,看看這汽車掉多少外匯了,但說了要發展汽車,只能這么干……”
說著還朝上指了指。
讓衛東隱約聽懂了,不然平汽不會這么大張旗鼓的沖在車企第一家。
桑塔納其實是從83年開始獲得授權在滬海生產,到今年才正式成立滬海大眾,問題其實跟切諾基類似。
只是滬海人跟外資肯定沒這么對抗,焦點只集中在國產化率來改善外匯消耗的問題。
“這國產化不簡單,這是需要從頭建立現代化的全國汽車工業零部件生產供應鏈,我跟經委那位立了軍令狀的,要用市場經濟的方式把國產化率提起來。”
伍曦純外行:“所以說你才是最難得的那個,包括房地產改革,如果不打著是你嘗試要建這么兩座樓,根本很難通過的,民營、私營的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是他們在沾你的邊。”
讓衛東這才恍然:“平汽的宿舍樓才是平京最早的商住樓嘗試?”
伍曦點頭:“之前哪有,而且你還一步跳過商品房、貸款買房、賣樓好幾個步驟,我都不知道你哪來這么大膽子,成天說自己不愿做房地產,但動起手來就又準又狠,還好你最后一分一毛的好處都沒拿,不然真不好解釋。”
讓衛東已經把切諾基開到火車站廣場邊,指著前方那塊破舊空地:“那這就是平京破天荒的私營寫字樓,那邊是破天荒的私營高級酒店?”
伍曦遲疑下嗯:“最后一層窗戶紙,按捺不住了,你給打個樣,怎么合理合法的做這事,我能保證的就是寫字樓屬于你跟老金,壓住他的同時,也保證這個寫字樓不會出幺蛾子,更要給各方看看商業寫字樓應該怎么修建、打理,聽說你在江州做的那個還不完善,但已經有那個意思了,他們看了自然會自己去琢磨,酒店有部隊招待所的底子,也不會出啥大問題。”
原來是這么回事。
從內心來說讓衛東想不想在平京有個樓呢?
想,很想。
當然他跟金卓群那種里程碑式的要在京城打下自己印記不同,而是全面擴大的商業規模需要在平京有個落腳點。
現在限制東升貿易平京分公司規模的,其實就是沒個總部。
百來號入職員工,都以衛生巾廠作為辦公地,已經很不符合現代商業企業定位。
但偌大個平京城,通過伍曦他們肯定能找到便宜又大的辦公場地,沒準兒還是很有逼格的地方。
可讓衛東向往的就是自家白樓那種純粹的商業寫字樓,能夠直接給各方正規商業機構形象。
他甚至很避免讓人覺得他的公司是背景很深的那種感覺。
加上數百甚至能上千的銷售兼職大學生,汽車公司、電腦公司銷售中心。
衛生巾廠那胡同里的院子,的確是個老破小。
所以之前他給金卓群放言還是放早了:“臥槽,我還給老金說別在京城搞大產業,沒命呢,這下要怎么面對他。”
伍曦也看見金卓群那輛嶄新的切諾基:“嘿嘿,你不來,他這肯定是修起來有無數種辦法給他奪了去,你來就不同了。”
讓衛東嘖嘖嘖:“瞧您這口氣,我以后也會被無數辦法奪了去?”
伍曦調侃:“你現在是各方都看著的改革人物,誰想奪你的產業那就要拿出實打實的說法,所以反過來就是你得好好做人做事,別讓人抓了把柄,只要沒把柄,沒我,你不也能聯系上人嘛。”
讓衛東就不會說做生意怎么可能百分百清白,呵呵笑著停車。
他開那輛jeepcj過來,就是跟伍曦交底。
老耿的警衛、助手兼司機開著汽車副總的切諾基跟在后面。
沈翠月戴了副平光眼鏡,跟著一起下來環顧周圍。
都在暗暗點頭。
距離火車站廣場才四五百米,就問跑全國各地方不方便。
之前鐵路警方就提醒過,這塊兒風水寶地水很深,等閑人士還是最好別摻和。
跟金卓群站在一起的必然都不是等閑人物。
說說笑笑的把批文之類遞過來。
老耿他們大概看看比對環境,就跟眼里有尺一樣:“一百乘七十米左右的地塊,批了四萬平米,沒幾層樓吧。”
讓衛東很熟悉:“跟我們在江州那棟流金大廈差不多,三五十米見方的大樓,加上裙樓可以做二十多層,地面周圍應該有足夠的停車位,老金這里未來一定是車水馬龍的興旺之地,帶動國內電視劇產業蓬勃發展。”
金卓群馬上反過來抬他的轎:“衛東敢挑起房地產改革的重擔,現在更是引領電子計算機和汽車國產化的潮頭,互補互補,我聽說現在國外電視臺的計算機參與程度很高了。”
他可能不知道許橈敗走計算機的行當,無意中得罪戳了心窩子都不知道。
讓衛東都看見有幾個人臉上古怪的笑容,直接拋出自己的打算分散注意力:“現在房改有個還沒清晰界定的環節,就是地塊到底怎么算,而這塊地據我所知屬于鐵道那邊,所以我覺得按照這么重要的地界兒,這棟樓修起來,地塊方起碼應該持有三分之一,這部分是怎么算,分了三分之一的樓層去自己經營,還是交給這邊統一打理分紅?”
果然這下瞬間讓眾人眼里泛起不同的光芒,金卓群卻飛快的皺皺眉。
明顯他就是舍不得。
這特么真是要鳥為食亡的節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