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的鄉試被及時叫停。
借口是上一年頻繁雨雪,導致貢院損毀較大,需要通過一到兩月的修繕,貢院才能繼續恢復使用。
坊間一片罵聲,尤其是一些學子,對這件事的意見更大。
但罵也罵了,嘲也嘲了,官府只裝聾作啞,他們也只能不了了之。
這件事情的后續云鶯一直在跟進。
因為事情牽連很大——嬌娘并不是為了拉陳宴洲下馬,才偷竊試卷往外賣的,自從她成了學政的妾室,便動了這個歪念頭賺錢。如此,這一場科場舞弊案拉開了序幕。
科場舞弊自來是大罪,早在前朝時,便有朝臣因牽涉到案子中,被判死刑或屠三族。
錦州官場這一場風暴也不小。
在經過兩個月的徹查后,所有參與科場舞弊的人員,全部被判斬立決。不管是買方、賣方,亦或是參與其中運送環節的。只要有足夠證據證明此人知情,這人就得不了善終。
錦州學政在被押往刑場的時候,一口一個冤枉。
他確實冤枉,畢竟他本人還算清廉,在任上時也一直兢兢業業,從未出過過錯。可若不是他貪圖女色,疏忽了對枕邊人的管教,又如何會闖出如此大禍來?
真正冤枉的該是錦州的知府,以及其余一些官員才是。
因為犯了失察之過,錦州知府被革職。年已六旬的老人了,本也準備近兩年就乞骸骨。誰料臨致仕了,落到了這么一個下場,一輩子的清名都沒了。
再有其余一些官員也被牽連,或貶或調,錦州官場出現了巨大的空缺。
陳宴洲倒是沒受牽連,反倒是因為經辦了這樁案子,加上如今錦州群龍無首,陳宴洲成了錦州真正的話事人。
后續朝廷自然又調遣來新的官員,但陳宴洲早已經在錦州有了諾大的官威與名聲,便是新任知府到任,對這位手腕鐵血的知州大人,也多是敬著些。
再說嬌娘。
嬌娘被斬立決。
她在入獄期間,經受了諸多嚴刑拷打。
她嚴守著贓銀的秘密,不肯吐露分毫。可那筆銀子本就巨大,再加上她這些年販賣試卷所得,如今被嬌娘藏匿起來的資產,是非常龐大的一筆。仔細算一算那個數字,便是豪商富賈也得眼饞。
嬌娘最終沒經受住非人的折磨,將銀子藏匿的地點說了出來。
官府將那些賬銀挖出來,其數目之巨,讓人瞠目。
單是從云歸縣帶來的,就有七八十萬兩——若是守著這些銀子過日子,嬌娘不知道該有多瀟灑。
可她生性就不是個安分的女人,對錢財又到了極其癡迷的地步,加上骨子里喜歡將別人玩弄在鼓掌之間的劣根性,這些促使她再一次鋌而走險,最終狠狠的翻了船……
時間轉眼就到了五月。
昨夜一場大雨,盛開的榴花被打落滿地。
院子中都是花香與殘枝敗葉,但天才微微亮,滿地狼藉就被清理干凈。
天亮了,宣國公府徹底熱鬧起來了。
這一日,顧望塵從西北歸來,顧元熙與顧元明騎上駿馬,親自到京郊去接人。
云鶯對鏡梳妝,一邊想著爹爹和兩個哥哥不知道碰上面沒有,耳朵里還一邊聽著丫鬟們的絮叨。
丫鬟們說嫁妝已經裝箱,世子夫人今天會再次核對,若無意外,大后天就會送到榮國公府去。
是的,云鶯與陳宴洲馬上要成親了。
陳宴洲排除萬難,終于在大前天回了京城。
他遣人送來私信,想在婚前見云鶯一面。他還誘惑云鶯,說他那里還有更多關于科場舞弊案的細節,想要告訴她。
結果自然被云鶯毫不留情的拒絕。
要成親了,她有了婚前恐懼癥。
每天一想到自己很快要嫁做人婦,她就焦灼難耐,晚上更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也想嫁給陳宴洲,她也很歡喜他,很想與他共白頭。但是,成親啊……想想就有些頭皮發麻。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
就在云鶯的患得患失中,顧望塵回了府里。
父女相見,顧望塵心中又喜又悲。
喜的是女兒得了佳婿,很快要嫁人;悲的是,女兒在膝下承歡不久,父女倆真正相處的時間,甚至不足三個月。
任憑宣國公府的人如何不舍,時間終究是到了云鶯成親的前一天。
這一日,浩浩蕩蕩的嫁妝從宣國公府抬到榮國公府去。
兩座府邸離的不遠不近,滿打滿算不過三道街。
這廂頭一臺嫁妝從宣國公府出來,進入榮國公府中,而后續的嫁妝還有將近三分之二沒從府里抬出來。
看熱鬧的百姓早知道國公府嫁女,怕是會有很大手筆,但手筆這么大,也是惹得眾人大呼小叫。
其實云鶯的嫁妝,并沒有越過張祿熹去。
早先張祿熹嫁給陳宴清,嫁妝足足一百六十五臺,都能繞小半個京城了。
但張祿熹是榮國公府的嫡長媳,嫁妝多少抬無妨。云鶯呢,她嫁的是陳宴清,是榮國公府的次子,若是嫁妝越過前邊的大嫂去,那就壞規矩了。
宣國公府自然不會如此打人臉,于是將云鶯的嫁妝,到底是壓縮成一百六十抬。
雖說是一百六十臺,但每臺箱子里都被塞的滿滿當當。只看那抬箱子的小廝走路的步伐沒那么松快,就知曉箱子里沒少塞東西。
京城的百姓嘰嘰喳喳,“這位姑娘的嫁妝,當得起近十年出嫁的姑娘中的頭一份。”
“誰讓她年少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苦?家里人心懷愧疚,多貼補幾分也是應該的。”
“不止是家里人貼補吧,榮國公府送來的聘禮,也是好大一筆。再有,我怎么聽說,這位姑娘自己還經營著幾個莊子,很有幾分賺錢的本事?”
“哎呀,快看那田契地契,我的個天老爺,單是地契就有幾千畝。”
“快看那臺紅珊瑚擺件,這是不是陛下登基那一年,賜給宣國公府的么?”
看熱鬧的人議論聲音越來越大,歡呼、雀躍、驚叫、呼號,簡直比要結為親家的兩家人還興奮。
就在這種喧嘩中,嫁妝被全部抬進了榮國公府。
恰逢今天休沐,榮國公府的族人,今天幾乎都過來了。
嫁妝抬到府里后,按例要曬嫁妝。
榮國公府的族人,在看到那塞的滿滿當當的一臺臺嫁妝后,心里酸的跟吃了檸檬一樣,偏面上還得努力做出高興的神色來。
他們早先很看不上,宣國公府這個半路認回來的姑娘。
覺得那姑娘早先給宴洲做妾,到底名聲有瑕,且她被養在那種臟污的地方,那就是嫁到尋常人家做個正房太太,都算是高攀了。嫁到他們榮國公府,尤其是嫁給年輕有為的宴洲,那不是埋汰了宴洲么。
奈何宣國公府對這姑娘尤為看重,宴洲更是跟被人下了蠱似的,非這位姑娘不娶;甚至就連榮國公夫婦,也被灌了迷魂湯一樣,覺得這是門好親事。
他們這些族人私下里不是沒少“進讒言”,陳敬玄裝傻充愣,只當聽不出來話音。偶爾被他們纏的煩了,他還露出個兇神惡煞的模樣來,嚇得他們立馬閉了嘴。
可以說,就在今天來國公府前,他們心里還對這門親事一萬個不贊同。
可看著眼前這滿滿當當的嫁妝,這足以庇佑子孫三代有余的財富,突然就覺得,這門親事也沒那么讓人難以接受。
男人們做此想,婦人們又何嘗不是這個想法?
只是想到她們出嫁時,嫁妝少的可憐,對比眼前這些珠玉絡綺、文玩古籍,那心里就不對味。
這種不對味她們沒準備自己消化,更不準備回去找娘家的不是,她們擠眉弄眼,朝張祿熹走去。
湊在張祿熹跟前,幾個嬸子大娘小聲嘀咕。
“宣國公府這位姑娘不簡單,宣國公府陪嫁了這么多嫁妝來,明擺著要壓你這大嫂一頭。”
張祿熹默不作聲看一眼來人,面上毫無表情,讓人猜不透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有人被張祿熹這眼神看的心里發虛,也有人不在意,只一個勁兒攛掇著。“大侄媳婦啊,要我說,你以后可得把這弟妹壓服了。不然,她真竄上來,和你那婆母聯手,那這國公府,不是遲早落在宴洲手里?這不可行,宴清才是府里的世子呢。”
張祿熹聽了這兩句就不想再聽了。
她直勾勾的看著說話的嬸子,直截了當的說,“我是小輩兒,您說的這些究竟什么意思,我也不懂。這么著,我把爹娘喚過來,咱們到爹娘面前說去,您看怎么樣?”
老嬸子被嚇的臉色煞白,一個勁的說著“我胡說呢,侄媳婦可別往心里去”,連躲帶藏的,一會兒就沒人影了。
這邊張祿熹身邊的嬤嬤湊到跟前來,小聲喚了一聲“姑娘。”
張祿熹面上帶出笑意來,“怎么你也跟著湊熱鬧了?嬤嬤把心放回肚子里,我那弟妹不是這樣的人,爹娘也不會辦那樣的糊涂事兒。”
“這就好,這就好。”
張祿熹走到小馮氏跟前,協助婆母將一應嫁妝歸置好,并安排人看緊了東西,不容有絲毫閃失。
張祿熹被聘進榮國公府做世子夫人,不是沒道理的。她秀外慧中,聰慧靈敏,端莊賢淑,也有自己的主見和堅持。
換做一般人,許是被嬸娘們一攛掇,就壞了興致,心里就對未來弟妹有了嫌隙,張祿熹卻不會。
因為她比誰都看得清,二弟的前程不止在這國公府。
自從二弟出任錦州知州,公公已經開始為二弟鋪路。那條路直通內閣,公公寄望二弟成為內閣下下一任首輔。
國公府的名頭雖響,但是比起內閣的首輔,還是差了許多。
若是家中真出了一位閣老,那榮國公府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真若是計劃順利,他們還有許多地方需要仰仗二弟。
成婚的前一晚,榮國公府還處于忙碌中。
陳宴洲從母親房里出來,往前院走去。
沿途大紅的燈籠隨處可見,紅綢在廊柱間纏繞來回,樹木上披金掛彩,個別還用綢花妝點。
今日的榮國公府,比他記憶中任何一日都要隆重喜慶。
陳宴洲往前走著,腳步突然在一處薔薇花樹旁頓住。
薔薇花樹旁是一座嶄新的庭院,院門上掛著“霽月軒”三個字。
這是他的院子。
是被推到了重建的院子。
早先門楣上寫著“晚香堂”,之后這塊匾額隨著她主人的消失,也一道消失在榮國公府里。
隨著新的庭院落成,這座在陳宴洲幼時就掛著的匾額,又重新掛到了門楣上。
匾額上的字被陳宴洲重新寫過一遍,描彩繪金,在火紅的燈籠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霽月軒,將在明日迎來新的女主人。
陳宴洲這一晚走遍了府里所有地方,卻依舊毫無睡意。
最后被晚歸的榮國公看見,榮國公將他好一通嘲笑,還說,若明天他頂著一副睡不夠的模樣去接親,也不知道宣國公府會不會反悔。
話不好聽,但陳宴洲聽到心里去了。
明日是他與云鶯拜堂成親的日子,他若真灰頭土臉的過去娶她,她怕是會失落。
念及此,陳宴洲總算回房歇息了。
要成親了,這一晚睡不著的不止陳宴洲一個人。
云鶯送走祖母和嫂嫂,此刻也正精神。
她紅著面頰捧著手里的書籍,眸光閃爍,一雙手無意識的撫摸著書籍的扉頁。
祖母和嫂嫂含糊其辭,誰也沒將事情說清楚,最后只將這本冊子塞到她手里,讓她得空了看看。
不看也沒事兒,到時候聽姑爺的就是。
只是姑爺年輕,未免放縱,她若真受不住,要及時喊停,不要縱容了他。
云鶯:“……”
云鶯意識到,這就是婚前教育了。
但是,祖母和嫂嫂是不是忘了,這些東西不用他們臨時教,她曾經系統學過。
咳。
長安候府那莊子上,可是有專門的歡喜嬤嬤,來教導姑娘們行人事。其姿勢之豐富多彩,手段之百變莫測,還有如何在保證自己不受傷害的前提下,提前讓男人繳械,以及如何在這事兒中得到最大歡愉,咳咳,嬤嬤們教的再仔細不過。
那些教學,還帶教具。
加上嬤嬤們說話大膽直接,當時把一眾小姑娘們說的面紅耳赤,臉紅的滴出血來。
云鶯當初也有好好上這些課,畢竟這課要考察的,若不過關,還要重學。
但這么些年,她學的那些知識也沒派上用場。她險些以為自己將那些都忘了。可仔細一回憶,過往嬤嬤的一言一語全都躍入她腦海。
再想想早先在錦州幾番見面,陳宴洲親著親著最后總會失控,哪怕隔著一層衣服,有時候也會戳的她生疼。
所以,今晚她真的很有必要,好好回憶一下早先嬤嬤的教學,以免明天吃苦頭。
雞鳴三更。
宣國公府的人俱都開始起身。
云鶯也被嬤嬤從床上薅了出來。
睡意濃濃,此時的云鶯困的連眼睛都睜不開。
她昨晚回憶著嬤嬤的教學,弄得自己心煩意亂,只是想著今天有可能,不是有可能,是一定會發生的事情,她便渾身酥麻瘙癢,即便一再給腦子發送睡眠信號,也沒什么卵用。
對了,她今天成親。
云鶯總算睜開了一雙杏眸,朝屋里看去。
大嫂楊凌嘉竟已經在了,此時正將屋里的丫鬟們指揮的團團轉。
她看到云鶯終于清醒了,就趕緊說,“快送禾兒去沐浴。”
云鶯被塞到了浴桶中。
這一天時間似乎過的很慢,又似乎過的很快。
云鶯面前出現一張張笑臉。
族人來給她賀喜了,舅母和表姐妹們也特意從錦州趕過來,送她出門子。再有請來的全福夫人,以及一眾與宣國公府交好的人,屋里鬧哄哄的,眾人一徑的對云鶯說著恭喜的話。
可這些云鶯全都記不太清。
她腦海中最清晰的,反倒是爹強做出歡笑的面龐,以及大哥和二哥微微泛紅的眼眶。
祖母更是坐在她身側,一直陪著她,摸著她的頭發,拉著她的手,說不出的難舍之情。
云鶯知道家人是舍不得她的,她又何嘗能舍下如此疼愛她的家人?
好在,她只是嫁出去了,不是被賣出去了。只要她愿意,她想即便她每年回來陪祖父母兩個月,陳宴洲也不會有意見的。
至于旁人的閑言碎語,讓他們說去唄。
一天的煎熬等待,太陽終于緩緩落了山。
眼瞅著天色一點點昏沉,外邊終于響起了敲鑼打鼓的聲音。
“新郎官來接新娘子嘍!”
伴隨著這一聲吆喝,蓋頭搭在了云鶯的發髻上。她眼前一片通紅,其余再看不見。
紅綢漫天,鼓樂齊鳴,賓客如云,笑語歡聲……
云鶯似醉了,又似是靈魂出竅,飛到了半空去親眼見證這一幕。
她緊張著,渾噩著,直到蓋頭下出現一雙男人的朝靴,一道喑啞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鶯鶯,我來接你回家。”
八抬大轎穩如平地,周圍百姓的叫好聲沸反盈天。
云鶯卻心亂如麻,不住的在轎子中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她好緊張,她手中一層虛汗,她快要把手中的帕子揉爛了。
終于,馬車停了下來,有人射了轎簾。
再然后,那人走到她面前,親自扶她下轎。又在眾人的起哄叫好聲中,領她踏過火盆,一步步朝拜堂的正廳走去。
“慢一些,不要怕,我會牽好你,不會讓你摔倒。”
陳宴洲的安撫起了一定作用,云鶯的心跳漸漸變得不那么急促了。
榮國公府很大,從前門走進拜堂的正廳,起碼要走一炷香時間。但今天,云鶯感覺這段路非常非常短。
外邊逐漸喧嘩起來,有人在喊,“新人過來嘍。”
“快來沾沾喜氣,今天新人進門,大吉大利。”
“宴洲臉上的笑就沒斷過,看來這次真的娶對人了。”
渾渾噩噩的拜了堂,又渾渾噩噩的被送入新房。
等她坐在床畔,頭上的蓋頭被挑起來,眼前露出穿了一身紅衣的陳宴洲,那股沖擊力,那種一眼驚艷的感覺,終于讓云鶯有了幾分真實感。
她今天成親了。
和陳宴洲。
“哎呀,新娘子看呆了。哈哈哈,再是沒見過比我們宴洲更出色的公子哥兒了吧?別害羞,以后這人就是你的了,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云鶯被打趣的低了頭,陳宴洲則收回滿目的憐愛與歡喜,對屋內的嬸子嫂子們作揖求饒。
“快別打趣她了,她臉皮薄。嬸子們行行好,快到前邊吃酒去吧。”
“哎呦呦,這就護上了。行行行,看你好不容易娶上媳婦,今天就饒你一回。”
屋里的人漸漸走干凈了,陳宴洲卻沒走,反倒在云鶯身側的位置坐了下來。
云鶯本就不自在,偏他還直勾勾看著她,看的她臉上好不容易消失的紅霞,再次彌漫上來。
云鶯忍不住嗔他,“你還不出去敬酒,留在這里做什么?”
她眸子水潤瀲滟,泛著嬌媚明艷的光。這一嗔之下,愈發顯得眸光迷離魅惑,讓陳宴洲的喉結都忍不住上下聳動起來。
陳宴洲眸光漸漸變得暗沉,他愈發湊近了云鶯,放任自己熾熱的吐息,噴灑在她的面頰和脖頸處。
“鶯鶯。”
云鶯微側過臉去,不看他太過貪婪的眼神,“做什么?”
陳宴洲嘴唇落在她微微泛紅的耳朵上,“我有沒有說過,你今天特別美。我需要非常非常克制,才能不立刻吻上你……”
云鶯一手捂住臉,一手伸手去推陳宴洲。“你,你快出去敬酒,外邊那么多人等著你。你再待下去,要被人取笑了。”
陳宴洲輕笑著,順著她的力道往外走。
他非常非常不想離開,但他也清楚,他此刻必須得離開。
陳宴洲最終狠狠的摟了云鶯一把,“你在這兒等我,我稍后就回來。”
陳宴洲回來的非常快,外邊的客人甚至都沒走完,他就回了房間。
此時云鶯剛吃了些飯食,沐浴完畢,換上了紅色的寢衣,準備坐在床上翻一翻書。
理論經驗再多,可沒有實際操作過,她心里也沒底。
誰料想,陳宴洲這個時候就回來了。
云鶯急急忙忙把書籍往枕頭下一塞。
陳宴洲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也沒追問她藏得什么東西,更沒讓她起身服侍他。
他留下一句“等我”,便一邊解開身上的腰帶,一邊往凈室去。
凈室中放著早就準備好的浴桶,里邊放著提前備好的涼水。
聽聞里邊傳來嘩嘩的水聲,云鶯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陳宴洲怕不是在沐浴。
她當即從床上下來,想要闖進去讓他快別洗了。
才五月初,晚上還有些涼意,這時候洗冷水澡,不要命了么?
云鶯在外邊焦躁的跺腳,“你倒是慢一點,等丫鬟給你提熱水啊。”
陳宴洲動作頓了一下,卻沒理會什么熱水不熱水。
他喚鶯鶯,還問,“要進來給我搓背么?”
云鶯羞的臉紅透了,一捂耳朵往床上跑了,“我才不要給你搓背,要搓你自己搓。”
她的狼狽從凌亂的腳步聲中,就可以窺見一二。陳宴洲聽見了,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等陳宴洲帶著一身水汽從凈室出來,云鶯一看他頭發濕漉漉的,只能認命的起身拿了毛巾給他絞發。
陳宴洲只道“不妨事”,抱住云鶯一把纖腰就想往床上拖。
云鶯像溺水的人一樣撲騰著,“你快放我下來,我,我把頭發給你絞干,濕著頭發怎么睡?”
她的話說的義正嚴詞,可心跳聲卻砰砰作響,響的陳宴洲都聽見了。
陳宴洲將她抱得更緊了些,耳朵緊貼在她胸口處。他哈哈笑著,語氣卻又曖昧又喑啞,“鶯鶯,你怕什么?”
“誰怕了?反正我沒怕。好了,你不許胡說八道了,我,我要給你絞頭發了。哎呀,你快松開我,你都把我衣裳弄濕了。”
陳宴洲略微拉開些距離,往眼前一看,果然,紅艷艷的寢衣上一片濕痕。卻也不知道眼前這到底是什么布料,沾了水后,就變得微微透明,可以若隱若現的看見云鶯里邊的小衣。
這一看,陳宴洲才被壓下去的熱氣,又翻涌而來。
他渾身燥熱,血液像是燒開的沸水一樣,在身體內沸騰。
加上那若有似無的體香味兒,一股股往他口鼻中涌,陳宴洲此刻更加躁動。
他聲音都啞了,一把將云鶯拉到膝蓋上坐下。強忍著欲.望逗弄她,“濕了也沒事兒,反正一會兒也是要脫的。”
“哎呀,陳宴洲你還敢說。”
回應給云鶯的,是陳宴洲愈發歡快的笑聲。
但很快,這聲音消失不見了,只余下斷斷續續的嬌.喘,與粗.重難耐的喘息聲。
陪嫁過來的嬤嬤一聽這動靜,就趕緊將外邊的丫鬟趕到廂房去了,她則自己在外邊守著。
很快,屋子里熄了燭火,再就是布料撕爛的聲音,女人似痛苦似歡愉的聲音,以及架子床不住晃動的聲音。
院子外傳來吵鬧聲,陳宴淮問守在門外的婆子,“我二哥回來沒有?”
“二爺早一刻鐘前就回來了。”
“那……他們已經歇了么?怎么屋里燈都黑了。”
“這個,這個……”
“算了,二哥今天喝了不少,還是我繼續應酬吧。顧元熙可真是瘋了,把酒當水喝,這若是把我二哥灌醉了……這不行,我二哥今天成親呢……”
外邊的吵嚷聲,云鶯一點都聽不見。
她似陷入了潮汐中。
浪潮起伏翻涌,她便也不受控制的在那潮水中起起伏伏。
她歡愉中,痙攣著,哭泣著。一道道聲音傳出去,卻沒有得到男人的憐惜。
男人像開了閘的野獸,不住的索取著,掠奪著,將她連皮帶肉,拆吃入腹。
終于得以歇息,陳宴洲摸著懷中仍在顫動的嬌人兒,輕問著,“鶯鶯,你方才藏了什么書?”
云鶯身體緊繃,不敢有絲毫動作。
陳宴洲卻又湊過來,一雙手不住作亂。“鶯鶯,你不說,我也知道。只是我會的到底有限,不如我們跟著書籍再學一學?”
不等云鶯推拒,便又將她翻了過來,狠狠壓上去。
屋內中動靜持續到很晚很晚才歇。
而他們能夠相擁而眠的日子,還很長很長。
咳咳,正文結束了。撒花慶祝下,啦啦啦啦。之后會有兩章左右番外,寫婚后和以后,喜歡的寶寶過來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