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姮一腳踩在馬鐙上,一腳騰空,整個人幾乎飛出了馬背。
她手中的球桿,精準的擊中了球。
本該飛入門洞的球,在門洞前,被強行攔阻,直接朝著反方向彈了出去。
王姮攔下球,卻沒有立刻策馬追去。
而是一直默默跟在她身邊的鄭十三,用力一磕馬鐙,一人一馬仿佛射出的利箭。
鄭十三以與她外貌、氣質十分不相符的敏銳反應、快捷速度,搶先追到了飛出的球。
她瞅準方向,用力揮出球桿。
球被擊中,朝著對方的球門洞而去。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
兩個最不起眼的小女郎,被他們認定為一個廢物、一個嬌弱,卻果斷出手,默契配合,一路將球送到了對面的球門洞。
楊壽等小伙伴快速跟上。
尤其是楊壽,他本就格外關注鄭十三。
打球的時候,也分出了一抹精力,一直盯著她。
所以,鄭十三的迅猛出擊,楊壽第一個發現,也第一個追上。
他飛速的搶在前面,接替鄭十三,用力揮舞球桿。
球再次飛滾出去。
韋般若經過短暫的驚愕、憤怒,便也快速的追上來。
還有王四,從另一方向飛馳而來。
她與楊壽碰到了一起,兩人幾乎是同時出桿。
楊壽借著身高的便利,球桿擊中了球。
但,王四并沒有氣餒,她瘋狂的踢著馬鐙,嘴里不停的呼喝:“駕!駕!”
馬兒受到驅使,加快速度。
王四竟真的搶到了楊壽前面。
她一邊挑釁的回頭,看了楊壽一眼,一邊高高舉起球桿。
瞅準球落的位置,瞄準門洞,王四用力一揮。
然而,又有一個人,忽然就冒了出來。
她又快又準的擊中了球,球精準的沖入門洞,咚的一聲,落在了地上。
“瑯琊公主,擊中一球,記一分!”
“賊娘的,居然是瑯琊公主!她、她不是草包嘛?”
看臺上,一片嘩然。
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在旁人都激烈爭搶的時候,咸魚一般的瑯琊公主,竟能在關鍵時刻,精準搶位,果斷出擊,最終進球!
這、這哪里是什么廢物?
分明就是擊鞠的高手啊。
還有她的馬術,亦是不可小覷。
整個人如同一只翩躚的蝴蝶,靈動的、隨意的在馬背上,騰挪閃躲、上下翻飛。
這馬術,絲毫不比韋般若等常年騎馬、打獵的北境貴女差啊。
王棉&鄭十三:……呵呵,九娘的馬術能不好嘛!
她六歲起,就被樓彧親自教授騎馬。
樓彧弄來的樓家軍的馬術教習,都是真正的鐵騎。
在沒有連鐙馬鞍的時候,他們只靠一根帶子,就能立在馬上,雙手離韁,奮勇殺敵。
他們的馬術,是在鐵與血的戰場上淬煉出來的。
馬,就如他們身體的一部分。
他們與胯下的馬兒能夠融為一體,在馬背上能夠隨心所欲,呈現出各種高難度、甚至突破身體極限的高危動作。
有他們精心教學,還有樓彧親自陪練,又有王姮本身刻苦努力,她的馬術,遠非一般小女郎所能比擬的。
就是跟真正的鐵騎比起來,絲毫都不遜色。
頂多就是王姮比較嬌氣,騎馬什么的,太硌得慌,還容易磨傷大腿內側。
她怕苦,更怕疼。
平日里,能少騎馬就少騎馬,馬球什么的,也不十分熱衷。
但,套用王棉所熟悉的后世的一句話:人可以裝菜,卻不能真的菜!
王姮不是不會,而是不想。
韋般若看到球落入自家的門洞,聽到了看臺上的喝彩聲,整個人都有些呆愣。
王九不但從她的手中,搶走了球,還、還最終成功進球!
“她不是個美麗廢物嗎?”
王四氣喘吁吁,又是憤懣,又是疑惑。
她都從楊二十一手中搶走了球,居然又被王姮搶走?
“前些日子,他們在這里練球,我親眼看到的,王、瑯琊公主確實不太擅長啊。”
“對啊,她進京也有些時日了,可從未傳出她有任何的特長!”
韋般若的一眾小伙伴,驚愕之下,也都議論不已。
還是韋般若,到底聰明,很快就反應過來。
她冷眼看著被隊友熱烈簇擁的某道纖細身影,抿了抿嘴唇,冷聲道:“她在偽裝!”
明明是高手,卻故意做出憊懶、無用的模樣。
扮豬吃虎,計謀雖然簡單,卻真的有效。
這不,她韋般若就上當了!
“故意示弱?以此降低我們的警惕,然后她才能‘偷襲’成功?”
王四性子直,脾氣也大。
臨門一桿,卻被王姮搶了先,她自是一肚子的火氣。
她不愿承認王姮的馬術、球技好,更愿意認定對方是耍了手段,占了“偷襲”的便宜。
“無妨!這種計謀,只能用一次!”
“般若說得沒錯,我們已經知道她沒有那么的廢物,接下來,我們就會重點盯防她,她也就沒有機會‘渾水摸魚’!”
其他的小伙伴,紛紛表示,上當什么的,只有一次!
而比賽的時間還長著呢,他們一定會讓王姮知道,擊鞠靠的是實力,而非陰謀詭計!
王姮:……你們高興就好!
王棉:……說得對,我們九娘最不缺的就是實力!
裁判重新發球。
這次,韋般若隊伍中的某位小郎君搶了先機。
楊壽、樓姚等拼命追趕、阻攔。
王棉瞅準時機,將球截了下來。
她幾乎看都不看,隨手就往后一撥。
成功進球后,繼續在隊伍中劃水的王姮,則熟稔的舉起球桿,接住了嫡長閨送過來的球。
“攔下來!快!攔住瑯琊!”
“……這一次,我們絕不會中招!”
韋般若等人,確實汲取了教訓。
重新進入比賽后,王姮即便沒有加入到爭搶,而是閑閑的墜在一旁,韋般若也派了兩個隊友重點盯防。
看到王姮果然接到了球,兩人便迅速出桿,試圖從王姮手里攔截。
他們還有配合,一人擊球,一人策馬試圖去別王姮的馬。
兩匹馬,幾乎要撞到一起。
王姮拉緊韁繩,迅速撥轉馬頭。
與此同時,嗖的一下,不知從何處飛來一粒石子,精準的打在了馬的鼻子上。
馬兒吃痛,本能的掙扎。
馬背上的少年,下意識的拉緊韁繩。
受制于韁繩,馬兒抬起了馬蹄,直接立了起來。
“吁!吁!”
少年慌忙的控制馬兒,但,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又有慣性的作用,胯下的駿馬,一個晃動,竟摔在了地上。
少年在馬身傾倒的那一刻,果斷抽身、跳馬。
人和馬,齊齊落地,滾作一團。
這個過程,只是瞬息的功夫。
而就是這么一瞬間,王姮已經揮舞球桿,從那少年身邊錯身而過。
她的馬,剛剛奔出去兩三步,少年與馬,轟然倒地。
所以,不是她撞的,而是那馬兒自己錯了馬蹄,連帶著主人也一起摔落。
“鄭五郎,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們繼續追!必須把球搶回來!”
韋般若的隊友們大聲呼喝著。
確定倒地的少年無礙,其他人都瘋狂的追了上去。
這一次,他們的速度更快,力度也更大。
竟有幾分“打急眼”的架勢。
球桿,也不只是對著球,開始瞄準對方的球桿,甚至是馬!
王姮搶了球,卻沒有繼續擊球,而是將球傳給了某個隊友——
咳咳,帶著球,那就是“眾矢之的”。
王姮多嬌氣、多矜貴的人兒啊,即便不怕被人圍攻,也不想陷入麻煩、甚至是危險之中。
她只需在關鍵時候,有所表現就好。
樓彧站在某處高臺上,含笑看著,他家阿姮啊,就是這么的聰明。
他瑩白如玉的掌心,還握著幾枚石子。
他繼續看著愈發激烈的賽事,每每看到有人試圖沖撞王姮,他就會果斷出手。
王姮關鍵時候搶的兇,旁人想用手段反搶,卻總會莫名其妙的失敗。
最終,王姮又順利進了兩個球。
韋般若的臉色更冷了,整個人宛若冰雕。
“好個瑯琊公主,不只是會偽裝,‘運氣’還好!”
跟她強求,就會發生意外!
呵呵,“意外”,誰信呢!
有幫手,場外一定有王姮的幫手。
她在作弊!
既然她不愿光明正大的贏,那也就別怪他們這些人“以牙還牙”了!
搞小動作,作弊,他們也會!
接下來的比賽,韋般若的隊伍,徹底放開了。
什么規則,什么忌諱,他們全都不管不顧。
文球,瞬間變成了武球。
球桿擊中了對方的馬蹄,連人帶馬都在地上翻滾。
“啊!流血了!”
“我的腿!我的腿好像斷了!”
比賽現場開始變得不可控,韋般若等人試圖趁亂“反擊”王姮。
但,總有那么一兩粒“懂事”的石子,精準的為王姮掃去所有的威脅!
王姮:果然還是樓彧靠譜。
可惜他怎么就是個霸道的小變態?
球場上熱鬧非凡,城外的官道上,也浩浩蕩蕩的駛來大隊的人馬。
一隊隊的騎士,穿著盔甲,手持兵器,隊列前段,為首的是個矜貴、俊美的少年將軍。
他騎著馬,身邊還有十來個親衛。
這些親衛不只是保護他,還護送著一輛被靛青麻布遮蓋的囚車。
囚車里,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努力扒著麻布的縫隙,眼神復雜的看著慢慢靠近的巍峨都城——
這里便是長安,新朝的新都城!