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丹青第一百二八章 漏嘴的葫蘆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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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八章 漏嘴的葫蘆


更新時間:2025年02月19日  作者:董無淵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宮闈宅斗 | 董無淵 | 墨燃丹青 
隆春三月,城郊東巡,絲棉莊。

莊頭掛著尋常的舊木牌匾,陰刻的門頭紅漆早已斑駁,院墻只有半人高,唯一殘存些許威懾力的,只有門頭養的那條大黑犬,和墻上參差不齊斜插著的鐵釘。

莊頭外,就是人來人往的大集,今日逢初八,恰是趕集,游攤擺滿街頭巷尾。

一架驢車停在絲棉莊門口。

熊老五從窗縫看到繁榮街景,一邊惴惴不安一邊不可置信:“就,就這兒?”

傳聞中御史臺最高機密就,就在這兒?

連街口那家酒館都比這安保好——人家至少還有個健碩的跑堂呢!

這兒有啥!?

這老破門到底攔得住誰啊!

這屬于隱隱于市?還是單純因為佃金便宜?

姚早正不著痕跡地跟在熊老五身后,朝外看,在腦中默默記下路線。

駕車的黑衣人只字未言,給熊、姚一人遞了一個香囊后,甩鞭駕車而去。

熊老五忐忑不安地推開嘎吱作響的破舊木門,小心翼翼向里探頭。

門剛歇開一條縫,便有一條站起來足有人高的大黑犬猛地撲到熊老五腿上。

“啊——”熊老五蘭花指朝上,尖叫聲比京戲花旦還高亢。

大黑犬探著濕漉漉的鼻頭嗅到了什么味道,便甩了幾下尾巴,意興闌珊地重新找了個沙地趴著,耷拉的眼睛半瞇著覷著熊、姚二人。

熊老五驚魂未定,帶著唱腔:“.它走了!”

姚早正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腰間的香囊:“是香囊。它認識這個香囊特制的味道。”

如果沒有香囊,擅闖絲棉莊,會是個什么下場呢?

姚早正默然垂眸。

沙地中只有一間低矮的房間,自然是從此處進入。

熊老五推開房門,里屋空空蕩蕩,唯有一尊靈寶天尊像飛揚跋扈地立在墻板前,道家老祖拿著個玉如意穿紅著紫,供臺上迭著六個懨揪揪的癟蘋果,供臺下擺了個蒲團。

熊老五愣了一愣。

啥意思哇?

此觀是我開,此像是我塑,要想過此路,留下功德錢?

熊老五實誠地伸爪子摸銅板。

姚早正安靜跟在熊老五身后。

“汪汪汪——”

不知何時,大黑犬出現在身后,“汪”了兩聲制住了熊老五捐錢的勾當,一個躍身跳到靈寶天尊的道像前,爪子往果盤碟子上一搭一抽,房內地面的東北角出現了一條向下的甬道。

大黑犬干完事,甩甩尾巴繼續找個沙地閉目趴著。

熊、姚二人自甬道蜿蜒下行,不知多時,方見光亮,混沌朦朧之中,閉眼再睜眼,便見連縱鋪開的寬廣的地下之城——地下為穹頂,空高地寬,每隔一丈,墻上便捆有一束熊熊燃燒的火把,十數張厚木長桌并排連桌,一眼竟望不到頭。來往之人皆著黑衣束腰勁裝,均為年輕男子,身長體健、面方目正,或手持文書形色,或穩坐桌前奮筆疾書,或交頭接耳低聲商討。

熊老五微微張口。

姚早正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來了就別傻愣著了!”御史臺五品僉都御史蕭珀手持一卷文書踏步而來,他是典型西南人,身量不高,膚容略白,眉目清秀,說話細氣:“.熊主簿隨我至乾堂,姚監察就在此處合并文書,自昭德三年至今的糧道相關的文書都挑揀出來,拿新的簿冊謄抄下來,發布的年月日均應完全,撰寫人、內閣的核稿人、印章的閣老均需寫清。”

熊老五粗氣道:“蕭大人,這是啥地方呢!御史臺還有這么大個地方!”

御史臺不就看看哪個官員遲到早退、哪個官員喝了花酒、哪個官兒又不敬父母了嗎!咋還在地下辟這么大塊兒地方辦事兒呢!這牛皮要吹出去,六部、翰林那些個眼高于頂的紅袍豈不流口水!

蕭珀道:“御史臺到底是和士大夫打交道,尋常的牢獄不好關人,這地下足夠隱蔽,也足夠震懾,在外頭問不出來的話,到了地下,門一關、火把一滅,防線就沒那么硬了——”

熊老五點頭:嗯!跟他猜測的一樣!

一頓之后,蕭珀語聲肅然:“天寶觀的話和事,全都要留在天寶觀。若有一字泄露,按律當凌遲,五服之內,家中女眷充入教房,男丁午時斬首!”

熊老五一梗:他實在藏不住話啊

“我,我還能回去嗎?”熊老五快哭了。

蕭珀默然點頭。

熊老五大喜過望。

“舌頭剪斷,雙手大拇指留下,就可以走。”蕭珀細聲細氣開口。

熊老五:.他還是留著吧,和他的舌頭、大拇指一起,和和美美地留在這兒。

蕭珀將熊老五帶入更深處,姚早正不動聲色,默不作聲地埋頭觀察,臨到晌午用飯,他才見到熊老五一面:“乾堂.又是什么呀?”

熊老五緊緊閉嘴,滿心滿眼都是眼前的鹵蛋紅燒肉。

姚早正垂頭一眼,敏銳地在熊老五官服衣角處看到一抹新鮮的血跡,腦光一閃:“莫不是太保大人就關押在乾堂!?”

熊老五眼神飄忽,落到鹵蛋紅燒肉旁邊的酸菜魚片湯:別的不清楚,這天寶觀的伙食是真好,一頓飯,里外里八個硬菜呢!

姚早正埋下頭,壓低聲:“豎子荒唐!子為地,父為天,父為子綱,薛梟公報私仇竟擅自對生父用刑,他百年之后若下黃泉必遭天劫!”

自熊老五被薛梟撈進這神秘莫測、伙食豐盛的天寶觀后,短短半天,他作為一條遠近聞名的咸魚,化身為千里馬,對薛伯樂的感激之情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

熊老五下意識開口糾正:“別他媽胡說!壓根不是私仇的事!”

“那是什么事?”姚早正一聲輕笑:“薛太保雖身居高位,卻久不理會朝堂之繁雜,若非年前他上書提議將杜州決堤案轉交御史臺審辦,朝堂中早就忘了有這么一號人!他有什么值得御史臺審訊的?若僅為審訊殺妻之罪,又值得把他送到這天寶觀里?值得對他用刑嗎?不是他薛梟公報私仇,又是什么!”

熊老五“嘖”一聲,剛張開嘴,便想起早上蕭珀對他的忠告,遲疑片刻:蕭大人說的是“天寶觀的話和事就留在天寶觀”,他現在在天寶觀沒出去,那他告訴姚早正,應該什么問題吧?

小姚是文人,苦出身的文人,跟他這種靠家里余蔭領差事的二世祖不一樣。

要是小姚因為這事對上峰生了嫌隙,那最后吃虧的,也還是他自己個兒啊!

熊老五伸出手掌,四指合攏,朝姚早正勾了勾:“.事涉前太子,圣人很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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