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刻鐘的時間,許源就和朱家商談好了一切,整個過程可以說是“輕松愉快”。
朱楊平將許源送出來的時候,許源還在迷惑:本以為會是一場艱苦的談判!
朱家就這么一位四流。
這是他們作為南交趾大姓的唯一牌面。
若是遭遇什么意外,朱家的地位必定大跌——怎么會這么輕易的就答應幫忙?
事實上許源進了朱家、見到了幾位老祖宗后,剛一開口對方就痛快的答應了!
甚至根本沒有問一問,這次幫忙,許源準備給出什么樣的報酬。
而后幾位老祖宗,慈祥的詢問了許源一些家中的事情。
又招待許源吃了一份,據說是朱家特色的“蛋冰醪”,就將他送出來了。
幾位老祖宗保證:今夜朱家的那位四流必到。
年紀最大的,是朱楊平的奶奶,壽數已經過百。
那位四流朱賁是她的親兒子。
老祖奶奶笑瞇瞇的跟許源保證:“你放心,他要是敢不去,我老太太就用拐杖趕著他去。”
許源總覺得……朱家對自己似乎是過于好了。
難道是看著朱展眉和朱展雷的面子?
他們姐弟在家里這么重要嗎?
從朱家回來,在姚記客棧和聞人洛會合。
兩人又低聲商議了一陣,猜測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可能是哪些勢力。
主要是聞人洛在說,許源聽著。
聞人洛斷定,根子還是在北都中。
便將北都中有可能做這事的各方力量,一一跟許源講了一遍。
許源不了解北都,就不開口胡亂分析,都記在心里,待會隨機應變。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聞人洛道:“行動。”
聞人洛孤身赴約。
許源等他走了,便張口一噴:龍吐蜃,將自己隱匿了起來,悄無聲息的跟在后面。
“龍吐蜃”隨著《化龍法》的提升,也已經四流了。
如今施展起來,幾乎是了無破綻。
畢伯杰作為祛穢司順化城掌律,在城中還是有一定地位的。
他住在城西的回魚巷,低調的只買了一座二進的院子。
一家人將將夠住而已。
畢伯杰早就想走了,從沒有在順化城安家的意思。
這房子便宜,將來賣的時候也好出手。
聞人洛騎著馬,蹄聲清脆,到了門前便有等候的下人,陪著笑接過了韁繩,扶著聞人洛下馬,然后將馬拴在了大門旁的柱子上。
這宅子普通,門前沒有拴馬樁。
“我家老爺和夫人,在里面等著大人呢。”
聞人洛表面上一切如常,就好像是真的來找老友小酌。
他和畢伯杰其實關系很好。
上次來拜訪時,家中這幾個仆人他都見過。
他一直在暗中觀察這些下人。
是被什么手段暗中控制了。
下人們一切表現都很自然。
聞人洛暗暗皺眉,這絕非一般手段。
今日這一局……怕是不好過啊。
許源也在后面打開了望命。
這些下人分明都還是活人,沒有被轉化為邪祟。
許源也看不出這些人是被什么手段控制了,就不再糾結于這個問題。
因為許源自己就有“眚虱”的手段。
相信別人也看不出來。
但是許源往后一伸手,就把大福抓了出來:“去周圍找邪祟們打聽一下院子里的情況。”
天馬上就黑了,城內的邪祟們已經蠢蠢欲動。
大福便搖搖晃晃的去了。
聞人洛進了院子,被下人領著到了堂屋中坐下,下人道:“大人稍坐,小的這就去請老爺和夫人。”
聞人洛不動聲色的坐下來。
屁股剛挨著椅子,這椅子便忽然像一張大口一般張開,一道道牢固的精金鎖扣張開,喀喀喀的將聞人洛的手腳、脖子扣住。
又有幾道獠牙般的利刃,彈射出來指向聞人洛的全身要害!
聞人洛仍舊是一動不動。
甚至閑暇自若的用手指,輕輕敲著椅子扶手。
“不愧是監正門下,好膽氣。”一個干澀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可那人卻沒有進來,而是整個屋子忽然燃燒了起來。
瞬間就化作了一座烈焰滾滾的火焰牢籠!
四周的火墻中,浮現出幾道人影。
只有一個模糊的形狀,根本看不清面容。
聞人洛皺起了眉頭:“這是……懺教的惡焚?你們懺教也開始給朝中的權貴當狗了?”
火焰中那幾道人影不受他的激將,淡淡道:“大家合作,各取所需罷了。”
說話間,火焰牢籠飛快縮小,火墻向前逼近。
“挺會自我安慰。”聞人洛繼續嘲諷。
說話的那道火影道:“那只狗呢?”
聞人洛笑道:“在客棧里呢。”
火影冷哼一聲,火焰再次逼近。
懺教“惡焚”一脈之主,名叫“炴主”。
根據祛穢司內部卷宗記載,炴主已經有二十年不曾出現。
他的狀態恐怕和垢主類似。
但是炴主座下“惡焚”一脈,卻是懺教中最為“活躍”的一股力量。
他們的宗旨便是“一切將在毀滅中重生”。
所以四處作亂,沒事都要找事。
眼前這些火影,定然是炴主門下,而非他本身。
火影催動,火墻已經逼到了聞人洛的身前,那火焰燃起人心中無數的惡念,讓人煩躁、狂暴、惡戾。
“監正門下果然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火影冷冷道:“再給你一次機會,交出那只狗,我們給你一個痛快!否則……”
他干澀的聲音變得猙獰:“我們也很有興趣,把一位監正門下,變成火徒!”
“你會和畢伯杰他們一樣,以后任憑我教驅策!”
聞人洛恍然:“畢伯杰的那些下人,都已經被你們變為火徒了。”
火影獰聲道:“正是!你……”
他還要繼續威脅,卻見被縮在了椅子匠物上的聞人洛忽然張開嘴,朝著面前的火墻一吸!
一股惡炎便被他吞入了腹中。
“蠢不可及!”火影冷笑。
果見那一團火焰,進了聞人洛的肚子之后,便轟然爆發,將聞人洛整個點燃!
椅子匠物上,聞人洛熊熊燃燒,可是人卻沒有死,身體還在活動。
火影道:“你一心求死?不想給監正門下丟臉?呵呵呵,太天真了,我惡焚一脈的手段,豈能以常理論斷?
你這么做,只會加速自己成為火徒的過程!”
可是那火焰中的聞人洛開口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嘗一嘗這火焰的味道。
我以前一直好奇,你們的惡炎,究竟是什么東西。”
他咂了咂嘴,點頭道:“現在終于知道了。”
這句話說完,椅子匠物上聞人洛的身體便在火焰中轟然崩潰!
化作了各種料子,燃燒著火焰,從椅子上滾落下去。
“嗯?!”周圍的那幾道火影愕然。
一只手從后面伸來,穿進了火墻中,一把抓住了說話那只火影的脖子。
其余的火影立刻散開,各自帶著一片火墻。
四個火影、四面火墻。
其中說話那個,被那只手抓著。
他一聲干澀的嘶吼,自身和火墻,全都化作了滾滾惡炎,順著那只手向后燒去。
可是這只手卻憑空而立。
只到小臂的位置,后面空空如也!
而這只手臂也十分特殊,在惡炎中竟然不受影響,仍舊死死的抓著一團“影子”!
聞人洛從后方走出來,一只手背在身后,手心里攥著一顆核桃。
另外一只手……少了小臂下面一段。
那一臉的傲然,任誰看了,都忍不住想在上面狠狠地砸一拳。
“你們呀,小覷監正門下,是要受到懲罰的。”聞人洛道。
被那只手臂抓住的影子發出了一聲聲慘叫。
另外三道火影便忌憚起來,將火墻化作了火衣,裹在身上,繞著聞人洛飄蕩游走,迅疾好似狂風吹火。
可是緊跟著,四周又走出來三個“聞人洛”!
“以多欺少?”四個聞人洛一起開口,賤兮兮的笑了:“巧了不是,我這法,最不怕的就是以多打少!
你們還有多少人,一起叫出來吧。”
三道火影凌空一頓。
這一次的任務,金主給的價錢極高。
他們恰好在順化城中,便把這生意接了下來。
原本以為便是監正門下,我們四對一也沒有輸的道理。
他們四個都是四流,和聞人洛的水準相當。
不是不想出動一位三流。
可是“惡焚”一脈,炴主之下再也沒有上三流了。
或者說……炴主不死,這一脈再也不會出現上三流。
可是現在,自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情,卻出現了變數!
監正門下,果然不容小覷!
被那只手臂死死抓住的影子嘶聲喊道:“上啊!我就不信他每個分身都有四流的水準!”
另外三道火影頓時明白過來:聞人洛的“法”雖然神妙,可他一個四流,怎么可能化出四個同為四流的分身?
“虛張聲勢!”三道火影罵了一聲,便一起卷著火焰,分別沖向了一個“聞人洛”。
四個“聞人洛”嘿嘿一笑:“這你們還真就猜錯了!”
他毫不畏懼的主動迎上去。
三個火影同時跟他一碰,立刻便發覺:“真是四流!”
許源在院子外,伸脖一看:“打起來了?”
(我這動作,怎么越來越像大福了?)
院子周圍,還有七八個人嚴密守衛。
許源拿眼一掃,便看出來正是畢伯杰一家人。
但是院子里的情況,現在并不明朗。
聞人洛和許源之間約定了暗號。
聞人洛給了許源一顆核桃。
這核桃本來是一對兒。
北都中有個老頭,喜歡盤核桃盤了幾十年。
每一對兒他盤過的核桃,一只碎了另外一只也會跟著碎。
聞人洛許源幫忙的時候,就會捏碎核桃,許源就殺進去。
所以許源在院子外面,也只是伸頭看了一下,打起來就打起來唄。
核桃沒碎就不著急。
過了一會兒,許源看到大福一搖一晃的走回來。
剛才去姚記客棧送帖的那個下人,一臉的狠厲手中拎著一把菜刀,就守在一片圍墻下。
大福分明就從他身邊走過去,他卻下意識的忽略掉,視而不見。
福爺回到了飯轍子身邊,“嘎昂、嘎昂”的跟許源說了自己“打聽”來的情況。
說起來呢,大福就很佩服人類的聰明才智。
“打聽”這個詞創造的就十分之傳神。
一邊打一邊聽,你想知道什么,就都能聽得到。
畢伯杰家門口有一棵老槐樹,上面有一窩喜鵲。
它們看到兩個時辰前,有五個人登門拜訪。
許源計算了一下,這顯然是自己拜訪過小侯爺,將那只小狗從侯府帶走之后發生的。
一只墻縫里的壁虎,告訴大福,這些人用掌中的火,引燃了畢伯杰一家人,眼睛里的火。
并且在院中的南廂房中,設了祭壇,供奉了一座小小的神龕。
神龕前的牌位上寫著一個“炴”字。
那個字始終燃燒著。
五人中身材最愛小的那個,一直坐在南廂房那神龕下,再也沒有出來。
許源在心中自言自語:“懺教?炴主?”
經歷了垢主和平天大圣的事情后,許源當然重點查閱過衙門里有關懺教的記錄。
炴主和他的“惡焚”一脈,實在是太跳了。
可以說皇明任何一份,和懺教有關的記載,里面都會提到他們。
對他們的各種手段,當然也都有著詳細的描述。
但是這種進門先敬神龕的行為,卻是第一次出現。
炴主還沒有成為俗世神,怎么會有神龕、享受香火?
許源下意識覺得要出意外。
“炴主升位了?!”
許源眼珠一轉,摟住大福嘀嘀咕咕的說了一通。
這事情交給那些邪祟去做,許源不放心,必須得福爺親自出馬。
大福瞪著眼,腦袋搖的像撥浪鼓。
許源:“一百斤活魚,二百斤玉米。”
這兩者大福都不喜歡吃。
但是大福現在有一大家子要養活。
大福對于“一百斤”“二百斤”沒有具體概念,懷疑并不多,飯轍子在哄騙自己。
許源沉聲道:“很多了,足足要花掉我五兩銀子!”
大福對于“五兩銀子”也沒有概念,但是看飯轍子一臉凝重,就覺得應該是很多了。
大福不好意思再多要,用力點了下頭:做了。
院子中,四道火影被聞人洛抓住了一道,另外三道跟三個“聞人洛”殺得難分難解。
奇異的是,四流的戰斗余波卻并未泄露出這個院子。雖然惡焚一脈的火焰牢籠,被聞人洛破了,但“惡焚”的力量仍舊籠罩著整個院子。
鎖住了戰斗余波。
并非他們顧及周圍的百姓,而是因為幕后金主這般要求了。
若是鬧得動靜太大,城內山河司就不得不介入。
控制住戰斗余波,幕后金主還有辦法讓山河司按兵不動。
火影們越打越心驚!
實在不能理解,同為四流,聞人洛一身化四,四具分身怎么能都是四流的水準?
他們本以為聞人洛的四具分身,不可能長久維持這個水準。
可是雙方電光火石間,已經過了幾十個回合,聞人洛沒有半點衰弱的跡象。
聞人洛的嘴巴也不饒人,自從開戰,就絮絮叨叨、喋喋不休:“以你們淺薄的認知,當然無法揣測監正門下的手段!”
“懺教不過是一個邪教罷了,你們的底蘊差得太遠。”
“以前你們還能藏在正州西南茍延殘喘,現在你們得罪了監正門下,等著吧,很快你們的滅頂之災就要來了……”
這最后一句,更是說的幾個火影心里惶惶不安。
以前只是聽說監正大人深不可測!
監正門下都是人中龍鳳、俊才如云。
但傳說歸傳說,他們以前從未親自領教過,當然也就不是那么畏懼。
但是現在見識了聞人洛的手段……這廝在見證大人們下三代弟子中,還不是很出挑的。
就有這等可怕的實力!
監正大人如果要剿滅懺教……他們覺得監正大人真有這樣的實力!
難不成懺教的覆滅,由我們幾人而起?
聞人洛敏銳的發覺到這些人心態的變化,便暗中不屑:一群廢物!
藏在陰溝暗渠中,見不得光的老鼠。
心性修為太差。
聞人洛的法,名為“萬應法”。
但也沒有他自己吹得這么神。
他現在的極限,便也只是三具“應身”擁有四流的水準。
而各個應身之間,其實使用的是一具身體的力量。
但是三具應身之間,切換的非常快。
也就是說,三道火影看上去分別對戰一具分身。
實際上是三道火影在和一分“四流”的力量戰斗。
這便是聞人洛的策略。
他一出手就用一件手臂匠物,扣住了四道火影中最強的那一個。
剩下的三道火影,便對這一道身軀生出了恐懼,不敢主動挑釁,而是分別尋找另外三具分身。
若是讓聞人洛多出一具應身戰斗,那么他的力量切換就會出現明顯的遲滯。
當然聞人洛身為監正門下,手段當然不止這些。
另外還有數種壓箱底的殺手锏。
倒是不至于落敗被殺,但絕不會像現在這樣輕松自如。
忽然聞人洛外南邊掃了一眼。
他的“萬應法”張開的時候,對四周的感應分外敏銳。
已經察覺到大福悄悄地進入了那間房子。
聞人洛滿意的點頭,許源師弟果然看出那屋子里有問題。
既然如此……
聞人洛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便一用力捏碎了核桃。
許源看到核桃碎了,臉色一變,雙足一頓,火輪兒從腳下升起,轟的一聲便在身后劃出了兩道長長的火龍,直朝院子中沖去!
畢伯杰等人發出了干澀嘶啞的咆哮,宛如野獸!
面容瞬間猙獰,眼睛中、頭頂上、脖子周圍,轟然燃起了惡炎!
火徒的火從心中而起。
大大增強他們的實力。
許源的劍丸正要射出,卻見街道的另外一頭,走來一位六十上下的老者。
手中一根長桿,揮舞起來凌空劈挑幾下——頗有種書畫大家、揮灑自如的感覺。
畢伯杰等人,便被虛空中,某種無形的力量卷起來。
凌空摔打了幾下,咚咚咚的摔在了地上。
朱賁對許源揮了下手,意思是你進去吧,這里交給老夫了。
許源遙遙一拱手,火輪催動,便一頭撞進了院子中。
迎面一股燥熱!
惡焚的力量已經發揮作用,在勾動許源內心的各種惡意。
許源冷哼一聲,跟一位四流丹修玩火?
許源張口朝天一吐——
腹中火滾滾不絕,在院子中升騰而起,變成了一株巨大的火蘑菇!
面對突然地闖入者,四道火影并不慌張,因為他們中一直沒有出手的第五人,坐鎮神龕,隔空借來“炴主”的力量。
炴主大人便是什么都不做,只要源源不斷的將這“惡炎”的力量送來,也能讓普通的四流疲于應付,根本無力插手戰斗。
而他們看到這位新加入的四流,竟然是一位丹修,而且噴出了腹中火意圖對抗惡炎的時候,便更加篤定此人掀不起什么風浪來。
他們只要專心對付監正門下即可。
惡焚一脈自認為“火焰”天下無雙。
巧合的是——許大人也這么自認!
惡焚一脈的惡炎,最大的本事便是放大心中的惡念。
每一個人心中都有各種惡念。
惡焚一脈堅定地認為:人之初、性本惡。
每個人一生所產生的惡念,是善念的百倍以上!
放大惡念,乃是一種本性的回歸!
我們是在釋放人類的天性。
但在外人看來,惡焚一脈也是在“侵染”生人。
只要炴主不斷地送來惡炎,那么他們有信心侵染這世界上的任何人!
不對……
話說的太滿了,至少現在他們已經沒有信心侵染監正大人。
南廂房中,那個最為瘦小的人,一直跪坐在神龕下。
枯寂的仿佛一具干尸。
在許源沖進來之后,他微微抬頭,眼皮子翻起,兩顆干涸的眼珠動了動。
然后便再次穩如泰山。
口中發出了沙啞的吟誦聲。
這聲音像是禱文,又像是經文。
更像是一種……苦苦的哀求。
那神龕前的牌位上,始終燃燒的那個“炴”字,便放出了更多的火焰。
這小院中惡炎的力量便不斷增強。
好似霧氣,變得越來越濃。
但惡焚一脈所期待的,新來的丹修腹中火被染惡的情況并未出現。
他們很快就發現,這人那巨大蘑菇一樣的腹中火,當中有一股力量,無比的堅定、不可侵染!
這股力量對抗住了惡炎。
他們并不知道,這是“青碑火”的力量。
能夠青史留名,那必定是心中意念堅定,又怎么會被輕易地引動心中惡念?
而他的腹中火里,還有另外幾種“火”力量。
其中一種,生機勃發,對一切都充滿了希望。
這是樂觀的、向上的、和惡炎格格不入的。
這是“春時火”的力量,和惡炎彼此消磨。
炴主將惡炎送過來,就被消耗掉了。
炴主的力量強大,但是超遠距離隔空投送,負擔也是很大的。
這種消耗讓他十分不滿!
而接下來,他們又察覺到,還有一種火的力量,正在不斷地吞噬惡炎!
“嗯?”惡焚一脈,包括跪坐在南廂房中那一位,同時變色。
如果是別人吞噬惡炎,他們只會大笑。
還有人敢吞噬惡炎?
這是怕惡炎侵染的不夠快嗎?
可是眼前這人的火中,有能夠穩固自身,對抗惡炎侵染的力量。
也就是說,吃了就真的吃了,對于惡炎只有損耗。
這是“龍口火”的力量。
貪婪、詭譎、狠辣,卻又無比強大。
吞了惡炎之后,這火居然又開始同化惡炎!
這是“饗社火”的力量。
這種火在陰差的體內,能夠吞噬邪祟的“命”來壯大自身。
許源煉火之后,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竟然可以“消化”各種惡、邪的力量!
“怎么回事?!”院子中的惡焚一脈一起失聲大叫起來。
他們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這天下,能夠頂住惡炎侵染的人,都是鳳毛麟角。
而這人……簡直就是他們惡焚一脈的克星!
不能怪他們少見多怪,許源這種人,皇明歷史上到現在,也只出了這么一位而已。
聞人洛在一旁看的哈哈大笑。
我家師弟,雖然貴、但總會讓你覺得這錢花得值!
許源的腹中火,在院子中直沖夜空。
輝煌龐大,聲勢滔天。
炴主隔空送來的惡炎的力量,不過三五個呼吸的時間,就被許源給煉化了。
南廂房中,那第五人口中的頌念聲越來越急促。
同時對著神龕連連叩頭。
咚咚咚……
很快面前的地面上,就染上了一片血痕。
便是沒有他的懇求,炴主也不會善罷甘休。
許源已經冒犯了他!
必受懲罰……
第五人已經感受到了主上的憤怒,心中狂喜。主上必定降下焚洗世間的恐怖力量……
然后就聽見“咣當”一聲,那祭壇上的神龕,摔落下來!
“啊?!”
第五人瞠目結舌。
一道肥大的白影,拍著翅膀嘎嘎嘎的向外逃竄。
“一只鵝!”第五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祭壇一旦布下,周圍便彌漫著惡炎的力量。
濃郁程度遠遠超過了外面的院子。
除了主上的信徒,只要走進這屋子,就會被直接烘烤成為干尸!
他自己之所以是這幅干瘦模樣,便是因為每次行動,他都是留下來“陪伴”主上的那一個。
他可是四流!
怎么會有一只鵝,悄無聲息的摸進來,絲毫不受惡炎的影響,一啄之下,把主上的神龕破壞了!
神龕落地,摔得粉碎。
炴主隔空投送的渠道頓時斷絕!
第五人目眥欲裂,這是對主上的褻瀆!必須屠之!
他沖起來去追大福。
大福嚇得“嘎嘎”亂叫,拼了命的往飯轍子那邊跑。
飯轍子坑我!
這差事果然危險!
加價、下次一定要加價!
許源看到大福沖出來,后面一道瘦小的火影緊追不舍——許大人暴怒!
你可以對本大人不敬,但你不能欺負我家鵝。
嗤——
第五道火影只看到眼前劍光一閃,低頭一看,胸口上一個透明的窟窿。
四流的劍丸!
快的讓人反應不過來。
但是這手下的火影扭動了一下身軀,火焰再次升起,胸口上的窟窿就被彌補了!
惡焚一脈的手段也非同一般。
瘦小火影聲音嘶啞,卻滿是虔誠:“吾主、賜我不死之身!”
“不死之身?”許源嗤笑一聲,劍丸出動的那一刻,已經啟動了“陰陽眼”,將那瘦小火影的一切,照的是一片分明!
許源一伸手,抓住了“勾銷筆”。
這件陰差官器,許源得到之后還從未使用過。
他把筆凌空往瘦小火影的頭頂一勾。
瘦小火影的魂魄“魂飛魄散”了!
啪!
瘦小火影直接炸散,惡炎四處紛飛!
“這不可能!”另外四道火影大驚。
惡焚一脈的手段詭異。
只要魂魄不滅,不管身體受了什么創傷,惡炎都能為他們彌補。
甚至,只要魂魄還留下一絲,他們就能點燃惡炎,對魂魄進行修補。
這種手段,和他們點燃目標心中的惡念類似。
但修補之后,還是不是原來的魂魄……當然就不是了。
這里面有著炴主的手段和算計。
但至少的確是保證了他們不死!
而這世間幾乎所有針對魂魄的手段,在惡炎的保護下,都很難直接滅了他們的魂魄。
偏偏遇到了許源。
許源完全克制惡炎。
許源又有能夠直接讓他們魂飛魄散的勾銷筆!
聞人洛在一旁看的是連連擊掌,稱贊道:“妙、妙、妙!”
許源滅了瘦小火影,便把目光落在了另外四道火影之上。
轟——
其中一道火影,火焰迸發,炸成了一團三丈大的火球!
然后悄然一縮身,翻過院墻就要逃走。
許源的劍丸追擊而出。
那人卻也頗有手段,一追一逃,許源踩著火輪追了數百丈,才將其殺了。
折回來后,許源卻發現,剩余的三道火影已經消失不見。
聞人洛笑吟吟的站在院中等著他。
許源問:“都殺了?”
“都抓了。”聞人洛拿出一只金絲編的小籠子,三道火影都在里面。
“帶回去給師爺看看,”聞人洛哼哼著:“這懺教是越來越囂張了,連我們也敢惹!”
許源默默半晌,問道:“你明明能自己解決這些家伙,為什么還要捏碎了核桃讓我出手?”
聞人洛瞪大了眼睛:“你這是什么話?我是不是給你錢了?你收了錢是不是該干活呢?”
“這……”
聞人洛:“我花錢雇了你,憑什么還要我自己干?我是金主、你是雇工,最辛苦的那些活兒,那當然得你來干!”
許源哭笑不得,卻又無可反駁。
聞人洛哼哼唧唧的,有些后悔:“早知道這些人如此不中用,我就不花那個冤枉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