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臺一眾強者的目標,顯然是鸞生麟幼,沒有理會李唯一他們。
半個時辰后,李唯一三人和雷霄宗三人沖出雷三十六陵的陣勢范圍,站在一座矮山上,已可望見雷陵城的城墻和燈火。
天地法氣變得流動起來,不再是沉悶狀態。
李唯一長舒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崇山峻嶺,寂靜永恒,幽深朦朧,與外面簡直就像兩個世界。
暫時已經安全。
趙千峰劫后余生般心奮不已,拱手行禮:“多謝前輩出手相救,還未請問前輩尊姓大名,雷霄宗必有厚報。”
“厚報就不必了,給錢就行。”李唯一語調淡淡,不近人情的模樣。
趙千峰面露尷尬神色,看向林長老和秦芊。
他們一個修為高深,一個家世顯赫。
林長老知道神秘老者念力高深,與鸞生麟幼都能交手,不敢得罪,行禮后:“救命之恩,傾家蕩產回報都是應該的。但兩百萬枚涌泉幣,實在太多,我們暫時的確拿不出來。”
李唯一眼神不悅:“你們先前在騙老夫?為了救你們,老夫可是冒了極大風險。”
“不敢,我們絕沒有此意。”
趙千峰誠惶誠恐,暗恨先前逃得不夠快,居然被這老怪物追了上來。
生死關頭,再多的錢都愿意給。
安全后……
每一枚涌泉幣可都是自己的血汗錢。
李唯一是個信守承諾的人,自然也希望他人信守承諾:“把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部交出來,包括祖田、風府中的法器。”
秦芊一直緊緊盯著他,心中無法確定,是不是李唯一。
更知,直白的問出,對方肯定不會認。
于是,她道:“我想單獨和前輩聊一聊!”
“有什么好聊的?少耍花招,逼急老夫,把你們全部賣掉。沒錢,喊什么兩百萬枚涌泉幣?都快被你們氣死!”李唯一沉聲道。
秦芊摘下腰間的界袋:“我最近一年,湊集了五十萬枚涌泉幣,一直帶在身上。我們單獨聊聊……”
不等她說完。
她手掌的界袋,已經消失,落入李唯一手中。
李唯一打開界袋檢查,居然真有五十萬枚涌泉幣,裝在五只鐵箱中,心中不僅對秦芊好感大增,是一個說話算數的人。
不枉一年前救她一場。
李唯一將界袋收起,略微滿意了一些:“身上還有什么好東西,全部拿出來。”
“沒了!為了湊這五十萬枚涌泉幣,我連法器都沒有。”
秦芊咬緊后槽牙,心中很恨,但不敢爆發出來。萬一對方不是李唯一,真是一位邪道老怪物,她敢輕舉妄動,必然大禍臨頭。
旁邊,齊霄和拓跋布托已經將雷霄宗的二人細細摸了一遍,將所有法器、寶物、錢幣清點,也就只值五十萬枚涌泉幣。
主要價值,集中在兩件法器上,已是他們的全部財富。
“你們也太窮了!把他們的命牌全部沒收,將來再要債。”
李唯一籌集涌泉幣,自然是為了購買千年精藥,欲盡快將七小只喂養到道種境第四重天,目前所需甚大。
盡管李唯一先前救了他們,但此刻,雷霄宗三人皆有一種被強盜打劫的感覺,心中恨極。
趙千峰壓制心中燃燒的怒火,惡向膽邊生,平靜道:“前輩可隨我們去雷陵城我們一定可以籌集齊剩下的一百萬枚涌泉幣。”
林長老道:“我們也正好可以設宴,款待三位救命恩人。”
李唯一雙眼瞇起,哪看不出他們的不甘心?
他從齊霄手中接過三人的命牌,冷測測笑道:“你們這是想款待救命恩人,還是想殺救命恩人?滾吧!”
林長老和趙千峰發現這個老怪物警惕性很高,頓時不敢再有小心思,立即向雷陵城飛掠而去。
秦芊腳步很慢,下山而去,以法氣傳音:“命牌會暴露你的位置!在一定距離內,雷霄宗的長生境巨頭,能借此找到你。”
信守承諾,又不恩將仇報,雷霄宗還是有人品不錯的弟子。李唯一輕輕點頭,隨即心中一動,想到自己稻教的神子命牌。
恐怕也會暴露位置,得收進血泥空間才行。
“多謝。”
已經走到山下的秦芊,耳邊響起這兩個字,頓時渾身一顫居然真的是他,心中剛才的憤怒和恨意蕩然無存。
她猛然轉身,向山頂望去,哪還有李唯一三人的身影?
從雷陵城到南堰關,也就四百里。
一夜皆由齊霄以法氣包裹二人趕路。
天亮時,李唯一傷勢盡愈,遠遠望去,以可看見二十里外依山而建的南堰關,建筑從山下,一直到山頂,分成五階。
道路上,逃難者從四面八方而來,其中不乏五海境的武道高手。
也有道種境強者,舉家搬遷。
亂世中,各方都在招兵買馬,只要有實力,就能在一定程度上爭取到活路。
五海境可以自保。
道種境可保全小家。
拼搏、掙扎、遷徙、賭命、委曲求全、茍且偷生……
越邊遠,越混亂,逝靈妖族越是肆無忌憚。
沒有秩序的地方,才最危險。
因此,大家都覺得,云天仙原是現在凌霄生境最安全的地方。因此,戰亂之地的武修,大多向這里匯聚。
南堰關已經開始戒嚴,想要入關,難度遠勝從前。
關外的平原上,搭建起長達二十里的棚戶,少說百萬人聚集其內,儼然化為一座難民之城。
一位跨騎健馬的軍士,從李唯一三人身邊奔行過去,高呼:“太史總兵招募守關士卒,五泉以上修為,有朝廷民冊者,可前往招募點考核。”
“五海境武修有朝廷民冊,且愿意被索魂者,可參加巨靈軍考核。”
聽聞軍士招募的消息,難民城中,沖出無數道身影,都想謀一份生計,奔一份前程。
若能借此獲得入關的機會,就再好不過。
李唯一暗暗長嘆,南堰關大規模征兵,不恰恰證明戰事將至?但在生死邊緣掙扎的武修,又怎么會去思考這一點。
無論怎么說,朝廷至少已經察覺到危險,在積極應對。當朝諸公,并非都是庸者。
李唯一道:“稻教以妻女家人的性命,拿捏周必大,對方必然心懷恨意。我此去,未必安全。你們兩個就別進城了,若兩天內,我沒有傳回消息,就多半已經出事。”
“到時候你們其中一人,得立即回拓跋氏或齊家,把我告訴你們的消息,傳遞給雪劍唐庭或左丘門庭。”
“當然這也意味著,你們背叛了稻教,體內的死亡靈火會啟動。意味著,死亡!”
“另一人返回稻教,將這邊的事告訴南尊者,讓她早做應對。到時候怎么選擇,你們自己決定。”
齊霄道:“既然存在危險,那就由我去周府。”
“讓我去。”拓跋布托道。
李唯一輕輕搖頭:“別爭了!你們都是純仙體,修為了得,一旦入關,就會被朝廷盯上。再說,只是以防萬一而已,若真是大兇大險,師尊不會讓我來做此事。”
對南尊者,李唯一是有一份信任在里面。
之所以沒有立即背叛稻教,把消息傳出去,李唯一最大的擔憂,就是怕害了她。因此一路上,都在思考應對之策,想要兩全。
商議妥當聯絡方式后,李唯一獨自一人,入關而去。
云天仙原早已人滿為患,南堰關嚴格管控,哪怕擁有民冊的五海境武修,想要入關也是極其不易。
李唯一沒有想過偽造民冊,或者奪取路人的通關民冊。
南堰關何等軍事重地,必然被朝廷嚴密監控,只要他進入周府,就肯定會被一些機構知曉。越掩飾,越危險。
城門前。
李唯一施展了易容訣,顯露出靈念師身份,隨后,遞上以稻教特殊方法,處理過的拜帖:“我是受邀前來拜訪周副總兵,勞煩幫忙送貼。”
有了上次的經驗教訓,李唯一此次易容成四十來歲的模樣。
看守城門的軍士,不敢怠慢,畢竟這可是一位靈念師,多半是副總兵的貴客。甚至,可能將來是他們的頂頭上司。
拜帖以符文密封,開啟則毀。
當然,也不可能有人敢擅自打開。
不多時,一輛異獸車架,將李唯一接進南堰關,向周府行駛而去。
駕車的,是周必大的親兵。
南堰關依山而建,從府州平原,一直延伸向煦山天脈頂部,占地極其廣闊,但沒有巨城的繁華熱鬧,一切都井然有序,莊重肅然。
街道兩旁,是各類商鋪、酒樓、車行、丹藥店、法器店,行人衣著光鮮,大多御車代步,與外面的難民之城形成鮮明對比。
每一處十字路口,每一階城池交界的地方,都有一座陣塔。
這座城關,是前往云天仙原的四大門戶和中轉站之一,朝廷在此囤積了八千最精銳的五海兵。
傳聞中,這支由太史青蒼率領的巨靈軍,進攻可迎戰超然,防守則固若金湯。
南堰關有三位副總兵,周必大就是其中之一,負責陣法和城防。
異獸車架徐徐駛進周府。
李唯一撩開車簾觀察,府邸很大,樹冠堆雪,遍栽靈植寶藥。但,看不見侍女和家仆,安靜異常。
“從入關到進府,也太順利了!”
李唯一眉頭皺起,迅速將州牧官袍穿到內層。
一旦有變,立即使用官袍中的空間力量遁走。
進關時,他就探查過,城門上方的陣法光紗并不強,以他現在的修為,可以破陣而出。
平時陣法不會完全開啟。
異獸車架突然停下,駕車的親兵報了一聲“客人,到了”,便徑直離去,腳步聲漸遠。
李唯一警惕的下車,向右看去。
發現,異獸車架停在一座月洞門前,白墻之上開滿梅花,四周環境清幽。
門內。
隱君熟悉的聲音響起:“趕緊進來吧!”
李唯一略微一怔,心思百轉,很多疑惑瞬間解開,露出大喜之色,快步走進月洞門。
隱君戴著面具,背負雙手,站在崖邊廊亭中,眺望城外平原上黑壓壓一片的難民之城。
周府位于第四階城池,地勢很高,視野開闊。
整個府州平原都在眼前。
周必大是一個看上去五十來歲的中年人,濃眉巨目,體格高大,兩米以上的身形,身穿漆黑的重鎧,與隱君站在一起,率先轉過身,打量李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