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哲越看越是心驚,也越發覺得荒謬和怪異。
這哪里是什么測試,分明就是一場深入骨髓的自我剖析!
近百道問題,幾乎無一例外,全都是在詢問方靈兒對自身的看法、對情感的理解、對世界的認知、對人際關系的態度……
這些問題,沒有標準答案,甚至很多問題本身就充滿了模糊性和引導性。
比如那個“正常”的問題,怎么定義正常?
在修真界,弱肉強食,殺人奪寶是常態,這算正常嗎?
在凡俗界,安居樂業,生老病死是常態,這又算正常嗎?
還有信任、謊言、喜悅的來源……這些問題。
與其說是測試,不如說是在描繪一個人的內心世界。
“有意思……”蘇哲摸了摸下巴。
“這星塔,不看修為,不問來歷,反而對一個人的‘自我認知’如此感興趣……它到底想通過這個篩選出什么樣的人?”
“嘻嘻,管它想篩選什么人呢,”
任歡夢的聲音又變得活躍起來。
“小哲哲,你不覺得這很有趣嗎?窺探別人的內心欸!尤其是這種小姑娘的內心,一定又純又軟,嘖嘖,讓姐姐我看看,她是怎么回答那個‘是否正常’的問題的……”
蘇哲沒說話,仍舊盯著那光幕,看著那些不斷變化的問題。
以及方靈兒那張時而困惑,時而恍然,時而羞赧的臉。
這測試……確實新奇。
終于,近百道問題問詢完畢,籠罩著方靈兒的光繭漸漸黯淡下去。
星塔那毫無感情的聲音再次響起。
“十六號,測試評價:中等。獎勵:星幣一千。”
一千星幣?
方靈兒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小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她蹦蹦跳跳地從測試區域跑出來,像只歡快的小鹿,徑直撲向蘇哲這邊。
“蘇道兄!蘇道兄!我拿到中等評價了!一千星幣呢!”
她揮舞著剛剛具現出來的、閃爍著淡藍色光澤的星幣卡,話頭里滿是抑制不住的喜悅。
蘇哲看著她手里的星幣卡,又回想了一下剛才的評價體系。
他之前可是看得分明,其余的測試者陸陸續續完成測試。
光繭亮起的評價大多是灰暗的“下等”,獎勵僅僅只有十枚星幣,連塞牙縫都不夠。
偶爾有幾個亮起稍亮一點的“中下等”,獎勵也不過是一百星幣。
像方靈兒這樣拿到“中等”評價。
獲得一千星幣的,竟然是目前為止他看到的第一個!
這星塔的評價標準,未免也太苛刻了點。
下等十幣,中下等百幣。
中等就直接跳到了一千幣……那更往上的“高等”。
甚至可能存在的“特等”。
又該是何等的光景?
獎勵又該是何等的豐厚?
“恭喜方道友。”蘇哲點了點頭。
雖然測試古怪,但這獎勵倒是實打實的。
方靈兒笑得更開心了,正想再說些什么,分享一下測試中的感受。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原本籠罩在測試區域周圍,將他們這些等待者和外界隔離開來的那層光壁。
竟突然“啵”的一聲消失了!
一瞬間,外面廣場上那些等候已久、議論紛紛的領路人和其他修士,全都將目光聚焦了過來。
原本還算安靜的測試區,頓時變得人聲鼎沸。
無數道好奇、探究、甚至帶著些許不善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蘇哲和方靈兒身上。
“咦?怎么回事?禁制開了?”
“測試結束了嗎?就這兩人?”
“那個女娃拿了什么評價?”
“旁邊那小子是誰?怎么還沒測試?”
嘈雜的議論聲傳入耳中,方靈兒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有些不知所措地攥緊了手里的星幣卡,下意識地往蘇哲身邊靠了靠。
蘇哲也是一愣,下意識地想道。
“這就完了?把我給忘了?”
他可是第十七號。
沒等他細想,星塔的聲音再次響徹整個區域,壓下了所有的嘈雜。
“今日最后一位測試者,十七號,請入內接受測試。”
霎時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蘇哲身上。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蘇哲心中了然。
“嘻嘻,小哲哲,這下可好玩了。”
任歡夢幸災樂禍的聲音在他識海里響起。
“剛才那小丫頭公開測試過程,是因為只有你一個人看,她覺得無所謂。現在輪到你了,外面可是烏泱泱一大片人看著呢!你要是不公開,那小丫頭心里肯定會嘀咕,覺得你不夠意思,不夠坦誠。嘖嘖,這星海城剛來第一天,就要樹敵了嗎?”
蘇哲還沒說話,任歡夢話鋒又是一轉,聽起來輕佻而自信。
“不過嘛……區區一些螻蟻的看法,何必在意?小哲哲,拿出你的氣魄來!給他們好好瞧瞧!咱們就大大方方地公開!讓他們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坦誠’!到時候,保管讓他們驚掉下巴!至于敵人?哼,對我的好徒兒來說,算個屁!”
蘇哲聽著這話很是受用。
這瘋婆娘,雖然說話不著調,但這話倒是說到他心坎里去了。
藏著掖著,從來不是他的風格。
既然這星塔想看,既然這些人想看,那就讓他們看個夠!
至于敵人……他蘇哲一路走來,敵人還少嗎?
多一些不多,少一些不少。
大不了,就開戰!
他不再理會周圍那些探究的目光,也無視了方靈兒眼中的擔憂。
邁開腳步,從容地走向那測試光繭。
一步踏入,光芒將他籠罩,隔絕了外界的喧囂。
眼前,一行熟悉的文字緩緩浮現。
“汝是否愿意共享試煉過程,公之于眾?”
沒有任何猶豫,蘇哲的意念直接選擇了。
“是。”
光繭外的廣場上,瞬間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他……他竟然選擇了公開?!”
“瘋了吧?這測試問的問題那么刁鉆古怪,公開出來豈不是把自己的底褲都露給別人看了?”
“這年輕人是誰?好大的膽子!”
就連站在人群外圍,一直都漫不經心的符笑愚和清風逸,此刻臉上也露出了訝異之色。
“嘿,蘇老弟這一手有點意思啊。”
符笑愚摸著下巴,瞇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