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這邊的大學生隊伍里面有舔狗。
讓衛東剛來廠里，就有人給虞曉秋打了電話通風報信。
而且還是拖拉機手開車去接的！
當然，作為她是廣告公司的小股東，這事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這種貼身緊逼，讓衛東下意識的就很反感。
打了四十年的老光棍，似乎在這方面有些道德潔癖。
而且看見市里面幾人眼里流露出“人不風流枉少年”的神情，真是煩死了！
就算他不想混跡體制，不愿依賴體制，也不愿被人在這方面看輕。
實在是這種胡同里的四合院小飯館，感覺蓬頭垢面的環境突然出現這么一束玉蘭花似的美貌，本來喧嘩熱鬧的涮鍋周圍都安靜了。
虞曉秋肯定算絕色，這年頭的美女還沒那些精致全妝之類，更談不上醫美微整，就純天然的野生美貌。
扎起來盤腦后的發髻周圍毛呼啦哧，有點劉海。
濃眉、大眼、高鼻梁跟潤澤紅唇，估計最多就涂了個紅嘴皮和眉毛加深些。
果綠色單衣也是學生氣十足，可顧盼生姿間就是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讓衛東首先關注的就是自己桌邊幾位眼神，全都是驚艷下迅速飄過然后觀察別人，還跟讓衛東的目光交錯下，有點調侃。
所以他都不想理睬了，但隨著安靜忽然喧嘩下，重新皺眉扭頭看過去，赫然跟在虞曉秋后面的竟然是一副擔架。
拖拉機手跟另個強壯男生，好笑的抬著個家伙進來，很輕松。
因為上面躺著的男生瘦得跟一片羽毛似的，讓衛東伸長脖子只一眼，沒錯，就是汪志文那個家伙。
雖然滿臉青澀，但絕對透著比同齡人成熟蒼老的靈魂，想盡量探身都做不到，很無奈的擠出個笑容抬手示意。
很奇妙的感覺，這是讓衛東回到這一世，主動去找施老太這個命運相關者，主動去找尤啟立這個人生帶路者之后，主動找的明星。
上輩子絕對不可能有交集。
讓衛東給這邊致歉下，起身過去彎腰調侃：“你這不會是追了人家女朋友，讓打成這樣吧。”
傳說中結婚、戀愛好多次，個個都是人間女神的汪志文，在周圍大學生們好奇又強忍的偷笑聲中無奈：“高考前過馬路，被車給撞飛了，骨盆粉碎性骨折，還打著石膏呢。”
果然有些東西就是命。
哪怕躺在擔架上，絕對說不上英俊帥氣的這家伙，一開口就帶著讓人很舒服的嗓音，周圍的偷笑都不見了，驚奇的看著他。
知道這是個不平凡的家伙。
讓衛東恍然：“沒事，養好傷，再來拍這部戲，那個誰……她給你說過這部電視劇講的什么嗎？”
汪志文搖頭但執拗：“我是想來問問，您為什么想找我拍這部電視劇。”
讓衛東隨口詐小孩子，他現在的社會經驗跟年紀的確吊打大一新生：“你以前拍過戲吧？”
汪志文剛點頭，他就理所當然：“那就對了，上次我們去磚兒臺那邊談事情，有位導演提到過你比較適合這個角色，我也覺得需要你這樣的形象。”
汪志文躺擔架上驚奇：“我什么形象？”
讓衛東蹲旁邊：“我們江州地區的一個年輕人，十五歲參加革命，十九歲出國尋求救國真理，二十二歲回國，二十八歲成為地下黨書記，二十九歲慷慨就義，在我的心目中，他就應該是你這模樣……”
周圍三四張圓桌，本來擠滿了年輕人和工程師，這會兒極靜。
聽讓衛東隨口道來卻很清晰：“僅僅是一部我們投資拍攝的電視劇，但我希望能有點意義，現在的一切美好生活，甚至可能不如意艱難掙扎，都是那個時候前赴后繼的熱血跟生命換來，有人可能當個電視劇拍了，我想你能讓更多人記住那個時代的先烈，能行嗎。”
傷員忽然有種氣血上涌的澎湃，使勁掙扎著要探起身表達：“好，我一定演好這個人物！”
周圍那些靜靜看著的年輕人，忽然不知道是誰發起，開始熱烈鼓掌。
發自內心的覺著自己跟對人。
讓衛東還張羅要不給傷員捆扎下，讓他能順著擔架立起來掛上面，跟著吃兩口感受下部分人的江州話？
現場從剛才的激動亢奮又變得哄笑一片。
汪志文居然說好。
一群人就真找布帶子把他腋下掛起來，反正腰胯不受力。
主要還是這家伙瘦得風都能吹跑，輕松。
讓衛東才回到自己那桌，都沒跟小美女交流過，看幾位同志的眼神變化很大。
他們肯定知道這是誰。
讓衛東索性低聲解釋了過程：“之前跑業務的時候去果州化工廠交付油脂，認識位紅旗歌舞團的退役文藝兵，上過南疆戰場，主動請纓說可以爭取到凱旋杯攝影大賽的題字，我認為是個錦上添花的事情就同意了，但我不會付錢給他去活動，這是他自己的運作行為，最后還真拿到了，更琢磨出來這么個劇本，熊貓跳舞的廣告就是他拍的，是個能人，找我拉贊助拍攝，我還是認為可以把這件事做好，好到所有人對這部戲認可，的確有存在的意義，那就比單純的那點目的強，我自己沒接觸過，只專注做事。”
市里面這幾位停頓幾秒，才有人問：“那個熊貓跳舞是怎么拍出來的，我聽有人說是里面藏了個人？”
讓衛東輕松的哈哈哈笑起來，簡單介紹了這個近似于動畫的把戲。
虞曉秋果然極有平京人的眼力見兒，看出來讓衛東一桌的幾位不是普通人，一直在協助肖霄把場面維護好，沒過來打岔。
吃過飯回到廠里，讓衛東才開始集結從各大高校趕過來的銷售大學生。
全真七子現在已經畢業的三人，都是分布各地的分公司經理，所以榜樣作用極大。
之前百余人的外圍隊伍，已經有七八位畢業生正式跟在葛志鴻旗下成為平京分公司成員，現在又迅速吸收擴張到三百余人的隊伍。
晚飯后得了消息從各處騎自行車、趕公交車聚過來。
全都擠在下班停工的車間里，聽讓衛東講述目前的銷售局勢。
市里面那幾位當然就作為了解民營商業機構的實戰經驗，非常有興趣的坐在邊上旁聽，還做記錄。
拖拉機手現在是主管，當然不能缺席，所以跟虞曉秋一起請汪志文跟著等會兒。
就又把人吊掛在擔架上靠墻邊，汪志文像穿了件高墊肩襯衫，演雙簧似的跟著鼓掌歡迎。
讓衛東這個月天天在公司跟人開會。
這玩意兒沒啥秘訣，就是張嘴多練習，自然就熟了。
他甚至還能先隨便想了個段子起步：“來平京前，我去百貨公司給女兒買糖果，結果有個四五歲的小姑娘經過，踩了我一腳！”
這會兒領導講話都比較嚴肅，有些地方還要苦大仇深的來一段兒。
而且八月初大多還跟讓衛東相處過，近倆月不見你也在不斷變化嗎。
所以大學生們不但沒笑，還更專注了，試圖盡快理解背后含義。
讓衛東就自己演，抱著腳跳了幾下：“孩子媽很抱歉的叫她給我說對不起，小姑娘照做了，我覺得家教挺好，蠻乖的，就給了她一支棒棒糖，你猜怎么著？她接過糖看我一眼，遲疑了一下又踩我一腳。”
幾百人圍著他，稍微安靜了下就從某個女生開始蔓延開笑聲，還頗有些感染癥的越笑越大聲。
但還是有很多人皺緊眉頭認真思考。
帶頭大哥沒讓他們失望：“沒錯，我要告訴你們的就是，你們從照相機銷售、衛生巾銷售、熟食品銷售、收錄機銷售中獲得的報酬，不是因為你們銷售做得有多好，這一腳誰都會踩！你們得到回報，是因為你們敢于踏出身上的限制，敢跳下海搏擊，是因為國家社會給了這個可以創造銷售奇跡的環境，別把這點成績歸功于自己，我也一樣，不是我厲害，是時代發展到這個時候，該銷售為王了！”
墻邊的市里面幾位相互看了眼，慢慢點頭。
二十歲年紀，做得如此成功，還有這般時代論認知，那就真的非同一般。
殊不知三十年后這是基本常識吧。
任何人的成功都不應該跟時代進程割裂開。
大學生們景仰佩服，要把段子笑話和真理定義聯系起來，不少人還快速筆記！
所以稍微安靜了下，結果是掛在墻邊的汪志文大力鼓掌，受限于姿勢還只能一下下慢節奏。
迅速把整個掌聲帶起來。
讓衛東這才切入正題：“所以不管你們跟著這個銷售團隊做多久，是回到畢業分配工作，進機關單位做事求編制的安穩，還是自立門戶去打天下，甚至跟我們做競爭對手殺個你死我活，都請記得這段經歷賺多少錢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抓住這個先發起跑的機會，成為國內商業貿易最早最頂尖的那批人，如果十年二十年后我們再聚首，你沒在哪個行業，哪個領域留下點什么值得說道的東西，你最好別提在這個團隊待過，謝謝！”
也許從決定開始賣臘肉，決定去找到尤啟立未來買飛機，讓衛東就已經把銷售當做自己的事業了。
其實從那一刻起，他也確實已經不平凡。
準備以后去買賣飛機的家伙，能隨便是什么玩意兒嗎。
大學生們紛紛感受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膨脹，雞血打起來之后的炸裂感！
紛紛更加激烈興奮的鼓掌，嗷嗷說是的是的！
比較煩人的是虞曉秋也跟著扯了白兔嗓子尖叫……
搞得不少人看了美女這樣，都忘了自己的興奮激動是什么了。
美色誤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