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丹青第一百二九章 我來殺你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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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九章 我來殺你


更新時間:2025年02月19日  作者:董無淵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宮闈宅斗 | 董無淵 | 墨燃丹青 
“你的意思是,薛長豐——薛太保的口供里,有前太子的名諱?”

女人聲音清脆,像藏在壁龕銅制的風鈴叮叮咚咚地響個不停,也像青碧色小巧玲瓏的風涼針,針頭上那顆碩大的金剛鉆閃閃擎動的光。

問詢的地方,在戲樓的最高層,搭成樓宇地面的是極大一塊澄澈的琉璃板,琉璃板下暗藏潺潺的淌水。

戲樓對面,正敲鑼打鼓、唱念做打地演戲。

演的近日京師城中最旺最興的《玉壺春》京戲。

女人目不斜視,看戲臺上唱盡苦樂悲歡,直到頭頂兩簇赤紅翎羽、文曲星下凡苦讀二十載終于得中狀元的小生下場,她才將目光收回,保養得極好的皮膚吹彈可破,著玄袍紫衣,金簪入烏發,似一朵豐饒的、秾麗的、盛大的晚宴。

她面無表情便可予人極強的壓迫。

“姚御史,照你這樣的角色,原是見不到本宮的。得蒙你的上家關北侯常家作保,本宮才點頭見你一面。你若拿些烏七八碎的雜聞來詐本宮的耳朵,論你是御史臺的官兒,還是戲臺子上的角兒,都是一個死字。”

靖安大長公主眼神落在殿下之人臉上。

殿下之人顴骨微突,雙頰略凹,目色清明,跪得筆直:“微臣若有半句虛言,必叫從此往后于仕途再無半分寸進。”

靖安大長公主收回目光。

戲臺上,小生重新回歸,換了身紫紅色的白鷺官袍,夸張的嵌金絲腰帶上綴著四五個亮色的香囊。

“你細細說。”靖安大長公主開口。

姚早正口齒清楚,語序井井有條:“昨日,微臣與同僚熊秉被調任至御史臺暗牢,一處名為‘天寶觀’的地方,熊秉被遣置于暗牢內側,恰是薛太保之所,經微臣套話,熊秉言道,薛太保的審問文書中寫有早逝的先太子名諱,因此文書絕密,他無法知悉全貌,但據說圣人亦對此案十分關心。昨日下值后,微臣一直等在門口的酒樓,待到入暮,終于看見一架低斂的黑色馬車停至天寶觀門下。”

“黑色馬車常見平庸,但拉車的馬兒通體雪白,四蹄玄黑,體長身健,一看便不是凡品。”

姚早正話語清晰,一口流利的標準的官話抑揚頓挫,竟比臺上的戲文還好聽幾分。

靖安大長公主仍盯著戲,目不轉睛問:“八年前你登科入御史臺,怎么在這節骨眼上調任暗牢?”

姚早正脊背挺直,未有思索,立刻回答:“微臣猜想,許是因前兩日微臣與時任御史臺左都御史主簿的熊秉,在天香樓中,幫薛御史澄了幾分情、說了幾句公道話,薛御史投桃報李,方擢升了我倆。”

靖安大長公主挑了挑眉。

姚早正下一刻便將京兆尹那幾個爺們對薛梟的誣陷說了干凈。

靖安大長公主微微勾起唇角,嫣紅飽滿的雙唇綻開一朵譏諷的花,一聲“哼”笑后:“純臣?人走到一定地位,便知這江山單打獨斗是不行的,他打著‘純臣’的旗號弒親叛師絕六欲,一心討好徐衢衍,如今也按捺不住要在御史臺挑幾個親信培養自己的力量了?”

徐衢衍是當朝圣人的名諱。

姚早正垂眸:“熊秉確吃這一套,這幾日,言語間對薛御史更是多番維護。”

戲臺上嗩吶聲響,百樂稱王。

演到狀元郎高中,尚了駙馬,返鄉將素來苛刻他的后娘送入山廟的戲碼。

飾后娘的老旦捶胸頓足、嗚呼哀哉。

看著很爽。

但這份爽來得快、去得快,看過之后便興味索然、百無聊賴。

靖安大長公主轉頭看向姚早正:“太保夫人祝氏,確是薛太保所殺?”

姚早正沒想到靖安大長公主會關心這個問題,不由一怔愣。

靖安大長公主莞爾一笑:“剛看你還沉穩擔當,草草一問便顯露原形。你火急火燎來尋本宮通稟薛御史口供先太子一事,無非是賭本宮與先太子姑侄情深,想要越過常家,搏一個與本宮面對面的機會,這機會搏到了,卻輸在做事不細、準備不足,當真是可惜得很。”

姚早正被說得面紅耳赤:他壓根不想知道薛長豐究竟是否殺妻!

他覺得那個不重要!

重要的是先太子!

先太子與靖安大長公主既是姑侄,又是姨甥,關系向來親密。

他賭的就是靖安大長公主會被他的話吸引,從而拋開常家面見他。

他是個擅長抓住機會的人,只要讓靖安大長公主看到他的本事,他就算攀上了一株肥厚的參天巨木,從此扶搖直上。入御史臺八年,也借妻子的勢入青鳳八年,他還是個七品的十三道監察御史——他太想上進了!

“微臣,微臣所有的眼光都在先太子身上.昨日又撞破圣人微服,害怕貽誤良機,今日匆忙求見,確是微臣不是。”

挨打要立正。

做人做事,最怕的就是個真誠。

姚早正立刻開口補救:“微臣今日回御史臺即刻弄清此事!微臣必將潛入乾堂,將薛太保的供詞盡數謄抄,以供娘娘善作判斷!”

“無需。”

戲臺退場,靖安大長公主意興闌珊:“薛梟絕非善類,你是‘青鳳’這么些年第一個潛入了暗牢的人,你便好好干,休要打草驚蛇。薛梟既然要培植親信,你就拿出本領來當上他的心腹,到時掌控的消息不比你偷看來得多?”

靖安大長公主其中意思再明確不過,姚早正大喜過望,素來清癯瘦削的臉上浮現出三分喜意:“微臣,微臣必不負娘娘所望!”

“那天寶觀怎么去?”靖安大長公主問。

姚早正立時雙手呈遞那只香囊,一一說清昨日見聞。

靖安大長公主揮揮手。

姚早正站起身,躬身后退。

“等等——”靖安大長公主突然開口:“你是哪里人?”

“回稟娘娘,微臣陜南云縣人。”

靖安大長公主再次揮揮手。

待姚早正走遠,靖安大長公主身側的沈嬤嬤低聲道:“姚御史一口官話說得真好。”

靖安大長公主笑了笑:“只有來自窮苦之地的人才會苦練官話,避免叫人看破出身。”

富饒之地出來的人,總會在不經意間帶幾分鄉音。

是戀家,也是炫耀。

“照薛長豐的才智,怕是想不明白,是祝氏布的局借他手殺了衢徊。”沈嬤嬤再道。

衢徊,乃先太子名諱。

靖安大長公主抿了抿唇:“他想不明白,不代表薛梟想不明白,更不代表我那好侄兒衢衍想不明白,只肖薛長豐一五一十將前因后果說清楚,不多時,薛梟與徐衢衍便會參得透透的——安排人,暗殺薛長豐。”

入夜良辰。

一條細長的黑影,自天寶觀向下的甬道鉆入。

大黑犬撲到黑影人腰間,在其身上嗅到了熟悉的香味,便安靜又沉默地在沙地中耷拉著眼皮睡大覺。

細長黑影摸黑乾堂,將半瓶乳黃的稀液倒入薛長豐身側裝水的木桶中,待做完一切,黑影原路返回,一路暢通無阻,極為順利地完成了這個并不艱險的任務。

天寶觀,地下之城,黑黢黢的石壁上,竟被人鑿出一條陡峭的崖廊。

崖廊之上,有一人始終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薛梟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眸,在確認黑影倒入乳黃稀液后,輕輕閉上了。

圣人因先太子一事,并不急于薛長豐死,甚至向薛長豐拋出生機:只要他說清楚當年之事,便可保他一條命。

圣人不想殺他.

黑暗之中,擁有犀利目光的那只獵鷹,猛地睜開眼。

——既然天不殺你,那么,我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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