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平京鋼院的韓國斌。
當初七個大學生中為首帶領的男生，戴著眼鏡高大而有禮：“我剛剛辦理了畢業手續，看到您關于幾種產品都要上市銷售，并且希望改變整個市場格局的志向，我就選擇自主就業來跟隨您，這也是其他幾個同學的意見，何月梅跟張凌云正在處理畢業手續，等候您的安排，其他四人要到明年甚至后年畢業，但都不愿錯過這場人生戰斗。”
董雪瑩站在旁邊：“昨晚剛到，我也說等你回來安排。”
她就是自己不太能做出更多抉擇。
沈翠月躍躍欲試的想吱聲，但注意到后面車上下來的夫婦，倆弟弟還使勁給她做眼色。
注意力就不在這邊了。
讓衛東用狂喜來形容有點過，但絕對很開心。
尤其是他還在蓉都大學生那挫折了下。
從粵州到滬海的出差中，他就給章蘭芝提到過想從平京大學生中調人去滬海。
找到于松海也是以為他失去體制內前景，可以下海來執掌一方。
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這種能力和信任度都符合要求的家伙。
哈哈一笑，伸手拍韓國斌肩膀：“來得好，他們可以在平京暫時不用動，等我過去再商量，你立刻先去蓉都當銷售公司經理，把那邊一大堆事務擔當起來。”
韓國斌沉穩的說好，眼里還是涌起了喜色。
真是一上戰場就有廝殺的機會，恨不得渾身都是勁兒。
讓衛東接過孩子，順便問孩子媽：“小食品到了嗎？”
脫手正好去忙碌的董雪瑩連忙示意：“辦公室四大包……小包裝還在測試，問題不少，但大包裝袋可以先抽真空后高溫滅菌，留了幾包在等待長時間測試，這四包是昨天剛做的，今早從碼頭接到，也不知道能不能管半年以上。”
讓衛東轉交給韓國斌，遞上于松海聯絡辦事處的地址，讓他過去蓉都給送過去。
叮囑他先跟這二三十位生產管理人員交流下：“主體可能是留在江州衛生巾廠，但優先選擇愿意到商州去帶隊的，畢竟那邊條件差點，可以幾個月一換，補貼也高點，然后這幾位是交流處理能力比較強的，可以跟國斌去蓉都，參與郵電器材廠的生產管理，必須讓我們的人參與進去……我先送這兩位去出發，順便幫國斌他們買火車票，待會兒回來再詳談蓉都的情況。”
主要是看老章穿著軍裝，他就想借用。
人家董小姐都知道張羅安排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沈翠月卻先去盯著夫婦倆套詞兒。
聽說姓章就有點八九不離十了。
更觀察這倆位看讓衛東抱著娃的表情，內心呵呵。
讓衛東過來看見她表情也知道在想什么：“工作這么繁重，你都不能忙起來？”
口罩妹趕緊擺出個低眉順眼的姿態拉了倆弟弟去回收情報。
車上沒啥東西，讓衛東直接帶了這兩位走。
過去火車站很近，而且市內航空售票點也在那附近。
可就這么段，老章終于開口：“剛才是那是你愛人？”
讓衛東點頭：“嗯，剛處上，孩子是她離婚帶著的，我很喜歡那孩子。”
夫婦倆不說話了。
不知道在想啥。
先到火車站，讓衛東支著去軍人窗口買了幾張火車票，老章也照做。
讓衛東為了不無聊，順口給章媽媽解釋：“當初我們出差，也是小章這樣買票，不然您看這里得排到什么時候。”
隨時都能堆積數千上萬人在火車站廣場上的盛況。
讓二十多年都沒離開過山旮旯的知識分子頭暈目眩。
章媽媽還沒來得及說啥，老章已經回來了。
上車讓衛東再拿出張去滬海的介紹信：“我故意沒寫日期，回頭您二位去了滬海，請小章留著，我們以后經常往返都得用。”
這回老程給了他一本，甚至給了他枚公章，自己印了自己蓋都沒問題！
還沒到中午，驅車到民航售票點。
軍裝、軍代表工作證和介紹信一起，果然能很容易的買到去滬海機票。
老章夫婦想掏錢，讓衛東擺手：“小章自己選擇加入了我們的銷售公司，所以這算是能報賬吧，您二位其實要在滬海長待些日子都行，現在管得沒那么嚴了，日子會好起來的。”
機票是晚上七點，他還在想去吃過午飯要不先把二位放廠子那邊歇息下。
實在是關于韓國斌，以及那一大堆管理人員的工作分配都爭分奪秒。
可回到路邊老章卻說：“剛才我看介紹，所有乘飛機的旅客都在這門口坐專線車過去，我們現在走，早點到機場坐著心安，實在是太多年沒有出來，心慌。”
讓衛東看看車后兩口箱子：“那還是我送你們過去吧。”
老章明顯也在主動學著適應這個環境：“這些旅客都是自己拿著箱子，我還行，知道你那邊很忙，無論你對廠里的重要性，還是你對蘭芝的照料包容，我都想對你說聲謝謝，不能耽擱你的寶貴時間。”
讓衛東笑起來：“她很好，只是我們的理想不太一樣，也祝你們全家都幸福，更希望她盡量把滬海地區的工作做好。”
反正他近期是不想去，也沒時間去的。
沒想到他到后門掀開搬箱子的時候，老章彎腰從側門上車。
還以為這是幫忙挪箱子呢，卻沒曾想，老章掀開軍裝解腰帶卸下來一支手槍套！
“這是我的配槍，剛才看見有張貼說不要攜帶刀具、槍支，我不想在這時候節外生枝，麻煩你幫我保管。”
看著那大皮套，讓衛東自己腰上還別了把呢，這真成了雙槍老大爺。
想想也對，難得出遠門帶上肯定沒啥問題，但他都沒有攜槍上過飛機，要是真被限制不許帶或者啥的可不就卡住了。
這會兒又沒個手機通知人來領。
行吧。
琢磨著老秦好像給了個我保險柜，要不干脆鎖老秦那吧。
伸手接過來的還有持槍證，點點頭告別。
立刻回去投身忙碌的工作安排。
只是左右兩邊后腰上都掛著手槍，搞得他回去先問了聲，你們到底帶了多少槍出來。
八支！
每輛車上一把手槍，然后其中多帶了兩支56沖，平時鎖在貨車坐墊下！
尼瑪，這火力可以去當敵后武工隊了，干什么運輸啊。
有個保衛干事還怕副廠長不信，從座位下拉出來給展示，韓國斌在旁邊嚇尿了！
我讀了本科大學，分配工作都不去，來上的什么班兒？
讓衛東趕緊安慰：“沒什么沒什么，平時都沒裝子彈，這是保衛科為了保證車組全國運輸安全……”
結果剛接過來的娃蹬腳，把他的襯衫掛起來，露出腰間的槍套。
韓國斌又給嚇一跳：“江州、蓉都這邊這么危險嗎？！”
讓衛東以前當保安是沒配過槍，現在純屬想裝逼好玩，終于有點覺得麻煩了。
長嘆氣的拉著上樓進辦公室：“不是江州、蓉都危險，是改革開放的經濟浪潮下，陡然拉大了貧富差距，手就管不住刀子了，我們從商州往江州來，卡車運輸途中就遇到過一堆持刀搶劫的，所以如何保證安全，也是你在工作中要注意的細節。”
大學畢業生更忐忑。
因為衛生巾廠招募的手工包裝人員都是周邊人，極少數設備操作員、鏟衛生巾、原料搬運工啥的就那么點人，先住在校辦工廠樓上吧。
這里就把二樓已經整理出來，寬敞明亮的財務科、采購科、銷售科、廠長辦公室，就這都還有好多間空著。
其實都還很簡陋，面對面兩張辦公桌，幾把藤椅，木頭文件柜和竹沙發都是之前的舊貨。
讓衛東觀察下：“要不是蓉都的情況亟待解決，你本來應該跟我去趟商州，看看我們的食品廠，看看照相機廠，都還處在非常原始落后的手工作坊狀態，但我們可以憑借超強的銷售能力來推向全國……老子這趟從商州回來，一定要裝滿竹沙發，全都給換了！”
因為放了娃在沙發上玩都有點擔心會不會散架。
他也是騰出手來抽出腰間皮帶，韓國斌這才看見那腰上居然掛著兩個槍套！
哪怕是老保安了，讓衛東還是個少年脾性，得意洋洋的拆了彈匣，退膛檢查沒子彈，再遞過去：“我們配合的這幾家軍工廠都有民兵連、軍械室，車匪路霸也不是開玩笑，我這是有證的合法持有……”
又探頭出去窗戶上喊：“毛兒！把我那個地圖冊拿來！”
男生都對槍好奇，韓國斌也愛不釋手的捧著翻看：“你太讓我覺得傳奇了，之前在座談會上賣相機，已經讓我們覺得好像打開個新世界，真的好像在玩場游戲，現在又帶著槍！”
結果是沈翠月小跑著把地圖冊拎上來，也吃一驚：“你也帶了硬火呀，還兩把？！”
丟下東西都準備出去了，還是覺得要盡婦德，小聲在讓衛東耳邊低語：“老輩子說最好莫用這個東西，起碼不要讓人知道你有這個東西，因為一旦知道了再算計你，那就一定是往死里整，免得你翻身要他的命。”
說完就轉身跑掉。
讓衛東忽然就覺得冷汗淋漓。
他好歹也當過保安，跟丁海峰他們打交道那么多，知道沈老三這話絕對的老江湖道理。
自己還是飄了。
起碼在韓國斌面前有了顯擺的心思。
這很不好。
無論是工作關系還是私人關系，這都是很不好的形象。
所以撓撓頭起身拿溫水瓶，倒了兩杯茶再坐回來，韓國斌就明顯感覺眼前的小伙兒沉穩好多：“我再把蓉都的情況全面給你講一講，相機的銷售都是次要，關鍵在于要如何真正把收錄機在這一兩年內的銷售引爆……”
大學生立刻也端正態度，輕輕把鐵疙瘩推回去，開始專注于工作。
這一講就直接延續到晚餐，延續到五位生產管理人員和韓國斌一起，被讓衛東開車送到火車站，
都還在交流。
畢竟收錄機本來才是讓衛東最準備用來打熊貓廣告的產品。
更是已經通過斗爭獲得了聯合公司的股份。
那就基本是排在衛生巾之后的第二爆發廣告熱點。
讓衛東要擺架子，韓國斌帶隊專門過去收拾這個爛攤子。
直到在火車站千叮嚀萬囑咐的把人送走，回到車上抱著娃的董雪瑩才有機會問：“老于是什么事？你在電話里也不好說，嚴重嗎？”
嚴重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